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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节

  安巴听不懂我们说什么,急道:“什么红孩儿?”
  弯刀说完转身往前走,盘左、盘右也跟了上去,我见此,咬咬牙,心说都去了,自己也不能掉链子,只得跟上去。
  一边走,我一边跟安巴解释了一遍,问他:“这地方以前有人住吗?你知不知道那树是怎么回事?”
  第二章 雪沟惊魂(10)
  “住人?不太可能,我有记忆开始,这片地方就没有人烟。”
  我道:“你以前跟你爹打猎的时候来过这片儿吗?”
  安巴看了我一眼,说:“这一片儿都活动过,但这林子太大了,不可能没一片地方都走过。我们记这里的地形,主要是靠几个大型湖泊,沿着湖泊的路线,我比较熟悉,但这条路线以外的……”他摊了摊手。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这么大一片原始森林,偶尔才进一次山的猎人,怎么能每一块儿地方都弄得清清楚楚?说话间,弯刀冲在前面,那棵大树又在黑暗中露了出来。
  乍一见那满树诡异的人偶,安巴吓了一跳,说:“这不是替身吗?”
  替身?
  他这么一说,盘左盘右和弯刀都看下他,示意他说清楚。
  安巴于是道:“老一辈时候的东西,家里有孩子,出个什么灾病的,就去请一个替身,让替身给孩子挡灾。替身里面是空的,塞着黄表纸,纸上写有孩子的生辰八字,外面再用朱砂给染红咯……不过这都是迷信,破四旧的时候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这树上挂了这么多。”
  破四旧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难道这树上的东西,有五十多年了?安巴话音一落,便听砰的一声响,我转头一看,却是弯刀直接用手里的刀,将树上的一个红泥人偶给击碎了。
  那泥偶一碎,果然从里面飘出来一张黄表纸,风一吹,刚好吹到我这边,我立刻伸手将纸捏住,只见上面写着一个生辰八字:甲辰 己巳 庚午 戊寅。
  我不懂这个,问众人:“按照这个八字看,是什么时候的人?”
  盘右似乎懂这个,他用两根手指夹住黄表纸,看了一眼,道:“按照这个八字,换算成生辰是……”他似乎在思考,沉吟片刻,道:“一九六四年五月二十一日三点左右。”我发现,这兄弟两人右手的手指比一般人要粗,再联想之前的黄狼,很显然这二人的功夫,都在这对手指
  上。
  没想到这人还懂生辰八字这些东西,我听他报了日期后,便道;“六四年?那不正是破四旧的时候吗?居然还有人敢搞这种封建活动?”
  我们正想着,黑暗中,便听又一阵笑嘻嘻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声音来源不定,像是从前面这棵树上传来的,又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我听见这笑声,立刻下意识的在周围寻找那红孩儿的身影,四下里黑漆漆一片,灯光打过去,植被的枝干在黑暗中张牙舞爪,如同鬼怪似的。
  天地间的颜色,变成了两色,黑色和手电光的橘黄色,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半点儿红影。这种诡异的情况,让安巴紧张起来,越是靠近山区的地方,越是迷信,他听见这动静,嘴里直说闹鬼。
  平日里看起来胆子挺大的安巴,这会儿变得极其胆小起来,一米八的大高个儿,竟然缩到我身后去了。前方的弯刀是个不写信的人,他听见动静,立刻给盘左和盘右打了个手势。
  这双胞胎兄弟,估计并不是第一次和弯刀合作了
  ,极有默契,弯刀一打手势,二人便左右分散,打着手电光,迅速在周围搜索起来,毫无惧色。
  弯刀更是在那古怪的笑声出来后,淡淡的说了句装神弄鬼,紧接着手起刀落,跟玩‘切水果’似的,一个个或泥塑、或草充的人偶,要么被打碎,要么被他的一把黑刀绞的稀巴烂。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未知,就越觉得恐怖,对待未知的恐惧,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大概就是像弯刀这样主动出击吧。
  黑暗中,古怪的红色人偶,诡异的笑声,本就让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恐怖色彩,令人心头发紧,但当弯刀三人主动出击,将那些让我们觉得恐怖的东西一一破坏时,我的内心,就仿佛受到了某种鼓舞,竟然觉得没那么恐怖了。
  顿了顿,我拔出匕首,跟着加入了破坏大军,唯有安巴压低声音道:“这地方闹鬼,你们别乱整!”
