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14.是开端也是终末（1）
对于现今的大英皇朝而言，无论是酱坊的一蒸一酿，还是老手艺人的一刀一刻，都好似与前朝无异。
毕竟，在王朝的更迭中，除了军事间的冲突与经济上的萧条外，会影响到天下百姓的事物，其实并不是太多。
要知道，对于已经在封建制度下繁衍了千年的“玄渊界”皇朝子民们来说，民.主或是共.和的思想，还没有足够的，可供生长的土壤去进行“生根发芽”——
生民与百姓，无外乎只是天子脚下的生产者而已。
不过，虽然更加先进的制度还缺少历史进程的完善，但变革已经出现。
更具体一些，其实就是“长安天国”的出现。
但是，这个在前几年还以推翻“大乾皇朝”为目标的组织却在近两年间遭遇了滑铁卢，与“大乾皇朝”共用同一个根基的“长安天国”，同样也是在“大英皇朝”的咄咄逼人中，逐渐萎缩起自己的势力范围，最终与各类残存的世家，宗门还有自称“南乾”的前朝余孽龟缩在南部的几个州内，勉强抵抗着来自大英的侵蚀。
不过在最近，这个好似已经失去了组织意义的“长安天国”，却突然活跃了起来，甚至还与他们在大乾时期的老对头“神英卫”产生了一些联系——
一些合作上的关系。
这一变化，甚至让同为残兵游勇的南部势力都惊疑不定，有些难以把握这“长安天国”与“神英卫”，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打算。
其实答案很简单，那就是这一些的变化，都出自“权杖”的示意——
当前，“权杖”的计划是提前去往“三十三重天”，所以需要一个统一的政权帮助他们搜集相关的资料。
本来，白夜选定的，应该是已经建立了“大英皇朝”与“天云宗”的罗与云。
但很可惜，权与力让罗与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虽然没有明确拒绝“权杖”传递给他们的信息，但也同样没有明确表示自身的支持。
可能，罗与云还存着抛开“权杖”，自行探索“上界”的想法吧。
不过无论罗与云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想法，对于白夜而言，他们的行为就已经与背叛画上了等号。
所以，“权杖”便打算再去扶持一个政权，即“长安天国”，让他们去接收“大英”已经打下来的天下。
届时，亲眼目睹过“权杖”力量的“长安天国”，一定会对“权杖”言听计从，因此网罗天下，进而得到“三十三重天”的重要线索自然是不在话下。
另外，罗与云可是“玄渊界”的位面之子，所以“权杖”只有利用同为位面之子的“长安天国”，才能让结果不出纰漏，否则在宇宙意志的影响下，谁知道直接动手的“权杖”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呢？
“玄渊界”只是个中转站，“权杖”并不想节外生枝。
…………
宁泽州，云烟大泽，天云宗宗门所在。
还是同一个峡谷，白依看着眼前正被仙雾缭绕的天云宗内部景象，那被妖月所覆盖的双眼中，却只存有最无情的冷漠。
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在得到了一些力量之后，就会选择放纵而不是选择更强——
在白依的认知里，无论她怎样努力，白夜都会在以一个她难以望其项背的速度，快速的变强。
本来，在白夜获得了“浮生尘焰”之时，她也觉醒了暗夜大公的传承，理应不会被落下太多才是，但谁曾想，一次深渊之行，就又让白夜获得了……
轻轻摇了摇头，白依不再去想这些。
在任务期间，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完成白夜交给她的任务——
刺杀云清梦。
再看了一眼那周围岩壁之上，时间还来不及冲刷洗去的，三年之前“背弃之龙.圣灵”留下的龙息痕迹，白依遁入了阴影，以一种更加和谐，说是能力更像是本能的方式向着天云宗行去。
她是暗夜大公的传承者，更是一位……
暗夜之子。
五分钟后，在这天云宗的核心区域，云宗主用来修炼的禁地之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巨额的能量波动。
这波动是那样的剧烈，其激荡而出的能量波甚至将天云宗宗门内一些没有被灵气大阵加固过的建筑都摧毁殆尽，进而形成了一片断壁残垣。
而就在全天云宗的宗门成员，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都在向着这里赶来时，在云清梦闭关的那处密室中，白依正将一柄银黑相间的匕首，插在云清梦的胸口。
