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不安是株幼苗，随着时间逐渐成长
第二十七章－不安是株幼苗，随着时间逐渐成长
「喂？朗叔，我是杨齐，不好意思，你在忙吗？可不可以打扰一下——」
虽说他是打算今晚就去找许亦辰，无奈现在距离下班时间还早得很，他乾脆先去问一下朗叔最近的情况如何。其实打电话给朗叔是个赌注，早上的时候他在睡觉所以杨齐不好叨扰，下午的时候许亦辰又会跟他待在一起，之前还有一次被那隻凶狠的小猫咪给掛了电话，要从朗叔那里探出点东西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他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见招拆招再说。
「亦辰？你找那臭小鬼吗？我刚才叫他出去帮我拿货了，等等就回来了。」
从另一头传来了店里时常会拨放的老旧歌曲，朗叔大概是已经在准备开店了，既然许亦辰不在身边，杨齐可不会放过这次的大好机会，他赶紧出声。
「不是，我是找你的，朗叔。」杨齐无奈的笑了笑，「那孩子现在不肯理我，要是被他发现你在跟我说话，他也许又会替你掛我电话了。」
「哦？他好像是这么做过吼？哈哈！」
「是啊……」
朗叔的笑声太过爽朗了，反而让杨齐有一股忧鬱的感觉，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不过朗叔也不是笨蛋，他知道杨齐会打电话给他不是没有理由，「你跟那臭小鬼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杨齐叹道，「我这几天都在忙公事，他突然就不理我了，我也是一头雾水……朗叔，那孩子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喔……」朗叔迟疑了会儿，「这么说来，他最近脾气有点暴躁……虽然本来就很兇，不过这阵子他的态度是真的不太好。」
「他有说原因吗？」
「怎么可能，那小鬼就算生了病也不会吭一声的。」在那头的朗叔搔了搔头，「你说他最近都不理你喔？」
「是啊。」
「这么可怜！哈哈！」
「……朗叔，我很伤心的耶。」
「难得有可以笑你的机会啊！」朗叔又是嘿嘿的笑了两声，「你说你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所以才打电话问你的嘛。」
「不过我这边也没什么情报就是了……」朗叔嘟嚷了几声，大概是在回忆这几天的事情，「他在工作上倒是很认真……呃……」
「拜託了朗叔，一点小事都可以，想想他有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
「唉呦，你别太为难老人家嘛。」朗叔嘀咕着，「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
一边听着朗叔若有所思的呢喃，杨齐可是等的胆战心惊，如果刚好许亦辰回来的话，那他可就什么都探听不到了，这样他到下班前肯定都是煎熬不已，坐都坐不住。
杨齐乖乖地等着，终于在一两分鐘过去之后听见了朗叔不一样的声音，一下子就让他紧张了起来。
「对了！」朗叔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突然变得很高亢，「那小鬼在一个礼拜前问过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问题？」杨齐一愣，「什么问题？」
「他问我，什么叫做喜欢。」朗叔咋了咋舌，「这么说来还真是有点奇怪，他是第一次问我这种问题。」
「……什么叫做喜欢？」
「是啊。」朗叔吐了口气，「因为那时候他的表情很严肃，所以我也就跟他小聊了一下。」
虽然说是小聊，但朗叔其实是很认真的跟他的讲解有了这种心情时可能会出现的情绪，儘管他这个老人家并没有结婚娶妻，年轻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有谈过几次恋爱，有过轰轰烈烈，也有过平凡稳定。从他当时把许亦辰带回来的时候，这个孩子的心里已经不怎么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爱了，就连他自己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许亦辰愿意相信自己是为了他好。
