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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静依将头埋在了元熙的胸前,轻轻地出了一声:“嗯。”
  只这一声,元熙便已是兴奋不已,浑身竟是有些轻颤!“好!此生,由我来护你!明日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与你不离不弃!相信我,生,咱们便一起生;死,咱们便一起死!”
  静依的眼眶一红,这样的元熙,让她感动,应该会是她的良人吧!
  天快亮时,皇宫内
  “公主!”那名隐卫回来复命了。
  李静看了他一眼,“办妥了?”
  “回公主,属下赶过去时,那杨倩已经死了。她胸前中了一刀,左眼被刺瞎,属下确认她死后,又在那家庙放了一把火,而那杨倩以前住的地方也一并做出了失火之状。”
  李静喃喃道:“死了?可能看出是何人所为?”
  “属下无能,看不出!不过能看出那杨倩死前,有搏斗过的痕迹。”
  李静叹了一口气道:“是什么人也这么急着让她死呢?”说完,看了隐卫一眼道:“把消息给母妃送过去吧。”
  “是!”说完,那隐卫便再度消失了。
  次日,静依正在屋内练字,便听了皇上派了人来传旨,命她即刻进宫见驾!
  静依接过圣旨,眼中毫无波阑,一脸平静地换了衣衫,进宫了。
  皇宫,勤政殿内。
  皇上正坐在一张龙椅上,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苏静依。
  皇上并未叫起,而是问道:“平安郡主,昨日晋王与明王二人,是因何事起了争执?”
  静依低着头道:“回皇上,似乎是为了四公主。”
  “哦?”皇上冷声道:“为何朕听说,是为了旁人呢?”
  静依眼神一紧,看来皇后的动作还真是快呢!只是不知,司琴那边安排的如何了?是否还来得及?“回禀皇上,当时似乎是晋王殿下醉了酒,所以出言有些不逊,才与明王起了争执!”
  皇上看着地上跪着的那道单薄的身影,这样一个孩子,是会给李氏皇朝带来福运,还是灾难呢?皇上静静地开口道:“抬起头来?”
  静依双手微颤,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地抬起头来。只是眸子却是低垂着,不敢看向皇上。
  皇上细细打量着苏静依,她今日着了一件翠绿色的裙衫,身上披了一条墨绿色的轻纱,头上挽了一个垂落髻,发上只簪了一支梅花碧玉簪,在这盛夏气闷的季节里,倒是给人以清凉之感!让人看了浑身舒畅,似是饮了一盏清泉水一般,对眼前这个女子生不出半点的怨气!这样一个淡雅清华的女子!难怪会引人顷心!
  皇上细细打量她的眉眼之间,一股浓浓地书卷气,清纯淡雅,毫无奢华之态。皇上的手指微曲,在案上,轻轻地叩着。静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不会忘记七年前,大殿上,皇上对自己责难以前,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皇上又想起,今早上,李静对自己说的话,李静告诉他,那晋王与明王争相邀请平安郡主与他们共坐一桌而打了起来。那晋王言语间,对苏静依似乎还颇有些轻挑之意,不过苏静依似乎并未生气!而且还笑魇如花!
  皇上思及此,冷声道:“朕若是为你与晋王赐婚,你为晋王妃,你可愿意?”
  ’轰‘地一声,静依只觉得脑子里像是响起了一声炸雷一般!将她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想到过皇上会为难她,会责罚她,甚至是会让她绞了头发进庵堂,可是从未想到过皇上会为她与晋王赐婚!元熙说的对,这帝王的心思,的确是难猜!
  静依深吸了一口气道:“回禀皇上,臣女不愿意。”
  一旁的杜海听了,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这位平安郡主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居然敢抗旨?
  皇上面色有些阴沉,“哦?为何不愿意?”
  静依低了头,轻道:“回皇上,一来,臣女尚未及笈;二来,臣女闻晋王已是对北梁的四公主有意,臣女不愿夺人所好。”
  皇上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翘道:“哦?这么说,你是想着嫁给明王,做明王妃了?”
  静依一惊,赶忙磕头道:“臣女不敢!皇上,明王已是有了明王妃的人选,不日即将大婚,臣女不敢高攀!”
