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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大白话

  太极社居西,衡派居北。
  天芦院内北边的大门上楣一个脸盆大的魏体‘衡’字写得法象森严,一行少年便踏入这大门。
  “衡派在武道殿是小派系,可历史上……”
  对于衡派几人,秦朝一直都很感兴趣,甚至这些人冷眼对着秦朝时,秦朝也一直客气有加,只因一个原因,衡派出了几个很有名甚至出现在义务教育的历史课本上的大人物。
  “古代学说,唯物主义二大支柱,一是墨家,二是儒家里面的另类,被古人甚至都要剔除出儒家的荀子那一派。而墨家又分一些派系,不过都没什么大发展,一一被儒家压得死死的。”
  可以说中国历史各家学说,除了释道儒之外,无论是对是错,是好是坏,都只是苟延残喘。
  墨家也不例外,而墨家里的衡系更是不见经传。
  可是衡系确实是不错的一个学问体系,而且里面也出了一些牛人,比如写出奇书《论衡》的王充,写出《神灭论》的范缜,这两个都是载在历史教科书上供学生学习的。
  “古代迷信很严重,即便我前世那时科技如此发达。”
  秦朝摇摇头,到了后世他那时代,相信天地间有鬼神,信各种教派的人依然有,至于古代更不用说。
  “全民相信有神灵,这两人却……”
  若只是不信鬼神也罢,可王充和范缜却不仅自己不信,还写书,甚至四处宣扬,和当朝皇室,整个朝庭对着干,秦朝自忖换作自己处在那个时代,未必敢这么做。
  也因此,两人留下的派系,再怎么无礼,秦朝也尽量一笑而过,敬的不是对自己冷淡无礼的人,而是王充、范缜,而是这个门派的学问是真知灼见。
  衡系的一间工作房内。
  “老王,这世事还真无常。”
  室内只有简单的三个书柜,柜前窗下摆了两间书桌,桌前各坐着一人,这时西边书桌前的四十多岁的汉子放下书感叹了一句。
  “嗯,我也是想不到,这五个娃娃居然会入住我们这天芦院!”
  右边书桌前坐着一个老者,模样已经七十多岁了,可一双眼睛却精光闪闪,极为精神。
  老者说了一句后,又翻看着手中的书,淡淡道:“那段海峰,居然是个真正的愣头青,我当初也是一时疏忽,只考虑了向来进我们衡派的都是天龙寺寺生中的差生,而且是最差的,而他们……”
  “嗯,他们是尖子生,还是如此突出的尖子生。”那汉子汤司达放下笔,轻叹道,“寺生中,尖子和差生间,总是隔了一层,而我们这衡派,人才最差,派系学问虽然……哼哼,学问虽好,奈何天下无人识货,我们俩人单势薄,武道成果比不过人……。”
  为何不待见太极社。
  不是对几个小孩本身如何有意见,而是‘阶级’本能的隔阂。
  衡派在武道殿是最后一名,所以能来这的也是最差的差生,最差的进入,人数还最少,出的成果怎么可能好得起来,成果少,更凋落,恶性循环下,让本来就敏感的衡派往往对新进入武道殿的天龙寺寺生中的优秀者天生有一种抗拒感。
  而且不止衡派,话派,茶马派等凡是垫底的也同样对那些优生不待见。
  “我当时只想着,优生不可能来我们派。”王琛说到这,停下看书,也有些感叹道,“当时没考虑到这段海峰一直是个愣头青,愣头青,又小小年纪便成就如此之高,被捧得这么高,到了这武道殿岂能安份?这道理,如果不是……有成见,早该想通了。”
  “天下事各有其理,不因人有成见就变化,这道理我们懂,可要做到……。”汤司达摇了下头,随即眼中光芒一闪,又看向了手中的书,那是一本《论衡》。
  虽然衡派居整个武道殿各派之末。
  可对衡派的学问。
  这种真正唯自然,唯真理,不信鬼,不信神的唯物学问,汤司达是发自内心承认,他如此,王琛更是狂热自信。
  “弦高和寡,大音希声,天下能识我们衡派妙理的……嗯?”王琛耳朵忽然一竖。
  汤司达也连抬头看向声音传来处。
  “看来,我们的新邻居来拜访了。”汤司达微微一眯眼。“嗯。”王琛也一点头,“司达,这几个娃娃来了,你去开门就是,我这老头子就没必要迎接了。”
  “这是自然,我们不求他,没必要折腰。”
  汤司达说了句,懒洋洋起身走向门口。
  没多久这衡派的客厅中,秦朝等几个少年,王琛、汤司达相对而坐。
  “喝茶!”
