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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仆妇用食盒提来来一碟蒸饼,一碟花糕,一瓮羊肉,一样鲊菜,摆放在桌上,又把碗筷摆放整齐,目不斜视地退了出去。
  邬瑾起身关门,再给莫聆风舀一碗羊肉,莫聆风拿筷子吃了半碗,心里那股莫大的喜悦渐渐回落,酒气也散去不少。
  她呼出一口白气,心底一团潮湿的云雾往上升腾,挤入五脏六腑,淹没她的口鼻,带来辛辣酸苦之的味道,一股无处发泄的痛苦如针一般扎入她的身体,无处不在,带着刺痛。
  皇帝该死。
  可他怎么能死的如此痛快?
  他应该重病不起,在病痛折磨下日益消瘦,不成人形!
  应该呼天不应,唤地不灵!
  应该眼睁睁看着王朝衰落,无力回天!
  哥哥受过的罪,应该百倍、千倍的加在他身上,让他生不如死!
  她盯着桌上菜肴,没有意识到自己抓握筷子的手,骨节泛青凸起,汗珠又开始顺着鬓角往下淌,滑过下颌,淌进脖颈中。
  第385章 欲望
  邬瑾一直留意莫聆风神情。
  莫聆风目光发直,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手指甲掐进掌心,邬瑾立刻起身,走到她身前,握住她的右手,把筷子从她手里夺了出来。
  随后他连带着椅子一起搬动,让她调转方向,面对了自己,一只手压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狰狞的面孔压入自己怀中。
  莫聆风狠狠挣扎了一下,身体里一股邪火拼命往上蹿,化作一张饕餮大嘴,吞噬她的神魂,撕裂她的理智,冲出躯壳,对整个天下虎视眈眈。
  莫家的仇恨,延续在新帝赵湛身上——这是整个天家绵延上百年的阴谋,将莫家杀的片甲不留,直到莫千澜抱起莫聆风那一刻,才有了反击,新帝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邬瑾没有松开她,他压着她的脑袋,用自己的冷静去压制她的疯狂。
  莫聆风不再挣扎,侧着脸趴在他怀里,仍旧悲愤到颤栗,声音无端沙哑:“邬瑾,真不甘心。”
  邬瑾拍拍她:“不要紧,很快他们就会害怕你,像从前你们害怕他一样。”
  莫聆风手指紧紧攥住邬瑾衣袖,脑海中翻过那些惊恐的岁月,莫千澜建起一座屏障,将她和血腥杀戮隔开,让她连回忆都模糊。
  反倒是莫千澜在京都留下的只言片语深入骨髓,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象莫千澜在京都时的孤立无援、惊惧茫然,以及粉身碎骨时的濒死之感。
  她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鼻尖都是清新干净的皂角气味,慢慢抚平她纷乱思绪。
  邬瑾松开手,擦去她鬓角汗珠,蹲身下去,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仰头看她,她面颊潮红,汗如雨下,但嘴唇是惨白的,眼神也涣散。
  他急忙伸手摸她左侧腰间。
  外衫干燥,他稍稍将手掌往下压,很快就感到掌心被濡湿,外衫也随之浸出点点血迹。
  “伤口裂开了,”他果断起身,看向殷南,“伤药带了没有?”
  殷南点头。
  莫聆风垂着眼皮,两手撑住椅子扶手站起来:“没事,我回去。”
  邬瑾一巴掌把她按了下去,看殷南取出随身携带的刀伤药,端起铜盆往外走,很快端回来一盆热水,袖子里塞一卷白色细布,手指上勾着一壶酒:“疼不疼?”
  莫聆风摇头:“不疼。”
  她自己解开衣带,撩起左侧衣物,露出腰间包扎好的伤口,伤处血迹鲜红,还在一点点往外透。
  她混沌的脑子忘记了他们之间有婚书凭据,但面对邬瑾的目光坦然,因为他们两心相知,绝无转移,无需扭捏,而且邬瑾的眼睛绝不含亵渎。
  邬瑾从隔间拿来剪刀,放在油灯上烧过,走到莫聆风跟前蹲下,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将厚厚一层细布剪开。
  将染血布条丢入渣斗,他起身浸湿帕子,拧干后折回来,开始从伤口周围擦拭。
  伤口一寸长,是被金虏刀锋劈开甲胄,划过皮肉所致,此时伤口裂开,成为一张咧开的大嘴,卷着一圈发白的皮肉,格外狰狞。
  邬瑾擦干净伤口周围,露出雪白的腰腹,她如此白净柔嫩,曾经养尊处优,油皮都不曾磕破一点,但伤一道接一道,她也泰然了。
  洗洗帕子,倒上酒,轻轻按上伤口,莫聆风倒吸一口凉气,邬瑾把手放的更轻,擦过之后,撒上李一贴特质的刀伤药,再用细布一圈圈缠上,捆紧。
  他起身将帕子放入铜盆,出去换一盆热水进来,拧干帕子给莫聆风擦去满头汗珠:“按照京都传出来的消息,枢密院的诏令,明日便会到,你想在府里还是堡寨外接旨?”
  莫聆风系上衣带,沉吟片刻,答道:“堡寨。”
  邬瑾点头:“我也认为堡寨好,士兵和你出生入死,对敕令更能感同身受。”
  他让莫聆风转过去,面对桌椅,给她一个蒸饼,让她吃点东西,莫聆风接在手里,只吃了两口,便摇了摇头。
  酒气散去,她腹中塞满心事,又有了困意,起身对邬瑾道:“我回去,明日一早去堡寨。”
  “我送你。”邬瑾起身去拿鹤氅,在莫聆风面前抖开,莫聆风将胳膊伸进袖子里,抚平衣襟,弯腰拿起卧兔儿,勒在额上,袖着双手往外走。
  莫聆风和殷南是骑马而来,邬瑾不惊动马房,让殷南和莫聆风共骑,自己骑了一匹,一同向莫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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