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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陆嘉时记性很好,有一句歌词是“有生之年难免”,真的是有生之年难免。
  不忍心吵到她,好像自己伸手去抽一张纸巾的细小声音都不允许,他不自觉地笑着,一路顶着眼镜上的一小块模糊开回她家。
  那块模糊是他心头的痒痒。
  两个人一起上楼,陆嘉时坐在沙发一角,梁以霜今天穿的是衬衫和修身a字裙,先回到卧室换了睡衣才出来。
  在车上的时候她还让他摸自己吃得圆鼓鼓的肚子,她又累又饿。这次不是当年给她挡酒害羞的陆嘉时,他笑着伸手摸,煞有介事地说她是“猪崽”,气得梁以霜连连打他手让他走开。
  她穿的是一身新的干净睡衣,在医院穿的那套丢进了洗衣机里,现在穿的是黑色的t恤和睡裤,陆嘉时总觉得眼熟,看了好几眼。
  梁以霜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之后,一只腿还架在沙发背上,毫无在外面的精致形象。
  他说:“你这件衣服……”
  她“哼”了声,“没错。”
  陆嘉时不知道是觉得无奈更多还是好笑更多,“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节俭?”
  她又“哼”,“那应该检讨的是你。”
  陆嘉时毫无办法。
  她穿的那件黑色t恤是他们俩分手之前买的最后一件情侣装,他承认,自己的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好像在姚松驮回来的那车里,他给扔了。
  “和前男友的情侣装不当睡衣穿还能怎么办?”她大言不惭。
  陆嘉时心想两年了,看来这件衣服质量不错。
  “哦,那你和上一位有没有留下什么?”
  梁以霜眉头直跳,饱暖思淫丨欲,他保暖思醋吃。
  她伸腿踹他,“你怎么这么爱吃醋,嗯?”
  “谁吃醋了。”
  她的脚在他腿旁边踹了两下之后就变成了蹭,陆嘉时巍然不动,梁以霜故意撑起头摆了个妩媚的姿态,“那,嘉时哥哥今天要不要睡在我这里?”
  他心思活泛,梁以霜的邀请和母亲齐韵的挽留不同,他丝毫不考虑明天周一上班他没有衣服换,他想的是自己不能爽快答应,他得端住。
  “……太快了吧?”陆嘉时如是说,还状若无意地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了。
  梁以霜偷偷骂他死别扭和装正经,又不是没睡过。嘴上循循善诱,“太晚了呀,我又不对你做什么,我今天好累,只睡觉。”
  欲拒还迎要有两次,且不能超过两次。
  陆嘉时说:“没有睡衣。”
  他怕话说的太死,补了一句,“你早说就先回我那取两件了。”
  看起来好似无意又有意。
  梁以霜觉得他可爱。陆嘉时这个人就是这样,表面上装老成,看起来是沉稳内敛好涵养那一挂的,其实心里是个小心思极多的臭男孩。
  她假意思索一番,“嗯……你可以穿我的?”
  她喜欢买颜色中性的宽松款睡衣,陆嘉时知道。
  他闻言动了动眉毛,好像大发慈悲一样,“那好吧。”
  她翻了个身背对他,笑得整个肩膀都在颤动,陆嘉时立刻红了脸,低声威胁,“不许笑。”
  十一点刚过两个人就洗干净上了床,陆嘉时不困,拿着手机看一些建筑类资讯,梁以霜早就放下了手机缩在他怀里,台灯是橘黄色的,暗沉又温暖,她喜欢这种状态。
  “你先睡。”陆嘉时说。
  梁以霜摇头,“你陪我一起睡,手机那么好看吗?”
  陆嘉时立刻放下手机,“关不关灯?”
  “关。”
  黑暗中传来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人搂在一起,虽然陆嘉时知道她睡着之后不出五分钟就会滚到一边,完全不记得她身边是谁、陆嘉时是谁。
  她嗅着他胸前的味道,除去睡衣放在柜子里沾上了茉莉香片的味道,还有“陆嘉时”,她确定是陆嘉时的专属气味,很安心。
  迷迷糊糊嘟囔一句“太好了”,她真的好累,好像深夜孤舟泊岸。
  陆嘉时抚了两下她的后背,他何尝不觉得好?他们居然真的重新在一起,明明上周还在被宣判死刑,成年男女的进展真是奇怪又不可估量。
  那晚的最后记忆是陆嘉时这个小心眼的东亚醋王别扭地问她:“你到底和他有没有买情侣装?”
  他一定是求知欲很强的学生,不知道周复椿教授有没有在深夜收到过爱徒的学术疑问。
  梁以霜在浅睡眠过渡到深睡眠的路上抽神打他一掌,打在他胸前,“没有啊……睡觉!”
