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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其实一件旗袍再贵也就几十万,但是段滢滢那疯丫头怕被责骂,就把旗袍藏到了易言的床上。结果你是不知道,那次易言被当众家法伺候,打得后背没一块好肉,因为他几个堂哥联合起来诬陷他,说他拿大伯母的旗袍躲在房间里做坏事,年纪小就把骨头长歪了。”
  阮皙漆黑的眼中有着震惊的情绪,许久才开口说话,声音已经变得细哑:“他不是自小被段老爷子养育长大吗?为什么段家那几位兄长还要这样欺负他?”
  “小阮妹妹,段家几房的子孙,外头的私生子都不知道多少,结果只有易言能跟在老爷子身边,你觉得小朋友就不会争宠了吗?”
  周礼笑了声,有点讽嘲道:“他们团结打压家族里最优秀的孩子,自身才有机会博得老爷子的关注。”
  出生在豪门里的小孩子世界也是这般残酷现实,段易言五岁丧母,于是他备受欺凌后开始明白一个道理,懂事可爱的侄儿到底是比不过亲子,他与其讨好几房的叔伯,让他们赏他一口饭吃,不如去讨好那个给予叔伯们权势地位的人。
  ……
  阮皙自小也会躲在被窝里羡慕阮玥被母亲宠爱,但是从来不会为了争宠去做坏事。
  她的世界里,无法去理解欺负段易言的那些堂兄弟的行为,也无法想象他二十来年里,同龄人可能还在锦衣玉食的享受着家族给的待遇时,他已经为生存开始学勾心斗角了。
  周礼说:“前两年老爷子精神状态不太好是易言在病床伺候,后来无意中老爷子病糊涂时透露出他母亲跳楼自尽是另有隐情,易言一直调查当年真相,才会连被公开逐出家族也不惜代价。”
  不用明说,阮皙也猜到今晚段易言去段家,恐怕也是为了自己母亲自杀的事。
  难怪他情绪不高,连跟她说都是低声。
  周礼话已尽此:“小阮妹妹,易言这辈子得到的东西都是他拿另一种代价去同等交换的。或许你会觉得他会算计利己,但是在他眼中这可能就是最能维持彼此关系,最有保障的方式。”
  公寓的气氛很静,特别是门被打开又关上后。
  阮皙独自坐在沙发上,把照明的最后一盏灯也关了。
  她单薄的身影就隐在暗色里,四处静寂无声,还听得见窗外楼下偶尔邻居夜归时的交谈声,老式的居民楼环境是很杂,却充满了热闹的烟火味。
  阮皙眼睫轻抬,看向墙壁上一分一秒走过的时钟。
  房间里,段易言才睡下两小时,天还没亮就醒来了。他睁开双目,看见一抹纤细的女孩身影就坐在床沿,灯光微亮,暖色调衬得她的侧脸格外美好柔软。
  还没动,他就先发现被子下的身躯被涂过药膏,带着药香的凉意。
  阮皙似乎也发现他醒了,转头看他,眉眼间和脸蛋儿的情绪都是平平静静:“我以为你起码也会睡到天亮,看来下次该吃点安眠药。”
  段易言年轻体力好,一两个小时的休息就能复苏过来。他慵懒地坐起,半靠在床头,是侧着脸庞,凝视着她的模样,好似许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看过了。
  过了半响,他等看够了人才开始说话,只字不提段家发生的事,而是说:“今晚阮玥和周礼不该叫你过来,下次别听他们的。”
  “你要真这样想,在段家就不会跟我走。”阮皙看出他口不对心,乌黑的眼眸安静地看着他,都在沉默,直到三分钟后。
  她将药盒收拾好搁在床头柜里,拉开始,还能看见两人距离很早之前没有用完的小盒子,不动声色地忽略,出声继续说:“段易言,夫妻婚姻破裂选择离婚不代表要闹成仇人关系,托你的福,阮家起码三年内是不会让我跟哪家公子哥联姻。我想……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吧。”
  这是段易言睡觉的两个小时里,阮皙独自坐在客厅里做出的决定。
  周礼跟她说的故事,她很同情,也可怜段易言从小被家族同辈排挤针对的遭遇。
  但是这不代表能跟两人失败的婚姻混为一谈,要她用自己,去安慰段易言悲惨阴暗的童年。
  阮皙说完就低下脑袋,不再去看段易言眼神变化的情绪。
  她弯唇笑了笑,有些没力气:“你就当我是一个无情自私的前妻吧,你的圈子我这辈子都融入不进去的,也不想强迫自己。”
  ——
  段易言慵懒地靠在床头,长时间都没有说过一个字。
  他听得清阮皙每个字里的意思,在段家她会站出来当众维护,只不过是处于人道主义,看在两人是前夫妻关系的份上。
  回到私下独处时,就迫不及待地想撇清自己。
  让他不要误会了——
  段易言极好看的眉眼间掠过情绪,抿直的薄唇扯道:“所以说你之前想和我谈感情,现在不想和我谈感情了?”
