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山寨和尚也有佛门妙法

  “什么叫大渡，什么叫小渡？”
  “大渡呢，就是老子先帮你把这破鼓里的十六条生魂分开，复本还原，散尽其本身的戾气与怨气，再施展大法力送他们转世投胎，给你换个今世福报。”
  “好啊好啊！”虽然不明白什么叫今世福报，但是若水听大度如此说，觉得这大渡着实不错，属于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行为，应该比较好，当下连连点头道：“大渡好，我看就大渡吧！”
  “那就大渡吧？你个小子说的倒轻巧。”大度头陀不知从何处寻了枝草棍叼在嘴里剔牙，听了若水的回答撇嘴一笑道：“你可知道若要施展这种程度的佛法，需花老子多少心力，还要拼着折损道行方能办到？张口就要大渡，你当老子是神仙还是佛祖啊！”
  “明明是你自己问我是要大渡还是小渡的……”若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知道这头陀不肯费那个力，于是问道：“那小渡呢？”
  “小渡就比较简单了，老子照样帮你分出十六条生魂来，也帮它们复本还原，但是这怨气老子就不管了，十六条生魂你自己带着，出得这寺门，这帮倒霉鬼你是拿去炼法还是让它们自生自灭，都与老子等无关了。”
  若水气结，“这不是耍无赖么，合着你们三祖寺外出了这等丑事，就从我身上的东西里放出十六条生魂来糊弄三爷？靠，不行，你要是这么干的话，别怪我下山以后把这件事情到处宣扬，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三祖寺的弟子是帮敲闷棍打劫的下三滥！”
  大度头陀对若水的威胁无动于衷，嬉皮笑脸的说道：“不满意的话，你可以选大渡呀！”
  “你不是说大渡又要耗你法力又要减你道行的么，我那敢选大渡呀！”
  “其实想要老子施展大法力，帮你来个大渡却也不难。小娃娃怕是不知道吧，若是我施展法力将这十六条生魂重新打入六道轮回，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上天也自不会亏待你。嘿嘿，这今世福报，多少修道之人打破头求也求之不得，你可别失了良机呀。”大度头陀的话语里充满了诱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经和尚，倒像是个精通旁人心理的大骗子，比如搞传销的那种人。
  “什么叫今世福报，能说得清楚些么？”
  “佛曰，不可说……”
  “不可说！”若水和大度头陀同时把不可说三个字念了出来，“就知道你们和尚这句话都说得溜熟。”若水没好气的白了大度头陀一眼，这家伙也不生气，继续笑眯眯的看着若水。
  “具体有什么好处你肯定是不会说了吧？”
  “要不是老子我如今要这类好处也无多大用处了，你以为这十六条生魂入了老子的眼还会还给你？总之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若真能得了今世福报，包准你小子作梦都会笑出声来。”
  “这么好？可是咱怎么总觉得你这个半秃和尚说话不那么可靠呀？”若水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拍着胸脯打包票的大度头陀，决定把奖励先放到一边，皱了皱问道：“你要什么好处，才肯来个大渡？”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老子最讨厌和人打机锋猜心思了。”大度头陀搔了搔自己的白发，竟然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老子也不是故意为难你这娃娃，只是老子修行也不容易，我佛门又讲究不结因果，这么多年来好容易才把前缘因果尽数了结，若是这回不惜冒着减损道行的危险帮你，岂不是又要沾染红尘，阻我成道？故此，你送样东西给我，我帮你渡化这些生魂，送你一个福报，那便是两不相欠了，与你有好处，与老子修行也自无碍了。”
  “切，就知道你大谈什么大渡的好处，什么今世福报是没安好心，看看，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靠，怎么是个npc都垂涎自己身的东西呀，上次归墟里那两个家伙也是，这个半秃子也是，感情npc都是穷鬼？”若水用鄙视的眼神狠狠的看了大度一眼，故意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若水本来以为这家伙肯定是要什么太焰毒火呀，玄极天阴真液呀，或者是阳磁天火镜之类的，但是大度头陀一开口，若水倒愣了，没想到这家伙想要的，却是那柄自荒山野洞石屏风中取出来的松纹古剑。照理说这松纹古剑和八逆赤金鼓虽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却是同自一处得来的，作为八逆赤金鼓引发任务的一部分也很正常，但是若水总觉得当中有些不太对劲，那日野洞中封存松纹古剑的法术明明是正宗的道门乙木法术，松纹古剑上的属性也标明了其是前辈仙人遗留，而不是前辈和尚遗留，作为禅宗弟子，这大度头陀照理说不应该对它有什么兴趣才是。而且这头陀等级大概也就比两百五十级这道槛稍微低点，寻常的物件，又怎么会看在他的眼里，除非……除非这松纹古剑关系到的任务，或者能通过这东西能得到的好处，就算是大度头陀都为之眼馋！
