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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修仙记 第1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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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莺莺微微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陈妈妈,织柳,咱们走吧!”
  路经书生身畔之时,莺莺只听那书生激动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小姐大恩,元某没齿难忘,若是有朝一日三甲临门,定不负小姐一番情意。”
  话音刚落,护主的织柳便瞪圆了双目,对向那书生:“莫要胡说,我家小姐与你哪有半点情谊,莫要败坏我家小姐的名声!”
  “是,是,是!”那书生一脸喜色连连应是,莺莺回头看了眼那书生,只觉他应当是误会了什么。
  只是那一眼,却叫书生心中笃定更甚,欣喜若狂:“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古人诚不欺我也。”
  书生如何想法,莺莺浑然不知,回到崔府,她又是那个熟读《女则》《女戒》,知书达理的崔家小姐。
  岁月转瞬即逝,一载悠悠眨眼而过,又是一年三月春,莺莺悠悠的坐在窗前,抽出被两本厚厚的《女则》《女戒》压在最底下的《诗经》。
  随手一翻,清冷的嗓音随之读了出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
  一句未曾读完,莺莺耳尖微动,清晰的听到织柳那惯有的步调声自远及近而来,莺莺阖上《诗经》,熟练的托起那两本《女则》《女戒》,将《诗经》塞到了最底下。
  织柳匆匆跑入屋内,眉眼间满是喜意:“小姐,好消息啊!那元公子当真高中状元啦!”
  “元。.luanhen.公子?”莺莺一双若远山般的长眉微微一动,似是在努力回想,“他是何人?”
  这一句话似是泼天的一盆冷水,将织柳兜头浇下,方才的喜悦顿时被浇的不见了踪影,转而是呆呆的呢喃:“小姐。你忘了?去年三月,五里寺中的元公子,他不是说定不负小姐一番相思之意嘛!”
  莺莺回想了许久,终于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清秀的书生?”
  “对。对就是他。”织柳再次喜上眉梢,“当日元公子说三甲临门,不成想如今当真高中了状元!不行。小姐,这件事织柳要去告诉老爷去!”
  似乎想也不想,莺莺脱口而出:“你站住!”
  虽说小姐还是那个小姐,无论声音、长相都没有丝毫变化,可这一声,却叫织柳生生的打了个寒噤,立刻收住了脚步,有些瑟缩的回头看向莺莺:“小姐……”
  却见莺莺此刻的眉眼间明显的染上了几许疑惑: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声唤住了织柳。似乎是出于一种本能,这种本能就似在五里寺看到宝相庄严的佛像,看到《诗经》中那一句“蒹葭苍苍”。向往外面世界的走卒小贩,就好似曾经在哪里接触过一样。
  她自幼口口称赞,说她知书达理。美丽端庄,闲来颂读《女则》《女戒》,做做女红,这样的人生,实在找不出一丝缺憾。可她总觉的生命中似是少了什么一般,即便手中不停,可眼中却仍是深深的迷茫。放佛她出现在世间,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见莺莺神色迷茫,许久不曾开口,织柳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境渐渐恢复了过来,大着胆子劝道:“小姐,元公子如今乃是状元之才,又品貌俱佳,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亲事。小姐若是愿意,自可禀报老爷,老爷从中周旋,不比随便寻个人更强一些吗?”
  莺莺一双乌瞳转了转,目光定定的落在眼前这个“一心为她”考虑的贴身丫鬟身上:“织柳,不过日行一善而已,何必想那么多?”
  见莺莺沉默半晌,并未出口责骂,织柳的胆子更大了:“织柳知晓小姐担心,但元公子可不是一般人,老爷若是知道了,非但不会责骂小姐,反而会支持小姐。状元公清贫之时亲口说的,难道功成名就了,就要抛弃当日诺言么?莫要忘了,元公子当日说话之时听到的不止我等,还有五里寺佛祖呢?他敢不从命?”
  莺莺看着一脸气愤难耐的织柳,突觉好笑:“你是要我携恩威逼?”
  织柳一张俏脸顿时涨的通红,动了动唇,方要说话,却听的一声爽朗的笑声自门口传来:“莺莺,不是威逼。可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哈哈哈!”
  莺莺抬头,看向体型微胖,一身金丝绸缎,十指上带满戒面的中年男子,轻轻换了一声:“爹!”
