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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有死无生!

  “《郑子兵法》?”
  李富胜砸吧砸吧了嘴,虽说他是个大老粗,但也清楚“子”这个称谓,得是多么的重。
  自己在自己姓氏后面加“子”,就如同自我介绍时:大家好,我姓张,我是个天才,你们可以叫我张天才。
  颇有种恬不知耻的感觉。
  但武人嘛,对文官是天生带着一种对立情绪的,而且认为武人张狂本就是一种天性。
  所以,在李富胜的脑补下,所谓的《郑子兵法》,从名称上,就完全是一个武人绝对自信的体现,将文人那种斯文信仰全都踩在脚下的嚣张!
  当真是,深得他喜欢啊!
  “好,等这一仗打完了,我也要拜读一下。”
  郑凡依旧有些懵比的感觉,讲真,自这个世界苏醒快一年了,文抄公的事儿,他其实真没干多少,也就跟六皇子抖过一些金句。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燕国的国情和乾国大不相同,并没有多少当文抄公的市场。
  最重要的是,平时一直沉默寡言的梁程,今儿的话,有点多啊。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私下里偷偷说悄悄话的时候,先前的试探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到底该如何做,得迅速拿决定了。
  李富胜看向梁程,道:
  “你家主人可曾教过你,战场之上,什么才是真正的取胜关键?”
  梁程闻言,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画面。
  其实,说句不好听的,
  李富胜以嗜屠灭部族而在荒漠上凶名昭著,
  但梁程屠过的城,比李富胜打过的仗都要多。
  这个问题,
  就如同是稚童在询问一个老者:
  你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么?
  答案,
  梁程心里肯定是有的,
  但今天自己出的风头,哦不,是自家主上出的风头,已经够多的了,要是再把风头出下去,就要有些过妖了。
  至于所谓的《孙子兵法》,其实就算完全照抄一份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有极为天真的人会觉得看了《孙子兵法》就会打仗。
  这就和“半部论语治天下”以及皇太极和多尔衮他们都是看《三国演义》学习打仗本领的一样,谁信谁单纯。
  日后这本兵书就算呈递上去,应该会引起不小的波澜,但波澜依旧可控,在真正的宿将面前,这书也就是挺有意思总结挺精辟。
  “还请大人赐教。”梁程回答道。
  李富胜大笑一声,道:
  “无他,兵强马壮耳!”
  战争,往往会被赋予很多政治上的因素,加上经济、文化、计谋、大势等等这些,
  但如果抛开这些外在因素,
  只看眼前的这场遭遇战,
  谁输谁赢,
  靠的不就是兵强马壮么?
  “冲阵营,列阵!”
  伴随着李富胜一声令下,中军开始分割开来,有一支千人骑开始向前列阵,每个骑手的手中,都拿着一杆马槊。
  马槊这种武器,看起来和长矛以及西方骑士喜欢用的长枪很相似,但实际上,它更为复杂,同时,也更为贵重。
  在古代,马槊是能当传家宝流传下去的,普通人根本玩儿不起,也装备不起。
  马槊分槊锋与槊杆两部分,槊锋刃长达50-60cm,远远长于普通的枪、矛类武器,其杆为通常使用柘木,是细柘杆浸泡油晾干后,用鱼泡胶黏合而成。
  骑士策马冲锋时,持马槊,等于是给马槊带上极为可怕的势能,借着这股子惯性,同时搭配上骑士娴熟的马上功夫和使用技巧,足以化作最为刚猛的“刀锋”,切开眼前的一切阻挡。
  骑兵对决时,它的作用非常之大,在对步兵时,它也依旧恐怖,就如同先前乾军军阵之中所射出的床弩弩箭一样,一旦这千骑开始冲锋,相当于一千支比床弩更为恐怖的利刃铺射了过来,一根马槊上足以挂上好几个串糖葫芦。
  当然,这种一次冲锋之后,马槊就得暂时放弃,骑士得拔出近身的马刀继续厮杀。
  “不管对面的乾将在耍什么花招,在做什么打算,有什么心思,都不用去管。
  我镇北军铁蹄所踏之路,俱为尘土!”
  李富胜这话说得很豪气。
  是的,不管对面乾军将领在用什么计策,老子直接将你品字阵形中最为坚固的那一块给冲掉,让你的计策都见鬼去吧!
  计策再多,再智珠在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会显得极为苍白和可笑。
  绝对实力是什么?
