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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圆桌_81

  陈颜重新戴上手套,拍拍身上的雪站起身来,“贾常胜的名字那块地方有小面积凹陷,看不出来,要用手摸才能感觉到,别的就没什么异常了。走吧,我们去别墅主屋,你现在嘴唇都有点冻紫了。”
  三人去到别墅主屋后,没有直接去找贾棋手,而是去找了贾夫人。
  这是江问源第一次和贾夫人打照面,昨天说起贾夫人时,陈颜和秦启月用木讷这个词来形容她。可是江问源却觉得,木讷最多能形容贾夫人十分之一的状态,她给江问源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发条木偶,只要发条继续旋转,她就会按照既定的路线去运动。贾夫人可以日复一日完美地完成身为妻子和继母的工作,但她的精神状态恐怕并不健康。贾棋手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选择了这样一位女性再婚。
  江问源开门见山地对贾夫人问道:“我们认为贾棋手的精神状态不对劲,他可能拥有第二人格。你和他成婚十年,有没有觉得贾棋手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我丈夫确实有奇怪的地方。”贾夫人对江问源的话连连点头,能让精神状态有问题的贾夫人都觉得不对劲的贾棋手,他的问题恐怕比贾夫人的还要严重。
  “丈夫向我求婚前,他和我的表姐正处于暧昧的男女关系,我去表姐家见过他几次,他和表姐的状态非常融洽,我一直以为他们会结婚的。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向我求婚,那时候我和他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五句,而且以他与我表姐的关系,我并不想嫁给他。我的父母觉得我的性格不好,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这辈子可能再也嫁不出去了。我拒婚的决心被父母动摇,向当时的丈夫提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他选择我,而不是选择我的表姐。他说他和表姐的相处虽然愉快,但他想要成为世界排名第一的国际象棋棋手,他更需要我这样的贤内助。”
  贾夫人的神情有些麻木,“我被丈夫的话打动,便接受了他的求婚。可是我们婚礼当晚,丈夫喝醉酒,我照顾他上床睡觉,他突然醒过来,问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他家,他说看在表姐的份上就原谅我一次,让我赶紧离开,别造成误会。那真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夜晚,我对丈夫解释了很久,他都无法接受已经和表姐分手并和我结婚的事实。就好像那个向我求婚,和我举行婚礼的男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如果是第二人格的话,那的确说得通。”
  贾棋手和贾夫人的婚姻比较复杂,离婚很难,贾棋手便全身心投入到国际象棋中,和贾夫人相处下来,也渐渐觉得能够一起生活。两人从此便过起了相敬如宾的夫妻生活,并没有要孩子。
  贾棋手每次出现异常,都是他对争夺世界第一丧失信心,想要放弃世界第一的目标的时候。从四十岁到四十二岁,这两年时间贾棋手的棋力节节倒退,他纠结痛苦了很久,精神状态一直反复无常。直到四十二岁,贾棋手才下定决心,放弃世界第一的目标,把重心放在两个天才女儿身上,期待她们能够完成他和贾常胜都没能完成的目标。
  现在双胞胎姐妹的大脑和骨头重新修好了自动国际象棋机,贾棋手又重新捡起世界第一的目标。不管怎么想,贾棋手都非常可疑。
  和贾夫人道别后,江问源想了想,“我们去找贾棋手吧。”
  他们找到贾棋手的时候,贾棋手就在餐厅里,他没有和自动国际象棋机下棋,而是坐在离棋台最近的地方,望着自动国际象棋机出神。
  江问源他们正准备过去和贾棋手聊聊,只见一个精神恍惚的女玩家从背后靠近贾棋手,她亮出藏在衣袖里的匕首,猛地从背心捅进贾棋手的心窝。匕首穿透贾棋手的胸腔,锋利的匕尖从前胸穿出,正中心脏的位置,贾棋手多半是没救了。那个女玩家边哭边笑,“去死吧,怪物!陪我哥一起下地狱!”
  贾棋手捂住剧痛的心口,向前扑倒在地上。当他的身下形成一小片血泊,坐在棋桌黑棋面的武士铠甲动了起来,他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移动到贾棋手身边,拔出武士刀,一刀把那个又哭又笑的女玩家砍成两半。
  杀死女玩家紧紧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武士铠甲发疯地把刀对准每一个在餐厅里的活人,一下子断肢和鲜血四处飞溅。
  陈颜把江问源和秦启月推出餐厅,“你们到喷泉那里等我!快去!”