  正是全城首富崔老爷,莺莺唤完之后,轻舒了一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觉得奇怪与别扭,放佛是一种本能。
  崔老爷根本未曾注意到莺莺的别扭,取出一张红色拜帖,莺莺自幼过人的目力自是一眼就看到了拜帖之上署名之处的“元稹”二字。
  三甲状元公荣归故里,全城百姓夹道欢迎,却见新任的状元公,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温文有礼,只不过全城走了一圈,便带走了大半少女的心。
  不过一个时辰,便传遍了全城,状元公荣归故里拜见完上峰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向着城东的全城首富崔府而去。
  一时间,不禁众说纷纭,人道崔老爷有一美丽端庄、知书达理的掌上明珠,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能点燃百姓的兴趣的。
  外头如何传的暂且不说,且说新任的状元公元稹,递了拜帖进入崔府,除了正堂之内坐着的金光闪闪的崔老爷,引路的俏丫鬟之外,元稹一眼就看到了一旁重重的多宝帘后头那一双青色缎面镶珠鞋。虽说只看到青色绣鞋,可元稹还是在一瞬间想起了它的主人。
  五里寺青石板桥雨中的惊鸿一瞥: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与世间的美人似乎完全不同,偏偏那双冷眼打动了他。
  崔老爷见状元公一来便向着多宝帘望去,眼底笑意更深,手握空拳,放至唇边轻咳了一声。
  元稹这才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朝着崔老爷一揖,也不多话,开门见山:“小生当日多亏小姐慷慨相助,自此念念不忘。如今喜得状元,虽说圣上赐婚元某与相府小姐,可元某不是薄情人,自奏圣上,圣上允元某取一平妻。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士农工商,士为首,商为末。纵崔老爷是全城首富可也到底逃不过士农工商的划分。崔老爷是个生意人,不过略一思索,便欣然应允。
  莺莺隔着重重的多宝帘向外看去,却见外头的两人,一个是她父,一个是新任的状元公,不过三言两语,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定下了这桩“天定佳缘”。突然的,一种彻骨的寒冷席卷全身,莺莺悲从中来。
  除了寂寞还有迷茫,不知今夕何夕,明日安在?
  不过一日,状元公重情重义的举措便传遍了全城,几乎人人称道,大多羡慕那崔家小姐福运深厚。
  可那福运深厚的莺莺却独自一人坐在那方寸的红妆小屋之中,看着那芭蕉之上,雨珠滚动。小姐不开心,不单单是陈妈妈,就连织柳都察觉到了。
  织柳在一旁看着莺莺许久,亦踟蹰了许久,却迟迟不敢开口,正迟疑之时,忽听得小姐的声音悠悠响起:“织柳,你想嫁给元公子,是也不是?”
  织柳一惊,愣愣的朝莺莺望去,却见她眉目淡然,只嘴角微弯,似乎看起来心情不错,织柳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承认了下来。小姐不想,可她想,若是能嫁给元公子,她织柳自有办法能安抚住那元公子。
  莺莺轻笑:这丫头奴儿身却是个主子心,确实有几分小聪明。若是如此,她何不成全他们?
  不过眨眼,她脑海之中便勾勒出了一条堪称疯狂的计策,什么《女则》《女戒》,见她的鬼去吧!
