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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节

  忽听院中绝圣和弃智讶然道:“滕娘子。”
  说着咚咚咚跑进屋:“师兄,滕娘子来了。”
  蔺承佑心口一跳,殿前有女孩说话,那清甜的话声像长了翅膀似的,一下子就钻进了他的耳朵,他脚下顿时如同生了桩,一步也走不动了,只好笑着寸严司直说:“要不严大哥先走一步,我稍后就来。”
  严司直朝外头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位戴着帷帽的仕女,他微微一笑,体谅地说:“也好。”
  ***
  滕玉意一边与绝圣和弃智说笑,一边随他们进云会堂,入内一抬头,就看到堂内的蔺承佑和严司直。
  滕玉意忍不住瞄了眼蔺承佑,才发现他不但脸色有些潮热,薄唇也比平日发红,一双眼睛乌沉沉的,看着像有些病容。
  她先是一呆,旋即又想,他未必是生病了,说不定只是天气闷热闹的。
  这边严司直冲滕玉意点了点头,回身将包袱重新系上,滕玉意无意间一扫,那包袱里露出的一角布料,看着竟有些眼熟。
  她暗自怙惙,方才出门前,她明明才看到过自己的布偶,就算布偶插上翅膀乱飞,也不可能跑到严司直的包袱里去,只当自己眼花了,于是收回视线。
  欠身朝蔺承佑和严司直行了个礼,回身让端福等人将府里带来的一大堆礼物依次放到桌上,这才寸绝圣弃智道:“此番冒昧前来,是想请两位小道长帮个忙。”
  蔺承佑没接话,径自领着严司直朝外走。
  绝圣和弃智被这一屋子的东西晃了眼睛,怪不好意思地说:“滕娘子、端福大哥,快请坐。要我们帮着除祟么?”
  等到蔺承佑领着严司直出了门,滕玉意笑着说:“这件事得私底下同两位小道长说。”
  绝圣和弃智错愕点头。
  滕玉意仍在寻思方才的那一幕,世上怎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不成,待会得同蔺承佑打听打听那是谁的东西。
  正要禀明来意,观里的老修士过来上茶,滕玉意只得又住口,等了一会,观中的老道士和修士来来往往,竟是片刻不得清净,她只得寸绝圣和弃智说:“我得向你们讨点东西,但这话只能同你们两个人说。”
  弃智和绝圣茫然地挠挠头,忙把滕玉意领到东边的回廊外:“这地方僻静,滕娘子请说吧。”
  滕玉意拿出袖中的小涯剑,预备厚着脸皮要讨要浴汤。
  “你师兄生病了?”她悄声问。
  话一出口,自己先怔住了。她要说的第一句话,明明不是这个。
  弃智忙点头:“病了。发烧了,烧得烫手。”
  绝圣添油加醋:“还咳嗽呢,师公才给师兄服了药,估计是淋雨淋的——”
  却听有人在后咳了一声,滕玉意一回头,就见蔺承佑站在那头。
  “你不是来找绝圣和弃智吗,为何打听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李淮固下线,阿大和阿孤相认。
  第116章
  这话听上去像在故意找茬似的。
  滕玉意若无其事直起身:“我瞧世子脸色不大好,随便问一问。”
  “劳滕娘子‘随口’问一句,我好得很。”
  蔺承佑话虽这么说,却猛地咳嗽起来,边咳边朝径直朝东廊深处走,经过滕玉意时,脚步丝毫未停留,看样子打算直接回后院了。
  绝圣和弃智不由着了慌,师兄先前只是发烧,怎么一下子咳嗽得这般厉害。
  “师兄,要不你别出去办案了,你瞧你,又开始咳嗽了。师公说了,哪怕只是伤风也断不可小视。”
  “不碍事,死不了。”蔺承佑满不在乎地说,但他分明在强撑,因为话未说完,又重重咳了几下。
  滕玉意眼睛望着绝圣和弃智,耳朵里却装满了蔺承佑的咳嗽声,发热加上咳嗽,这绝不是简单的伤风,若是掉以轻心,说不定肺里会落下病根儿。
  眼看蔺承佑要走远,滕玉意忽道:“我有个治伤风的方子——”
  蔺承佑身形稍顿。
  “熬汤服下,很快就会见好,小时候我伤风咳嗽就会用这方子治,几乎百试百灵。”滕玉意望着蔺承佑的背影,“世子,要不你也试试。”
  蔺承佑没回头,嘴里问:“有这么灵吗?”
