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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游戏[星际] 第62节

  陵园的门没有锁,苏逝川将其中一扇铁门推开,轻车熟路地走到最深处,在其中一座墓碑前停下。西法跟在他身后,总觉得这不是第一次,否则怎么可能连寻找的过程都没有,他明明就是早知道了位置。
  然而这种疑问不合时宜,他只想不说,把好奇压进了心里,转而看向苏逝川面前的墓碑——那座白玉墓碑表面无尘,碑座前放了素白的花束,一看就知道会有人定时过来打理。
  “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家里的事。”受环境影响,西法的嗓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沉睡的亡灵。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苏逝川轻描淡写道,“你不会觉得很奇怪么,我父亲是开国统帅,我却只比你大几岁,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西**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经苏逝川一提才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
  银河时代后,人类的平均寿命增加至二百岁,通过基因修复、器官替换等等医疗手段,还可以让衰老的人重新拥有年轻的容貌,甚至可以继续延长寿命。但是苏逝川毕竟太年轻了,他父亲为帝国奠定基业的时候少说也得是个成年人,活到他出生恐怕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又怎么可能有孩子?
  “你……不是他亲生的?”西法能察觉到苏逝川不想提这事,所以没把刚才那番念头说出去,随便扯了个答案当做回答。
  “怎么可能?”苏逝川弯起嘴角,声音忽而漫上一层嘲意,“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说我跟他长得像了。”
  “其实关于他我了解的内容也很少,只是偶尔会听家里的管家提起。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终生未婚,也没有伴侣,更不可能有孩子。可是到了后来,皇帝很希望他可以留下子嗣,更希望他的后人可以继承他的骁勇善战,在未来继续为帝国效力,所以要求他保留下精|子。”
  西法震惊了。
  “据说父亲同意了,他提了要求,规定孩子必须在他过世以后才能被孕育。换句话说,我出生就是为了对帝国效忠,不是出于个人的选择,也不是出于父母的选择,而是洛茵帝国选择了我,从一开始我就注定不属于我自己。”
  “你甚至可以把我当成一个人造产物,他们必然会从受|精|卵中遴选出最好的,再通过基因技术让我变得足够完美,变得足够符合他们心里‘统帅独子’的模样。”
  西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以为统帅独子是与生俱来的光环,却没想到是套在苏逝川身上的枷锁。
  “小时候我不知道,罗叔也只说我父母在我一出生就过世了。”苏逝川伸手扶住墓碑边缘,五指不由得扣紧,“那时候我确实信了,信了很多年。直到我长大,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开始听见流言蜚语,我才逐渐从那些讽刺我的人嘴里拼凑起了真相。”
  “那个皇帝是……”西法下意识脱口。
  苏逝川低头轻笑出声,那种笑好像是发自肺腑,又好像是一层虚伪的假象。过了很久,他不笑了,声音低哑得仿若呓语:“就是陛下。”他回头看向西法,看着他满目的不可置信,却宽慰道,“不用觉得愧疚,我承认我曾经恨过他,觉得他既不尊重父亲,也毁了我这一生。”
  “但我现在很感谢他,”苏逝川松开墓碑,转身来到西法近前,轻轻抚摸上他的侧脸,“我谢他让我有机会遇见你——”
  他在心里补充——
  两次。
  ——to be 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很多人问封尘上辈子怎么样了,其实重生文很难做到面面俱到给所有人一个前世今生的,况且封尘也不算我设定里面的男配一(十七)&男配二(星陨),看过我几本的妹子应该都知道我习惯的设定是主角四人组,即攻受+男配x2。
  不过这个问题还是可以回答的,他肯定是护送西塞撤离,原因就是他是西塞一手培养起来的人,西塞自己要走,肯定也会带走自己人。
  第58章 chapter 58
  【命运的交错处】
  眼睫垂下, 西法定定注视着苏逝川的眼睛, 低声道:“我们的命运,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谢不如好好感谢自己。”
  闻言,苏逝川微微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说:“听上去, 你们的感情似乎也不太好?”
