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永远永远

  刘妈被柯碧华的问题问得傻掉了。
  安然该不该杀？
  这要怎么回答？
  刘妈现在完全瞧不出柯碧华是否还记得安然是她的女儿，柯碧华的种种行为让人看起来，就好像她早就认为安然该死了一样。
  柯碧华的问题其实并不是要得到什么答案，她的话现在语气说是在对刘妈问，倒不如说是在对自己说。
  柯碧华的影子在玻璃门上忽隐忽现，每一次当外头的闪电亮起，她那张冷酷狰狞的脸就会消失，当一切重新陷入黑暗，她的脸就又会再次出现在门上。
  柯碧华的眼睛一眨不眨。
  “她该死！”
  刘妈听到这个回答，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柯碧华真的疯了。
  刘妈害怕，这样的柯碧华，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柯碧华说罢，突然转过了身来。
  耀眼的白光，让柯碧华的脸隐藏在了阴影之中。
  “不听话的，都该死！”
  刘妈倒吸了口凉气，猛地抬头，看到了渐渐从黑暗中隐匿出来的那张面孔。
  她瞧着自己，就像在审视。
  刘妈赶忙对柯碧华道：“夫人！夫人！我一辈子都跟着您，您说什么我都会听您的，我一定什么都听您的！”
  刘妈越琢磨柯碧华这句话越觉得害怕。
  柯碧华的声音幽幽然，像是从某个黑暗的深渊里头渐渐传过来一样。
  “小姐的事情……”
  刘妈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她知道如果现在不表现出对柯碧华绝对的忠诚，很可能接下来要被埋在安然身边的就会是自己了。
  “小姐……小姐她……小姐她自从和那个……那个庄先生一起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没人再见过她！”
  柯碧华喃喃地重复刘妈最后的那句话：“再也没见过她……”
  刘妈连连点头，汗如雨下：“对！对！对！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小姐了。”
  柯碧华慢慢走到刘妈面前：“你对谁都会这么说吗？”
  刘妈的眼睛忽地一转，感觉到了这是一句试探。
  “这……这就是事实！我……我对谁……啊！不！我只知道这是事实！”
  轰！
  雷声就像是安然的控诉，她的去向，就这么被柯碧华和刘妈隐瞒了。
  雨水疯狂地敲打这这所房子的门和窗，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挠着它们，想要进来。
  那泥土和雨水渗入大地，所有的一切都冰冷而又冷酷。
  生命释然，安然的一生注定都是个悲剧。
  亲生母亲生下她的意义，似乎永远都是为了利用她，这辈子，她没有体会过真的被人在乎，甚至没有感受过被人需要。
  父亲早早地丢下她离开，随后的日子里，她听命于自己的母亲，不仅最后失去了清白，也失去了生命。
  如今，只能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后院里头，等待着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那副容颜，慢慢腐朽，最终化作蛇虫鼠蚁的口粮。
  大雨似乎是在洗刷这所城市的污秽。
  作为这个夜晚的结尾，为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都挂上了一层伪装。
  n市医院。
  同样注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的，还有一个今天同样是去了宝贵东西的人。
  南梦辰的脸色仍旧苍白，病房里头，漆黑一片，她眼前的一切，都只在隐约的灯火中模模糊糊。
  房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南梦辰没有回头。
  “为什么不开灯？”
  南梦辰认得出那是黎亚蒙的声音，却没有回应。
  房门关闭，走廊上隐约的喧嚣立刻又被隔离出去了。
  关门的时候，黎亚蒙小心翼翼地朝着外头打量许久，生怕被什么人看到自己走进病房。
  可是现在的走廊上已经瞧不见了什么人。
  这个动作，南梦辰没有看到。
  黎亚蒙缓缓走到南梦辰身后，瞧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心里头有些心痛。
  “梦辰……”
  南梦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黎亚蒙的话，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黎亚蒙伸手，从身后轻轻搂住了南梦辰。
  南梦辰没有躲开，也没有应和，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伫立着。
  黎亚蒙的手，轻轻落在了南梦辰的肚子上。
  “你还好吗？”
  南梦辰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傻。
  我们的孩子，今天不在了。
  我现在……应该还好吗？
  黎亚蒙把她越搂越紧。
  隐约中，南梦辰感受到了黎亚蒙的一丝恐惧。
  黎亚蒙的脸轻轻贴住她，就像是在用自己的体温，想要去温暖她冰冷的身体和心灵。