  武士铠甲的战斗力极其恐怖,江问源的体力又被削弱过,继续留在餐厅只会拖后腿,他不再犹豫,朝别墅主屋外跑去。秦启月被武士铠甲大开杀戒的画面吓得牙齿打颤,可是陈颜都留下来,他逃跑的话会不会太懦夫。秦启月犹豫之下,还是被江问源给拖着跑出别墅主屋的。
  江问源和秦启月在贾常胜的雕像旁等了一会,陈颜竟然架着贾棋手一起从别墅主屋走向喷泉,贾棋手心口的匕首还留在上面,匕首是带有血槽的,他的血流得飞快,在雪地上留下片片红梅。
  陈颜和秦启月扶着贾棋手慢慢靠着喷泉坐下来。今天雪晴,贾棋手看着贾常胜雕像被清干净雪的脚踏,贾常胜三个字映入眼帘。贾棋手喉间发痒,连着咳出两口血,他满脸仓惶,“我当初就不该接受父亲那个反人类的计划,如果没有那个计划,悦棋和爱棋不会死,也不会发生今天的悲剧……”
  陈颜将贾棋手偷走,为贾棋手发狂的武士铠甲很快察觉不对劲,开始到处寻找丢失的贾棋手。武士铠甲从窗户看到了坐在喷泉边的贾棋手,他抱着自动国际象棋机,从餐厅里撞碎窗户跳到户外。
  武士铠甲拖着自动国际象棋机,沿着贾棋手的血迹一步步朝喷泉走来。
  贾棋手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飞快地流逝,他望着武士铠甲,眼里满是悲伤,“爸爸,我求你别再杀人了!”
  武士铠甲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那样,埋头朝他们走过来。
  江问源在贾棋手身边蹲下,伸手从耳根下往上拨贾棋手的头发,当他看到贾棋手脑袋上不再生发的开颅痕迹,眼神微沉,“贾棋手,我觉得你不该称呼武士铠甲为爸爸……”
  贾棋手震惊地看着江问源,江问源的话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贾棋手被封印的记忆匣子。许多画面一下子涌进贾棋手的脑袋,巨大的冲击导致他又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贾棋手泪流满面,“对不起,争一,是爸爸对不起你……”
  贾争一,这是贾棋手的名字。
  贾棋手这一次的话,成功让武士铠甲停下脚步。武士铠甲拖着自动国际象棋机,隔着十多米远和贾棋手相望。
  武士铠甲身上的甲片振动着发出嗡鸣声,“爸爸,我把我的身体都让给你了,为什么你总是想要放弃世界第一的目标呢?”
  在二十二年前,贾常胜临终之际。
  贾常胜止步于世界第二,对世界第一拥有很深的执念,甚至为独子取名争一,希望独子能够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世界第一的国际象棋棋手。由于贾常胜的执念实在是太深了,他要求制造自动国际象棋机的科学家对人脑进行研究,把人脑和机械结合成更强大的中枢系统,全面升级自动国际象棋机的棋力。
  科学家的研究成功了,但是脑组织必须是新鲜状态才能使用,所以贾常胜决定提前去世,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把大脑取出来。最残忍的是,贾常胜还要求贾争一观看他去世手术的全过程。为了激励儿子进步,他要求科学家在手术中把他的骨头也剔出来,做成骨棋,让儿子每天用骨棋下棋。
  手术非常成功,自动国际象棋机全新升级,无比强大。
  贾常胜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贾争一身上,可是贾争一很清楚自己的资质,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极限,别说世界第一了,他恐怕世界前一百都上不去。父亲去世手术的画面日夜折磨着贾争一,他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崩溃了。
  贾争一找到了给父亲做手术的科学家,请求他再做一次手术,这一次的手术不是制造自动国际象棋机,而是换脑手术。贾争一希望父亲用他的身体继续活下去,他的大脑则放在自动国际象棋机中,等待父亲登上世界第一。
  在手术之前,贾争一订做了一座雕像,就是立在喷泉的这一座雕像。雕像和贾争一的身体长得像,并非贾常胜、贾争一父子长得像,而是贾争一为自己立的墓碑。脚踏上贾常胜凹陷的部位,原本写的就是贾争一。
  换脑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但是出了一点点意外,贾常胜的大脑在贾争一身体里活过来后,忘记了自己是贾常胜,完全把自己当做了贾争一。
  贾常胜接管儿子的身体后,起初进步得非常快,每日在自动国际象棋机中陪父亲下棋的贾争一也感到非常欣慰。可是没过多久,贾常胜拿他的身体去谈恋爱了,对象是悦棋和爱棋的妈妈。贾常胜分走一部分精力到别的地方后,棋力的进步逐渐慢下来,甚至停滞不前。
  当悦棋和爱棋出生后,贾常胜过着一家四口的幸福日子,连自动国际象棋机都荒废了。贾争一的脑子也承受不住岁月的考验,无法继续工作。但贾争一的意识还存在着,他看着父亲用他的身体不思进取,过着平凡的日子,那他换脑的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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