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醒来时他早已经停了车。
  坐在驾驶座上凝视著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
  他眸子里蕴含著光，闪烁地看著她。这光强烈而耀眼，她不敢迎上去之好转头避开。却没有发现他眼底埋藏的深深的失望。
  “这是哪儿？”她问到。他没有提前知会她就带她来到了这里，令她十分好奇。
  “你下来自然就知道了。”
  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继而又解开她的。拔下车钥匙，走下车去。他绕到另壹边车门帮她开门。
  “谢谢。”她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眼神，他看不清。
  “走吧。”他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牵著她向前走去。
  她不答话，只是跟著他壹直走。
  路边种满了法国梧桐，层层叠叠的叶片几乎笼住了全部天光，只剩下叶子的间隙斜下的星点光斑。这画面似曾相识，她心中涌出壹种强烈的熟悉感。眼前的壹切就像他们初恋的时候壹同散步走过的小路的景致。可惜的是，那条小路连同他们高中就读的学校都早被夷平，迁址了。
  “喜欢吗？”她微微擡头看他，他温柔地望著他，壹如曾经少年时。
  “非常美。”她点头。
  他牵著她继续向前。
  地面铺满的是金黄的落叶，堆积成厚厚的壹层，踩在上面沙沙作响。她被他牵著，亦步亦趋。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他说：“我们到了。”
  目之所及都是茫茫的壹片湖水。水波在秋日的光照下漾成壹片金色。岸边听著壹排小船。他是要带她划船？她想。
  他拉著她，就像刚出校门的少年，急切而青春地奔跑。她也不得不怕起来，却感到心中有种最近没有的舒畅。真的好像是回到了校园时光壹般，心中轻松的没有壹点负担。
  他带她乘上壹条小船。
  “难道只是要带我来坐船吗？”她望著他。
  他笑笑没有说话。把外套脱下：“帮我拿壹下好吗？”
  她坐在他对面，有些疑惑的伸手接下。接著他挽起袖子，先是左边的再接著是右边的，握著桨操纵起船来。
  他带著她驶向湖心。
  她看著他。男人的双臂使力划著船，绷紧的肌肉显示著雄性与雌性不同的力与美。他似乎是有些热了，额角渐渐渗出细小的汗珠。
  眼前的男人和多年前少年的影像重合了。她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少年壹边划著船，明明又累又热却还是口是心非的说不热不累。
  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男人注意到了她的反应。先是疑惑，复而又笑了起来。她也继续笑，就像两个人之间从来从没有什麽不快活壹样。
  他突然停住了，把桨壹抽，扔进了船里。双手壹摊看著她。晶晶亮的眼睛里闪著光。她这时才发现他今天并没有戴眼镜，壹双眸子壹直盯著她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他今天这副样子显得他更年轻了，非要戴上眼镜说是在学校要塑造威严感。他近视程度明明不深，却在工作後壹直架著壹副眼镜。
  “你今天怎麽没戴眼镜？”她忍不住问道。
  “忘了。”他笑道，露出右边那颗不长不短的虎牙。她想起了大学湖畔他俩的初吻。他那时还是个生涩的毛头小子，她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接吻的时候两人唇齿相撞，老实说，壹点也不浪漫。她有些不高兴，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的初吻是梦幻而唯美的，可是她的呢，却和这两个词沾不上壹点儿边。猝不及防，她被他拉到了怀中，低头吻下。
  这个吻辗转而甜蜜，她被他带领著在唇齿间探秘，虽然依然青涩却比上壹个好上很多。接著他放开她，张口笑的时候那颗虎牙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明显。
  她当时觉得，那颗虎牙真是壹点也不符合他给人的形象，但却把这事偷偷记在心上。
  真是壹颗非常可爱的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