  我道:“鬼在哪儿?来一只砍一只。”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鬼怕恶人的话,在盘左、盘右的主动搜索下,在我和弯刀的破坏下,那诡异的笑声
  ,戛然而止,原本诡异的大树,上面人偶七零八落,不复先前的诡异。
  我冲弯刀竖起了大拇指,道:“打破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弯刀看着大树后方的位置,似乎发现了什么,淡淡道:“没有那么多讲究,勇者无畏。”说话间,他开始往前前走,嘴里低唤了一声,在不远处的盘左和盘右立刻回来了,跟着他往前走。
  我见安巴还在那儿疑神疑鬼的,不禁觉得好笑,冲他打招呼:“我们要走了,你再不跟上来,这地方就剩你一个人了。”人高马大的壮汉,一听这话,惊得立马跟上来,生怕我们把他给落下了。
  大树后方是一片灌木丛,植被茂密,我们一边往前走,一边有手里的匕首一类的东西开路,砍出了一条小路。
  前进了约莫二十来米左右,灯光尽头处,竟然隐约出现了一栋建筑物。
  灌木藤蔓类植物,将建筑物簇拥覆盖着,掩藏的十分隐秘,如果不是弯刀执着的往这边开路,铁定发现不
  了。
  少言寡语的盘左盘右兄弟俩,看见眼前的建筑物,皆面露惊讶之色,盘左问出了一个我想问的问题,他对弯刀道:“你知道这边有东西?”
  弯刀打着手电筒观察那建筑物,淡淡道:“刚才有双眼睛,在这个方位偷看我们。”
  我吓了一跳,道:“是那个红孩儿?”
  弯刀道:“不确定,我假装没有看见,它离开后,笑声就消失了。”
  第三章 扒皮獐子(1)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前方的老旧建筑物光影交错,斑驳的柱子在植被间时隐时现,破烂的木门半倒着,露出了一半的门口,门上方有一块木匾,但被藤蔓类植物给覆盖了,也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弯刀说刚才有一双眼睛在偷窥我们,但那双眼睛,又不属于红孩儿的。
  那会是什么东西?
  眼睛一消失,笑声也跟着消失,难不成和白毛老贼一样,是什么活久了的动物,故意模仿人的笑声吓唬我们?不、不对,之前听到的笑声,是从四面八方传出来的,一些能活很大岁数的动物并不常见,总不至于四面八方都是吧?
  肯定有其它原因。
  弯刀眯了眯眼,手电筒离眼睛很近,他灰色的瞳孔像是变得透明一眼,显得很怪异,仿佛两只眼睛空出了一个环,乍一看还真让人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混血的缘故,这种灰色的眼睛白天看起来到没什么,但晚上,特别是在灯光下,其实让人相当不舒服。
  弯刀缓缓道:“盘左,盘右,你们去旁边。”他用手电筒示意了一下建筑物的两边。
  这建筑物看起来并不算大,但也不小,虽然被植被遮挡着,但左右还是能
  看见其它的房门,显然是有好几个房间,古时候的建筑风格就是这样,门都对外。
  双胞胎兄弟点了点头,打着手电筒各自往两边走,地面集聚着厚厚的落叶,冬季干燥的气候,让枯叶变的很脆,脚踩下去,每一步,都发出清晰的咔擦声。
  我手里拿着枪,枪已经上了膛,和弯刀并排往这建筑物的正门口走。安巴进退不得,一米八几的汉子,缩头缩脑的紧跟着我,贴的太近,让我动作都有些不利索了,我忍不住道:“你这身高白长了,别靠这么近,你让我动作不利索,真遇上危险都不好对付。”
  安巴也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挺了挺脊背,没有之前那么怂了。
  说话间,我们到了大门口,用开山刀将门口爬着的藤蔓给清理了,上面被遮住的牌匾也显露出来。
  獐庙。
  我看着上面那两个字,觉得有些奇怪,道:“獐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龙王庙、妈祖庙,也知道东北民间有拜保家仙的习惯,有些甚至还修建五仙庙,这獐庙……难不成是獐子庙?”
  民间常拜的五种动物,也就是五仙,胡、黄、白、柳、灰,分别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这是民间传说中最容易成精的五种动物,所以被称为五仙。除此之外,除了一些特殊的宗教,汉人是不拜其它动物的,修建的庙宇,也大多是道家或者佛教中的庙宇。
  但獐庙,如果指的是獐子,那么就有些奇怪了,因为獐子是一种动物,既不在道教和佛教之内,又不在五仙之中,平白无故,谁会供奉獐子呢?
  我满心疑惑,将灯光往里打,里面是庙的正堂,灯光打过去,里面的供台上,便露出一个泥塑的獐子像。这下便印证了我的推测,还真是拜獐子的。
  獐子是小型蹄科类动物,外形看起来挺讨喜的,比较可爱,姑娘们喜欢,关于獐子,广为人知的就是它们的麝香腺囊,能分泌出麝香,麝香不仅可以用来做成珍贵的香料,更可以入药,因此历来都非常昂贵,这也使得獐子成为了偷猎者的目标,这也使得獐子的数量逐年减少,目前,野生獐子已经被列为一级保护动物,
  庙里到处是积灰,那泥塑的獐子像灰扑扑的,抬蹄转首,一副仿佛要奔跑出去的模样。
  一边的安巴见此,也觉得奇怪,道:“还真是獐子?我爸以前还打到过一只呢,不过是母獐子,不产麝香,所以不值钱,奇了怪了,还有人拜獐子?”