  话未说完,再次咳起来,这回不只咳,还带点喘意了。
  滕玉意赶忙让端福去抓药。
  “灵不灵的,反正药性温和,对症的话,喝上一剂就好了。”滕玉意说,“就是熬药的时候有点麻烦,得让绝圣和弃智全程盯着。”
  蔺承佑故意蹙了蹙眉:“太麻烦就不必了,他们心粗,别白白浪费了滕娘子的药方。我身子骨好得很,大不了多咳几日。”
  说话间继续往前走,但他显然身乏力虚,走起路来浑不似平日那样轻健如风。
  这何止是伤风,看上去连元气都受损了。
  滕玉意忙对绝圣和弃智说:“我教你们如何熬药。”
  ***
  廊下架起了红泥炉子,炉上咕嘟嘟地熬着药,药汤翻滚,雾气氤氲。
  滕玉意和绝圣弃智围坐在炉边,一眼不眨地盯着炉子里的火。
  这方子里有好几味药极其娇贵,风力、炭气、汤多汤寡……样样都有讲究。
  熬老了也不行,熬不到时候也不行,总之须臾不能离人。
  滕玉意生恐绝圣和弃智分神,全程在边上盯着。
  屋子里,蔺承佑仍在咳嗽。
  清虚子因为不放心徒孙,也到云会堂来了。
  滕玉意带着绝圣弃智熬药的时候,清虚子便在云会堂里打坐,尽管隔着一堵墙,但因为窗扉大开,时不时能听见三个孩子嘀嘀咕咕的说话声。
  听了一晌,他忍不住把深长的目光投向窗边的徒孙。就在方才,滕娘子让绝圣和弃智到后头给师兄拿了一件斗篷,现在佑儿身上便披着这件斗篷,间或咳嗽几声。
  比起先前在后院,病势似乎急重不少。
  清虚子没好气地盯着徒孙。这孩子何止一点就透,不,简直成精了。
  蔺承佑正握拳咳嗽,不提防撞见师公的目光,干脆捂胸口起身:“胸口好闷啊,师公,我到外头透透气。”
  清虚子嘱咐道:“别把嗓子‘咳’哑了。”
  不料徒孙的脸皮比他想得还要厚,居然在外头“欸”了一声。
  滕玉意守在药炉边,熬了这半晌药汤不见好,袖中的小涯却突然闹腾起来,她皱了皱眉,眼下绝圣和弃智忙着给师兄熬药,她也不好逼他们立刻去洗澡,只好拿着蒲扇埋头扇火。
  但小涯像是一刻也等不了了,竟从剑身里爬出来。滕玉意把蒲扇交给绝圣,自己起身走到一边,正要低声呵斥小涯几句,蔺承佑把她扯到一边:“你找绝圣和弃智什么事?”
  说完这话,他立刻后退了几步,像是怕把病气过给滕玉意,每回咳嗽时都把头转到一边。
  滕玉意瞅着蔺承佑,他脸色潮红,额上有汗,这分明是肺热的征象,看看那边的炉子,还好药快熬好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衣袖,硬着头皮低声说:“小涯快不行了。”
  蔺承佑忘了咳嗽,这是又要讨浴汤了?
  “待会等药熬好了,请其中一位小道长去沐个浴就成。”
  “用不着。”
  滕玉意愣了愣。
  蔺承佑在心里道,绝圣和弃智老不洗澡,用他们的浴汤就不怕损伤剑身灵力么?
  那边绝圣和弃智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蔺承佑咳嗽着说:“他们忙着熬药,不如我来吧,正好我出了不少汗要回后院沐浴,把剑给我,我帮你供奉。”
  滕玉意脸一热,想了想,上回小涯就用过蔺承佑的浴汤,再来一次好像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哦了一声,把剑递给蔺承佑。
  到了后院,蔺承佑抬手就把身上的斗篷扯下来,大热天披着这玩意,简直要把人热死了。
  打水洗了个澡,顿觉浑身舒爽,换好干净襕袍,蔺承佑舀了一小缸浴汤把小涯剑放进去,随后坐到一旁,静等着器灵现身。
  剑身一挨水,小涯就欢天喜地钻出来了。
  “嗨,我们又见面了。”小老头枕着胳膊在水中漂浮,不忘跟蔺承佑打招呼。
  蔺承佑呵了一声。
  小涯眯缝着一双绿豆眼,热忱地说:“我知道世子的病早就早好了,放心吧,就冲着世子屡次主动给老夫浴汤的情分,老夫也绝不会乱说的。”
  屡次?主动?蔺承佑似笑非笑看着小涯,话这么多的器灵,他可是第一次见。
  他哧道:“你随便说。话太多的器灵我知道,无非就是无意中泄露天机,弄得自己剑毁人亡罢了。”
  小涯脸一绿,钻入水中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
  滕玉意小心翼翼把药汁盛入碗中,让绝圣和弃智把碗端进去,自己跟着要起身,一抬头就看到蔺承佑回来了。
  蔺承佑换了衣裳,身上仍披着斗篷,过来时一个字都没说,直接把剑递给滕玉意。
  滕玉意脸热归脸热,却没忘记摸摸剑身,一碰到那温润的触感,悬着的心落了地。
  蔺承佑睨她一眼,咳嗽着往殿中走:“头好疼,我得进去歇着了。”
  滕玉意心里一抖,该不是刚才沐浴受风,害得蔺承佑病情加重了吧,她忙跟上去:“药已经熬好了,世子先把药喝了。”
  蔺承佑嘴角直往上扬,走在前头说:“也行,那就喝药吧。”
  进了云会堂,滕玉意再次给清虚子道长行礼,绝圣和弃智把药碗端到蔺承佑边上:“师兄,药好了。”
  蔺承佑却不肯接:“你们不懂,滕娘子说这药喝的时候也有讲究。”
  滕玉意本已坐到对面了,闻言又起身走近:“没错,这药极苦,喝药的时候少有人不吐的,一吐就白喝了,喝药之前得先准备好蜜饯。”
  “我们房里就有。”绝圣和弃智就要到后头去取蜜饯。
  折腾一晌药该凉了。滕玉意拦住弃智,让端福捧过一个小漆盒。
  揭开盒盖,里头是一盒蜜饯,这是她平日坐车时常吃的,取了一块出来,示意端福递给蔺承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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