  阮皙就是这个意思,没有人会在不断失望后,还一层不变的对他有所期待。
  她很理智,也克制着不动的念头,抬起头微笑道:“段易言,如果你哪天和姜静格结婚了,我绝对会做整个榕城里最完美值得别人争先恐后学习的前妻模范,会祝福你的。”
  及时止损,是她备受摧折的人生中悟出的一个道理。
  阮皙的狠,是柔软带着一丝善解人意的温柔。
  她不像是尖锐的刀尖,狠起来要往你身上划个几百刀,血肉模糊了才觉得大仇已报。
  她是用笑容和轻声细语的话里,直接诛心。
  段易言眸色很深盯着她没有移开,似乎不知不觉中对阮皙整个人的渴望,已经深入骨髓,不是那种强烈到一分钟离开她就世界崩塌,恰巧如此,那种被一点点操控着行动力的感觉更可怕。
  从离婚到现在才半个月不到,他甚至已经有了后悔的迹象。
  一早就没有准备离婚,所以根本不应该答应她。
  ……
  阮皙并不知道段易言心中是这样想的,房间里心平气和交谈过后,她已经起身去客厅,从厨房端了碗热汤面出来。
  厨艺卖相自然是比不得段易言的,限于勉强能入口的水平。
  段易言去浴室冲洗完澡才出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就围着浴巾,什么都没穿。
  他坐下吃面,味道很淡,好像忘记放盐了,也不动声色地开吃。
  阮皙在等保镖来接,一时半会也走不了。
  于是她只能看着段易言,眼睫毛下都浮现一层薄薄的淤青。
  “去房间补会眠,天亮了我送你。”
  段易言修长漂亮的手拿着筷子,继续挑面吃,眼风却淡淡扫向她。
  阮皙一想到他是赤着身从被窝里爬出来,丝毫没有犹豫地拒绝了:“这样不合适。”
  段易言挑面的动作一顿,几秒后,薄唇扯了扯。
  他把碗里的面汤喝光,在灯光下,冷白清隽的脸庞上,连下颚的胡渣都刮的干净清爽。
  这个年纪的男人,睡上两小时,吃饱后,体力瞬间就复苏回来。
  所以等窗外的光线彻底亮了后,无论阮皙怎么拒绝,他拿着车钥匙就是执意要送人:“连我送你,也不行了吗?”
  倘若仔细听,段易言的语调不似从前慵懒冷淡,几个字咬得低哑。
  阮皙总觉得他反应太平静,越是轻易的接受,事后反悔的可能性就越大。
  因为这种行为,段易言不是第一次打脸了。
  她单薄的身子站在门口,同样是坚持不让他送:“段易言,你要是不想好聚好散,今后我出现的场合下,禁止你在场这句话会和禁止抽烟一样被众人牢记在心。”
  阮皙说到做到,哪怕被阮玥和周礼左右夹击待在公寓里陪了段易言一晚。
  第二天她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以至上午七点多,段易言没送成前妻回家,一大早就来到了公司,脸色绝对是奇差的。
  周礼还要不知死活跟裴千屹打赌:“昨晚我们段总绝对抱得美人归了。”
  身为公司第一红人的裴秘书还是很能分清局势的:“先前段总吩咐我要在公司给小阮总营造好名声。依我昨晚看小阮总的态度,接下来段总肯定不甘心被前妻抛弃,会阴魂不散继续追妻,抱得美人归还早了点……”
  周礼:“就你懂???”
