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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大秦要亡了! 第215节

  第234章
  嬴祚如今也不过五岁, 还是孩子心性, 才知了橐驼这等新奇的玩意儿, 忍不住要再跟拓曼探讨一二。
  “皇爷爷说橐驼睫毛长, 有多长?”嬴祚比量着画纸上橐驼的眼睛大小,“能把它的眼睛都遮住吗?”
  拓曼小声道:“也许能像一把扇子那么大。”
  “一把扇子那么大?”
  俩小孩讨论起来, 直到叔孙通来上课,都没能停下来, 仍在底下窃窃私语。
  嬴祺与嬴祯就坐在他俩后面, 早都听见了, 又是什么“橐驼”,又是什么“皇爷爷的画”, 都好奇地不得了, 却又胆小谨慎, 打记事儿起就知道自己与皇太孙地位迥异,更不敢上前询问。
  然而不敢上前询问, 却又忍不住这该死的好奇心, 更何况嬴祚与拓曼的讨论声时不时飘过来勾人。
  无法,嬴祺与嬴祯转向坐在他俩后面的大哥嬴礼。
  “大哥, 你知道什么是‘橐驼’吗?”
  嬴礼虽然是大哥, 如今却也未满六岁。
  就连最大的嬴嫣算上, 满屋子都还是孩子。
  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心, 是人的天性。
  但是对于嬴礼来说,似乎皇爷爷的画,比之所谓的“橐驼”, 更叫他好奇。
  “你们既然想知道,自去问便是。”嬴礼一开始不动摇,仍是低头练字。
  嬴祺与嬴祯道:“万一给嬴嫣听到了……”
  嬴祚脾气好,嬴嫣却是个火爆脾气,又护着她那皇太孙弟弟;再者嬴嫣身边的伴读,个个都是厉害角色。平时没事儿,嬴祺和嬴祯都不敢往嬴嫣跟前走动,倒更惹得嬴嫣瞧不上,每常与伴读道:“难道我还能吃了他们?”。
  嬴礼道:“你放课之后去问句话,难道嬴嫣还能寻你们的错处吗?”
  嬴祺与嬴祯显然不敢冒这个风险,想了想,道:“算了,也别问了。”
  他俩硬压下好奇心不问了,嬴礼却想见一见皇爷爷的画,于是道:“罢了,放课后我来问。”
  “果真?”嬴祺与嬴祯惊喜不已。
  嬴礼仍是低头练字,道:“谁叫我是你们大哥呢。”
  嬴祺嘴笨些,只是傻笑。
  嬴祯却嘴甜,笑道:“还是大哥好。”
  待叔孙通一堂课讲完,休息的间隙,嬴礼便上前,笑问嬴祚道:“你和拓曼在看什么呢?”
  嬴祚一抬头,招手笑道:“皇爷爷画的橐驼,你也来看!”
  “倒是从未见过……”嬴礼一面说着,一面招呼后面的俩弟弟,“你们看看,是不是也都没见过?”
  于是嬴祺、嬴祯也就顺势拥上来,看皇帝给皇太孙的“橐驼”画。
  原不过是寻常事,却偏偏落在了有心人眼中。
  皇孙们在屋子里读书,伴读们都在窗外廊上候着。说是伴读,其实乃是选的亲近之家稍长的孩子。
  如嬴嫣的伴读,便是临光侯吕嬃的小女儿樊媛,时年十三岁。
  吕嬃是吕雉的小妹,嫁与了樊哙,在汉地乃是第一号的女霸王,飞扬跋扈,无人敢言。
  这樊媛乃是吕嬃老来得女,娇惯异常。
  吕嬃送樊媛来给嬴嫣做伴读,那是来镀镀金,接下来好为樊媛择一门佳婿,比如左右相这样的门第才堪匹配。
  因有这层亲戚关系,太子妃鲁元只把樊媛当成妹妹照拂。
  真论起来,嬴嫣脾气火爆,樊媛却比她脾气更火爆。
  若只是脾气火爆也就罢了,哪个贵人还没点脾气呢?
  偏樊媛在家中时,听吕嬃念叨了一肚子从前太子泩后宫那点恩怨情仇的故事,如当初张氏之妖媚惑乱,嬴礼抢着出生占了个“长”字,偏她那太子妃表姐是个第一等的温厚人,若不是后来陛下识破了张家的阴谋,又约束太子殿下闭门读书,恐怕嬴祚这皇太孙的位子早已换了人来坐。
  所以在樊媛看来,她这入宫,哪里是来做伴读的,分明是要入龙潭虎穴。她是早已拿定了心思,太子妃表姐温厚她管不到,但嬴嫣和嬴祚这对表外甥,可决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受人欺负。
  这樊媛日常第一留意的,就是她母亲吕嬃口中的那位“张氏孽子”嬴礼。
  嬴嫣爱干净,一下课便出来,拿湿帕子擦面上热出来的细汗,抱怨道:“这夏天真是烦人,放了冰盆还是出汗。”
  俩小宫女服侍着嬴嫣重新梳发整衣。
  樊媛就歪靠在窗边,盯着上前与皇太孙说话的嬴礼,低声对嬴嫣道:“殿下,你瞧——嬴礼勾着咱们殿下不好好读书,在那儿看什么画呢!”