  先前六千铁骑拦路,就能迫使对方将领在坐拥三万大军的局面下原地布阵不敢妄动。
  李富胜伸手,自有一侧的亲兵亲自将一杆马槊举过来。
  李富胜左手持槊,
  他没问郑凡,因为他清楚,郑凡这种人才,不适合去在战场上出什么意外,至少,不适合去第一波冲阵。
  他问的是梁程,他问道:
  “可敢与我同去!”
  梁程没有回答,而是主动策马向前,那股子傲气,宛若天生。
  李富胜眼里冒出了精光,忍不住对郑凡道:
  “郑守备,此人可否交予我?”
  郑凡只是笑笑,没说话。
  我倒是想给,但人家可不会跟你走。
  李富胜也只是开开玩笑罢了,这种家将,一般不会改换门庭的,最为讲究的,就是“忠诚”二字。
  在李富胜的示意下,一名亲兵将自己的马槊递给了梁程,梁程将其提起。
  李富胜策马上前,来到了那千骑的前方。
  看样子,他是打算亲自冲阵。
  但没人敢去阻拦他,没人去说什么将军您身份贵重还要指挥大军不能轻易涉险云云。
  这就是李富胜的风格,他喜欢杀戮,喜欢听敌人的惨叫,喜欢他们的鲜血溅洒在自己身上的温度。
  哪怕如今已然是总兵官,但他依旧喜欢冲杀在第一线。
  郑凡左看看右看看,
  李富胜上前了,梁程也上前了,
  旁边还有一名亲兵也在看着郑凡。
  似乎只等郑凡示意,他就会将自己手中的马槊递给郑凡。
  先前,三人的对话,周围亲兵也都听到了,虽不明但觉厉。
  但郑凡在扫了他一眼后,就迅速地挪开了视线,开始眺望远方,在观察着远方的云。
  你让郑守备骑着马顺势砍砍人,这没什么问题,八品武夫的实力外加这半年来磨砺出来的马术,足以实现。
  但马槊这玩意儿,郑守备没玩儿过啊,也没练过。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是要去冲阵啊!
  看着前方乾军密集得如同刺猬一般的阵形,
  这要是一头扎进去,
  人想没,真的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郑守备怕死,认怂。
  不,
  他是得为其他魔王们负责,得为了他们好好地活下去。
  这就让身边那名亲兵都有些尴尬,想直接问,又不好意思,最终,只能自己硬着头皮策马上前,补入了冲阵营的位置。
  “镇北军!”
  李富胜发出一声大喝。
  “虎!”
  下一刻,其身后的千骑一起将手中的马槊垂立在了地上,发出整齐的铿锵之音。
  不用传令兵了,因为这早就是演练过无数遍的东西。
  当自家总兵打算亲自率领破阵营冲锋时,其余各部该如何配合,大家都心知肚明。
  蛮族是最好的陪练,一切的一切,他们早就在荒漠上实战过不知多少次。
  也因此,
  下一刻,
  一个一个地游击将军开始指挥自己的麾下开始调整位置,一道道军令开始下放。
  这一来说明了李富胜性格上的“鲁莽”,这种带队冲阵的事儿,真的没少干;
  二来,则意味着就算李富胜嘎屁战死了,他的部下也不会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群龙无首。
  一时间,
  除了李富胜所在的这一千持马槊的冲阵营岿然不动以外,
  整个外围战场的近两万镇北军铁骑都开始了运动,乾军军阵之外,尘土飞扬,马蹄阵阵,当真有一种山雨欲来的磅礴气势!
  郑凡能够看见最前方的那些乾兵脸上挂着的紧张神情,同时,将自己的手默默地放在马刀上。
  另一只手,放在了胸口位置,感受了一下魔丸的存在。
  虽说自己不用去冲阵,但想来自己随后也会跟着一起冲锋的。
  呼……
  看着四周镇北军士卒脸上流露出的那种渴望神情,
  郑凡发现自己就像是一只哈士奇混入了一大群野狼之中,
  平时还能混混,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区别,
  关键时刻,就真的露怯了。
  一阵风吹过这里,将先前才被扬起的沙尘鼓动得更为夸张,但两万镇北军骑士,已然在极快的时间里完成了准备。
  不算李富胜亲领的冲阵营的话,总共七块骑兵方阵,依旧是原本负责截后的两个游击将军负责后方,而在东西两侧,也是各有一个方阵。
  而在冲阵营两侧,也是各有一个方阵,在冲阵营后面,也就是郑凡所在位置,也有一个方阵。
  待得风开始渐渐平息后,
  战场的氛围却开始安静下来,哪怕是骑士胯下的战马也只是默默地刨动几下蹄子,不敢再有过多的动静。
  只是,这种安静,所带来的压迫感,却是之前的数倍!