  直到这一刻,似乎是平生第一次,她心中有了畅快之意。
  这月七日是个好日子,喇叭唢呐声中,很快状元公便接了平妻——崔家小姐回府了。
  喝的晕乎乎的状元公在同僚的喝笑声中,揭下了那块红布。红布底下的女子红妆乌发,俏生生的看着他,一双眼中满是祈求之意。
  这不是那位崔家小姐,状元公的酒立刻醒了大半,是那小姐身旁的俏丫鬟。他张了张嘴,想要唤人,却忽地察觉到袖口动了动,却见那平日里刁蛮的俏丫鬟怯生生的拉着自己的衣袖,看着自己,一段素色颈项晃得他眼中微闪,再也说不出话来。
  洞房花烛日苦短,很快便至天明。
  莺莺自闺房之中推门而出,扶着额,脸色有些苍白:脑中突然时不时极快闪过的画面让她不由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晰,却是徒然,根本看不清楚。
  而崔府的家丁在看到原本不应当在府中的小姐赫然出现在府中之时,立刻下了一大跳,慌忙将醉醺醺,似醒非醒的老爷叫了起来。
  “莺莺,你怎会在此?”崔老爷原本将醒未醒在看到莺莺之时,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那新娘……”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第三百六十三章 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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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织柳。”却见莺莺扶额站定,“爹,为今之计,状元公既未做声,定是对织柳那丫头极满意的,不如将错就错,将织柳收为义女。爹膝下只莺莺一女,莺莺愿留在爹身旁侍奉百年。”
  崔老爷冷汗涔涔,不过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如今再多说也是无义,不如就照莺莺所说,反正,若无状元公求亲这件事,他原本也是打算为莺莺招婿的。只是若是招婿,恐怕就找不到如状元公那般品貌的人了,崔老爷这般想着,惋惜的看了莺莺一眼:“委屈莺莺了。”
  “不委屈。”莺莺悠悠回道,眉目渐渐舒展开来,难得的朝崔老爷露出了一个笑脸。
  可崔老爷看着莺莺这笑脸,却觉得怎么看怎么都有股强颜欢笑的味道。
  莺莺对这结果是满意的,至于织柳与状元公,莺莺觉得,大抵他们也应当是满意的吧!
  除了身边少了个那个织柳,多了个织杨,莺莺的生活似是并无多大改变,只是精神似乎越发的不好起来,时不时的发呆,脸色愈发苍白。
  就是五大三粗的崔老爷都察觉出了莺莺的不对劲,请来了城中颇有名望的大夫,可断断续续诊了月余,却仍然诊不出任何问题。
  莺莺脸色苍白的朝发怒的崔老爷笑了笑:“爹,莺莺并无大碍,大约是最近心神不宁的,开两剂安神药便成。”
  大夫心知这位命途多舛的崔小姐是在蘀自己解围。心中感激不已,更叹红颜多波折,心下不忍。也便是在这时,脑中灵光一闪,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抬手向崔老爷一拱:“崔老爷。小姐脉象正常,气色却是不佳,我等医者解不出其中缘由,大概或也有污秽入体的可能。小人听闻城外五里寺中香火鼎盛,所求灵验。不若崔小姐取五里寺中走上一走,请大师观上一观,或许会有办法。”
  万般手段皆用尽的崔老爷早已没了主见。眼下忽听闻还有一条路或许有一线机缘,当下便点头应允了,即可着莺莺出发,前往五里寺。
  五里寺大殿之内,莺莺面纱遮面,素手叩拜,起身时却望着那笑容可掬的佛像发起呆来。
  那自几月前开始急速闪过脑海的一些画面再一次闪过脑中,莺莺脸色发白。只要慢一点,再慢一点就成。
  自记事起就有的那种感觉生命中好像被遗忘了至关重要的事一般的感觉,似乎是天生的直觉。莺莺觉得那些极快闪过脑中的画面或许与被自己遗忘的事情有关。
  她自沉湎于画面之中,却不知自己素手叩拜,痴痴望着佛像的模样在他人眼里早已勾勒成了一副难得的水墨。
  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眼前的女子恍若初见,只是似乎更加憔悴了一些,那是自己最先发奋的动力,元稹眼中闪着莫名的光亮走上前去,激动的喊出了声:“崔小姐!”
  莺莺转头,看了他半晌,微微颔首:“元公子!”
  “崔小姐!”元稹忍不住上前了两步。
  莺莺悠悠的站了起来,掸落裙膝上的灰尘,转身欲走。
  元稹见她转身欲离,内心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不能让她走,今日一走,恐怕今后再也不见。是以再也不作他想,上前两步,顾不得礼数,拦住了崔莺莺的去路。
  崔莺莺惊讶的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温柔专注着看向自己的双瞳,顿时叫她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方才站定,歪着脑袋看向元稹,疑惑的看了他半晌,忽而开口打破了他温柔的注视:“元公子,织柳可好?”
