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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大秦要亡了! 第113节

  一顿酒喝完,俩人抱头哭作一团,说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就低估了这份情谊。
  最后,赵佗送胡亥出关。
  路上俩人还拉着手。
  胡亥指着月亮道:“哥,你放心!有弟弟活着一天!就没人、没人敢说哥一句坏话!”
  赵佗叹道:“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弟弟!”
  蒙盐:……喂喂喂?
  胡亥打个酒嗝,醉眼朦胧道:“哥,你看,你都给了这一万人马了。捎带手,把这一万人马的粮食也给出了。”
  赵佗:……就知道你他妈没醉。
  赵佗脚下踩到石头,差点摔了。
  胡亥扶住他,憨笑道:“也不能叫哥你一直出粮,够一年吃的就行。”
  前面做了那么久的戏,这会儿要是抽回去了,显得多寒碜啊!
  赵佗一咬牙,红脸膛又白回去了,“好!你放心!哥给你出这一年的粮!”
  胡亥笑道:“哥你真好。你放心,等陛下回了咸阳,我一定跟陛下说清楚哥你的功劳,给你封、封、封天下威武大将军!”
  赵佗一张嘴,灌了一肚子山风,肚子里很不舒服。
  他看了看胡亥,又看看一直沉默的蒙盐,道:“你们俩也太不像亲兄弟。”
  蒙盐心中一突。
  胡亥却是又打了个酒嗝,笑道:“谁、谁说不是呢?当初我爹出征,十一个月后回来,我娘才生了我。这中间的事儿,谁都不好说……”
  赵佗大笑。
  笑过后,他放手道:“我就送到这里了。老弟你一路多保重。”
  胡亥满不在乎挥挥手,垂下手来,擦去了掌心的冷汗。
  他觑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的蒙盐,却见蒙盐绿着一张脸、看起来随时会爆炸。
  第123章
  胡亥清清嗓子, 对蒙盐道:“不能因为情势所逼, 就要你咽下这口气。我不是那么无耻的人。我是个勇于承担责任的人。这样,你要是实在气不过,你就捶我两拳。”他对上蒙盐哭笑不得的目光,又道:“不过咱们说好了, 捶过算完,可不许翻旧账的……”
  蒙盐垂眸,长睫毛如扇子般遮去了眸中神色, 显得他越发捉摸不定起来。他冷声道:“只一拳, 你便死了。何须第二拳?”
  胡亥脚步一顿, 跟蒙盐保持了距离。
  尉阿撩忙挡在胡亥身前,老实巴交劝道:“蒙小将军, 您消消气儿,公子也是大局为重、不得不……”
  胡亥也忙笑道:“其实我就是这么一说。出气的办法多着呢——何必动用武力呢?要不,回头咱们结为儿女亲家?”
  蒙盐从鼻子里嗤笑一声, 慢悠悠道:“若真跟他计较, 早不知被他气死多少回了。”他背着冷光闪闪的青霜剑,快步在前下山去。
  胡亥在后面, 擦了擦额头、手心这一晚上积下来的冷汗, 对尉阿撩打肿脸充胖子,笑道:“嗐, 他就是吓吓朕。朕难道是被吓大的吗?”
  尉阿撩讷讷道:“原来如此。小臣真笨,还以为……”
  胡亥挥挥手,止住尉阿撩的话头, 跟在蒙盐身后,也快步下山去。
  这一趟勇赴阳山关,总算是有惊无险,既借到兵,又借到了粮,除了惹得蒙盐老大不快之外,总体来说,称得上是大获成功。
  而赵佗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召亲信来,去查看横浦关东侧的小径是否果真被山石所堵塞了。连绵的山岭之间,不为人知的小径没有十条,总也有八条。查访本就不易,郡尉还要求找被山石堵塞了的……这命令真是叫底下人摸不着头脑。
  经年累月,总有几条小径被山石土泥所掩埋,又有原本的峻岭被风吹雨蚀显出了新的小径。
  底下人按照赵佗的嘱咐,总共找出了三条符合要求的小径,又将其余五条小径都堵上了。
  赵佗这才放心了些,当下遴选秦地跟来的大军中尚未在此成家之人,总计三万余名。他留下其中的精良兵力,将剩下的一万名集结起来,遣送给“蒙壮”使用。
  半夜,胡亥回到了郴县。
  院中,刘萤正望月相候,她纤细的手指揉皱了丝帕,正如她那颗担忧不已的心。
  在她身旁,李婧专心致志雕着她的木头娃娃。
  刘萤待了片刻,起身道:“这样不行,再等下去我要担心死了。我得找点事儿做——我去把白日召集到的青壮名单再过一遍。”
  李婧吹吹娃娃上的木屑,不解道:“担心又没有用。担心做什么呢?”