  “我们衡派穷,只有这粗茶!还请几位见谅!”
  汤司达、王琛不冷不淡,只是稍微少了一点以前拒人千里的冰寒,这两人如此,秦虎、秦启、秦龙、段无丙都还是少年人,少年人城府浅,自然不会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可怪异的是,秦朝依然热情,和王琛、汤司达说了几句,便转到衡派学问上了。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二位前辈,我这人最不信的就是神神鬼鬼……”
  秦朝一开口就从《无神论》开始,而后讲到了衡派的各种观点,让汤司达、王琛很诧异的是,秦朝言语间对衡派的学问居然是——赞赏,非常的赞赏。
  而且一句一话绝不是泛泛而谈,都说到点子上,显然是对这门学问下过真功夫的。
  半个时辰后。
  “王前辈、汤前辈,今天就不打扰二位的清修了,我们初来乍到,有不当之处,还请二位前辈多多包涵,哦对了,二位前辈若是无事,不妨也来我们太极社的院子走走,不必敲门,也不必知会我等,就当是自己后辈家!”说完这话,秦朝站起身告辞。
  “随便走?”
  汤司达、王琛都有些惊愕。
  各派系的驻地哪个不是重地,哪个不有着自己门派的秘密,自己独特的研究方式,防着他人偷窥还来不及,这秦朝居然让他们可以随便逛太极社的工作场地,还不必知会他们?
  五个少年出了门。
  “司达,你怎么看?”王琛低声道。
  “看不透!”汤司达眉心反而微锁着,“这段海峰,小小年纪就高深莫测,你看他谈到我们衡派的学问,那种高屋建瓴……”
  王琛沉默片刻。
  “我们俩研究天下各家学问这么多年,我衡派学问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字‘真’,这少年完全是知道这一点的。”王琛眯着眼想了一会,忽然眼中光芒一亮,看向汤司达,“司达,说不准这少年还真不一样,他要自开一派,说不准和我们一样,都是骨子里不赞同儒家的某些观点的。”
  “他老师就是儒学大家,而另两派释和道也都是乌烟瘴气……,说不准……”汤司达也眼睛一亮,心里第一次对太极社产生了兴趣。
  “老王,也许我们确实该和他们多走动一下。”
  “嗯!”
  武道殿虽然理念冲突私底下也可以是朋友,可理念相同的人更是容易走到一起。
  五个少年告别衡派后便进入东院。
  东院是话派。
  “刘前辈,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话派严格来说属于小说家一系,主要是以鬼谷纵横派为主,另杂一些兵、农、杂、儒、道、佛等派系的学问,这一派更冷清,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刘咏叹,秦朝对这刘咏叹虽然不如衡派两人那样,可也足够热情。
  没多久,五人出了东院。
  属于太极社的西院。
  “那刘咏叹前辈还真够摆谱的,小朝也太善良了。”几个少年踏入内室。
  “都别牢骚了,到这边来,把这份东西传看一遍,而后记入骨子里。”秦朝从一旁的柜台上面拿出一个折着的小册子,那小册子上面的封面上竖着一排九个漂亮馆阁字。
  “太极社工作室基本法?”
  “什么东西?”