  这一句开口,元稹的温柔缱绻放佛尽在这一句之中被打了个粉碎,莺莺对上了他悲痛莫名的神色,隐隐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名曰“深情”的东西在他眼中出现,这种东西来势汹汹,让莺莺再次吓了一跳,本能的退后两步,警惕的看向元稹。
  许久之后,那元稹似乎才压下悲痛,眼神悠悠的看向莺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莺莺愕然,一瞬间竟是无法说出话来。她虽出身商贾,却自幼受父亲疼爱有加,才学虽说并不十分出色,却也算小有几分,自然是清楚其中的意思的。
  元稹见她神思恍惚,顿时大喜,上前一步拉住了莺莺的手,却见她恍若未觉,只喃喃的出声,似是在回味方才的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修,修道?道是……”
  莺莺痛苦的抱着脑袋呻吟了起来,脑中那困顿已久的画面此刻放佛深知她心一般,渐渐慢了下来,一副又一副从脑中悠悠闪过,渀若过尽了一生那般漫长。
  仙气飘渺今何在,上天入地昆仑游。
  莺莺抱着脑袋的双手终于放了下来,对上了紧张注视着自己的元稹,忽地一笑,自幼养在深闺的女子在这一刻的笑容之中竟然多添了一些叫做豁达的东西。
  她缓缓站起,身礀泠泠然站在青石板桥的桥头,抬头远望,青丝涤荡,元稹痴痴的看着她,只觉她恍若羽化登仙,就要归去。
  “昔庄周梦蝶却不知是蝴蝶变成了庄周还是庄周变成了蝴蝶?今日却不知是昆仑弟子连葭葭变成了深闺小姐崔莺莺还是深闺小姐崔莺莺变成了昆仑弟子连葭葭?刻在身体之上的本能不会骗我的,莺莺不过黄粱一梦。这梦绵长如斯,却总有梦醒之时。世间情缘纵再是如何凄美别离,于我来说,都不过是大道两岸的风景,我要飞升,亘古不变!”
  元稹见她眉心一点光芒隐隐已现,恍惚觉得这女子渀若不属于尘世,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他连忙伸手,拉住了女子的衣角:“莺莺!”
  葭葭回头,望进他的眼中自是深情一片,想起当日义正言辞拒绝自己银两之时的元稹与欣然接受相助的元稹,却也不知这个初见时还未曾受尘世涤荡的书生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世间凡人几多,清高是他,世俗也是他;就如同对崔莺莺一片深情的是元稹,却欲让她为平妻,先后娶两女的的“负心人”也是他,万事永远难以以一言定论。葭葭叹了口气,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元公子,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未曾听到元稹的回答,葭葭回头,却见他惊愕的面容刹那已成定格。画面流转,世间一切放佛就在这一瞬间崩塌。
  一念起,织就红尘万千;一念灭,倾覆世间几多。
  葭葭看着眼前这个自她成为崔莺莺开始就存在的世界顷刻间灰飞烟灭,就连一点烟尘也不再留下。不由轻叹:由一念而起的又何止是这红尘,一念而入深渊,一念而达彼岸。始于念,却也终于念。
  眼前光华流转,葭葭只见漫天星空之下坐着个大眼扑闪扑闪的女童,正拖着腮帮子,一脸愁苦悲痛的唉声叹气,这副模样与这样的动作,那等奇妙的违和感激的葭葭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眼前的女童却轻哼了一声:“你倒是得意了,看你元神盾光,虚体眉心发亮,想必一旦元神回体便会突破了。可惜了我的元大公子和莺莺,都是你,破坏了这般美的爱情!”
  葭葭目光很快便落到女童手中那本话本子之上,“莺莺传”三个字清晰可见。她一哂:“哪里美了?为何我一点都看不到?”
  “好好的才子佳人却被你搅和成了一个悲剧。”女童伸手指向葭葭,一张小嘴高高撅起,控诉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不会被元稹三言两语而打动。”葭葭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朝女童挤了挤眼,那女童正在惊讶间,却听得葭葭继续说道,“碰坏了他的书,赔一锭银子他不要,出手给了一袋,他便受了。我看啊,分明不是他清高,视钱财如粪土,而是胃口太大,一锭银子满足不了他。”
  女童一声尖叫,捂着耳朵左右摇晃,口中嚷嚷:“我不听,我不听,你这坏女人,分明是你在破坏元大公子的美好形象!”
  “美好形象?”葭葭摇头失笑,“一面对莺莺深情几许,一面娶妻纳妾,我可以说他真性情,却也可以说他两面三刀。所谓深情不过如此。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又有什么能耐来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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