  “该怎么说呢。”西法不甚明显地笑了一下,嗓音略微浮起一丝嘲意, “这件事应该没有人会主动提起来,所以帝国上下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听母妃说过,才会偶然得知。”
  “其实她是被洛茵帝国后期吞并的一颗小行星上的公主, 在向帝国投降后, 我的外祖父把她进贡给了父皇,以换取继续管理行星的权力。我不知道具体是出于什么原因, 总之父皇接受了附属行星的贡品,母妃也接受了自己成为贡品的事实, 他们在一起了, 却没有爱情。”
  “我的母亲不爱父亲,父亲也不爱我的母亲, 作为这样两个人的孩子,我从小就没被任何人爱过,直到遇见你……”西法抚摸上苏逝川落在他脸侧的那只手,取下了握进掌心。
  “我总是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问你是不是也把我当成了任务目标,怀疑你是在替别人做事,怀疑你接近我是抱有其他目的,所有这些都是因为——”他低下头,将额头跟苏逝川贴在一起,“我认真了,所以很怕你有一天会离开。”
  两人鼻尖轻触,温热的鼻息交错缠绵,苏逝川感觉到他在微微发颤:“西法……”他伸手抚上他的脊背,主动将他拥抱进怀里,“别担心,我哪儿都不去,说好了看你长大,我一天都不舍得缺席。”
  “你太会说话了,”西法放松下来,回抱住苏逝川,“等你做到了,我再信你。”
  苏逝川笑而不语,搂住他肩背的左手一正手腕,查看通讯器时间:“时候不早了。”苏逝川把人松开,“你毕竟是随行的皇子,第一天还是要适当跟在陛下身边的,而且也快晚餐了,先回去吧。”
  “你呢,不一起?”西法说。
  苏逝川莞尔,笑得十分温和,看向旁边的墓碑:“难得过来,我想多待一会儿,”他又看向西法,特别补充,“一个人。”
  西法很理解地点了点头,静了几秒,忽而笑道:“他或许有保持孤身一人的理由,但是只要见到了你,他就一定会爱你。”
  “这种哄小孩子的话可哄不了我。”苏逝川笑了。
  “不是在哄你,只是实话实说。”西法伸手十分亲昵地刮了刮苏逝川的鼻梁,“你这么好,即使不爱,也不会让他厌烦的。”
  话闭,西法转而握了握苏逝川的肩,没再多说,沿原路离开陵园。
  苏逝川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被一排柏树遮掩了去,才缓缓收回了目光。有些事,果然是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辜负,西法贵为洛茵帝国的小皇子,却没有因此受宠,反而在人后受尽冷落,到底是怎么形成刚遇见时候的那种性格的?
  苏逝川哑然失笑,可再细想又觉得心疼。
  上一世他追了那么多年,他低头捏紧鼻梁,用力地揉了揉,为什么要让他追那么久?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苏逝川快速收拢好情绪,眸光重新冷清下来。他转过身,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从容不迫地看向来人:“原来已经到了,发生了点意外,我还没抽出时间联系你。”
  “在陵园入口,我看见你说的‘意外’了。”封尘的语气稀松平常,透着股令人舒服的熟稔感,他定着苏逝川看了一会儿,继而垂眸看向那座年代久远的墓碑,“感觉怎么样?”
  苏逝川无所谓地笑了笑,坦言道:“没什么感觉,就像是来探望一个陌生的前辈。我了解他传奇的一生,了解他的丰功伟业,但却不了解他那个人,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感觉?悲伤么?”苏逝川摇头,“感觉不到。”
  “你真冷血。”封尘客观评价。
  苏逝川眉梢微挑,给了他一个狐疑的眼神。封尘仔细想了想,认真回答:“我知道你对他没有感情,我想说的也不是你跟父亲的关系,而是你可以把感情这种抽象的东西区分得很细,给每一种明确的定义,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上面浪费时间,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我可以把它当成赞美么?”苏逝川跟封尘并肩而立,同样看着面前的墓碑。
  “可以。”封尘笑了起来,“那件事怎么安排?”
  苏逝川抽出根香烟含进嘴里,打火点燃,吸了一口淡淡道:“我不确定陛下什么时间是一个人,也不确定西法什么时间会来找我,看情况,你等我通知吧。”
  “好,我听你的安排。”说完,封尘静了半晌,最终还是犹疑着开了口,“为什么要对西法坦露自己的身世,从小到大,你不是一直很不喜欢提起那件事么?”
