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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ubleface 第2节

  林寻被许亦为带了几步,正要挣扎,却忽然感到一阵头疼。
  它来势很凶,没有任何缓冲,像是长了眼睛的针,一下下精准地扎向她的神经,而且很快蔓延开来,从太阳穴为逐渐扩散到后脑、耳朵。
  林寻顿时不支,一手捂着头蹲到地上。
  “头又疼了?”许亦为将她托起,脚步加快,“走,车上有药。”
  林寻只能跟着许亦为,忍着疼说:“我不是林寻,我是余歆,我可以证明……”
  林寻边说边摸向外套和裤子,没有找到手机,只在兜里摸到一个薄薄的卡片夹。
  她将卡片夹拿出来,从里面拽住一张身份证,正要向许亦为证明什么,却在看到证件上的姓名和照片后顿住了。
  证件照是她的脸。
  姓名:林寻。
  许亦为几乎是挟着她走,只搭眼扫了一下,说:“我知道你很难受,再忍忍。”
  直到两人来到车前,许亦为将后座的门打开,扶着林寻坐下,他又拿起旁边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药瓶,倒出几颗胶囊。
  林寻看着许亦为训练有素的动作,看到倒出来的胶囊有蓝色和红色,还看到他挑出一颗蓝一颗红,用手指捏起递到她嘴边。
  林寻一手撑着头,额头在冒汗,整个脸色和唇色都是白的,她盯着许亦为,感觉到胶囊塞到嘴唇中间,却被她的牙齿挡住。
  他的手指推不动,却没有撤离,耐心解释着:“这是你的头疼药,吃了就会缓解。等你好一点,我再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
  林寻正犹豫,不想痛感却再次加重,一茬接一茬,这次不再是针扎,而是重击。
  她疼得五官扭曲,浑身发颤,终于将胶囊咬住,含到嘴里。
  许亦为立刻拧开一个保温瓶,林寻就着他的动作喝了一大口。
  水和药一起涌入胃里。
  林寻虚脱地歪坐着,闭上眼,静等药效发挥,随即感觉到许亦为关上后车门,回到了驾驶座。
  车子缓慢行驶,离开了停车场,没多会儿又停下来。
  林寻的眼睛睁开一道缝,看到许亦为将车窗降下来,将一张卡递给加油站的工作人员。
  时间缓慢流动着,空气里隐约能闻到一点汽油味,工作人员正在用油枪加油。
  那两颗药药效很快,林寻的头疼正在逐渐远离,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反而升起一阵强烈地不安。
  她下意识撑起身体,没想到刚坐稳就听到一阵突兀的声响,还来不及看向声源,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自右边袭来,一下子扑到车门上。
  驾驶座的许亦为反应更快,在林寻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已经跳下车,拉开后座的门,将她往外拽。
  “快跑!”
  林寻被许亦为拖下车,感觉到身后一股汹涌逼近的灼烧感。
  林寻只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瞄到一团凶猛的火舌,它已经将车子吞噬了一大半。
  一名工作人员拿着灭火器刚跑到跟前,却被那个突然发疯操纵“火舌”的工作人员逼退。
  不,那不是火舌,而是油加了一半就被抽出并点燃的油枪!
  喷火的油枪到处扫射,虽然这种加油站都会采用阻隔防爆装置,但那辆车却不防爆,何况还有大量汽油助燃,地下还有油罐。
  林寻的双脚用力蹬向地面,只恨不得自己跑得再快一点。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那股巨焰几乎要窜上天,将一切吞没。
  就在热浪涌上来的前一刻,许亦为迅速回身将林寻护住。
  “轰”地一声,听觉消失了,两人的身体被掀飞。
  在这充满火焰的世界里,唯有一道声音额外清晰,对她说:“你要死了,你又失败了,下一次开局你一定要记住……”
  =第一卷~故事一:回归=
  第2章 chapter 01
  卷一.回溯
  chapter 01
  “林寻,林寻?”
  林寻一下子醒过神,身体的第一反应就是环抱住自己,手指来回抚摸皮肤,好像是为了确定那莫名其妙出现的灼烧感。
  但她很快就停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你怎么了?”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林寻下意识抬眼,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学校里。
  此时她正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中间,周围有一些同学,前面距离她十几步远的是校领导和教导主任——所有人都在看她。
  至于刚才出声叫她,此时已经来到跟前,且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则是她的小舅舅,许亦为。
  林寻喘了口气,摇头:“我没事。”
  这是她的老毛病,会无缘无故地怔忪不安、陷入惊恐,更严重的还会有失魂现象,或毫无征兆地晕眩,或做出古怪行为,但事后自己完全没有记忆。
  许亦为又看了她一眼,虽仍有疑惑,却碍于场合只能暂且不表,随即转身走向班主任,笑道:“抱歉,您刚才说到哪儿了?”
