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弱者善妒

  面对几人的质问，明前面不改色，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看着四人，反而说道：“就像你们，便是难等雅堂之人，此举也是难登雅堂之举，做出的菜，便更是菜如其人，怎么登的了雅堂。”
  顿时四人都梗起了脖子。
  “我跟你说，你不好这样讲话的哟。”
  “是啊，小娃娃，看你这样貌，年纪也不大。不托大的说，我吃过的盐可能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说这话，意思是不是只有像你穿的这么衣冠楚楚的才能登雅堂啊？”
  “唉，行了行了。这位公子说的也不是不对。咱们几个就是厨子，就只能在后厨呆着。做的这菜啊，也入不了宫廷，可不就是不能登堂么？”
  这是以退为进啊。
  随后几人就都点头说是这么回事，确实是能力有限啊。而且还酸着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厉害，这人敢说出这样的话来，那肯定就是大有来头啊。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猜啊，肯定就是尚膳监的大官了。
  说完，几人都带着些许挑衅的看向了明前，话里所指的人不言而喻。
  明前依然不骄不躁，气息平和，淡定的看着几人。他说：“确实，烹饪一途，做的多了，吃的多了，见的多了，听的多了，都会对厨艺有所帮助和提升。”
  一听这话，四人面上便挂上了喜色，看向明前的眼神里，明显都带着“小伙子还是很懂事”的意味。
  然而，明前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四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只不过，任何事都是讲究天分的。”明前嘴角勾着笑，那张俊朗的面庞顿时更加好看起来。他说，“如果年龄越长厨艺就会越好，那估计在座的几位也还是不入流的。可惜，并非如此的。更可惜的是，你们还是不太入流。”
  四人欲开口，就被明前一抬手压了回去。
  “鄙人不才，却也在尚膳监任职。平日里所见所闻所做，都是宴堂之谱。可能入不了几位的眼，毕竟您们年长我许多，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要多。”
  尚膳监任职五个字，直接就把老李四人说的哑火了。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没谁能再说出什么话来。
  从他们的表情就能够看出，他们现在是有多尴尬。
  还说别人不懂……
  还说吃过的盐比别人吃过的米都多……
  还说什么个宫不宫廷的。
  打脸啊，啪啪的，真疼。
  四人低头无话，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意思。
  王文萱赶紧结尾，缓和着气氛，说道：“明哥哥，你看你。别人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快坐下，好好尝尝这些菜。”
  然而明前却并没有坐下，而是看着林小婉。
  林小婉与之对视，不卑不亢。片刻后，才说：“明大人说的对啊。烹饪之事，确实不是年长便强于他人。同样的道理，也不是说在什么监任职，做出的菜就一定比他人做的好吃。你说呢，明大人？”
  明前笑：“你就对自己做的菜，这么有信心？”
  “当然。”林小婉毫不示弱，他说，“我敢说，就算不是我做的这些，也比你所说的那什么尚膳监的许多人做出来的菜色和味道都要好。”
  这些菜，林小婉都尝过了的。不为别的，就是想心里有数而已。
  她觉得，老李四人做的都不错。无非是差了些火候，导致味道有些偏差。但是就这样子，把这个酒楼做起来是没问题的。
  “呵……无知。”明前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这清河县下辖的一个村子里的村女吧？就凭你的这些菜，能比尚膳监的御膳要好？你是在痴人说梦么？”
  明前一直保持着的风度，在这一刻，被林小婉摧毁的丝毫不剩。那股子自信变成了张狂的气势，他死死的盯着林小婉，就要看看这个丫头还能再说出些什么话来。”
  这次，换林小婉淡然了。
  林小婉笑说：“天赋，你刚刚有说过的，明大人。”
  “你也配讲天赋？”明前脱口而出。但是话音未落，他就觉得自己过分了些，但是话都说出口了，想收回是不可能了。只能冷着脸，任其发酵了。
  “我不配么？”林小婉依然平静，她说：“可是我做出了，大周朝都没人做过的菜，用的是大周朝人人都弃之如敝履的食材。这样，还不够么？”
  够，当然够了。
  但是明前现在能这么说么？显然是不能的……
  说了之后，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了么？
