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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虎口夺食_第33章 乱局

  张华山到底是逻辑张,他的思路与急于扭亏、逃脱破产命运的段淡食完全不同。他一进入矿山,就将精力全部放在修路和改造输电线路上。
  对我和张华山而言,收拾眼前这一摊乱局还不是最主要的。我们十分警醒,有自己的一套长远盘算。因为这矿山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雷,这个雷不是别的,正是段淡食自己。
  这混蛋到底贪污了多少钱,此次吐血投入百万,加上他以前的投入、他购置的房产等,少说也要贪污了几百万了!
  这是一颗定时炸弹!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老子不是君子,但我每想到这个问题都会战战兢兢,甚至仓皇到有魂飞魄散之感。一座用赃款办起来的矿山,将来一旦事发,我不知道是否能脱开干系!
  好在段淡食兄弟二人没有保留,将经营矿山的风险,一一对张华山讲了一遍,害怕我们重蹈覆辙。
  前年段淡食从白云山、项东升的手下挑选了五个人,由项东升的小弟刘军率领,到北山矿山帮段淡仁开矿。
  当年也是七月份,连天暴雨,山洪频发,矿坑积水,刘军与手下经营的采矿点被洪水冲毁。几人返回山下时,在滴水崖上遭遇山洪,他们被冲下悬崖淹死了,尸体与泥沙、杂木树枝混在一起,再未找到。
  事后段氏兄弟当成意外死亡处理了后事,但他们都知道刘军等人的真正死因,一定是蓄意谋杀。
  “山上有采药的告诉我,刘军他们都是被人用铁锤砸死后,掀下悬崖的,尸体被冲进了齐都河河,让哪去找。”段淡仁说得胆颤心惊。
  段淡食接着补充,“事发后,楼县长专程找了我,其实这摆明了这事就是周大炮干的,而周大炮当时还是马三爷的人。”
  张华山不解,“你们为啥不报案呢?”
  “我们就是报了案,就是办了马三爷手下的人,可楼县长分管矿山采掘,在都南县这一亩三分地,我们也寸步难行。你想,我们出山的路可是经过马三爷承包的山地,他只要隔三差五地来一个公路施工,我们就一点办法没有。过去为了抖威风,他就这样干过数次,每次淡仁都是请镇政府出面协调,他才罢手。”
  现在张华山在思考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劈石口外另外开辟一个出山口,彻底摆脱马三爷的掣肘。他带着周铁军在大山里勘探了几天,最终一无所得。
  北山矿区除了劈石口外,红莲河北端的黑虎崖山口也能出山,绕道铁岭西屯村,也能到齐都河河边公路。
  这条山路过去都是采药、打猎的人走出来的,连拖拉机都难通行。
  虽然仅多绕六十多里山路,但其间隔着几道山岭,如果要顺着这条线开辟一条出山公路,那工程土石方将是天量,根本不可行!
  考察的结果让张华山神情委糜,提不起一丝劲头,现在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就放到马三爷刀下,钝刀子割肉,全看马三爷心情。
  段淡仁知道张华山心里想啥,他感同身爱,安慰道,“张矿你放心,马三爷他不敢断我们的路,他敢断黄泥塘,我们就断青涧岭。逼急了,老子就鼓动沈苦丫也修红旗渠涵洞,截断赤石湾口公路,让他红莲集团汽车甭想出山!”
  这是纯粹的山里农民思维,一报还一报,零和博弈,两虎相争,让虎视眈眈的张家、池家和刘总等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
  张华山多年经营窑厂、酒坊和车行,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恶斗是下下策,真闹到起诉、断路的地步,这矿也就没心思开了,当对付那些“大盖帽”也能让你忙破产。
  在乡下打官司,全凭“大盖帽”们一句话,能不能打赢官司,全靠你送了多少或找了什么样的关系!
  再说,这种斗法,北山矿完全不是马三爷的对手。
  马文龙曾经在都南干过多年县委书记,这里的干部大都是他提拔起来的,和马三爷打官司,北山铁矿不可能赢。即便赢了面子,也会输了里子。因此,马三爷如果借口工程建设需要,隔三差五地切断道路施工,县政府、镇政府又能拿他咋的?!
  断道更不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走此下策。
  如果东郡村真的要重建被压塌的红旗渠涵洞,虽有理有据,但这势必要引起一场严重的纠纷。马文好的水泥厂、烧碱厂、养殖场有工人上千人,如果发生械斗,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们都是外乡人,倘若引起械斗,特别是一旦死人了,那么当地政府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矿也就别想开了。
  这段时间段淡食一直在都南县与齐都市之间来回跑,帮助张华山打开局面,却唯独与马氏的红莲集团老死不相往来。
  这就是中国特色,宗族矛盾,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段氏兄弟既然非要把马三爷当成对手,那我们就得提前做好摊牌的准备。
  因此我又派刘希玉专程进了一趟山,将段三喜的事跟段淡食说了,陈明利害,希望他动用自己的社会关系捞出他。
  现在,沈苦丫在鸿烈村威望最高,她将是我们将来与马三爷摊牌时,一张杀伤力极大的牌!
  但段淡食还记着旧仇,开始不想管,以此事难度太大为由推托。
  刘希玉不得已,便告诉他这是我的意思。如果将来我们与马三爷闹崩了,马三爷假如敢断我们黄泥塘段山道,我们则可以通过鸿烈村支部,发动群众开修红旗渠涵洞工程,也断他马文好红莲集团的出山道!
  段氏兄弟俩闻言大惊,他们没想到我们筹划得这么深,自然不再推托。于是段淡食专程跑了几趟齐都市,上下打点,总算弄出了点眉目。
  回到北山镇,他告诉刘希玉这事很麻烦,段三喜是让人陷害,给银家岭铁矿造成400多万损失,本来死刑是妥妥的,否则矿上无法向省里交待,更无法向全市人民交待。
  现在,齐都市孙永红副市长亲自关注此案,事情便有了转机,吃枪子是不会了。但总是要判个十年八年的,其后他会想办法办减刑,争取服刑年把二年就把三喜捞出来。
  老段头一家听到这一消息,对刘希玉感激涕零,老段头激动到差点下跪,老俩口激动得呜呜哽咽起来。
  他们准备了酒和牛肉,让刘希玉领着,专门到东群村感谢段氏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段氏兄弟也给足了面子,茶水点心侍候。
  山里行古风,几瓶好酒,十斤牛肉或羊肉,是最高尚的“牛酒大礼”或“羊酒大礼”,两家一笑泯恩仇,此事也就翻篇了。
  此后刘希玉登堂入室,进出沈苦丫家的小院再不用偷偷摸摸。鸿烈村人都知道,这个小哥是沈主任的相好,是段家的恩人。
  夜里与沈苦丫欢好后,刘希玉抚摸着缎子一般凉滑温润的玉肤和下面那一丛柔顺的锦绣,叹息一声,依依不舍,“三喜哥将来回来了,小弟真舍不得小嫂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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