偏偏，许亦辰的性格却跟他脑海里的想法成了反比，他骨子里是个很善良的人，只是他的行为跟举动把这点隐藏了起来，让人以为他是个毫无感情跟礼貌的臭小鬼。朗叔本身认为杨齐是有发现这点的，杨齐确实也知道，就是因为这样的态度，许亦辰才会特别让人感到心疼。
朗叔简单的跟杨齐说了下他跟许亦辰谈话的过程，那时他们的对话也没复杂到哪去，不如说连许亦辰有没有把那些话听进去他都不确定，只不过倒是做了很奇怪的举动。
听到这里，杨齐疑惑地道，「很奇怪的举动？」
「他主动抱了我！拥抱！」朗叔边说，边抖了抖身体，「现在想起来还真的很奇怪，那小鬼简直反常！」
「……拥抱？」
杨齐拧起了眉，他都还没有机会被许亦辰主动抱住，居然被朗叔给抢了先机……
算了算了，杨齐晃了晃脑袋，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他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说了两句话。」
「嗯嗯。」
「浑身大叔汗臭味。」
「……还有？」
「走开。」
「……」
朗叔咳了两声，还特地学得有模有样，害杨齐下意识的闻了闻自己的手，一边庆幸自己不怎么会流汗，还好没被嫌弃过，要不然这句话可能也会戳碎掉他一小角的玻璃心。
对话到了这里，杨齐是多少猜的到许亦辰的反常是在什么样的种类里头，但同时，也有个念头默默的在他心中萌芽，助长了那不安的幼苗，逐渐爬上了心头。
「应该就是这样……啊，臭小鬼回来了，杨齐，我先掛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朗叔。」
杨齐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那头传来了许亦辰呼唤的声音，可惜当他还想再多听一些的时候，朗叔就已经把通话给切断了，手机在嘟了一声后便静了下来。
「什么是喜欢……啊。」
杨齐放下了手机，看着那逐渐暗下来的屏幕，小声地叨念着。
虽然他认为许亦辰的转变是跟自己有关，可是杨齐想不出最近有什么原因可以让他做出这样的反应……如果真的是跟「喜欢」这个词有关……那……难道那个孩子，有了喜欢的人？
杨齐不得不承认，简浩恩曾经说过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个被他第一时间就撇除的可能性正是此刻助长他不安的缘由，他第一次有了这种不敢面对的情绪。
倘若那个孩子喜欢的人并不是自己……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做得到放手吗？或是祝福……
「唉，冷静点啊，白痴杨齐。」
杨齐捏紧了自己的眉头，一边喝斥了自己一声，既然他都还没当面问个清楚，那现在怎么能够自己降低士气？
这种反应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他，人家总说在爱情的面前是盲目的，看来他不只是盲目，还变的胆小了，一点点的念头都能让他萌生退意，连他自己都觉得有够逊。
总而言之，今晚他就会去问出一个结果，没问清楚的话他是不会放弃的。
用鼻子哼了口气，杨齐打开了电脑萤幕，既然他已经决定了什么时候要去，那乾着急也是没用，现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今天剩下的工作给处理完毕，好让自己可以准时下班。
……说是这么说，但杨齐万万忘了一件事情。
人在倒楣的时候，坏事总是接二连三的来，没想到在他处理好公事之后，竟然又来了一件事情挡在他的计划前头。他的父母似乎已经决定好了下一个出国的地点，而且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所以今晚杨齐一定要跟他们吃顿晚餐。
虽然杨齐说过跟父母的聚餐随时都可以吃，不过他也知道他的父母要回来一趟也是需要一段时间，他自己也是认为这顿势必要去聚一聚，儘管心里再怎么焦虑，也不能把父亲的要求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掉。
晚一点过去天乐是没关係，两个礼拜都忍下来了，他不介意再多忍几个小时，但杨齐担心的，果然还是他那缠人的母亲……
在晚上八点的时候，杨齐来到了父母家，看来这顿晚餐是由母亲亲手下厨的，本来他们也有邀请简浩恩一起来，但简浩恩家里似乎有其他事情，于是四人聚会就成了他们三个人的家庭聚餐。