  秦虎眼睛一亮,连抢了过去,秦启、秦龙、段无丙也嗖的一下,都拥到了秦虎身旁,秦虎手一拉,册子长长摊开放在面前桌上。
  “该基本法是为了使太极社各成员的工作效率得到……”
  “本太极社内,除段海峰外,其余人需得成立课题组,这课题组不得少于二人……”
  “其级别为天字号的重大难题时,所有成员必须放下一切工作,集中一切精力……”
  ……
  作为科研管理的规则,秦朝写的都是最最基本,重要的东西,大处对了,小处什么的自然不管,这加起来总共也就十七条规则,很快众少年便看完了。
  “啧,小朝你这规矩还真是……”秦虎面色怪异。
  秦龙也是嘻的一笑:“小朝,我们在老师那里的门派,也有一些规则,有些是约定俗成的,也就是以前你讲的‘潜规则’,有些是明着来的,那些规则和你这比起来,简直……”他摇着头。
  “小朝这规则,有些完全就是和他们对着干,哈哈……”段无丙说着眉飞色舞的,他本身聪明,虽然看不懂秦朝为何定这些怪异的规则,可是有一种感觉,照着这来,才是最佳的。
  “小朝你这基本法其实没必要慎重的写出来,跟我们说一遍,大伙儿还会不照着做。”秦启也笑说道。
  “好了,这基本法,都记牢了,以后就照着做,另外……”秦朝又从柜顶摸出一个册子来,“这一份也看了。”一伸手,在前面桌子上摊了开来,这却是一份功法的心法,众少年看了两眼。
  “咦?小朝,这功法我好像看过……”
  秦虎嘀咕着,秦龙、秦启、段无丙也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别废话,看完再说。”秦朝说道。
  “嗯!”
  这册子上功法可以说是比较简单,没一柱香,众少年便一个个从上面收回视线。
  “小朝,这功法就是武道殿中我们第二天看到的一份,怎么?”秦启疑惑询问。
  “没错。”秦朝一点头,“这份功法确实就是那一份,可是你就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么?”
  “不同?”
  秦启一怔,随即连道:“意思上好像是有些不同。”他这么一说,秦虎、秦龙、段无丙也眼睛一亮都纷纷开口。
  “没错,这第四十九行,其实那上面说的话意是……”
  “还有这一百行的这里,我认为原句讲的是……”
  ……
  一个个说起秦朝这一份功法和那一份功法的不同之处,四个少年共找出五处不同之处,而后便都停下了,看着秦朝,说到这,所有不对都挑完了。
  “就这?”
  秦朝摇头一笑:“你们说的这几处也算对,可都还没说到点子上。”
  “没说到点子上?”
  四个少年皱着眉,不时看向那桌面上的功法。
  “哈哈……”忽然段无丙眼睛一亮,笑道,“我知道了,这最大的不同,就是小朝是用自己的话把那份功法说出来的。”
  “咦?”
  “还真是这样,小朝这写的……”
  这时一个个也都发现了,秦朝这写在上面的功法不仅仅是用自己话写就的,而且还是用最通俗的大白话写的,用大白话写,四个少年不是没注意到,只是一直以为秦朝是为了练书法才多写几个字,可现在看来,似乎用意不是这么回事。
  “没错,我这是用自己话写的,而且,你们也看到了。”秦朝说道,“我这,不仅功法是用白话,而且那本基本法也是用白得不能再白的大白话写的。”说到这秦朝脸色一正,沉声道,“为何?为何要用白话,是我秦朝写不出古文么?”
  他这一问。
  秦虎、秦启、秦龙、段无丙也都凝重起来,都意识到秦朝要说的事很重要。
  “这篇功法,你们先前点出有五处地方我写的和原版不同,可是你们错了,不是五处,而是七处,有这……”秦朝一指那册子中后部一行,“这一行的意思也可以指洪水,但我这里写的却不是洪水。”
  “洪水?”众少年一怔,仔细回忆看过的那功法原本,确实还真是可以理解为洪水。
  “还有这一段,正确的理解应该是……”
  “而这里,先前小虎说和原版不同,其实我就是这么理解原版的……”
  ……
  秦朝讲着这篇功法,以及原版功法的区别,秦虎、秦启认真听着,秦龙微微皱着忧虑,可段无丙却是突然浑身一颤,而后看着秦朝:“小朝,我懂你的意思了。”
  “我也有些明白,小朝,你是说用古文写,不好!”秦龙瞪着大大的眼睛惊讶的看着秦朝说道。
  “不好?”
  “古文写不好?”
  秦虎、秦启也张大了嘴,连看向秦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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