  苏逝川侧头看他,没有说话。
  封尘猝然看进了对方幽暗的眸底,仿佛被某种生分的物质刺了一下,匆忙做出解释:“我无意偷听你们的对话,但是这里太静了,我考虑过暂时离开,又担心会错过跟你见面的时机。”
  “没关系,反正都是你知道的事。”苏逝川的口吻很淡,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人心理上都存在一个弱点,他们很容易在倾听过程中安静下来,下意识去感同身受,继而产生共鸣、放下介怀。我不是在单方面向西法坦露自己的身世,而是在和他交换秘密。”
  封尘恍然大悟,不得不感慨苏逝川这人真心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在他身上哪会有什么真情流露?说逢场作戏虽然过了,但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情和几分假意,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才说得清楚。
  “你有迟疑?”封尘一阵见血地点出来。
  苏逝川平平“嗯”了一声:“毕竟是他的父亲,不多问一句我会良心不安的。”
  封尘闻言侧头看他:“那如果从三殿下那里得到的是完全相反的答案呢?如果他们感情很好,你又打算怎么办?”
  苏逝川迎上他的视线,心平气和地说:“那我会做好良心不安的觉悟。”
  封尘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心里却想了很多。他设想了假如自己身处苏逝川的位置,设想了假如未来西塞安排他对苏逝川身边的人下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究竟会不会犹豫?犹豫过后又究竟会不会做?
  说一句话很容易,暗杀一个人对他们来说也很容易,真正困难的是事后面对。
  “觉悟”这种抽象思想每个人都有,但觉悟可以承受住多沉的担子,这就要因人而异了。
  见他不在提问,苏逝川便弯腰把抽剩的半支香烟插在父亲的墓碑前,上午或许刚下过雨,草坪土质变得十分松软,散发着好闻的水汽。苏逝川的样子看起来很虔诚,似乎真的是远道至此的扫墓人。
  做完这些,他转身独自出了陵园。
  此时太阳的西落渐入尾声,万丈光芒从地平线射出,在湖水表面映出一道闪闪发亮的波光。苏逝川放缓步子,终于得空把“三殿下也在”这件事通知给了星陨。
  按照计划,“刺杀皇帝”和“刺杀皇导师”这两件事必须尽可能同步进行,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上削减他身上的嫌疑,所以苏逝川安排星陨随时关注皇帝的动向,现在这个时间,那三人很可能已经在教堂内了。
  只差一个时机,如果迟迟等不来皇帝独处的机会,那就只能让主教和皇后为他陪葬了。
  夜十点,苏逝川洗过澡,正在查看下属反馈回来的值岗报告。这时敲门声响,他没有在意,只当是又有下属上门汇报些事情,便随口应了声:“请进。”
  门被应声打开,来人没有进来,就地对苏逝川说:“原来中将在处理公务,看来是打扰了。”
  苏逝川听出对方的声音,匆匆偏头确定,然后赶忙起身迎上去:“您怎么来了,陛下有事?”