  校领导又笑呵呵地讲起来。
  林寻已经恢复正常,自然注意到周围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他们的目光大都集中在许亦为身上,毕竟像是许亦为这样英俊年轻的“长辈”在高中并不多见。
  而且他只比他们大十岁。
  林寻又看向前面的许亦为,看到他一贯衬身的装束,西装、皮鞋,以及看似随意的四六分发型。
  因不是严肃隆重的场合,不是上谈判桌或参加什么盛会,他没有戴昂贵的手表和袖扣,领带也选择了图案颜色比较柔和的款式,不至于抢校领导的风头。
  三年前林寻刚考上这所高中,许亦为就向学校捐了一大笔钱和一批电子设备,林寻因此受到学校的特别优待,老师们对她更是额外关注。
  她没有藉机行使什么特权,虽然不管做什么,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比如别的同学安安分分地学习,并不会得到什么奖励,而她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学习成绩保持在中游,就能迎来诸多夸奖——她很想低调,但这很难。
  偶尔遭遇同学刁难,她也不需要做什么说什么,自会有同学将小报告打到老师那里,老师会第一时间出面解决。
  同学们对她所知不多,无非是这样两句话:
  “她家有钱,还给学校捐了大一笔钱。”
  “她有关系,老师都向着她,你惹她干嘛啊?”
  同学们还会在背后议论她的家庭环境和构成,因每一次学生家长会,前来参加的都不是她的父母,而是许亦为的助理。
  事实上今天是许亦为自捐款后第二次来学校,上次是开学典礼,这次是毕业典礼。
  至于她的父母……
  林寻对生父没什么印象,他走得很早,林寻只记得他叫林正。
  她的生母名叫许南语,于四年前去世,死因是颈部被刀刃割破大动脉,出血过多身亡。
  那个曾被警方锁定的嫌疑人,同时也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者,听说许南语生前与她多次发生冲突。但因为嫌疑人本身患有精神分裂,案发后没多久就被送去精神病院。
  此时的许亦为和校领导正有说有笑,林寻和老师们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林寻偶尔微笑、点头,或“嗯”一声,对于谈话内容左耳进右耳出,只是默默观察几位成年人的你来我往。
  一行人走得并不快,直至离开教学楼,来到停车场,话题终于干涸。
  林寻坐到车上,才算真正地舒了一口气。
  车子缓慢移动,她看着车窗越来越远的校领导和老师,听到旁边的许亦为这样问:“刚才在走廊里,你是不是又断片了?”
  林寻发病没有丝毫规律可言,她的性格一向安静,不像是会轻易受到外界的干扰和刺激——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而且每次发病之后她都会记忆断片,明知道问不出什么,但许亦为和医生依然会问。
  这一次,林寻没有一问三不知,而是转头看他,试图将刚才的感觉形容清楚:“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忽然感觉自己死掉了,还是被烧死的。”
  两人目光对上,林寻眼里还残留着困惑。
  也因这样近距离地对视,她仿佛看到许亦为的瞳仁紧缩了一下,很细微,一瞬即逝。
  “哦。”许亦为只应了一声便垂下眼帘,又道,“先回家吧,待会儿咱们去医院。”
  林寻没有异议,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许亦为手边的纸袋,问:“我能看吗?”
  许亦为将纸袋递过来,里面装的是林寻的资料和数页成绩单。
  林寻只粗略地扫了一遍,便看向教师评语,这清一色的赞美之词和她的自我认知割裂开来,好像形容的不是她,而是什么绝世天才。
  许亦为一边拿手机回信息,一边说着后面的安排:“留学的手续有人去办,你什么都不用操心。等咱们回到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你就专心学习语言和文化知识,课程我会让人安排。”
  林寻动作顿住:“我真的要留学吗?”
  她对此一点概念都没有,完全想像不到自己一个人在陌生国度是什么样的情景,什么样的感觉。
  许亦为只陈述事实:“你没有参加今年的高考,如果不留学就要再上一年,参加明年的高考。”
  林寻没吭声,今年的三次模拟考试,有两次她因为中途晕倒而错过,还有一次成绩不佳,考卷有一半是空白的。
  那之后许亦为和她聊过一次,问她的想法,是要先治病还是一边治病一边上学。
  她只回答了一句:“我不知道。”
  她说的是真的,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考试途中再出岔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病到底有多严重。
  林寻想了想,又问:“咱们一定要回去吗?”
  那个她生活到十四岁、母亲许南语离世的地方,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回去,虽然怀念,却有些说不清的防备和警惕。
  安静了几秒,许亦为的视线离开手机,看着林寻平静地说:“国外有更好的办法治疗你的病。这次回去是利医生的建议,说对你会有帮助。不管怎么说,下个月你就满十八岁了,是否要继续读书,在哪里读书,以后想在哪里定居,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等你病好了可以自己决定。但现在你要先听我的。”
  就这样,话题结束,林寻沉默了。
  和过去一样,任何事情都是在林寻的“我不知道”,和许亦为给出的几个方案的碰撞中,最终由许亦为做出裁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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