  李富胜举起手中的马槊,
  一声长啸从李富胜口中发出,
  “虎!”
  “虎!”
  “虎!”
  李富胜身后这一千冲阵营开始以一种节奏将自己手中悬着的马槊底端整齐地砸在地面的冻土上。
  “虎!”
  “虎!”
  “虎!”
  随即,是两侧的骑兵方阵开始用兵刃敲击自己的甲胄,将这种节奏传递了下去。
  乾军东西方向的两个军阵也受到感染,开始做出同样的动作,
  到最后,
  像是玩墨西哥人浪一样,
  后方负责截断后路的两个军阵也发出了相似的呼喝声。
  撇开先前冲击滁州城的城门直接夺城而入不谈的话,
  眼下,
  才是镇北军南下进入乾国国境上的第一战!
  当世第一骑兵军团,他们的荣耀,他们的恐怖,他们的风采,将第一次呈现在这块属于邻国的土地上,呈现到乾国士卒眼前。
  这一幕,
  他们已等待百年!
  终于,
  风为起而沙尘扬,
  骑兵动了!
  ………
  “东成兄,刚刚那几弩射得真叫过瘾!”
  乾国军阵的品字形中央核心区域,一年轻将领对着身边骑着白马的同样年轻将领说道。
  先说话的年轻将领叫钟茂,乃钟家子弟,虽说从辈分上来看,他比钟天朗矮一辈,他是钟文道三弟钟文勤的儿子,但和钟天朗一样,被誉为钟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将门传承和文官集团有一点很相似,双方在培养下一代接班人时,都需要吹捧,需要造势。
  但军中的环境有着自己的特殊性,首先没那个本事,你就很难扛得起大梁,麾下兵马都不会服你。
  虽说大乾自西南土司大规模叛乱被平定之后没有再出现第二次那种规模的乱局,但也并非是歌舞升平。
  事实上,大乾固然富有,地大物博,但大乾的农民起义可以说是此起彼伏,外加西南土司和北羌部落时不时地也来那么一下,仗,还是有的打的。
  文官被吹出虚名之后,还能去清闲衙门挂挂职,若是家里势力运作得当,说不得还能去翰林院里待个几年镀镀金。
  但只听说过泥胎官老爷可很少听说过泥胎武将,但凡泥胎做的,估摸着早就战死了。
  当然了,钟天朗作为钟文道的儿子,自然会得到西军上下最大的资源扶持,与之相比,钟茂得到的扶持就要逊色太多了。
  否则,也不可能会负责接这个率领尾后人马北上的差事。
  是个人都清楚,早早地上前线,才能早早地找到仗来打,才能扬名,才能更容易获得功勋。
  所以钟天朗是跟在老钟相公身边一起头一批北上的,且曾雪夜入燕,连挑多座军寨,已打出了声名大涨乾军威风。
  而他钟茂,就得在后头领八千西军步卒顺带押运着器械以及路上被滁郡节度使强行加派的粮草一起慢悠悠地上路。
  其实,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将领,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待遇,但对方明显在未来的发上,会比自己更好。
  且对方先前一手的布置,也着实让钟茂感到佩服。
  这个年轻人,姓祖,叫祖东成。
  其父,就是祖家军的缔造者,祖竹明,人称祖大帅。
  钟茂清楚,此时的祖家军,在乾国东南一带的影响力可以说是极大,假以时日,说不得又是一个位于东南类似如今西军的一座藩镇!
