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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6)

  但是他拿着我的手看,他脸色也跟这黑沉沉的夜一样可怖,我咳了声:你怎么在这儿啊?
  他不回答我,只把我的指头缓慢的开始顺,但这点儿力度我还是疼,他的手比我的温暖一点儿,这一点儿温度让我的手跟针扎似的疼,我本能的往外抽手,被他使劲抓着了: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含糊的道:磕头,我就差九个了,你让我磕完吧。
  什么差九个?你在数数呢!你数了多少了?
  他的语气森冷,我不太敢说,我怕他掐死我,他肯定觉得我跪在冰天天下里冻死,不如让他掐死。
  他掐着我胳膊:说多少个!
  我想磕1000个。
  还差9个,也就是说磕了991个了?
  他这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数字吧,我都听见他磨牙的声音了。
  为什么?他捏着温度手腕特别紧,我疼,我这会儿有知觉了,我不想跟他说我的目的,因为我还没有达到。
  佛说磕一千个头可以赎罪,可以斩断过去,重新来过。
  我想恕罪,我想让佛再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我磕完了,我想跟盛蕴说,我想要跟他在一起。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于是我跟他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磕,你不是也磕了吗?
  他的另一只手手掐在我胳膊上,掐的非常紧,我咳了声,躲他胳膊,他这个反应就证明我猜对了,那些印就是他磕的,我就说我当年学的东西没有全都吞到肚子里,只不过他为什么要磕?还是3遍,至少是三遍,我小心的瞟了他一眼:你是磕了3遍吗?什么时候开始磕的?
  他又抓了我一下,那就是了,我咳了声:你磕这么多干什么?
  又不当饭吃,最重要的是他磕3遍,为什么我才磕一遍?
  盛蕴也在质问我,他近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三遍我为什么没有看见你?
  我看了下天:可能天太黑了?雪花太大了,眯眼了?
  我不想跟他说我是因为趴在地上时间太长,亦或者,我不想说我跟他缘分那么少,他磕三遍才碰到我。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别的人只需要磕三个头,可他跟我面对面的磕了三个轮回
  如果他刚才不是回头来看看我是不是冻死了,那我就真的跟他一点儿缘分都没了。
  盛蕴什么话都不想跟我说了,他手插在我腿弯处,要抱我,我不肯让他抱,我使劲喊道:你让我磕完!我就差9个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使了撒泼的劲,就是不让他抱起来,我知道盛蕴一定不让我磕了。
  我想我中途想过无数次放弃,可好不容易坚持到这里,就差这临门一脚了。
  我这一挣扎从他手中掉下去了,他的手肯定也冻僵了,我们俩都没有戴手套。
  我下示意的抓着他衣服,跟他重复了一遍:我就差9个了啊。
  我后面都是倒数的,对我来说那不仅仅是个数字,是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想要奔他而去的勇气。
  可这勇气还是错的对吧,方向错了,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所以苍天让我停在这里。
  我把手使劲捶了下地,我真的一点儿都不甘心!
  我在盛蕴眼里肯定跟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一样。
  他看着我狠狠的磨牙:你别惹我生气!你已经让我受够了!谢沉安,就这一次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插手!我离你远远的!你愿意喜欢谁就喜欢,但是你他妈的能别死在我眼前吗?你能别让我心里添堵吗!你活着已经让我如鲠在喉,你死了还想让我愧疚一辈子是不是!
  他这一次骂的格外让人伤感,我都感到了绝望,我终于不激动了,我就这么看着他,他也像是在缓一口气,他双手掐在我肩膀上,使劲的掐着,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很温柔:谢沉安你能别在我心里吗?你能别这么日日夜夜折磨我吗?
  从蚀骨的绝望到刻骨的柔情,这个转变让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我觉得有雪花涌进了我的眼里,我猛的一闭。
  那一年他从雪堆里出来,一直闭着眼,我怎么都叫不醒他,在我都要绝望的时候,他睁开了眼,我想我此刻的心情就跟那一刻一样。
  我慌忙的低下了头,把手捂在了脸上,可依然没有挡住,我看着地上的雪化开两个小窝。
  他握着我肩膀的手微微有点儿抖,我不知道是我在抖,还是他,我只听见他轻声的笑了下:谢沉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
  我这次没有让他说完,我抬起头使劲的抓住了他的领子,我朝他喊:你不用回家了!你不用再要你的父母了!你不用再去当兵了,我养你!我会给你好好经营画廊,我会好好帮你挣钱,我养的起你!我们不回盛家了好不好?