  刘萤苦笑道:“哪能人人如你一般,万事不关心的。”
  李婧歪头瞅着她,“阿萤姐姐,你这是夸我吗?”她自己点点头,“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话音未落,院门轻叩,胡亥三人推门而入。
  刘萤惊喜道:“可算回来了!”她迎上去,颤声道:“你们一走,夏临渊和李甲也走了,我真是担心死了。既怕你们出事儿,又怕郴县出岔子……”
  胡亥一愣,道:“夏临渊和李甲去了哪?”
  刘萤叹道:“他们俩一个莽一个呆,我竟不知道是谁撺掇的谁——俩人说是困在郴县不是办法,况且招兵之事,毕竟无趣,他俩早待不住了。趁着您出外,他们去北地打听打听消息。招兵之事,倒是多亏了秦嘉和那位您带回来的中年文士帮忙操持。”
  “你辛苦了。”胡亥点点头,一面往院内走,一面道:“原本我这趟回来之后,也是要打发他俩去探听消息的。他们这么自觉,倒省了我的麻烦。”他原本一到郴县,就想叫李甲去探听消息,因为自己要带人去见赵佗,担心刘萤与李婧撑不住郴县的场子,才留了夏临渊和李甲在。
  刘萤睁圆了眼睛,劝道:“他俩本就要无法无天了,您还夸他们——等他们回来了,您可千万要好好说他们一通,不能再鼓动他俩这脾性了。”
  “好好好。”胡亥满口答应,一弯腰,借着看李婧的木头娃娃,避开了刘萤的唠叨,“哟,雕得真俊。”在刘萤发火之前,他直起身子来,正色道:“这次跟赵佗谈得挺顺利。”
  刘萤果然关切,顾不上计较前头的事儿,问道:“怎么样?”
  于是胡亥把阳山关上与赵佗相会达成的成果约略一说。
  “倒是运粮一事……”胡亥摸着下巴,走入屋内,叫尉阿撩把地图挂起来,“咱们得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刘萤也看向地图,却也看不出什么来,“换去哪里呢?”
  “赵佗虽然一时被我用话拿住了。”胡亥手指点在地图上,戳了戳长沙郡与南越郡的交界处,“但我们在底下,他在山上,只要他想,我们背后总是危险——这不行。”他手指往西攀去,流连过黔中郡,落在巴郡、蜀郡之间,折而向北。
  蒙盐目光随着他指尖游走,神色一动,“你想去汉中?”