平静的看着自己胸口处的匕首，云清梦在冷静的尝试了各种方式也无法挽留自己那逐渐逝去的生命力后，竟用包含着“羡慕”这一情绪的眼神看向了身前的白依。
“在这两年里，我在很多个夜晚，想象过此时的绝望……”
靠在床铺的边缘，猩红的纹路在云清梦的脸颊上逐渐蔓延，努力进行呼吸的她，正一字一句的讲述着她的故事。
“或许是对力量的贪婪，或许是对宗门的责任，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已经不重要的原因……”
“其实我很羡慕你，你这样的强大却又这样的自由，不用为了一些难以舍弃的事物而放弃更多……”
“谢谢你们给予我的这三年时光。”
“还有，在这次红楼的行动中，‘天云宗’只是做了一些表面动作，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所以……”
最终，云清梦还是没能坚持到将她想说的说完，就在猩红色的纹路将她全身覆盖之后陨落。
谁也想不到，这位昔日纵横“玄渊界”的返虚境大修士，就这样失去了她的生命。
而见证了这一切的白依，只是沉默着将“银之指”从云清梦心口拔出，将刃上沾染的猩红色液体甩落。
“我无法保证。”
收回“银之指”，白依转身离开，将云清梦的尸体留给了稍后进入密室的天云宗成员。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人总要为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
天云宗的所作所为已经侵犯到了“权杖”的利益，所以就算天云宗没有在这次“红楼之乱”中参与太多，甚至存有“划水”的行为，但也不能抵消“权杖”在之前馈赠给天云宗的事物价值。
而随着云清梦的死去，“权杖”对天云宗的制裁也已经结束，至于后续天云宗将何去何从，那就是长安天国的事情了，所以，白依不该也不会成全云清梦最后的遗愿。
至于剩下的一切，全都交由命运去裁定吧……
…………
“砰！”
一声巨响在慕容家族族地里的某一处大院中响起。
但面对这种声响，从大院旁经过的慕容家家仆们，一位位却对此司空见惯，毫不在意。
可见，对于这位在大院中大火的慕容家家主来说，他的愤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再给你三天的时间！”
“三天，我要知道，为什么‘长安天国’与‘神英卫’会苟合在一起，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些大动作！”
“要是三天之后，你们还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等老祖问责，我就先把你们给剥了！”
“听到没有？滚！”
这怒喝就此停止。
“是！”
然后，便是整齐划一的回答从大院中传出。
吱嘎……
随着慕容家家主慕容策的怒吼，只见几位身穿黑衣的蒙面家臣从大院中狼狈走出，并在呼吸间消失了身影，不知去往了何方。
片刻之后，待到自己的火气消去，慕容策也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并抬头向着天空望去。
此刻，在天上，正翱翔着一只对人类没有太多敌意的灵兽大云鹰，这种飞鸟类灵兽拥有可以驯化的灵智，不错的飞行速度与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所以经常被军队训练，用作传递书信的信使。
“又是一只大云鹰？”
慕容策观察片刻，突然想起了自己一天之内，已经好几次看见这些用来传递书信的大云鹰了，不过随后他又是摇头道。
“看来这次英帝是真的准备将南方赶尽杀绝啊！”
“这书信传递的频率，都已经快赶得上当年战事最紧张的时刻了……”
收回视线，慕容策不再关心这些前线的战事问题，而是将精力再次放到了对“长安天国”与“神英卫”的调查一事上。
“这次的变故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按理来说长安天国与神英卫都没有理由在这个时间点上活跃才是……”
因为没有相关的情报，所以他暂时也没有好的想法，随后只得硬着头皮，向着老祖所在的家族后山走去。
而当慕容策来到后山的那一刻，老祖慕容庭的苍老声音便紧随其后，传到了他的耳中。
“策儿，对罪魁祸首的调查，进行的怎么样了？”
“爷爷，恕孙儿不孝，最近的调查的确是没有太多进展……”