  放在以前,可能朝堂上的诸位相公是不会允许出现这种局面的,官家肯定也不会同意,但如今燕人在北边频频制造摩擦,局势显得无比紧张之下,文官再傻也不会在此时去打压武将的权柄,当然了,该分化还是会分化,但不至于和当初对付刺面相公一般,先高挂起来,再寻由头动手。
  要是祖家军真能建藩,自己眼前的这位祖东成,必然是下一代的东南藩镇领袖。
  “钟兄谬赞了,其实我本不想在先前动用床弩。”祖东成叹了口气说道。
  钟茂点点头。
  两个年轻人,虽然出身背景不同,但自幼受父辈熏陶,且本就是资质上佳,所以在军事上,自然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
  钟茂清楚,燕军骑兵忽然的出现,本就已经使得麾下兵马人心惶惶。再加上燕人掠阵抛射,更是给己方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若是不以手段克制一下,让燕人放点儿血,可能麾下兵马的士气,就得陷入低落,甚至可能直接出现溃散的情况。
  底牌这种东西,自然是得该藏着,越晚使用越好,只是局面如此,已然容不得犹豫了。
  钟茂率领的这八千西军,作为运输部队,自然不算西军里的精锐。
  另外这里还有五千北河郡刚刚招募成军的敢战士,乃是从北河郡厢军之中挑选出来的精壮,但大乾的厢军历来废弛,人数虽然众多,但往往起到的是在出现灾乱时补入流民防止出现民变的作用。
  军队是拿来维稳的,但在厢军这边,它的维稳作用更为彻底。
  至于那近万的上京禁军,架势脾气倒是不小,但钟茂清楚,花花架子居多罢了。
  否则,前些日子各路大军开拔时,也不会出现号称八十万禁军的上京卫戍大营,差点连十万兵马都没能凑出来的笑话。
  不过,这些日子,官家连连发怒,禁军将门被贬谪了好多个,终于使得禁军上层人物开始慌乱了。
  另外的,就是祖家军这七千后军,祖家军第一批开赴北方的是五万大军,祖竹明亲领,到了北方后,祖竹明又调自己儿子率后军继续北上,携带着不少军械。
  祖家军一直有两个传统,一是重军阵,二是重军械。
  各种连弩、砲车、战车等等,在战场上,往往能够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乾国东南一带海匪泛滥,甚至还有海边岸上大族和海匪勾连成势,曾一度糜烂东南局势,祖家军就是在那时应运而生,十年时间,逐步使得海波平定。
  在钟茂和祖东成身后,还站着一位银甲年轻将领,此人名叫窦国明,窦家是开国武将勋贵,在禁军之中影响力极大。
  这次一万禁军北上,就是由他率领。
  在窦国明身后两侧,左边,站着一位长须汉子,年岁在三十左右,体格如猿,最擅那马上功夫,姓韩,家排老五,人称韩老五。
  右侧乃一国字脸将领,年岁上比在场的诸位衙内要大上一些,但比韩五要年轻,姓乐,名焕,最擅长枪功夫。
  韩老五其实是西军出身,不过早年间在西军过得并不得志,甚至一度被打压得不得不离开西军,入了北河郡的厢军,可以说是从野战部队进了预备役的感觉。
  也正是值此东风,北方三边告急,北河郡节度使知晓厢军到底有多废柴,所以只能先从厢军之中做筛选,韩老五这才得以被提拔出来,入了那位节度使大人的视线。
  甚至,也不晓得怎么滴,北河郡节度使大人好像还对其看对眼了,更是不顾文武之泾渭,将自己一女下嫁于他,所以韩老五则摇身一变,成了节度使的乘龙快婿,简直就是树挪死人挪活的典型。
  如今,这五千敢战士组成的新军,就是由他率领。
  而那位乐焕,其师承汪北山,乃汪北山义子,汪北山是一位儒帅,刺面相公黯然结局后,西南地区曾一度出现反复的征兆,他曾领钦差衔,都督西南军政,七年时间,西南遂稳。
  如今,汪北山早已致仕,其留下的政治资源,大部分都放在了这位义子身上,任禁军指挥使。
  可以说,这是一支完全由衙内二代组成的军队。
  他们从东南西北恰好地聚集在一起,然后又一起上路,硬要说这是偶然,那也太偶然了。
  只能说,值此三边告急之契机,各家涉军势力都很默契地在做着一些事情,大乾以文抑武实在太久了,武人很渴望能够将自己松绑以获得更大的地位。
  所以,在主力部队已经开拔入驻三边之后,后续人马就由这些衙内们领衔,走走停停,聚在一起,看似是凑巧,实则更像是各大军方势力年轻一代的碰头会,提前联络联络感情。