  嬴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可不是几个弟弟聚在一起低头看画。
  嬴嫣眉头一皱,快步走进去,“啪”的一拍嬴祚的案几,也不理旁人,只问她亲弟,道:“嬴祚,你玩什么呢?字都练好了?”
  嬴祚不知又哪里惹了姐姐不高兴,道:“姐姐你看么?沙漠上的牛——橐驼!”
  嬴祺与嬴祯见势不妙早溜了。
  外面候着的侍从听声气儿不对,忙去寻了叔孙通来。
  下一堂课便提前了。
  老师入室,孩子们便各归其位。
  嬴祚与拓曼还在小声讨论橐驼的事情。
  嬴嫣回过头来,低声怒道:“嬴祚,你还不认真听课!小心我告诉母亲!”
  嬴祚作个鬼脸,笑嘻嘻道:“母亲只会叫你收敛性子。我还要告诉母亲,你今日又发火吓人了!不像‘公主的样子’……”最后五个字,他故意学着宫中姑姑的腔调。
  嬴嫣气得小脸涨红。
  姐弟俩一个脾气火爆,一个淘气,你来我往几句话的功夫,嬴嫣已是怒火上头,再忍不得——她明明是为了弟弟好,他倒来气她!
  “我叫你贪玩!”嬴嫣夺过那薄薄一页画纸来,双手一错又一错,一洒落了满地纸屑,“我替母亲管教你!”
  拓曼在旁边被吓呆了。
  嬴祚也呆了一呆,猛地哭了出来,“皇爷爷的画!”
  “什么皇爷爷的画?”嬴嫣明白过来后,也吓白了脸,先是道:“你怎得不早说是皇爷爷的画?”又逞强道:“皇爷爷最疼我,一幅画又怎么了?”然而已经声音哽咽,到底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孩,已是惶惑无主,下意识望向窗外的樊媛。
  嬴祚一哭,嬴嫣也气势弱了,跟着嬴祺与嬴祯也大哭起来。
  只嬴礼比弟弟们大些,拓曼兴许是没反应过来,两人看起来倒还镇定。
  叔孙通的课便讲不下去了。
  樊媛隔着窗户喊道:“怕什么?陛下赏赐的画,想来原也不是给皇太孙殿下课上看的。都是旁边的人心思不正,引逗出来的错处!”
  她本是指嬴礼,谁知旁人听了,都当她是在说坐在嬴祚旁边的拓曼。
  拓曼的伴读是刘萤胡地心腹的儿子忽巴,年方十四。
  听了樊媛的话,忽巴立时不干了,瞪起眼睛,用上了才学的成语,怒道:“你含沙射影,说谁呢!”
  里面正主们哭声未歇,外面伴读们又打作一团。
  守在外间的姑姑侍从们忙都进来,好容易把各人都劝开了。
  一天的课也结束了,便各自归去。
  当值的姑姑劝道:“各位送着殿下们回去了,劝好了便好,没得报上去叫太子妃娘娘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真要追究下来,谁都逃不了罪责去,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樊媛心疼得抚着撕裂了的新衣裳袖口,怒道:“我必得告诉太子妃表姐!”
  忽巴“呸”得一声,道:“我必得告诉长公主殿下!”
  俩人互瞪一眼,用力“哼”了一声,这便要分道扬镳,各自去告状。
  偏樊媛嘴上不饶人,冷笑道:“北地跑来的臭狄人,也来充什么殿下!笑死人了!”
  北狄南蛮东夷西戎,乃是华夏对四境的蔑称。
  拓曼一直静静站在一旁,至此忽然问道:“狄人是什么意思?我是狄人?”
  忽巴气得脸色通红,攥紧了拓曼的手,忍泪道:“小殿下,咱们走!到陛下跟前告她们去!”
  第235章
  忽巴拉着拓曼就要去见皇帝。
  好在姑姑们眼疾手快, 一把将忽巴拽住, 道:“小公子快别意气用事。”
  原不过是孩子口角小事, 因为樊媛的一句讥讽, 忽然上升到国事的高度去了,若再闹到皇帝跟前, 这里里外外的人都逃不了干系。
  几名姑姑都劝樊媛,道:“郡主这话传到外面去还了得?您且收了威仪。”
  樊媛一句话出口, 自己转头一想, 已知不妥。
  忽巴说要去见陛下告状, 然而他更明白拓曼身份特殊,若真闹起来, 说不得他们秦人欺负人, 倒害了拓曼。
  有了众姑姑解劝, 樊媛也怕真闹到陛下跟前,忽巴又担心拓曼处境, 这桩公案便要这么小事化无了。
  大孩子们各怀心思, 忍住不说,小孩子们却装不出来。
  嬴祺和嬴祯是一回去, 就往生母怀中哭去了。
  这倒也罢了, 他们的生母也是谨小慎微之人, 不会多事。
  然而嬴嫣回到太子妃宫中, 与母亲一同用羹饭,食不下咽,最终小声泣道:“我撕了皇爷爷的画……”
  太子妃鲁元大惊, 忙问原由。
  嬴嫣抽抽噎噎把御书房里的闹剧说了,难免要怪嬴祚淘气,嬴礼坏心。
  “你怎知是嬴礼引着嬴祚玩乐?”
  “我亲眼所见——樊媛也看到了的!”
  太子妃鲁元于是召见樊媛细问。
  樊媛立时什么都招了,当然又难免着重描画了几笔嬴礼的用心险恶,与拓曼那个伴读欺负人。至于对她不利的话,则是一句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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