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湖上忠义
“很好，还有呢？”细川聪明丸坐在主位上，仿佛早已料定。
“还有...”安国寺惠琼知道，难点来了。
“我主希望殿下能开恩，赦免清水宗治的死罪，本家愿用小早川元总压为人质，还请殿下...成全！”安国寺惠琼再次把头埋得低低的，心里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嗯？”聪明丸一皱眉头，看来毛利家还没被打疼，还在想着讨价还价。
“说起人质，好像这是应该的吧？怎么成换了？”黑田孝高在一旁开口，继续给毛利家施压。
“啊？不不不，当时不是说，不是没有提及人质的事情吗？这是...这是本家...本家准备换取清水宗治大人性命的。”安国寺惠琼慌了，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哼，议和奉上人质，这本就是惯例！什么时候还可以拿人质讨价还价了？”真田昌幸也一起落井下石，当初他们没有提到人质，是因为毛利辉元无儿无女，家中也没有什么有分量的人质，但这并不表示细川家不要人质。
“这...这...贫僧还要回禀我主...还要...”安国寺惠琼满头大汗，他一张嘴说不过这好几张嘴。
“好了，好了，来来回回的也不嫌麻烦，就这么定了！去！给大师准备一条小船，让他去高松城一趟，告诉清水宗治这个好消息！”聪明丸不容他说，蛮横的命令手下，就要将安国寺惠琼送入高松城。
“呃...”安国寺惠琼被赶鸭子上架，直接就被左右带了下去，像押赴刑场一般的登上了一艘小船，晃晃悠悠的进了高松城。
“清...清水大人...就是这么回事。并不是主公不救你，而是...而是细川家不肯放过您。”安国寺惠琼见到了清水宗治，将经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希望能得到对方的谅解。
“在下明白了，在下不会让主公为难的。让在下切腹的事，在下应允了。”清水宗治点点头，这两天看着城内的惨状，心中着实也是羞愧不已，早已做好了自尽的觉悟。
现在高松城内，已经没有一开始那种波涛汹涌了，水位已经固定，来回可以用小船等通行，像是一座水城。但是这座水城却是一座死水城，侥幸活下来的人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了，再有几天怕是全都要饿死了。
“那...那贫僧就去回复细川家了，您的忠义，贫僧也会转告给主公。”安国寺惠琼也不好意思久待，就准备行船离去。
“等一下，在下和您一起过去吧，就像细川家那个少主说的，来来回回怪麻烦的。”清水宗治知道自己早晚是个死，早死还能早点儿解救城内的军民，每拖延一刻钟，只怕是要多死几个人。
“这...好吧。”安国寺惠琼感觉很无力，身体像是被掏空，整个谈判自己都是十分被动，没能发挥任何作用。
哗哗...清水宗治在其兄清水宗知、家臣难波传兵卫、高市之允及两名小姓的陪伴下，撑船来到聪明丸本阵所在的蛙之鼻，经黑田孝高检视后，与聪明丸共饮最后的酒宴。
“早就听闻清水大人是人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在下细川聪明丸，先饮为敬！”聪明丸端起一碗米酒，一饮而尽。
“聪明丸殿下过誉了，在下只是山野莽夫，徒有虚名而已。在下回敬！”说完，清水宗治也痛快的干了这杯米酒。
“那个...不知阁下是否有意转侍我细川家？我保证！过往的一切一笔勾销！”聪明丸见到其本人，顿时升起了爱才之心，立刻开口拉拢道。
“呵呵...在下谢过殿下的好意，只是这忠臣不事二主，还望殿下成全！”清水宗治直接一口回绝了，他还不想晚节不保。
“哎...可惜了，早知阁下如此英雄，在下就不会提这么苛刻的要求了。”说着，聪明丸略微失落的满饮了一杯，当初他是想杀人立威，好让毛利麾下的众豪族放弃抵抗的念头。
“殿下言重了，在下还应谢过殿下赦免了城内军民的性命呢。在下再饮三杯！”咕咚咕咚，清水宗治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是个死，不如临死前喝个痛快。
“好！清水大人，今日美酒管够！尽情的喝吧！”聪明丸也不吝啬，吩咐手下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痛快！哈哈哈！由此美酒怎能没有舞曲助兴！来来来，在下来舞一曲！”清水宗治豪迈的起身，来到中央，随着小鼓的节奏，舞起了著名的《敦盛》。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
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舞闭，全场叫好声。
“想不到清水大人儒雅过人、文武双全啊！在下曾听父亲提起过，这一段可是作为信长公的辞世歌而广泛流传啊。”聪明丸不止一次的听过这首舞曲，也是十分喜欢。
“是啊，信长公若是不死，岂有你家天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清水宗治喝醉了，还是故意为之，眼中充满了不屑。
“这...或许吧。”聪明丸被冷不丁的噎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清水大人此言差矣，信长公虽权倾朝野，但是其性格暴虐无常，对于臣民苛责过度，此早晚必生祸端！而我家主公宅心仁厚、雄才大略，其执掌天下实乃万民之福、天下之幸也！”黑田孝高自然听出了讽刺的意味，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哼！酒足饭饱，在下也该上路了！麻烦殿下给在下一艘小船，想在这泛河湖中，秉承忠义！”没什么可说的了，清水宗治起身走向外面...
一叶小船，缓缓驶入这泛滥之水的中央：
今朝把盏别尘世，
来日名垂高松城。
清水宗治跪坐在小船上，吟着自己刚刚做好的辞世诗，捧起自己心爱的宝刀，坦然切腹。
“主公！您一路走好！”高市之允代为介错！
而后，清水宗知、难波传兵卫、高市之允也在宗治死后，相继自刃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