  “哼!”皇上重重地在案上一拍,“你好大的胆子!同时与两位王爷不清不楚地,莫非是想着看哪个有机会问鼎太子之位,才想着嫁于哪个?”
  皇上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这可是将静依直接推向了悬崖边上!若是静依稍有不慎,回话稍有差错,那便真是应了元熙的话,要被赐上一杯毒酒了!
  静依强作镇定,细细地想了一遍,皇上这是在威摄自己,警告自己!而不是真的想着要她的命!静依明眸一转,又道:“启禀皇上,臣女并无此心。若是皇上不信,臣女可终身不嫁,孤独终老。”
  皇上听了,眼睛一眯,终身不嫁?这个苏静依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意嫁给晋王?
  门外进来一名内侍道:“皇上,六皇子殿下来了,说是有急事禀报,在外面求见呢。”
  皇上的眉心处略有些松动,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吧。”
  六皇子李赫进来后,便一撩袍子,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你急着来见朕,有何要事呀?”
  李赫并未起身,而是拱手道:“父皇,儿臣已过弱冠之年,是来求皇上为儿臣赐婚的。”
  皇上的手一顿,向苏静依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你求的是哪家的千金呀?”
  李赫又道:“回父皇,儿臣求的是平安郡主苏静依。”
  皇上的眼神一黯,右手重重在案上一拍,怒道:“胡闹!简直是胡闹!那北梁的四公主已是指名要嫁你,难不成你想着让平安郡主做你的侧妃不成?”
  李赫却是不慌不忙道:“父皇,儿臣并不愿娶那四公主。儿臣中意的,是平安郡主。还请父皇成全!”
  皇上却是气得起了身,走至李赫身前道:“胡闹!朕告诉你,朕不同意!你要娶的是那北梁的四公主!这一点,不容更改!”
  李赫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父皇,儿臣自小到大,从未求过您什么,儿臣今日只求您这一件事,儿臣只愿迎娶平安郡主为妃,而且终身不纳侧妃!还请父皇恩准。”说完,再度在地上磕了个头。
  皇上却是被他气得已是有些哆嗦了,右手食指指着李赫,脸色气得通红,怒道:“你这个逆子!还说什么终身不纳侧妃!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朕的儿子,是要封王的!你,你简直是丢尽了我李家的脸面!”
  杜海赶忙上前,用手给皇上慢慢顺着气,转头对李赫道:“六殿子,您就少说两句吧。您瞧瞧,万一要是气得皇上龙体有损,可如何得了?”
  皇上却是气道:“你不用理他!这个逆子!今儿就让他在此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话落,皇上的话峰一转,问向苏静依道:“平安郡主,你也想着嫁与六皇子李赫?”
  苏静依看了一旁的元熙一眼,现在这样,只怕已是不能回头了!静依深吸了一口气,是生是死,就赌一把了!“回皇上,臣女愿意!”
  皇上听了,身形一僵,片刻后,竟是笑道:“好!好好!你们竟是串通好了,来气朕!好!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李赫,朕再问你一次,你可是想好了?绝不后悔?”
  “回父皇,儿臣早就想好了。儿臣不后悔!”
  “你!”李赫的话,将皇上气得脸色更红了,“好!你这个逆子!那就跪着吧!”
  李赫也不含糊,就这样直直在和静依并排跪在了一起,在杜海将皇上扶去偏殿歇息时,李赫却是悄悄地拉了静依的手,对着静依温柔地一笑。
  静依的心里,现在满是感动!元熙这么做,将皇上原本对于自己的怒气和猜疑,全部都转到了他自己的身上!静依想想,元熙本就不受宠,在北疆立了大功回来,皇上也只是对他的态度略有好转,却一直是没有什么实质性地封赏。而前阵子京城的'伤风’事件中,元熙本来是立了大功的,皇上却是对其不闻不问,伤透了元熙的心!现在元熙又弄了这么一出,只怕皇上,是更不待见他了!