  门外站的人是皇帝身边的总管,见人来了,便朝苏逝川客气地欠了欠身,说:“陛下想约您去书房谈谈,不知道中将现在忙不忙。”
  “都是日常报告,我可以回来再看。”苏逝川说,“劳烦您带路了。”
  整座光明大教堂呈现出倒置的十字形,礼拜堂位于主建筑的一层,后面则是休息区和中庭的露天花园。总管所说的书房也在主建筑,紧挨着礼拜堂,书籍多以宗教方面的为主,对普通人来说可阅读性不大,但因为隔音效果极好,所以很适合面谈。
  苏逝川跟在总管身后,翻腕查看通讯器,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苍星陨发来的消息,内容大致为皇帝在一个适合下手的地方,询问他的意思。苏逝川不方便细说,只回复了让他们做好准备。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光明大教堂的礼拜堂。
  这类建筑的修建很讲究角度和方位,彩绘玻璃的安置往往极有技巧,要确保光束穿过玻璃可以洒落在主神的雕像上,不管白天还是夜晚,二十四小时绝不间断。
  礼拜堂燃烧着上千根白蜡,火光无风自动,一束清冷的月光穿过东面斜顶的那扇彩窗,倾泻而下,盈盈铺洒在主神慈爱俊朗的面目上。苏逝川从旁边的过道绕过去,投映在地面的影子被烛火无限拉长,延展至雕像表面,形如近神的鬼影,无声和诡秘。
  大厅里已经部署好了皇室禁军,哪扇门后会通向书房一目了然,苏逝川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整座礼拜堂的结构,在脑中快速规划好三位下属的撤离方式。余光不经意间一瞥,苏逝川短暂一怔,旋即很大方地侧头看过去。
  西法坐在中间一排长椅上,手肘支着前面一排的椅背,十指交握相扣,把自己加装成一名虔诚的信徒,实际上却在肆无忌惮地摇尾巴。苏逝川朝他扬起嘴角,意思是“我看见你了”,大尾巴狼则不怀好意地吻了吻十指的次关节,然后朝他的方向轻轻一吹。
  苏逝川淡定收下这个大胆逆神的**,收拢了心思,手指盲打,给封尘去了条消息:【来。】
  总管在书房门前停下,苏逝川随即顿住脚步,驻守入口的禁军士兵朝他恭敬行礼,总管回头看向苏逝川,笑道:“就是这里了,中将请。”
  “麻烦您了。”苏逝川朝他欠了欠身,走上前敲了敲门,然后不等里面的人应答,便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安德鲁坐在书桌后的扶手椅上,面前的桌面放着一本几英寸厚的硬壳精装书籍,但显然没有被翻动过。他抬头看向苏逝川,脸上露出笑意,温和地说:“去看过你父亲了?”
  苏逝川关上房门,转身走过去,屈膝正要行礼,却被对方起手拦了下来。
  “没有外人就免了,”安德鲁淡淡道,“站着说话就行。”
  “谢陛下。”苏逝川说,“傍晚的时候去看过了。”
  “你跟他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我没有见过那个时候统帅,只看过图像资料。”安德鲁笑得十分熟稔,回忆道,“洛茵帝国建国不足四百年,还非常年轻,开国的战局影响深远,所以朕才会希望能有一个同样优秀的人来保全帝国的未来。”
  “西塞选择了你,说明他很有眼光,即使他不选择你,你也是朕心里唯一的皇导师人选。”
  苏逝川低下头:“其实逝川还没有那个能力,是殿下和陛下抬爱了。”
  “你有,逝川,你跟你父亲的相似可不仅限于样貌。”安德鲁就像是一位长辈,宽厚而仁慈,“今天让你过来,是因为想交给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本来还没有这么早,但近两年发生的种种意外让朕不得不提前将它提上日程。”他略略一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有关于前年国庆日那晚失踪的尤纳斯博士?”
  苏逝川心底霍然一惊,静了几秒,如实回答:“记得。”
  “六年前,朕曾经秘密召见过尤纳斯博士,安排他研究一个以‘时间回溯’为主题的课题。”安德鲁说,“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你可以简单理解成让时间回到过去的某一点,用于改变已经发生过的未来。这个课题随着尤纳斯博士的失踪而被暂时搁置了一年,最近朕又安排了他当年的同学接受过尤纳斯留下的数据资料,继续这项研究。”
  “陛下为什么要启动这种课题?”苏逝川知道此时能听见这番对话的共有几人,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来历,他只能选择明知顾问。
  “因为不放心。”安德鲁说得非常直白,“雷克斯的能力我很清楚,他是最了解帝**部的人之一,朕现在只有两位皇子,西塞虽有能力,但不懂得收敛野心。西法年纪尚轻,而且生性轻浮,说实话朕从来没有考虑过他。”
  苏逝川抬头看他,微微眯起眼睛。
  “朕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纷争结束的那一天,所以必须早作准备,把最坏的结果考虑进去,所以才会有‘时间回溯’的课题。朕会留给皇子们失败的机会,但不打算把帝国当做代价交付出去。等真到了那一天,朕相信课题会研究成熟,项目负责人会制定出完善的计划,朕能做的就是选拔出执行这项计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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