  带着疑惑,我们三人踏入了正殿,灯光扫了一圈,这庙宇并不大,正殿两边的桌案都还端端正正的摆着,供案上有杯碟香炉一类的东西。
  我一边查看,一边儿问安巴:“你有听过拜獐子的事儿吗?”
  安巴道:“哪有拜这玩意儿的,咱吃肉的还拜吃草的?而且獐子这东西,看着长得可爱,但非常邪性,你们听过獐子披人皮的故事没有?”
  这故事流传挺广的,我当然听说过。
  据说獐子里面,只有雄獐能成精,因为雄獐有麝香腺囊,这腺囊对于人来说,是治香治药的宝物,但对于动物来说,就是一种繁衍的工具,有很大的催情效果。
  民间传说中,成了精的雄獐子,会逐渐对母獐子失去兴趣,它们通了人性,开了人智,就会对人类的女人感兴趣。为此,成了精的雄獐子,如果看上了哪个人类的女人,就想办法偷偷弄死女人的男人,然后将男人的人皮穿在自己身上,伪装成男人的模样,和那个女人做爱交配。
  而獐子即便披上了人皮,也不可能完全和人一模一样,正常人都能看出区别,但雄獐子在作祟前,会使用自己的麝香香囊,分泌出催情至幻的香味儿,让女人神智不清,以此披着人皮,蒙混过关。
  民间拜的五仙,是受供奉保家的,所以称为保家仙,但獐子却是一种作恶的精怪,所以没人会供獐子,因此眼前的这个庙,就尤为奇怪了。
  再想起外面那树上的挡在人偶,就更不对劲了。
  我道:“难道几十年前,有人供奉獐子,为自己的孩子挡灾挡煞?安巴,你没听老一辈提过这事儿吗?”
  安巴摇头,也跟着好奇的打量四周,道:“刚才不是有生辰八字的纸条儿吗?这是破四旧时候的事儿了,那个时候的人,嘴很紧,这种封建迷信活动,偷偷摸摸搞了,也不敢对外说,反正我没有听到过,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指了指
  那泥塑的獐子,神情有些疑神疑鬼的:“……刚才看到的眼睛,会不会就是……”
  我低喝道:“别吓唬人,哪儿有那么多精精怪怪的。”
  安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要不怎么解释之前的事儿?我说,这要真有獐子精,咱们还是赶紧撤吧……獐子精都是公的,最喜欢扒男人的皮,然后穿着人皮去搞女人,咱们几个都是爷们儿,忒危险了。”
  第三章 扒皮獐子(2)
  安巴嘴里一口一个扒人皮,听的我浑身发毛。
  由于这庙并不大,因此很快我们就搜索完毕了,没见着有什么古怪,反倒是在偏殿的盘左有了发现,在黑暗中吹起了信号哨,我们立刻出了正殿,到旁边的偏殿一看,发现盘左手里正拿着一本古旧的蓝皮书。
  偏殿里有桌椅架子等,甚至还有一张木床,明显是住人的,或许以前有獐庙的管理人员住这儿。盘左很明显将这里都搜索了一遍,因此桌案的很多抽屉柜子都是打开的,里面空空荡荡没什么东西,唯一被找出来的,就是他手上的蓝皮书。
  他沉默的将书递给弯刀,道:“庙志。”盘左、盘右两兄弟的身形有些奇怪,个头比较矮,大约只到我肩膀处,外貌很不起眼,看起来十分普通,甚至放在男人堆里,这种身高容易成为被嘲笑的对象,可谁能想到,这两人却有一手绝活。
  弯刀将那书拿在手里翻了起来,我和弯刀立刻凑上去,里面的字儿写的不怎么样,有些潦草,看起来挺吃力的,打着手电筒看了一会儿,总算是明白了这座古怪庙宇的来历。
  抗战那会儿,东北沦陷,很多老百姓为了避难,都往深山里躲。
  这一片儿曾经也躲过人,而且那些人在山里生活了好几年时间,所以离这庙不远的地方,其实还有一片儿古村落的遗迹,但由于是暂时避难,所以都建造的
  很简单,战争结束后,没人居住了,那些简易的木屋茅草棚很容易毁坏,因此就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所以我们一路过来,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当初老百姓进这儿避难的时候,发现这地方很多獐子,而且好几个男人都出现了异常,一到白天就消失的没影儿,晚上才悄悄出现,一出现二话不说便搂着媳妇儿亲热。
  媳妇儿晚上被弄得晕晕乎乎,但白天脑子清醒过来,就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跟家里的婆婆一说,有经验的老一辈人就知道是出事儿了,八成是有獐子精作祟。
  成了精的雄獐子是很难抓到的,而可以抓到的,往往都是些无害的母獐子,避难的人没有办法,只得按照一些老人的建议,修了个简简单单的獐庙,供奉獐子不需要肉食一类的,上香即可,因此也不算什么难事。
  别说,这么一弄,后来还真没再出什么怪事。
  战后,山里躲着的人重回家园,这里也就荒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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