  这次来，他就是想看一看王文萱口中的，让她赞不绝口的美味佳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还有那奇葩的材料……他都不想称之为食材，真的是有辱斯文。
  现在来了，也看到了。闻起来的香味确实不错，但是样子，也就普通的样子。
  并不精致。
  倒是那道松鼠桂鱼让他觉得还不错，至少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很好。果然是粗鄙之人，连偏重的东西，都带了低俗的偏向。
  “就是这道什么爆炒肥肠？”明前不无嫌弃的说道。
  “嗯哼~！”林小婉嘴角依然挂着笑。
  “就这名字，就俗不可耐。”明前还是说不尽的嫌弃。
  然而，林小婉是惯孩子的家长么？
  显然不是的。
  只听林小婉说：“我有刀斩小青龙和火山飘雪啊，明大人您还说是讨巧之作呢。怎么正反都是你说的呢。”
  “你……”
  明前被林小婉怼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还失礼的用手指向了林小婉。林小婉以胜利者的姿态回望着他，淡定开口：“怎么？没理还要搅三分么？”
  理不直气也壮呗？
  明前长出一口气，颇为无奈的点着头，说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还是用事实说话吧。”
  “入的了您的口么？”林小婉笑怼，“您这金口银牙的，怕是吃不惯我们这乡野的东西。再把肚子吃坏了就不合适了。这菜啊，也不是为您做的，就也不劳您受累了。哪的菜合您的口，能登的了您的堂，您上哪吃去吧，成吧？”
  这一说，直接就没了退路。
  刘阳颇为担忧的看着林小婉，觉得她这么说话太过直接，而且不讲情面，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太合。
  白菊则突然对林小婉有些崇拜了：那可是当官的哟，而且还就是管做饭的。别人肯定特别厉害的，林小婉就这么自信，把人给怼了？牛皮……
  明兰更为担心，看着林小婉的眼神里满是急切。
  辛甜儿呢，则是无所谓的。对方是尚膳监的人又如何？态度就太不可一世了，林小婉出言灭他的气焰才符合她的气质。巾帼不让须眉么！
  老李四人则是暗爽！
  诶呀，刚才被欺负的，都没脸了。这下可真是太舒服了……
  唯一难堪的，就只有王文萱了。人是她带来的，出了这样的矛盾，她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来之前她哪里是说了一遍，让明前收敛着点，另外收起他那尚膳监的身份。
  不是为了提高尚膳监膳食的水平么？
  不是为了找寻灵感的么！
  怎么这一出来表现的，就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了呢？
  至于明前，他不过是经的多了，所以渐渐没有期待了。没了期待，自然就没了耐心。如果不是听王文萱大夸特夸林小婉的菜有多么的惊世骇俗，他才不会过来。
  如果是一开始，他一定不会是这个态度，反而谦逊的多。
  奈何……
  此时林小婉的话，更像是点燃了他内心怒火的燃料，无法阻止的爆发开来。但是他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面色平静下来后，才缓缓开口。
  “你这是怕，你这信心满满的菜，被我尝出来一无是处么？”
  他的声音很冷，夹杂着嘲讽。
  “我是怕你把良心喂了狗，昧心说些自己都想抽自己嘴巴的荒唐话。”林小婉回应。
  明前：……
  这特喵的，忍不了啊！
  深吸了几口气，明前说：“不用逞口舌之利。你放心，我这个人行的正也坐得端，虽说谈不上什么谦谦君子，但也绝非那等卑鄙小人。如果真的好，我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相反，到时候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你别接受不了哭鼻子就好。”
  “谁哭谁是狗呗。”林小婉笑。
  明前：“……好，谁哭谁是狗。”
  难不成，一两道菜，还能把我吃哭了？明前如此想到。
  “那行吧，我就准你尝尝我的菜了。让你开开眼界，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山外还有山，人外多的是人。”林小婉大言不惭的说道。
  明前不再开口，只等着尝菜。
  王文萱这才有机会插句话，她说：“诶呀，你说你们，怎么就争起来了。挺好的一件事，弄的这么剑拔弩张的。”
  说着，满是抱怨的对明前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带你来了。”
  明前不喜，心里暗道：是我的错？
  然后，王文萱看向林小婉，歉意的说道：“小婉姐姐，对不起啊。明哥哥其实人很好的，就是在做菜这事上，太较真了。您别介意啊。”
  林小婉：“没事，我不介意。毕竟，弱者才善妒。”
  明年瞪眼：……你特喵的说谁是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