  胡亥沉声道:“叛军起于山东,我们如今乃是萤火之光,要积蓄实力,自然避入西边才是上策。你们看,赵佗运粮,从灵渠而来……”
  灵渠,是当初为了平定南越,先帝下令开凿的。当时费十万军工之力,将湘水与漓水相连,由是,北地粮饷辎重得以经水路进入南越境内,为当时任嚣的大军提供了充足的后勤,为后来朝廷平定南越打下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灵渠之于南越,就好比郑国渠之于关中,都是造福百代黔首的水利工程。
  胡亥手指顺着灵渠游走,边思索边道:“那么从桂林郡北上,入长沙郡之西,毗邻黔中郡。我们不能留在长沙郡了——我们召集的青壮可以就地屯田,可是他拨给我们的一万兵要带走。否则万一赵佗起了异心,这些兵未必愿意倒戈相向于昔日长官。所以,我们要走,往西边走——到黔中郡去,一来粮草供应的上,二来免去了背后的危险。”
  蒙盐点头。
  “夜深了,先说到这里。”胡亥道:“都去歇息。明日咱们再看看具体怎么走。”
  一时人都散了。
  胡亥自己借着昏黄的烛光,仍在揣摩地图上的寸尺河山,他的目光落在“灵渠”这个字标上。那个“灵”字像活过来一般,游走起来,像是要变成一个人的名字。
  胡亥用力闭了闭眼睛,定定神,知道自己是太久没合眼了,可是精神却亢奋到无法入眠。
  这种情况,前世大考之前他也出现过,知道是神经过度紧张的缘故。游泳可以缓解,此地虽然不方便游泳,但是其它能减压的事情做来都是一样的效果。
  他想了想,走到院中,捡起李婧未完工的木头娃娃,捏着削刀,笨拙地打磨起细节来。
  簌簌的木屑剥落声中,他放空思维,渐渐放松下来,打个呵欠,重又走入屋内,一夜安睡。
  第二日,一道凄厉的女声刺破了黎明的天际。
  “我!的!娃!娃!”李婧捧着已经看不出人型的木头娃娃,怒火烧得眉间痣好似要滴血一般,“谁干的?!”
  胡亥正伸着懒腰走出来,闻言脖子一缩。
  他敢跟蒙盐说“捶两拳出气”的话,却万万不敢直犯这位小姑奶奶的锋芒。
  “困啊,真困啊……”他自然地打着呵欠,迅速关上房门,假装又回去睡觉了。
  没有人自首,李婧不知怎得,就把犯罪嫌疑人锁定在了蒙盐身上。
  于是,无端端的,蒙盐一天下来,吃了李婧好几次暗亏。
  他被整得莫名其妙,只能归结为李婧日常作弄他,浑然不知自己是给胡亥背了一口大黑锅。
  胡亥拟定了西迁的方案,迅速开始执行。五日后,愿意跟随他们西迁入黔中郡的五千青壮已登记造册,与赵佗送来的一万兵马一同,翌日便将西行。
  在他们启程前一日,夏临渊与李甲赶了回来。
  俩人风尘仆仆,也是旅途常有的状态;但是面上焦灼神色,却分明暗示着糟糕的消息。
  “出什么事儿了?”胡亥一见他俩神色,便是心中一沉。
  夏临渊扑倒在胡亥跟前,拖着哭腔道:“完了……章邯那个狗东西,他、他带着二十万大军降楚了!”
  第124章
  闻言, 蒙盐、刘萤等人都是心中大惊,好似冬天吞了个冰疙瘩。
  王离已经失踪, 他所率领的二十万大军也不知所踪。
  南方兵团的赵佗摆明了是要高高挂起。
  朝廷最后的战斗力,只剩了章邯起于骊山七十二万囚徒的大军。
  这所谓的七十二万囚徒,在出函谷关后,逃的逃,死的死, 还剩多少不好说。而章邯发兵之后, 朝廷召集各地精兵,都去支援,供章邯调遣。
  可以想见,章邯降楚, 带去的这二十万大军, 一定是他最亲信的精兵。这是大秦的老底子。
  这张牌一去, 大秦所剩的, 唯有函谷关周遭数万守军而已。
  刘萤颤声道:“恐怕消息不真……你们从哪里听来的?可信吗?”
  “章邯那个丧良心的王八蛋!”夏临渊且骂且泣,“我早说看他不像好人!千真万确, 怎么不真?我和李甲一得消息,日夜兼程就赶回来了。不用十天半月, 消息就会在黔首间传开来……到时候、到时候……”
  到时候人心涣散,后果不堪设想。
  与众人的惊慌震惊不同,胡亥却是很快接受了现实。
  看来就算他特意留住了司马欣,还是没防住章邯反叛。
  可见一切外部因素都只是诱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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