  实在是刺面相公的殷鉴不远,自那之后,武人们也开始明白抱团的重要性。
  不过,这帮衙内聚在一起后,倒是没出现那种争风吃醋互相不服气的情况,都是有水平的年轻一代,都不是俗物,自然不会去做那种蠢事儿。
  禁军军士固然骄横了一些,但窦国明、乐焕一起一应这次一同跟随来的禁军将门子弟,则显得很是谦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八十万禁军缺额近半不说,剩下的一半还在上京城码头上当劳力挣饭吃。
  说迎来送往,说交友交际,禁军子弟自是没得说,绝对的一等一,但要说领军打仗,窦国明和乐焕还算有点家门或者师门传承,其余禁军将门子弟,则对自己的水平很有逼数。
  韩老五虽说节度使的乘龙快婿,但论身份论地位,自是比不上这帮正牌衙门。
  身份地位最高的,自是钟家的钟茂以及祖家的祖东成,虽说西军势力庞大,比新起的祖家要强盛太多,但若是钟天朗在这里,自然无二话,地位最高,只是钟茂毕竟是旁系子弟,所以,众人之间隐然以祖东成为贵。
  且祖东成也确实是有本事的,十五岁就随其父转战东南,在这里,已经不能说是深得家传了,要是抛开年龄来看,已经可以称为宿将。
  诸位衙门按照家门或者师门的意思,很凑巧地聚在了一起,然后一同北上,一路上,不光忙着联络感情,在这个年纪,他们心里还是有梦想有追求的。
  乐焕和韩老五马上功夫最为了得,但论起带兵之法,则以祖东成为最。
  甚至,一路上,诸位衙内更是将自家兵马交给祖东成来进行训练,大家一起学习和揣摩练兵和军阵之术。
  祖家练兵之法闻名大乾,祖家军起家之初,就是从祖竹明招募兵马开始的,可没有什么现成的果子好摘。
  不过半月功夫,诸位衙门就发现自家麾下兵马的精气神确实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你地位最高外加还最有本事,诸位衙内对祖东成自然极为服气。
  这也是为何当燕军骑兵忽然出现时,这支“联合部队”居然能够迅速结阵以应对的原因所在。
  但凡骑兵对步兵,最喜欢看到的就是步兵散乱奔逃,若是先前这三万乾军当真失了阵仗或者出现了崩溃散乱的架势。
  这两部六千骑的游击将军是绝对会下令部下冲锋的,六千铁骑破三万散乱步兵,看似双方数量差距极大,但前者依旧有着极大的胜算。
  先前行军时,他们并未收到燕军骑兵已经越过三边直入乾国腹地的消息,行军途中,自然也就有些“流于形式”。
  毕竟你是在自家国土腹地行进,一如一个人每天从客厅去往卧室睡觉时,难不成还要左手拿水果刀右手拿着手机时刻准备拨打110?
  好在,祖东成比较敏锐,他察觉到了一种“耳目”被遮蔽的异样,这才马上下令向青山县靠拢,而不是继续向滁州城进发。
  若是没有祖东成,可能这支成分复杂的兵马,会在今日黄昏就自己行进到滁州城下。
  然而,当真正看见燕人的骑兵出现时,众人还是吓了一跳。
  三边难不成已经破了?
  北方已经沦陷了?
  怎么这么快!
  自家叔父们又是如何了?
  好在,祖东成马上大吼着稳定了军心,说这是一支燕人骑兵渗透进来了,这是给咱们送军功来了!
  六千燕军骑兵,阵仗真的不小了,但对于这些衙内们来说,倒不算啥,毕竟燕乾百年没有真正真刀真枪地干过了,也就是所谓的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现实毒打的年轻人,总是带着一种莫名其妙地自信。
  然而,等到燕军后续骑兵陆续赶到后,大家开始发懵了。
  直娘贼,
  燕狗怎么这么多!
  饶是祖东成,心里也是有些发凉,要是此时麾下,是三万祖家军,他倒是有底气靠着军阵边战边退,只要和青山城靠上去,借助着城墙,局面就能稳定下来了。
  然而,偏偏他清楚,自己麾下的祖家军其实并没有占多数,如今原地结阵还好,想要边战边退说不得就会出现漏洞被燕人抓住,到时候直接一冲,可能就是个溃散局面!
  求援的信使,已经向四方发出了。
  当两万燕军骑兵已然赶至时,大家就都明白,除了固守待援,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要怪就只能怪自家叔父他们,居然能放掉两万燕军骑兵南下这么远!