  若水原本就没打算照大度头陀所说用什么东西换取其施展大法力来完全渡化十六条生魂，刚才有此一问，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大度，看看他究竟窥视自己身上什么好东西而已。此时又想通了这一节，当然更不会把松纹古剑交出去了，故意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自己心情无比愉悦一般。
  “你同意了？”大度毕竟是个npc，见若水笑的开心，连忙问道。
  若水的笑声嘎然而止，冷冷的说道：“不换，我选小渡。”
  大度头陀若不是修为高深，差点就一口血喷了出来，心道你小子不换就不换，笑那么开心干什么，存心气老子呀？
  头一次看到大度头陀吃憋，若水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不为别的，就为看看大度头陀现在这张精彩无比的脸，这就值回票价了。他还在高兴呢，只听得那头陀长叹了一声道：“阿弥陀佛，命里有时终归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哎，老子居然也着相了，不行不行，回头非找师兄面壁三天，反思己行不可。”
  稀罕呀，打从一开始见面到现在，若水还是第一次听大度头陀嘴巴里蹦出几句符合出家人身份的话来，其实自打黄脸方丈走了以后，若水就一直认为自己面对的是某个山寨里的大阿哥而不是禅宗祖庭中的得道高僧，此时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真面目，原来这家伙是个披着山寨老大外皮的高僧，又或者说他是披着高僧外皮的山寨老大也可以。
  摇头晃脑的做出一番很不符合形象的感慨以后，大度瞧了瞧若水，又叹了一口气道：“以你这小子的见识，肯定不知道松纹古剑的来历，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出这样好的的条件你也不肯撒手，离火那老东西教出来的弟子，果然和他本人一样奸猾。”
  “呃，怎么你认识俺师傅不成？”
  “废话，普天之下玩火的有不知道离火神君的么？”
  “这倒是……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三昧宫弟子的呢？”瞧那手威力无穷的大红莲宝焰如来佛光，要说这秃子不认识天下玩火第一的离火神君，确实是不太可能。不过若水奇怪的是，自己刚才一样三昧宫的法术都没施展，他又是怎么看出自己师承的呢？
  “别以为你学了些希奇古怪的法术，老子就看不出你法力的本源来，再说，你刚才把破鼓掏出来的时候，老子瞧见你袋子里那面飞火神符了，再认不出你来，难道老子真是瞎子傻子不成。”
  若水这才恍然大悟，这飞火神符除了是飞回三昧岛的灵符之外，其实也是三昧宫离火神君的令符，老一辈npc中鲜有人不认识的，大度头陀一见之下，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才怪了。不过，这家伙一双贼眼比起黄脸方丈还尖呀，自己只不过从法宝囊里掏点东西出来，就被他把袋子里的东西看光了，想必白发头陀之所以会知道自己手中有松纹古剑，也是刚刚被他偷眼瞧见的。啧啧，果然还是古人说的好呀，财不露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瞧，这不就是被人惦记上了么？
  大度头陀又道：“本来我和离火老头也有几面之缘，冲三昧宫的面子帮你一把也不是不行，可惜偏偏老子瞧见这松纹古剑后又动了尘心，也怪我平日里想着寻一处……哎，明知此物与我无缘却还要试上一试，此真命数也，就算修到了罗汉位、菩萨果也拗不过这命数二字呀，啧啧啧啧……阿弥陀佛，老子也不跟你多废话了，乖乖闪开一旁，老子这就将那破鼓上的生魂还原了便是。”
  “大渡？”若水听大度头陀说得热闹，却听不太懂，见他磨唧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动手了，心中一喜，连忙问道。
  “本来是没问题的，不过现在又不行了。”
  “靠！为什么？”
  “小子，谁让你刚才选了小渡？身在我佛门圣地之中，一言一语皆不可妄发，否则必沾染因果。你既然言之凿凿的选了小渡，就算老子看你师傅的面子想帮你一把也不行了，这就叫一啄一饮，皆有前因，知道么？”