  这一下没轻没重的,陆嘉时却覆上了她的掌,笑得十分荡漾,还不忘记亲一口她的额头。
  是晚安吻。
  好像乘坐了哆啦a梦的时光机,又好像没有,他们轻易地穿越回大学时的恋爱时光,容颜不变。
  梁以霜没有很怀念学生时代到想要回到过去,她更喜欢如今经济独立的自己,虽然大学时就已经少不了自己赚钱。
  都市中再寻常不过的一对情侣而已,还是尚未同居的那种,故而他家里越来越多地出现她的物品,她家里同样。
  早晨轮番做早餐,梁以霜不上班的上午还可能去他的工作室打发时间,带着小白一起。他雷打不动地接她下班,她多了个专属司机,晚上别人在公园里遛狗,他们两个牵着小白饭后消食,偶尔遇到野猫同类还会嫌弃小白是个太监……
  周末邀请姚松到家里来,她偏爱韩餐,亲自做部队火锅,姚松建议下次食材换成肥牛和白菜配番茄汤底,等东北入冬开始囤菜他可以自带白菜。
  饭后喝二十几度的果酒,围在茶几前斗地主,地主姚松连连失利后哀叫再也不当电灯泡——什么时候姜晴回来了才肯再去他们家里做客。
  王叔叔很快出院,梁以霜没去探望,梁淑玉也有一阵子没催她回去吃饭,因为她要忙着照顾男友,付出她过度泛滥的爱。
  梁以霜的八月:上旬并不好过,中旬纠结,下旬……下旬有陆嘉时,他们一起走到九月。
  九月的第一个周末,陆嘉时没有接她,梁以霜自己打车去了姚松常驻的那个室内篮球馆,她的男朋友在打篮球。
  半场一打完陆嘉时就跑到休息区找梁以霜,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喝同一瓶运动饮料,姚松慢悠悠地过来随便坐在地上,仰视这对遭天杀的小情侣。
  “如果我有罪,请让上帝派给我一个作精女朋友惩罚我,而不是让我看着你们两个比大学那会儿还黏糊,哥们儿要吐了。”
  陆嘉时但笑不语,梁以霜和他打趣,“松哥,我的错,我女朋友太少了,没能给您介绍一个。”
  姚松问:“姜晴还不回来?”
  梁以霜摇了摇头,“那边日子美着呢,比我们过得都好,你去了也不想回来。”
  “等我什么时候忍受不了资本家的压迫就辞职出去玩,听说那边能艳遇?”
  “能的,都是酒托,你小心人财两空。”
  “我去你的吧!”姚松略微正色,“不是我说,你俩真的神经,突然就又好得跟没事儿人似的,那前两年闹什么别扭?别说哥哥没提醒你们啊,有问题就得解决咯,不然热乎劲儿过了又该出岔子了……”
  陆嘉时的笑意淡了下来,梁以霜还没当回事,远处有人叫姚松,她虚虚踹了他一脚,“说什么呢,死电灯泡。”
  姚松吹着口哨跑远。
  她从不嫌弃他打篮球之后身上的汗味,靠在他肩头,又搂着他一只胳膊,没有男人能抗拒女生的依赖。
  梁以霜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她爱你的时候会让你觉得她的全世界都是你,可事实不是这样。
  陆嘉时迟迟没说话,梁以霜兀自问道:“你说那天在医院要是没遇到,我们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复合了?”
  “可能吧。”不得不说,大概率是这样。
  她又问:“那你怎么想的呢,当初分手你一点情面都不留,我以为我们真的就完了。可是你见到我之后又一直关心我,显然……”
  他何尝不是抱着和她完了的打算去做的,两个人绝口不提分手的原因和导丨火丨索——沈辞远。
  他说:“我会忍着。”
  忍着,忍到有一天忍不住的时候,他就去找她。
  果然是陆嘉时式回答。
  梁以霜看他的眼神无比爱恋,抱他更紧,“陆嘉时,我好喜欢你啊,我们今后好好的……”
  陆嘉时僵直的背略微放松,摸了摸她的头,也跟着心软,忽视掉隐隐作祟的不安。
  姚松在远处叫他再打半场,嗓门很大,“行了,别腻歪了,赶紧的!”
  梁以霜直给姚松扮鬼脸。
  那阵子很好,真的很好,更是对于梁以霜来说整个疫情弥漫的2020最轻松愉悦的半个月。
  最多也就那么某一个夜晚不尽美好。
  那天是两个人和好后第一次亲密,在梁以霜的床上。可能他们都没想到这么快,按理说应该做准备的陆嘉时也毫无准备。
  眼见着衣服都快脱光,陆嘉时喊停,留恋安抚地亲吻她的额头和鼻尖,手按住她的,克制急促的呼吸制止,“霜霜,今晚不行……”
  梁以霜已经有了感觉,挣扎着往另一侧的床头柜挪,两个人都还在氛围之中,很热。
  “我抽屉里有……”
  陆嘉时立马就清醒了。
  梁以霜也迟缓地意识到不对。
  他最后的涵养用来保证自己不那么生硬地抽身,梁以霜也没敢再留。
  她还是睡在他怀里,陆嘉时一反常态地没表现出吃醋,她当然不会去触霉头,赶紧睡觉。
  过了两天她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抽屉里的东西不见了,显然是陆嘉时扔的。
  后来他们再度亲密,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好像那一夜的不愉快不曾存在。
  打完篮球一行人散了之后,陆嘉时开车先送姚松回家。
  路上两个男人谈论车子,梁以霜插不进去话,拿出手机刷微博,没听进去多少。
  说着说着又聊到陆嘉时新接的那个case。
  姚松反应夸张,“绿腾?贼拉牛逼的那个绿腾?”
  陆嘉时点头,“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设计部,或者长期合作的也是业内top的那几个事务所,没想到还能分我一杯羹。”
  “不会是人家老总女儿看上你了吧,假公济私。唉?梁以霜,你赶紧精神起来。”
  梁以霜“嗤”了一声,“你比我还爱看言情小说呢。我们学校建筑系全国前五排得上吧?说不定你们有同学在,介绍的……”
  姚松连忙“对对对”,“我想想,咱们这届的谁进了绿腾,我想想……”
  陆嘉时说:“想不起来别强迫自己了,我合同都签了,明天一早见他们设计部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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