“那，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老祖的问话传来，慕容策的背后不自觉地便爬满了冷汗，回想起这三年来，老祖对家族成员的常见处理办法，一时之间，慕容策的内心竟有些恐惧。
三年前，在“天鸾遗迹”开启之时，家族的一位后辈死在了那里。
本来，一位后辈而已，就算是嫡系，死了也就死了。
但好巧不巧的是，那位后辈正是老祖慕容庭最喜爱的小孙，并且还是慕容家天赋最好的一位年轻一代，承载着家族延续的责任。
出事之前谁可曾想过，那位后辈竟然经不住女色的诱惑，偷偷带着那个对家族利益有念想的女子跑出了家族的庇护。
这一跑可不了得，直接是将慕容家几十年的未来葬送的一干二净。
所以，就因为这件事，本应在养伤中的老祖提前结束了闭关，现身慕容家并以高压政策整治了慕容家两年，直到上一年，家族的管理权才回到了慕容策的手上。
在此期间，所有不配合整顿的家族内部成员，不管是嫡系还是旁系，全都成为了老祖延续自身生命的血肉祭品。
同时，为了找到真正导致家族后辈死亡的罪魁祸首，慕容家族是第一个站出来明确支持大英皇朝的传统世家。
借此，慕容家得到了大英的支持，并且在这三年中，逐渐了解到了，当年不为人知的，“天鸾事件”的部分真实事件经过。
比如“大乾皇朝”与“长安天国”对遗迹的谋划，比如“天云宗”原身“云梦宗”的不作为，比如……
但是，当这些线索聚集到一起时，慕容家却发现，想要将这些线索统合在一起，总是会缺少某个十分重要的特殊部分。
而这，也就是慕容家一直在追寻的，导致慕容家后辈死亡的罪魁祸首。
但是，经过这两年的调查，就算凭借着大英的帮助，慕容家依旧是无法获得更进一步的信息。
也是，作为曾经被“权杖”扶持的“大英皇朝”，大英又怎么可能让慕容家这只听话的“狗”知道真相呢？
所以，当“长安天国”与“神英卫”表现出与平常完全截然相反的状态时，慕容家才会这样迫切想要知晓这其中的原委，为的不就是想从中得到一些当年“天鸾事件”的蛛丝马迹么。
“爷爷请息怒，此次前来探访您，主要是来跟您说明一下，最近‘大英皇朝’的动作……”
不敢让家中这位拥有返虚境实力的老祖生气，慕容策抓紧时间进行汇报。
但是，就在慕容策准备将大英军队准备彻底剿灭南方势力的事情道出之时，一声询问，打破了二者间的对话。
“请问，你们就是慕容家族的现任家主慕容策与老祖慕容庭么？”
慕容家的后山中长满了红褐色的茶竹，按理来说并不是鸟类的理想栖息地点，但在此时，一只常见的大云鹰却准确降落在了慕容策与竹林中隐隐可见的慕容庭这二者中央。
但更令竹林中二人惊骇异常的是，这只大云鹰竟还在口吐人言，询问着他们的身份。
而对于萤鸦来说，看见这两个人的反应，他也是确认了自己的任务目标，所以也不再去等待什么确切的回答了，那凝聚了六魂的“生命之环”瞬间展开，随后，实力相当于返虚境大圆满境界的命灵阶巅峰气势将竹林笼罩，开始了一场针对性的斩杀行动。
也就是盏茶的功夫，随着慕容家后山大片大片茶竹的倒下，拥有几百年历史的修仙世家慕容家，彻底从“玄渊界”的未来中消失。
…………
大英皇朝南部，三叶州……
红楼！
三叶州地处“玄渊界”中唯一大陆的南方，也同样是前朝大乾的南方大州，自古以来，红楼就以文学著称于世。
相传，在“绝灵之乱”期间，就有一位大儒士为了庇护一方水土，在周围几个州的宗门乱成一锅粥，城内发生流血斗殴事件也无人问津之时，在一栋酒楼之上，深感这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
于是，大儒便以自己的血为墨，以自己的手指为笔杆，在这栋酒楼的几根承重的巨大圆木之上，写下了共计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字的传世经典《叹苍生》。
就在这《叹苍生》的最后一字落下之后，大儒也因流血过多而直接一命呜呼。
但是，就是因为这篇《叹苍生》，只要是在三位州内发生了战争，那么战争双方便会立刻失去战斗能力，陷入昏迷之中。
这对于修士而言是诅咒，对百姓而言是祝福的《叹苍生》庇护了三叶州整整一百年，最终因为天地间灵气的断绝才彻底失去了效果，但这百年的道果却是真实不虚的。
因此，三叶州的后人为了纪念这位牺牲自我而成全大家的大儒，将那书写了《叹苍生》的酒楼及其所在的城市，一起命名为了“红楼”，而这，这就是红楼的由来。
在三年之前，白夜带着罗与云来到这红楼周围的宗门“季山”，为的就是将重启《叹苍生》的方法留在这个宗门中，为罗与云日后掌控三叶州留下了一个底牌。
而如今，大英的军队前往红楼，为的，绝不是纯粹去解决南方的割据势力，而是将大英与“权杖”之间的战斗，放在这红楼之地，好让自身拥有地利上的优势。