  当然了,要是他们知道燕人南下的不是两万骑而是二十五万骑,估计得直接吓崩溃。
  但如今,至少,这局面被维系住了。
  “东成,你说燕人会打那边么?”钟茂开口问道。
  祖东成深吸一口气,道:“会的。”
  三方品字阵,看似互相依托,但实则也有着极大的独立性。
  正前方需要承受最大压力的那一阵,是以祖家军为班底,再辅以三千西军,可以说是兵员素质和纪律最好的一部。
  而东西两侧,西侧以北河敢战士加上西军组成,东侧则完全由禁军组成。
  先前燕人是在试探,他们在试探这三个军阵的成色如何。
  祖东成相信燕人应该试探出来了,东侧那支由禁军组成的军阵,在面对燕人施加的压力时,表现也是最差的。
  这使得窦国明和乐焕二人的脸上都有些讪讪,自己麾下兵马没能争脸,他们这做主将的,自然也脸上无光。
  不过,东侧的军阵内,却隐藏着上百架战车,这战车并非是很久远之前的千乘万乘之国的那种战车,而是其父为了对付燕人骑兵设计出来的军械,在野战时,可以以战车为依托代替城墙的作用抵消阻滞住燕人骑兵的优势。
  另外,最为优秀的弓弩手,都被祖东成安排在了禁军所在军阵的中央,同时,先前虽然有几台床弩放了箭,然而,在东侧军阵之中,还藏着近四十台床弩!
  燕人要是真要打算吃掉自己这边,肯定会选择好下嘴的地方去下口,而那,正是祖东成给燕人准备的大礼。
  祖东成扭头,看向窦国明和乐焕,开口道:
  “国明兄,焕兄,还请入阵安抚部众,我军骑兵一直给你们留着。”
  “喏!”
  “喏!”
  双方没有上下级的关系,真要论爵位,窦国明的爵位还比祖东成要高。
  但本就是聪明人在这种局面下自然不会干蠢事儿,
  类似于后世历史小故事以及“何不食肉糜”那种的笑话,大多时候也只能当笑话看看。
  所以,在这个时候,诸位衙内,直接将祖东成奉为统帅,遵其令行事。
  不管如何,如今局面危急,他们必须要扛住,要顶下来,等待援兵或者等到燕军撤退。
  “韩将军,请你入骑兵中听我号令!”
  “喏!”
  韩老五拱手行礼。
  这三万军队之中,骑兵只有三千之数,而且在素质上还参差不齐,自然不可能放出去和燕人骑兵当面对冲,只能留作机动部队。
  “都说燕人铁骑甲天下,起初我还不信,总觉得我家二伯麾下的西山营骑兵绝对不逊燕人丝毫,但现在,亲眼所见之后,我有些信了。”
  燕人军威之壮,当真是令人咂舌。
  祖东成摇摇头,开口道:
  “还没开战呢。”
  钟茂有些好奇道:
  “东成兄不信?”
  “非也,西军西山营,历来是拿北羌当磨刀石练手,但燕人在荒漠边境,可是一直和蛮族厮杀。
  蛮族和北羌相较,如何?”
  钟茂摇头苦笑道:
  “自是比不上的。”
  紧接着,钟茂又道:
  “东成兄认为眼前的,是燕人镇北军?”
  “家父喜军械,乾国各路兵马甲胄包括其他诸国乃至于遥远西方的一些军械甲胄,家父阁楼里也有收集。
  咱们眼前的燕军甲胄,色暗苍朴,和燕人靖南军甲胄之鲜亮完全不同;同时,燕人战马临阵自静,钟兄应该比我更懂得战马之灵性,战阵之上,肃杀之气凛然,战马自然是能感触得到的。”
  “的确。”
  “由此可见,咱们面前的这支燕人骑兵,大概,就是燕人最引以为傲的镇北军了。”
  钟茂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道:
  “别笑话我,我心里可是怕得很,真的很怕,但一听你说是镇北军,我居然又有些火热了,像是早些年刚碰了家里丫头后出营随军数月不食肉味的那种燥。”
  “呵呵。”
  祖东成笑了笑。
  钟家能数十年坐在西军诸多将门首座的位置,自然不是平白无故只是幸运而已,从钟茂先前的话语中就能瞧出来,钟家子弟的血性还在的。
  “若非我大乾马政废弛,要是我大燕也能有足够的骑兵。”
  以前打海匪和打西南土司或者平灭其他乱贼,其实,官军已经够用了。
  训练得当,善于厮杀,士气足够,只要满足这些基本条件,正常的国内战事当真是绰绰有余。
  但,
  临到阵前,
  清晰感受到对方骑兵给自己带来的磅礴压力,
  才让人心里不得不生出一股无力感。
  骑兵,
  骑兵,
  没有足够的骑兵,
  这仗,
  从一开始就憋屈!
