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辞别

  “海棠，你去把陈娘子请过来。”玉氏回到兰苑，便让海棠去请柳氏，她本来有些后悔直接将柳氏母女带回顾家，经过早上一事，她更坚定想要将柳氏送走的想法。
  昭昭以前并非这么刁蛮小气的，可她对陈瑾确实很不喜欢。
  更让玉氏介意的是顾云生对待陈瑾的态度。
  就算是同情，也太过了。
  “锦瑟，那你便先安置下来，让夏荷带你回屋，哪里缺了短了直接跟夏荷说便是。”玉氏含笑对锦瑟说，太后已经将锦瑟直接赏给了她，以后专门给她调理身子。
  “是，夫人。”锦瑟今年二十岁，一直都是在太后身边当医女，以为过几年便能成为女御医，没想到会被吩咐来照顾玉氏。
  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御医院，心里有些不甘，却又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没有反抗的能力。
  锦瑟退下没多久，柳氏便来了。
  今日柳氏的妆容和往常不太一样，她穿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盘成了发髻,几缕碎发披散下来，平添几分妩媚妖娆。
  和之前的素雅柔婉全然不同。
  玉氏看到的时候愣了一下，觉得眼前的柳氏跟之前判若两人。
  “夫人。”柳氏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不再故作卑微。
  “陈娘子，你来了，你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说。”玉氏笑着说道，心里隐隐有些怪异的预兆，对柳氏的观感跟之前也完全不同了。
  柳氏在玉氏的对面坐下来，“我也有话跟夫人说。”
  玉氏问，“你想说什么？”
  “本来我带着瑾儿就打算到京都城投奔亲人，要不是途中遇到贼人，如今也不会住在侯府，我瞧着夫人最近气色好了不少，想来就算没有我做的药膳，夫人的病也快要好了，都是我之前托大了，没有见过世面，不知道侯府有这么多能人。”柳氏不卑不亢地说着，“所以呢，我是没有脸面继续留在侯府，想带着女儿去寻我兄长，这些天承蒙夫人收留，我心中感激不尽。”
  居然是来道别的。
  玉氏本来已经打算开口让柳氏离开，结果她的话还没说出口，柳氏已经先说出来了。
  “你找到你兄长了吗？”玉氏问道，她记得柳氏说过，一直联系不上她的兄长。
  柳氏笑了笑，“京都城就这么大，总会找到的。”
  玉氏心下有些不忍，“你们毕竟孤儿寡母，在外头会不方便。”
  “天子脚下，难道还会有山贼，夫人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柳氏笑着说，“明日我便去恁个院子，我们有手有脚的，难道还能饿死在这里。”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玉氏说。
  柳氏看了玉氏一眼，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夫人，心是善良的，就是有些蠢了，她还以为是玉氏看出来，如今一试探，才发现玉氏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还不如顾长乐的。
  可是，顾长乐又是怎么知道的？
  柳氏生出疑惑，她不信是顾长乐自己发现的，一个跟玉氏没有两样的丫头，能有什么样的本事。
  “夫人已经帮了我许多，日后……有机会定会好好报答您。”柳氏说道。
  玉氏心里认为她们应该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柳氏母女离开顾家，将来她们很难在同个场合碰面了，“今日……昭昭对陈瑾说的那些话，那都是气话，让瑾儿不要放到心里去。”
  有时候气话才是最真实的。
  “瑾儿不会的。”柳氏说，本来就没把顾长乐放在眼里，她越搅和越好，能逼着顾云生更快将她们的身份提前告诉顾家的人。
  今日和柳氏似乎没有了从前的无所不谈，玉氏不再勉强，“那就好。”
  柳氏不想应付玉氏，在她眼中，玉氏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她离开了兰苑，让陈瑾收拾东西，明日离开顾家。
  “离开？”陈瑾惊讶地看着柳氏，“娘，我们好不容易才进入顾家的门，要是这么离开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以后顾家自会请我们回来。”柳氏淡声说，“不主动离开，难道要被赶吗？”
  “玉氏那贱人要赶我们走？”陈瑾恨声问道，她真是想不明白，玉氏到底哪一点比得上柳氏，除了身世，没有半点有用的。
  柳氏看了看外面天色，“或许，你父亲该来见我们了。”
  ……
  ……
  顾长乐神色慌忙地来找玉氏，她不知道柳家堡的江湖地位，但能够从傅峤口中说出不好应付的，那就足以证明柳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生，她都小看柳氏了。
  “娘，娘。”顾长乐喘着气跑进屋里，看到玉氏正在喝参茶，她急忙过去将参茶拿开，“这是谁送来的？”
  这几天柳氏不停地献殷勤，还不知道会不会在娘亲入口的东西动手脚。
  “怎么了？”玉氏诧异地问，“这是锦瑟给我煮的参茶，你不是去找傅峤了吗？怎么跑得一身汗了。”
  “我……我没事！”顾长乐想要说出柳氏的来历，更想说出柳氏就是顾云生的外室，可她忍住了，她怕玉氏会承受不住。
  “娘，我想去嵩山书院读书。”顾长乐说，她决定了，她一定要去嵩山书院。
  玉氏笑道，“平日让你多读点书都不高兴，连族学都不去上，你去书院做什么？”
  “反正我就是想去嵩山书院，大家都说我考不上，我非要考上给她们看。”顾长乐气呼呼地说，“而且我还要去学医。”
  “说傻话。”玉氏点了点她的头，“哪有侯府的姑娘去学医的。”
  “有啊，我啊。”顾长乐说，“我说过要成为天下名医，就一定会成为名医。”
  玉氏只当女儿是说孩子气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刚才柳氏来找我了。”
  一听到柳氏，顾长乐整个人都绷直腰板，“她要做什么？”
  “她是来辞别的，明日要带着女儿去投靠她的兄长了，本来我还不知如何开口让她离开，如今倒是不必当恶人了。”玉氏说。
  当什么恶人！分明是柳氏又想出什么阴谋诡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