  “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南梦辰的眼睛没有固定的目标，只是在窗外漫无目的地游走罢了。
  “你在担心我，还是担心我会离开。”
  这句话让黎亚蒙拥抱她的动作，又紧了紧。
  “都怕。”
  南仰起头来，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黎亚蒙不敢松开手：“你哪也不要去。”
  南梦辰轻轻拍了拍黎亚蒙的手，黎亚蒙知道她是要自己先松开她，可是黎亚蒙并不敢这么做。
  现在的南梦辰就像是一条即将断线的风筝，黎亚蒙不知道什么时候，南梦辰或许就会随着风飞向一个自己看不清的远方。
  黎亚蒙把脸埋进南梦辰的脖颈之间，深深地吸了口气。
  南梦辰微微闭起眼睛，用脸颊摩挲着他。
  “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句话像是个定心丸。
  黎亚蒙试探着松开了手。
  南梦辰缓缓转身，看到了黎亚蒙伤痕累累的面孔。
  她眉头微蹙：“还疼吗？”
  一双手轻轻捧住了黎亚蒙的脸，轻轻抚过那些还没有退散的淤青。
  黎亚蒙微微摇头：“我没事……其实我今天来过很多次了……但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每次来，黎亚蒙都被南若一的手下挡在外面不说，还吃了不少苦头。
  南梦辰无奈地笑了笑：“但是南若一的人不让你来见我对吗？”
  黎亚蒙抿嘴点了点头。
  南梦辰继续道：“不会了……”
  黎亚蒙不解：“什么？”
  南梦辰看向了他的眼睛，手仍旧轻轻缓缓地抚过他的面庞。
  “以后不会再也有人能阻拦我们在一起了。”
  黎亚蒙微微蹙眉：“你大哥……还有……他的人都去哪里了？”
  南梦辰听到这句话，冷笑一声。
  “我大哥？哼……恐怕很快就会消失了。”
  黎亚蒙并不知道今天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他更不知道南梦辰为了帮助庄苏风都说了些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南梦辰认真地看着黎亚蒙：“南若一……被庄苏风算计了，很快……他就会跟着南家一起垮掉。”
  “什么？怎么会？”
  南若一不是这才刚刚到n市吗？
  这怎么突然就……
  “庄苏风做了什么？”
  南梦辰痴痴地看着黎亚蒙微笑。
  那笑容，看起来竟有几分令人读不明白。
  落寞、凄凉、释然和无奈。
  “庄苏风……庄苏风做了他该做的……”
  说到这，南梦辰手上的动作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她慢慢低下头去，黎亚蒙看到了她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晶莹剔透，满是委屈和无可奈何。
  黎亚蒙伸手，想要抓住南梦辰慢慢放下的手。
  却偏偏……
  错过了。
  南梦辰重又转过身去，看向了滂沱大雨下，被清洗的城市。
  “可我又做了些什么呢？”
  黎亚蒙迈上一步，看着南梦辰的侧脸。
  这个姑娘，此刻眼中映衬着窗外的五彩斑斓，可那些色彩，却在一抹水光中，被散射得四分五裂。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南梦辰的头轻轻依靠过来，脸也埋进了黎亚蒙的胸膛。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黎亚蒙越听越觉得迷茫，却被南梦辰的忧伤感染，心里头满是着急。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应该继续问下去，似乎答案对于南梦辰来说充满了痛苦。
  他伸手，重又把南梦辰抱紧。
  南梦辰也抬起手来，紧紧把黎亚蒙的一条胳膊搂在怀里，攥得越来越紧。
  “如果南家还在……如果南若一还在……今天的事，一定还会在发生的……”
  黎亚蒙紧蹙眉头，听着南梦辰的声音。
  他知道，她哭了。
  “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啊……是和我一起长大，和我留着同样血液的亲生哥哥啊！可我……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放不下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
  黎亚蒙隐约觉得，南若一肯定是出事了，虽然他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可是他听得出，南若一出事，一定与南梦辰有关系。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南梦辰的额头。
  南梦辰的肩膀终于还是抖了起来。
  “我很自私……亚蒙……我自私地只想和你在一起……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即便是我的家人……我的家庭……我现在……只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黎亚蒙的心里头很紧。
  就像他拥抱这南梦辰的怀抱一样。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