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小朝，我的好妹妹。”
直到祝巧红着脸下了船，撑着伞将朝雾送上回家的轿子上后，朝雾那跳个不停的心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一回想起刚刚在船上与祝巧呆在一起的事情，朝雾便觉得大脑嗡嗡作响。
待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居然都微微汗湿了。
那是始于一种莫名的紧张与兴奋，以及对于“背叛”哥哥这件事的罪恶感。
然而，究竟为何会有“背叛”这种感觉，就连朝雾自己也琢磨不清。
——“小、小姐…日后或许还能再见吗？”
上轿子前，祝巧虽红着脸，眼睛却闪着光，大胆向朝雾发起了邀请。
朝雾当时无声的点了点头。
一方面是出于对祝巧的好感，另一方面则是她有些莫名的沉醉于这种“干坏事”的感觉里。
尽管她与祝巧并没有发生什么。
待回到家中，雨早已停了，院子里散发着雨后泥土的味道，让朝雾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深吸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一走进正厅，便看到春岚在和江老爷说着些什么。
朝雾对上春岚的眼睛后，吓了一跳，随后立马心虚的撇开视线，匆匆行了礼回了房。
然而她还是注意到了春岚那带着审视且夹杂着些不悦的眼神。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竟然因为春岚那一瞬间的眼神又立马加速狂跳了起来。
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何要如此紧张和害怕呢？
朝雾在心中反复安慰自己。
自己只不过是出了趟门，只是去见了一个男子，只是让他为自己涂了些唇脂。仅此而已。她未做出什么未出阁女子不该做的事情。
只是唇脂而已…哥哥不会察觉到什么的。
朝雾拼命在心中如此想着。
然而房门突然被敲响，正胡思乱想的朝雾整个人一惊。
尽管门外人还未开口，但她知道，是哥哥来了。
“小朝，是我。”
门外传来的是春岚闷闷的声音。
朝雾突然掌心疯狂冒汗。
这门，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朝雾略微犹豫了一会。
不久，春岚又一次敲响了房门。
虽未再说些什么，可那急促的敲门声已经将他的心情传达了过来。
朝雾深吸一口气上前打开门后，对上的就是面无表情的春岚。
那莫名的压制感使得朝雾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立马低了下来，不敢再看他。
“怎的这么慌张？”
春岚忽然笑了。
他踏进屋内，顺手带上房门后，自然的落座在朝雾房内。
“哥哥忽然来小朝房里，可是有什么事…”
与大大方方的春岚相反，朝雾站在原地十分局促不安的开口询问。
春岚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朝雾心中很清楚这点。和他相处这么多年，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后想对他瞒天过海简直比登天还难。
然而，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怯懦的在原地装傻。
“你那唇脂是怎么一回事。”
春岚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问。
“…”
朝雾的眼神慌乱了一下。
“平日里总爱涂些淡色，怎的今日涂的那样艳？实在是低俗可笑。莫不是想学风尘女子，做些不叁不四的事？”
春岚的话语字字扎心，令朝雾的额头冷汗直冒。
她平日里的所谓喜爱“淡色”妆，其实基本上是无形的被春岚控制影响着的。
从小到大，春岚赠予她、给予她的所有东西，其实都是按照春岚的喜好来的。
偶尔穿了些戴了些涂了些春岚不喜欢的东西，便会被言语威压。
不知不觉中，朝雾完完全全被培养成了一个符合春岚喜好的女子，一个符合他审美的，可以自由把控的“娃娃”。
她自己的喜好其实完全被剥夺了。
——女子，应当是站如白芍、坐如牡丹、行如百合。
这是春岚经常对她说的话。
“小朝，哥哥在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面对在原地沉默不语的朝雾。春岚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再次发问。
“小朝只是偶尔也想抹些艳色罢了…仅此而已…哥哥莫要胡思乱想。”
“撒谎。”
春岚笑着撑开折扇轻轻扇了起来，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嘴上却不留情面的直截了当的指出朝雾在撒谎辩解一事。
朝雾膝盖一软。
本能让她想快快逃离这房间。
但同时，这种对哥哥撒谎，对哥哥反抗的感觉，奇异的让她心里十分的愉悦。
不知何时起，朝雾萌生出了“不想再对哥哥言听计从”这个念头。
再加上刚刚与祝巧度过的美好时间，暂时治愈了她心中的阴霾，所以使得她心中莫名有了几分勇气。
“小朝不敢对哥哥撒谎。还请哥哥莫要胡乱猜测。”
她虽低着头，言语却十分坚定。
春岚的手指摩擦着扇柄，眼睛不停打量着朝雾的脸，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给我添茶。”
他竟话锋一转，指了指刚刚饮尽的茶盏。
朝雾不知这是何意，但莫名松了口气，以为春岚兴许是打算放过她，身子便不再僵硬，恭恭敬敬上前添了茶后，跪在春岚面前双手为他奉上。
同时，脑子里忽然一闪而过祝巧的身影。
在面对祝巧时，朝雾根本不需要这种谦卑的态度。
脑子里的思绪还未理清，下一秒，春岚竟将折扇猛的收起，随后发力扔向被举着的茶盏。
瞬间，茶盏化为玉片，随着茶水散了一地与朝雾一身，甚至还有一片精巧的带下了朝雾的发饰，使得她的青丝瞬间如瀑布般散开。
没有一块碎片伤到朝雾，可却已经让朝雾吓得不轻，双唇发抖，面色发白。
刚刚那炸裂的茶盏声让她惊恐的一瞬间差点想尖叫。
春岚在生气，且是近乎暴怒的程度。
她维持着跪着的姿态，手也仍然举在半空中，但早已开始微微发抖。就连眼角居然也被吓的生理性的流出了几滴泪水。
她实在是害怕极了，不敢抬头去确认春岚的神情。就连身子也重新僵硬了起来，也根本顾不上自己现在披头散发狼狈的姿态。只想快点求春岚放过自己，好逃离这如同地府般的地方。
“小朝。我的好妹妹。我再问你一遍，你那唇脂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