  他给了我三次机会,围着大昭寺磕了三圈,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就这么一点儿骨气,我就那么一点儿意志力,可盛蕴都给我打碎了。
  盛蕴,是你逼的我这么自私的,我都已经放过你了,是你跑到我面前的!
  我再也不想放你走了。
  我喊的非常霸道总裁,所以盛蕴被喊怔了,他在怔了那一秒后,把我抱住了,他抱的太用力,我都觉得我的胸口疼。我在他肩头呼出一口气,白色的热气熏的眼睛都是热的。仿佛那是从心底蹦出的热流,它如同喷泉一样涌向我的眼睛,我迫不得已的仰了下头。
  抱着我的盛蕴身体微微的颤着,我发誓这一次不是我颤,我想他一定是被我镇住了。
  他僵着背,我想要看看他怎么了,可是他不让动,只合身扣着我,搂着我的手臂都在微微的颤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挺着的僵硬的背才软下来。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好,我等你养我。
  他的声音暗哑,这是被我感动坏了。我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背,咳了声:那你等我磕完,我刚刚说还剩几个来着?
  这数数的时候就是不能被打断,特别是我这种脑子,一激动就容易混淆,我跟他道:一个都不能少的,所以我到底还差几个?
  他还是抱着我,我们俩现在这个姿势挺不好意思的,面对面的跪着,像是跪拜一样,可偏偏我还不想起来,我愿意跟他三跪三叩首,只要能跟他在一起,磕多少轮回都行。
  而他好像也没有想起要把我放开,只就着这个姿势给我想了想:9个,你刚刚说还差9个。
  我听着这个数字在他怀里松了口气:好,9个小意思,要不是你这突然冲过来,我早就磕完了。
  反正已经快要到头了,大话可以说说了,我忘了我刚才趴在地上跟一条冻死狗一样了。
  而他也没有反驳我,也不再问我为什么非要磕完这9个,只是抱着我没有松手。
  他的怀抱暖,我都快被他抱暖了,冻僵的鼻涕都可以活动了,于是我抽了下鼻子:我的鼻涕要出来了。
  他终于把我放开了,我看了他一眼,我这会儿已经适应这黑夜的光线了,他的声色这一会儿已经完全恢复了,我从他脸上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感动啊什么的,啥啥没有。
  他恢复了他的理智后,就要折磨我了。
  他让我坐在地上,开始暖我的手,经过刚才轻揉,现在已经可以活动开关节了,于是他就把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衣服里,贴着他肌肤的时候,我手下意识的打了个颤,我眼里有些热,仿佛他身体的温度都窜到我的眼里了,他摁着我的手腕没有让我抽出去。
  等指尖跟针扎似的疼后,我终于忍不住道:好了,好了,可以了。
  手好了,但是膝盖还弯不了,硬邦邦的,于是他又开始给我搓腿,他手劲非常大,顺着我的大腿根往下顺,那种感觉跟要把我五马分尸一样,我觉得我这儿快要成为凶案现场了。我想我幸亏是一个拐角处,离那边的店家比较远,要不人家要报警了。
  他还跟我说:忍着,别出声!
  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嗓子因为喊不出来都要憋坏了。等弄完后,我都要喘不上气了,不过好像是好多了,我能从地上爬起来了,我跟他到:行了,可以磕了,磕完最后9个,咱们回家。
  但是我还没有站起来的,就被他背起来了。
  最后的十个,是盛蕴背着我磕完的,我跟被那些妈妈背在背篓里的小孩一样,由他背着完成了一千个等长身头的朝圣之路。
  他自己磕的时候都很缓慢了,更何况是背着我,所以每一个动作都让我觉得累,他背着我匍匐在地上的时候,我觉得眼眶涩的厉害,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想起了那句话:我匍匐在地,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我双手搂紧了他的肩膀,把脸埋在了他的背上,紧紧的贴着他,跟着他一个个磕过去,我不想数了,因为数的太慢,太折磨人了。
  风雪在我耳边吹过,我闭着眼睛默默的听着。
  如果你背我山一程、水一程,我愿陪你风一更、雪一更。
  第165章
  我不知道过了过久,我一直闭着眼睛,直到听见他跟我说:谢沉安,你抬头看,你已经磕完了。
  我吸了下鼻子,咳了声:好,那好。那我们回家,你背着我。
  我也知道我说这句话挺不要脸的,但是盛蕴的背太暖了,我舍不得下来,我都想在他背上睡觉了。
  盛蕴也轻笑了声:行,你现在长脸了!