杨齐是很久没跟家人吃饭了，这顿晚餐也是吃的开开心心，过程中难免会被过问一些问题，例如公司未来的走向，或者是一些经营手法上的改变，但大多数的问题杨鸣焕也只是开口问问想听听杨齐的见解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杨齐到也乐的解释他採取一些手法上变更的理由跟原因。
既然父亲询问的是关于公司上的事情，那他母亲自然就会追着另一个方向的事情过问。
虽然杨齐早就知道母亲不会有任何事情隐瞒父亲，不过当听到她直接在父亲面前提起自己正在追求一个男孩的时候，杨齐的心还是对于父亲未知的反应抖了几下。
幸好，父亲的反应并没有太过排斥。
「男孩？」用完了晚餐的杨鸣焕啜了口果汁，「对方几岁？」
「……呃。」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杨齐顿了一会才道，「刚满二十没多久。」
「二十啊……还真的是挺年轻。」杨鸣焕挑起眉，望像有些战战兢兢的杨齐，「你还真的是吃嫩草啊。」
「别这么说啊，爸爸……」
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轻轻松松的杨齐在父亲的面前也不过是个小男孩，跟母亲莉姿相处的时候不同，杨齐会多几分拘谨，连玩笑话都不太敢开，要不然他这种游刃有馀的性格其实是遗传到父亲的，只不过在父亲的面前他不敢太招摇就是了。
「吃嫩草就算了还不敢跟我说是谁！」莉姿端着水果走了上来，伸手攀上了杨鸣焕的肩膀，撒娇地道，「我们的小宝贝也真够小气的。」
杨齐叹了口气，「就说了我还没追到嘛。」
他已经不想吐槽母亲对自己的称呼了，反正父亲大概也习惯这样的模式，反而是杨齐现在一谈起许亦辰的事情，心情又忍不住低落了起来，吃完饭之后的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他不晓得能够去天乐的时候会是几点，至少得在许亦辰下班之前先过去堵他才行。
莉姿看他还是不打算说出来，嘟嚷了几声就去整理厨房，杨鸣焕则是看杨齐一脸鬱卒，乾脆挪了挪位置坐到他身边，小声地开口。
「你有心事？」
「……」杨齐眨了眨眼，忍不住跟着缩起身体降低了音量，「很明显？」
「你当我在商场上察言观色这么久了，儿子有心事都发现不了？」
「……」杨鸣焕说的也对，杨齐又是叹了口气，「对方不理我了，我等等要去问清楚才行。」
「不理你的话你会这么忧鬱？」
「因为这个情况已经两个礼拜了……」
「哦，两个礼拜？比你妈跟我吵架的时候还狠啊。」杨鸣焕是幸灾乐祸，不过他很快就接着说，「你是认真的？」
听见这话，杨齐苦笑了声，「只是玩玩的话就不会这么困扰了。」
「……」杨鸣焕瞧杨齐这么一说，突然收起了玩笑的语气，表情添了层凝重，「想跟对方一辈子在一起？」
「如果我追到他，我就会这么做。」
「在爸爸面前光明正大的出柜发言啊。」杨鸣焕挑起眉，「你当真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是不是会延续后代？公司的继承该怎么办？」
「……」
杨鸣焕的话一出口，杨齐就愣在了原地。
这个问题他确实也有担心过，却没料到杨鸣焕这么快就会问出口，看他神色认真不像是玩笑，杨齐直视着杨鸣焕那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眼眸，他很明白在这个人的面前，说谎是没有用的。
杨齐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用他最认真的表情看着杨鸣焕，没有逃避那锐利的眼眸。
「倘若我的伴侣是男性，而我们又想要一个孩子的话，领养是我唯一会选择的方式，我不拘泥于血缘这件事……如果对方会介意的话，那到时候我们会再找其他办法。」
杨齐没等杨鸣焕说话，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说得非常认真。
「至于公司方面的事情，世袭制度早就已经落伍了，我们需要的接班人必须是拥有管理公司能力的人才，我能够成为社长单纯是因为我能够办的到，而你肯定我的能力。」
「你凭什么认为事情是这样子的？搞不好我单纯是看在你是我的独生子的份上？」
杨鸣焕瞇起了眼，似乎带了点胁迫的意味。
然而，杨齐在此刻并没有惧怕的意思。
「就凭我是以你为榜样成长到现在。」他浅浅地一笑，「倘若当年的我是个无药可救的废物，你肯定不会把职位交接给我，反而会选择给浩恩。」
杨齐的话语没有一丝犹豫，因为他从以前开始就是这么认为，关于后代的问题他是任性了，但他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自己喜欢的人，除非最后跟他走上人生旅程的伴侣是个女性，那么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只是现在，他不认为有其他人可以比的上许亦辰，或许就连未来的未来都不会有。