  静依有些担忧地看了元熙一眼,见他眉宇之间并无为难、委屈之色,心中动容!被他握在大手中的小手,也紧紧地握住了他的,两人便手牵着手在大殿中跪着,也不知跪了多久,静依只觉得腿似乎是有些麻了,却也是仍咬着牙跪着,不发一语。
  皇上从偏殿过来,看了一眼直直地跪在那里的两人,不悦道:“怎么?李赫,你可想清楚了?”
  不知为什么,静依只觉得皇上此次从偏殿过来后,那看向自己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中,已是比刚才还要冷冽了几分!甚至她隐隐感觉到了一股杀意!
  不错,就是杀意!静依的心一惊!脑中快速地回想着今日大殿中所发生的一切!糟了!定是元熙的那句,‘此生永不纳侧妃’而惹恼了皇上。皇上现在只怕是认定了自己就是个祸国妖姬了!
  静依的额头上微微渗出了汗水,怎么办?难道要就此打住?不再争取了?
  这时,外面有内侍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淑妃娘娘来了,正在殿外候着,您看?”
  皇上的眉心皱了皱,眉眼间却像是露出了一丝无奈。“宣她进来吧。”
  淑妃进来见了礼后,轻道:“皇上,您这是做什么?不知赫儿做错了何事,您要如此罚他?”
  “哼!何事?”皇上怒道:“杜海,你告诉她!”
  “是!”杜海应了,便将李赫自进来后,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而淑妃听了,眼中却是略过一丝诧异,笑道:“皇上,您瞧,您的儿子这性情,还真是与您有几分相像呢。”
  皇上身形一僵,看向淑妃。见淑妃正对着自己浅笑。皇上的眼中闪过一抹留恋之色,转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两人。是呀!自己当年为了丽妃,何尝不是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自己何时做到了?别说一生一世,就是几年,他都没有能够坚持下来,为了自己的帝位,为了安抚那些臣子。自己都做了什么?自己宠爱丽妃,结果却是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让多少女人算计她、谋害她!自己这一生,连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当真是失败!
  杜海看到皇上的一脸的忧思,知道皇上这是又想起以前来了。忙道:“皇上,您要不要先用盏茶?”
  皇上摇了摇头,看向了淑妃。叹道:“你身子向来不好,如何就出来了?可是为了这个逆子?”
  淑妃笑道:“臣妾的身体好多了。只是今天一早听赫儿说,想要来向皇上求一道赐婚的旨意,臣妾高兴,便在宫中等着他的好消息。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来,心里着急,所以便过来看看。”
  皇上面上虽无什么表情,可是看向淑妃时,那眼底的关切之色,却是甚浓,不似作假!皇上命杜海给淑妃搬了张椅子过来,亲手扶了淑妃坐下后,轻道:“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赫儿,终究是要娶那北梁的四公主的。这一点,不可更改!”
  淑妃却是不急,笑道:“皇上当真舍得将那四公主许配给赫儿?只怕如此一来,赫儿就要再度被夹到中间了?皇上,您可是要思虑好了。莫要后悔才是。”
  皇上再度坐回到龙椅,面上已是有了些许的犹豫之色。
  静依将刚才皇上与淑妃的互动看在眼里,这人人都言淑妃已是多年就失宠了,可是看皇上刚才对淑妃的举动,可是体贴的很!再加上那皇上看淑妃的眼神与看皇后和德妃等人时,是明显的不同!这皇上的心思,果然是如大海一般,深不见底呀!
  李赫见皇上有了犹豫,便再度恳求道:“父皇,儿臣自小在宫中长大,可是在儿臣出征北疆之前,见到您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儿臣知道父皇忙于国事,不敢抱怨!可是父皇,儿臣也是您的儿子!儿臣的身上也是流着您的血脉!儿臣幼时日日被人欺凌,时时要担忧自己接下来会被哪位皇兄皇姐打骂,可是儿臣从未敢埋怨过父皇!父皇身为一国之君,无暇顾及儿臣,可是父皇,儿臣今日斗胆问您一句,儿臣就不是父皇的儿子了吗?”