  他把我往上托了下,背着我往外走,雪已经小了下来,只是地上的雪很厚了,走着嘎吱嘎吱的响,他跟我说:你把帽子戴上,我哦了声,给他把帽子带上,他拍了下我的屁股:是你的帽子。
  他都背着我了,还不老实,所以他自己趔趄了下,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我想他的腿肯定也不太舒服了,我应该也给他顺一顺的,只是我的眼皮太沉了。
  我听见他跟我说:谢沉安,你别睡!现在太冷了,睡着了容易感冒!
  我含糊的嗯了声,我觉得我没事的,我当年也是在雪地里训练过的人。
  但是他还是空出一只手来摸我的脸,他的手太凉了,我有些嫌弃的撇开了头,他把手收回去了,把我又往上托了下,脚步快了起来,我听着雪在他脚下极富节奏的响着。
  他一边走还没有忘记跟我说话: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非要磕一千个!谢沉安?!
  他走的越发的快,后面都想跑了,但小跑了两步后却不得不停了下,我听见他粗重的喘气声,我又跟他说:你别跑,你会把我掉地上的。
  这是条步行街,没有车,要走到马路上,还要好一会儿。我保证不睡了。
  他深吸了口气,又把我往上托了下:好,你抓紧了,往前趴一下,腿分开,硬邦邦的不好背。
  真是的,怎么这么多要求,我当年背他的时候可没有提这么多意见。
  我跟他有一句每一句的嗯哼着,终于走到了马路上,拦到了车,我们两个先去了医院。
  医生听说我们两个是磕头磕的,很快将我们两个一起送进了病房,处理手段粗暴简单直接,看他这个熟悉法,一定是有很多我们俩这样的发烧友。
  我们俩连病号服都没有用换,就给我吸了点儿氧气,把我们俩的房间温度升高就算了事了,盛蕴就算了事了,我有一点儿低烧,大夫给我挂上了个点滴。盛蕴躺在我旁边的床上跟我说:好了,你现在可以睡会觉了。等一会儿张振东来了,我叫你。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听到了张振东的声音,他跟盛蕴说:我不是让你们俩去玩吗?你们俩这是去殉情了吗?
  他真是不会说话,所以盛蕴冷声道: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回去吧。
  骂的对,要不是我现在睁不开眼皮,我都想抄起个枕头打他。
  我感觉张振东在我床前坐下了,他伸手在我额头上试了下:他怎么发烧了?多少度啊?感觉还行。
  盛蕴嗯了声,跟他道:现在37度5,还算是低烧,他是睡着了。
  张振东松了口气的声音:你们两个真是的,大半夜的搞什么啊,我都没敢告诉小瑾。
  盛蕴问道:小瑾睡了吗?
  张振东坐了回去,还给我噎了下被子:你放心吧,慧姐给看着。等明天你们俩还不出院的话,我就带小瑾来探望你们。
  真是不会说话,果然盛蕴忍无可忍的声音:你赶紧走吧,我们明天早上就出院了!
  张振东咳了声:好,好,我是说,我带小瑾来给你们俩送饭。他今天已经一天没有看见你们了。
  好像是,我睁了下眼,张振东看了我一眼:醒了?再睡会吧,你放心小瑾好着呢。这都快天亮了。
  他看了一眼外面跟我道:已经4点了,好了我回去了。
  他又跟盛蕴说:真是的还差一会儿就天亮了,都不够我这跑腿的。
  他这意思还想让我们俩再多住几天?
  我朝他摆了下手,张振东看了眼我的手:行了,你别动你的猪蹄子了,好好养着吧。
  他走了后,盛蕴到我床边看了我:感觉怎么样?我朝他眨了下眼:没事。
  我现在觉得很暖和了,就是头沉,眼皮沉,要眨不动了,盛蕴看我这样摸了下我的脸:还困?那你再睡会吧。
  我真的睡过去了,我觉得我睡了好长时间,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而且越睡越热,我都以为是睡在炕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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