不管怎样，现在的他就只想要许亦辰。
「……」
杨齐的话说完，谁也都没继续开口。
父亲的沉默让他的紧张感与之倍增，终于在维持了将近一分鐘的沉默之后，杨鸣焕突然间爆出了大量了笑声，让杨齐顿时愣住，吓的肩膀往上一提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连从厨房走出来的莉姿都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懂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事。
莉姿眨了眨眼看向杨齐，用眼色询问他事情的经过，可惜连杨齐都不晓得为什么父亲突然这么开心地大笑，只能一无所知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杨鸣焕笑够了以后，脸上的表情很是满足，甚至一边叨念着什么，看起来心情很好。
「……」莉姿擦净了自己的手，走到杨鸣焕身边搭着他的肩，「亲爱的，你在笑什么？心情这么好。」
「没什么，没什么。」杨鸣焕轻轻拍着莉姿置在肩上的手，一边看着杨齐，「没你的事了，走吧。」
「诶？」
瞧杨齐一脸呆愣的，杨鸣焕挑起眉，「你还有重要的事情吧？」
「……」杨齐愣住了一秒后，马上理解了父亲的意思，他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谢谢你，爸爸！」
杨鸣焕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么毛毛躁躁的，也是无奈的笑出声，他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杨齐挥了挥手，看着杨齐急急忙忙地拎起自己的外套跟手机，走前还不忘对着他们两老说个几句话。
「出国要玩得开心，注意安全喔。」杨齐俐落地套上自己的西装外套，「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我会替你们处理的。」
「你这孩子怎么慌慌张张的！」
莉姿是看的一头雾水，不过大概猜的到方才杨齐可能跟杨鸣焕说的是关于那个男孩的事情，也猜的到他现在匆忙地离开是为了谁，只能无奈地叮嚀他，「你爸妈我们还没老成那样！你才是，这么急躁的模样……路上小心点，晚了车还是很多的！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担心，妈妈。」
杨齐笑了笑，虽说莉姿来了兴致的时候黏着他很烦人，可是多亏了父亲在场的关係，她并没有不停地追问许亦辰的事情，也没有拽着自己不放，明明知道自己要去找谁也没有阻拦，这种时候反而让杨齐特别感动。
「杨齐！」
杨鸣焕的一声呼唤，让刚穿好鞋子的杨齐立刻回过了头，看见自己父亲扬眉示意的脸庞，他得意的笑了笑，伸出手拉挺自己的外套，整了整有些皱掉的衬衫，让自己的打扮恢復了最开始的乾净俐落。
父亲什么都放任他，唯独服装仪容不能马虎。
「我知道，你的话我都记着。」
搁下了这句话，杨齐很快地就离开了家里。
看着那缓缓闔上的大门，莉姿拉过了椅子坐在一旁，被轻轻拍住的手成了相握的姿势，看着自己的丈夫露出了这么开心的笑容，让她的心情忍不住就飞扬了起来。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莉姿好奇地问出口，不过杨鸣焕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笑地揽过了莉姿的肩膀。
一直以来对于任何事情保持相同态度的杨齐，除了交接给他的巨大责任他会好好扛起以外，他几乎没有什么真正执着的事情，看似随心所欲，其实却非常孤独。
不过这回，看来他是找到了真正想做的事情，撇开他的对象是否真的能够好好地跟他相处，杨鸣焕只要杨齐不会因为错过了而后悔就好，接下来会发生的其他事情，则是他自己要承担的。
瞧杨齐刚才那毫不迟疑的任性跟想法，两三句话就让杨鸣焕无话可说，正因为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只能不得不感叹……这样的小王八蛋，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