  裴秘书笑不露齿:“不好意思,在下读过几本分析女人心理学方面的书籍,略懂。”
  “……”
  不愧是段易言选的秘书,这股婊里婊气的调调,和他出奇的相似。
  两人话刚说完,段易言黑西装的身影就无声出现在身后,他情绪是真不好,连看这两位,都带着记仇且不善的眼神。
  周礼感觉后背发凉,找个理由撤退跑路。
  裴秘书就没这么好命了,直到听见段易言淡漠的说:“中午把书搁在我书桌上。”
  第71章
  接下来时间四五天里,阮皙低调受邀出国参加一次颁奖典礼的大提琴表演,是俞舒浓专程陪她去,她忙于自己的事业,只有偶尔闲暇时才会有空翻几下国内的财经报纸。
  段巍沉请私人医生这则消息不知被谁泄露风声,加上段氏集团研发部的新闻发布会他没有出场,而是由段朝西这个长子代为出席,一个小变故便引得外界猜测不已。
  有人称这位新上任三个月的董事长坐不稳段氏江山,也有人说是段巍沉有意退隐放权。
  不过更令人寻味的还是,段家另外两房的叔叔也开始称病,不接受媒体任何采访。
  阮皙看到这则新闻,隐约预感到段氏家族的内部又要重新洗牌了。
  她没有从报纸的只言片语间,看到段易言的任何风声,阮家这个幕后黑手也撇清的干净清白。越是这样,就越能让人怀疑他们这些男人是在后面密谋着什么。
  颁奖典礼那晚,阮皙一身及地刺绣纱裙亮相,与她格调高雅纯净的演奏风格般,安静地待在舞台上很是能引起在场人的注意力,她有多年舞台经历,哪怕面对各业界内的顶级富豪大佬们,也没有丝毫胆怯,极其自然完美的演奏完这场颇为迷人的大提琴乐曲。
  表演结束后,阮皙被俞舒浓引荐认识了一位德国音乐学院的年轻费教授,以及人脉圈的几位重量级别好友。
  当天晚上,毫无疑问,在场最受瞩目的女孩便是非阮皙莫属。
  时隔四年,阮皙从稚嫩的女孩儿已经完美脱变了,开始美得能轻易侵略男人的心神。
  她的那段被人谈资的家族联姻,在上流阶层的绅士们眼中,不过就是一段连风流趣事都谈不上的过往云烟,丝毫不影响着在众人心里的女神地位。
  可见,她的事业在国际界会更有发展前景,仿佛天生就适合这里的名利场。
  晚宴结束后,那名音乐学院的费教授绅士风范极佳送她回酒店,路上,阮皙与他的话题算多,当聊到家庭的时候,他直言不讳:“恕我冒昧一句,阮小姐,我很感激你的前夫放你自由,没有用婚姻将这么一位优秀的大提琴家束缚在世俗里。”
  这世上大提琴演奏得好的人也有,可是同时还拥有一副观众缘极佳且美丽皮囊的,却极少数。
  何况像阮皙这样的美人儿,又出身于豪门世家,俗世的人竭尽一生所求的财富,她出生就拥有,所以根本就没有人能用万恶的金钱沾染上她一根头发丝。
  费教授欣赏阮皙才华的同时,也在感叹着她的人生经历如此令人怜爱。
  毕竟浪费了整整四年最美好的青春时光,好在老天爷是善待美人的,还不算晚。
  而阮皙一聊到感情方面,近乎话就少下来,何况现在还是和一位初识的陌生男士聊这方面。
  她已经领教过段易言这个男人,短时间内不想继续去领教另一个。
  车子停驶在酒店地下地下车库后,她有意想告别,精致的脸蛋扬起微笑:“费教授很感谢你送我回来,下次倘若你有空到国内榕城来,我一定盛情款待。”
  不过就是场面的客道话,这位费教授热情的表示很欣赏她,字面上的欣赏,主动地提出送她上楼,仿佛这才是绅士该有的举动。
  在两人站在停车场交谈时,一辆低调豪华版的商务车缓缓地停驶进来,相隔不远距离,从车上,走下来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士,要不是为首段易言穿着浅灰色西装,清贵慵懒的气质在灯光下过于醒目,阮皙不会主动地想到出现的一个精英团队里还有他身影。
  段易言毫无预兆地出现,仿佛是正常在出差国外办公的架势。
  他接过秘书递来的手机,接电话时,目光淡淡朝她这边一望,很快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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