  钟茂闻言,叹了口气。
  说实话,那种燕人之地适合养马我大乾没有养马地,骗骗外人还可以,但对于这些自小在军中长大且成长起来的他们来说,是不信的。
  前些年,朝廷不是没下大力气弄马政,结果却是一地鸡毛。
  且退一万步说,就算因战马导致骑兵数量不足,
  军饷方面但凡足额发放,兵额不说完全没有,一成或者一成五的样子大家都能接受的范围,
  那三边至少还有六十余万大军,
  禁军随随便便也能拉出来个三四十万出京。
  不用动用西军,更不用从东南调兵,敢战士也不用招募,
  大乾随随便便就能百万大军开出,
  就算燕人铁蹄盖世又能如何?
  “燕人这次来势汹汹,父亲和叔伯他们那边,想来压力会很大。”祖东成说道。
  “东成兄,你我眼下是不是应该多想想能否扛得住燕人这一波?”
  “扛不住就扛不住,你我多想又有何用?也想不出兵马来。”
  “东成兄果真洒脱。”
  “钟兄日后若是有机会,大可到东南来转转,多看看海,确实会不一样。”
  “怎么听起来,东成兄是在调侃于我?”
  “都这个时候,总得嘴碎一些,要不然接下来就没机会了。”
  “是这个道理。”
  祖东成开口道:“关西佬。”
  钟茂则马上回应道:“海王八。”
  “我可是憋了很久了。”
  “我也是。”
  这都是长辈们平时称呼对方的口头禅,总要起点绰号喊起来才觉得顺口,顺带裹上一些地域歧视,再入油锅炸一炸,才有那味儿。
  “哈哈哈哈…………”
  两个少将主一起大笑。
  四周,原本脸上挂着紧张情绪的兵卒们,内心也因此平定了不少。
  “东成兄,燕人动了!”
  “虎!”
  “虎!”
  “虎!”
  燕人的骑兵,开始动了,四周,只闻得马蹄阵阵,如同万千战鼓一同擂起,其声如雷,其势如风!
  “直娘贼,燕狗,你来啊,爷爷等着你呐!”
  钟茂大吼道。
  这种恐怖氛围的压迫下,想要保持住平常心真的太难了,以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压力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祖东成则策马向前,举起自己手中的长刀,
  喊道:
  “平南军!”
  前方军阵之中的所有祖家军一同高呼:
  “万胜!”
  “万胜!”
  “万胜!”
  祖家军自然不可能叫祖家军,虽然明眼人都清楚,这支军队就是祖家的,已经打上了深深的祖家烙印,就是朝堂上的诸位相公和官家想要将这支军队分化开,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自己临阵众目睽睽之下,再喊“祖家军”,那就实在是太犯忌讳了。
  这里的待遇,就和靖南侯以及镇北侯二位侯爷过南望城时有着巨大的差别了。
  两位侯爷可以面对数十万燕国军民的跪拜谈笑风生,不需担心什么帝王猜忌。
  但他们不同,
  就是老钟相公和祖竹明,也不敢这般跋扈。
  沙尘漫漫,
  没多久,
  一切的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战场上自然不可能悄然无声,但此时的平静,却让众人不禁紧张了起来,以至于耳边,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终于,
  燕军动了!
  “钟兄,你速速领五百西军刀斧手去东阵帮他们稳住阵形,以防…………”
  忽然间,
  祖东成的话语卡壳了,
  因为他看见了燕人的主攻方向,
  居然不是禁军所在的东侧军阵,
  而是祖家军和西军所组成的主阵!
  “怎么……怎么敢!”
  钟茂也是有些错愕,惊呼道:
  “燕人居然是要冲前阵!”
  ………
  李富胜眼内,红色的血丝开始密布,
  他持起马槊,
  指向前方防备最为森严的乾军前阵,
  大吼道:
  “冲锋之势!”
  李富胜身后,上千冲阵营骑士齐声大吼:
  “有进无退!”
  李富胜高举马槊,
  “破阵之志!”
  四周,
  万千镇北军骑士一边策动胯下战马开始了冲刺一边高呼:
  “有死无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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