  李赫说到这儿时,已是泪流满面!就连一旁静坐的淑妃也已是红了眼眶。皇上有些意外地看向了这个儿子。他从小受人欺凌,他这个做父皇的自然知道。可是,皇上没有想到,现在,这个儿子会把这些说出来。
  李赫双眼直直地看向皇上,又道:“父皇!儿臣虽自小不得父皇的喜爱,可是父皇,儿臣一日也不敢忘自己是您的儿子,是大渊的皇子!七年前,北疆叛乱,儿臣远赴边疆,是为国平叛,为父分忧!儿臣当时虽只有十三岁,可是上场杀敌却是毫无畏惧!因为儿子一直都告诉自己,儿臣是大渊的皇子,代表了大渊的威仪!绝不可轻易言败!”
  说到此处,苏静依也是不知不觉地落下泪来。而淑妃,早已是有些泣不成声了。
  李赫膝行两步,又道:“父皇,儿臣从小到大,从未求过您什么?即便是平定了北疆的叛乱,儿臣也从未想过要父皇赏赐儿臣什么?儿臣现在,只求父皇,能让儿臣娶一心仪之人为妻,此生无憾!父皇,如果您是担心儿臣是意在拉拢平南候和威远将军,儿臣在此发誓,儿臣宁愿连这皇子的身分也一并舍弃了!只求父皇您能让儿臣与苏静依结为夫妻!父皇!”说完,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头。
  李赫的这番话,言词恳切,句句真诚,毫无做作之态!皇上听了,鼻子一酸,眼中也是微微地泛了湿意。皇上强忍了忍,挑了挑眉,眨了眨眼,将快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皇上看向那苏静依,只见她也是早已泪流满面。轻道:“苏静依,朕问你,朕若是夺了李赫的皇子的身分,将其贬为庶民,你可还愿意与他结为夫妻?”
  静依闻言,笑中带泪道:“回皇上,臣女愿意!如果皇上觉得只让他舍了身分还不够,臣女也宁愿舍了这郡主的身分!”
  苏静依的话,让正在拭泪的淑妃一愣,不由得细看了这苏静依,竟是为了李赫愿意舍弃郡主的尊贵身分吗?看来,李赫的眼光果然是不错呢。
  皇上气极!一个说舍了皇子之位,一个说舍了这郡主之位,哪里还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眼看皇上额上的青筋爆起,已是到了怒极的状态!
  这时,内侍又来报,说是德妃来了。
  德妃进了宫,施了礼后,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二人,并不加以理会,而是对皇上道:“皇上,臣妾是来为晋王李征请旨赐婚的。”
  又一个来求旨赐婚的?皇上强忍了心中的不悦道:“征儿?求娶何人哪?”
  德妃倩笑道:“回皇上,臣妾是来求皇上下旨为晋王和北梁的四公主赐婚的。”
  “什么?”皇上有些意外道:“德妃何出此言哪?这四公主进京不过才几日,似乎与征儿,并没有见过几次吧。”
  德妃却是笑道:“皇上,您昨儿不是还罚了晋王和明王吗?他二人不正是为了那四公主大打出手?那明王如今已是快要大婚了,自是不可能迎娶那四公主了。所以,臣妾才来请皇上为晋王和四公主赐婚的。”
  皇上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问道:“你说他们二人是为了四公主才大打出手的?”
  德妃一愣,“是呀!原本征儿也是没有说,臣妾并不知道。只是今儿上午,臣妾的嫂嫂来宫中看望臣妾,说起了昨晚之事,现在整个京城里都是关于那晋王和明王为了四公主而争风吃醋呢!臣妾也是觉得这话传的久了不好听,所以才想着让皇上下道旨意,如此一来,众人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皇上眯了眼,看向德妃道:“此事,容朕想想,你先退下吧。”
  德妃还欲待说,见皇上的脸色微沉,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人,便施了礼,退了出去。
  皇上招过杜海,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杜海频频点头后,出了勤政殿。
  淑妃看了仍跪在那里的二人道:“皇上,您就看在他们一片深情的份儿上答应了吧。”
  皇上却是低声道:“淑妃,此事,容朕再想想。你们两个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那李赫却是一脸倔强道:“还请父皇准了儿臣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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