不过，事情就真的会随英帝罗梦清的想法来么？
或许吧，至少白夜的确是随了罗的意愿，来到了这红楼，面对那大英皇朝的……
千军万马！
…………
是日，晴空万里无云，那湛蓝色的天空，澄清到可以令人感到恍惚。
而就是在这绝好的晴朗日子里，在红楼城外的旷野中，身披灰白色鸦羽斗篷的白夜，正赤脚踩在那洁净的官道上，一步一步向着红楼所在走去。
而对于红楼这座历史古城而言，大英的十万大军，早已是将此地占据，明面上是作为大英向南方挺近的后勤基地，实则，是用来面对那些天外之人的桥头堡。
罗梦清是拥有了野心不假，但他也不是真的傻子，自然是知道自己三年可以进步很多，这些天外来人自然也不会不进步的道理。
因此，为了应对这些来“抢夺”他天下的天外之人，英帝罗梦清不仅是选择了红楼当做地利，更是通过占卜与祭祀，让这一天的天气适合军队的交战，将天时把控。
并且，大英的军队对外宣称拥有百万精兵良将，但为了这次行动，英帝直接是将大英实际军力的五分之一都带了过来，而且都是修炼者，只为了把最后的人和拿下——
天时地利人和！相对于单枪匹马面对大英皇朝的白夜而言，英帝罗梦清可谓是将他可以调动的资源，全部都赌了上去。
要么，大英的军队将天外之人围杀。
要么，是大英的军队被天外之人击溃。
但英帝有信心，在他看来，有十万修炼者存在，就算这些天外来人各个都是返虚大圆满，甚至是存在地仙，可那又能如何呢？就算是“人间地仙”，也无法面对十万修炼者的消耗与围攻吧！
又不是与天地同寿的天仙，拥有人间最高武力统治地位的英帝罗梦清不认为自己会输！
就像此刻正向着红楼进发的白夜一样，即使是面对十万倍于自身的敌人，胜利的信念也不会被动摇分毫——
在他白夜面前。
十万军力，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即可泯灭的笑话而已！
掌握了“玄渊界”大半的大英皇朝可以认为就是这个宇宙的最强势力，所以在不久之后，他将在这“玄渊界”之中，上演一次真正的……
与世为敌！
并且还要做到……
天下无敌！
…………
温热却不灼热的阳光洒在这大地之上，良好的视野让拥有十万军力的军团前方几排，都清楚的看见了，在距离红楼大约有一两千米之外的官道之上，一位不明身份者，正不紧不慢的向着他们所在的地方走来。
并且坚定不移。
不谋而合的是，无论这些将士心中，之前对这次战斗作何感想，在他们的心目中，此时这位不知性别与姓名的来者，都是一位可敬的存在——
能够在这种数量级的军队面前保持平静，本身就是一件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了，更别提这些军队，还是之后要面对的敌人了。
很快，在十万将士的注视下，白夜来到了军团之前。
也正是在此刻，白夜解除了悲鸣斗篷的维持，那漫天飞舞的灰白色鸦羽将这片战场，平添了一抹悲凉与壮阔。
无风而动，一团团祥云托举着白夜，将他的身躯提升到了城墙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上，白夜正好可以与正在城墙之上的罗梦清相视。
“让。”
随着英帝罗梦清的命令，那挡在他与白夜之间的军团，便迅速让出了一条通道，好让谈话的双方眼中，只有对方的存在。
而在旁人看来，这一幕却是有一种“千军万马避白袍”的意蕴。
“白夜阁下，您不应该回来的……”
英帝罗梦清向着半空中的白夜行了个礼。
要知道，在这天下间，又有谁有那个资格，可以让当朝天子鞠躬致意的？
“所以，这就是你背叛的理由？”
不着急动手，白夜想听一听罗梦清的想法。
“不，白夜阁下，这一切都是由您所赐，不是么？”
罗梦清的这句话，意思就是白夜才是导致了他背叛的原因。
要是当初不把称帝的道路安排给他，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有趣……”
“那你做好了承担这一切的准备了么？”
张开双臂，身后的双剑飞出，白夜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起！”
随着白夜的双剑出鞘，罗梦清也是怒吼一声，只见在他的身后，在那碧蓝色的天空之中，一个个血色的文字正在快速浮现而出并在最后形成了《叹苍生》的全文。
“镇！”
血色的文字向白夜压去，好似想要就这样将白夜吞噬一般。
“徒劳的挣扎。”
连双剑都不准备使用，白夜将域灵“轮回”展开，双手一反一正握住了“樱”刀鞘与刀柄。
“杀你……”
“只需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