  “……现在改口换大渡成不成？”
  “你说呢？”
  若水无语，只能看着大度头陀把僧袍的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一双白玉也似的手臂来，左手将若水丢在地上的八逆赤金鼓残骸抓起来，右手伸指在上面弹了一下，只听得那鼓上发出一声极清越的铜音，而后又变得渺渺茫茫，让人闻之不禁有些恍惚，仿佛这声音竟能穿透人心一般。大度轻哼了一声道：“用这般好铜铸鼓，当真是糟蹋了，偏又被弄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可惜，可惜了。”说罢，便把这破鼓丢在空中，轻叱一声，那鼓便停在空中不动了。只见大度头陀盘膝坐倒在地，双掌合什，口中念念有词，突然自眉心出飞出来一朵莲花来。
  这朵莲花却与刚才用来封锁附近的火莲不同，而是一朵才巴掌大小的金莲，初时莲瓣紧紧闭合着，好似一朵金色的菡萏，后来随着大度头陀身上传出的阵阵禅唱之声，那莲瓣渐渐一层层的扩散开来，直似有千层之多，最后方才自莲蕊中吐出一颗暗淡无光的舍利来。
  莲花与舍利皆为佛门圣物，尤其是这舍利，更是佛宝中的佛宝，需得佛门弟子通过极高的戒、定、慧的修持，再加上自己的大愿力，才能在圆寂后的遗物、骨灰中留下这种舍利，而生时就能练出舍利子的高僧更是千万中无一。这个大度头陀一口一个老子，又是吃肉又是骂人，一点也没个出家人的样子，却竟然也将这舍利炼成，实在是人不可貌像。而且这金莲与舍利子一现，道道佛光如同佛祖脑后的光焰如同一口钟一般反罩下来，直把个白发头陀映得如同罗汉现世、菩提证身一般，此时任谁看了，也要挑大拇哥夸赞一声有道高僧。
  不过他现出这金莲与舍利来却不是为了显摆，舍利稳稳地悬在空中，暂时未见作用，而飞出去的那朵金莲已经将八逆赤金鼓的残骸稳稳托住。若水眼尖，早见到那金莲一触到同样是金色的八逆赤金鼓，便涌出一道道带着浩瀚佛力的光芒，钻进了鼓中。原本那八逆赤金鼓虽然是铜铸，却是金色中带着红色，故名赤金鼓，后来被弄坏了以后，就变成了暗金之色，又有一道道黑纹时时隐现不定。此时被数道纯金色的佛力进入到鼓身里，立刻便把那些黑纹统统逼了出来，共有一十六道之多，夹杂着怨气、寒气与森森鬼气，与那些金色的佛力在鼓身中来回交锋，把个暗金色的八逆赤金鼓弄得黑一道黄一道，模样说不出的怪异。
  原来那日苍狼精搏命之时，将自己残存在八逆赤金鼓中的法力引爆开来，生生毁了这即将成行的魔教异宝。本来这东西毁也就毁了，却偏偏是在法宝将成未成的时候被弄坏了，若是苍狼精迟上一步，那十六条生魂完全为魔法所侵蚀，又被困在邪阵之中，除非真有修成菩萨果位的高僧慈悲为怀，方才能将其解救出来。若是早一步动手，那些生魂还保留了完整的三魂七魄，灵智也未被魔法影响，只消找上几个厉害点的和尚，颂经超度数日，也就能让其怨气尽散，自行投入轮回之中了。
  只可惜苍狼精挑的这个爆炸的时机不早也不迟，刚好是在魔阵即将布成，生魂快要化成法宝一部分的时候发难。爆炸之后，这十六条生魂灵智已经受了魔法摧残，本身就是怨气惊人，此时更是变得凶戾无比，而且三魂七魄或被魔阵吸食，或毁于那场爆炸中，整整十六条生魂中竟没有一条是完好无损的。若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那些个生魂又在爆炸中被搅做了一团，各自的魂魄交融到了一起，如今竟然宛如是天生的一般，其原本面目等闲之辈连分辨都分辨不出，更别说要以法力强行将那十六条残破不堪，却又个个脆弱无比的生魂分开，再加以补全了。
  但是这大度头陀可不是普通和尚，他本是大意老神僧的师弟，近两百四十级的佛门高人，这十六条交融在一起的冤魂厉魄虽然棘手，但是还没有放在他的眼里。只见那金莲上的道道佛力步步紧逼，任凭那些生魂现化的黑纹如何反抗，幻化出寒气鬼啾等诸般异相，却也敌不过众多的金芒一涌而上，不一会儿便被逼到了一起。说也奇怪，那些生魂虽然看起来凶戾，但其实相当脆弱，若是若水用法力想将它们逼到一处，只怕法力一动之下，便把这些可怜的魂魄全部震得魂飞魄散了。而这金莲中散发出来的佛力威力浩大，却偏偏醇和无比，对上这些个魂魄后直管把它们撞得连连后退，但竟是没有损其分毫，可见大度头陀佛法之神妙。
  待到把这些黑纹都集中到鼓面一处之后，金莲中的佛力已经充斥了整个鼓身，那处生魂们存身的鼓面却是漆黑如墨，隐隐似乎有人面与骨肉状的东西欲从那黑色的鼓中钻出来，只是刚刚钻到一半，便又会被后面更多其它的怪形怪状的东西扯回去，互相纠缠到一起，直至分不出彼此为止。
  “汝等只因出生时禀了天地间的至阳至阴之气便遭此横劫，着实可怜，正所谓天道昭昭，今日吾便渡汝等出这无边苦海，阿弥陀佛。”大度头陀口宣佛号，双掌做了个手势，一块漆黑的金属鼓面便“嘣”的一声，自八逆赤金鼓上弹飞了出来，落在了那颗悬空的舍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