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到新世界的鱼

  三天后，新世界：
  雷德号泊在港口，被擦得发亮的龙头在海风里威风凛凛。如果龙脑门上没有贴着一团黑，老远看着仿佛被随地遗弃的陈年口香糖，一切都可以称之为静谧美好，而非如现在这般，龙头本该有的狰狞被破坏，显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尴尬。
  还好船下适时骚动起来，引走了好些纳闷的目光。
  “海面有动静！！”有人扯着嗓子，原本被压抑的平静破碎，那些看着平民百姓模样的人齐齐后退八步，把濒海的空地让给后面跟上的三五个面相狰狞的大汉，居然颇为训练有素。
  龙头的“口香糖”响应警报一般蠕动起来，浪打越加汹涌，雷德号不耐烦的扭了扭身，“口香糖”支棱一下起立，顶上露出一团红毛，在摇晃的船头稳住身，四顾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茫然。
  “头儿！！”还是那个大嗓门，“好像是海兽啊！小心别叫给吃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大概有人联想到船长这次回来少的一条胳膊，说是给海兽咬掉了，脸上不由浮出担心，便开腔附和：
  “是啊是啊，船长，赶紧下来吧，新世界的海王类比东海厉害多了！”
  “对对对，人和动物较什么劲！”
  “那风那么大，当心被掀下来。”信誓旦旦的，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一幕。
  七嘴八舌的声音险些盖过浪潮，红发开始还想为自己的威严辩驳几句，毕竟他也算震慑一方的霸主，然而招架不住人多势众，嘴巴杂结论快，后面只能目瞪口呆着任他们殷切的眼神扫遍自己全身，心里不由再一次浮起疑惑——这些家伙知道自己是被我庇护的么？
  “老大！！”自家船员一嗓子豪爽，让他一激灵，纠结便断了，紧接着听到海浪碎成无数碎花的动静，雷德号被用力一顶，香克斯一个趔趄，蹭的一下就从船头消失了。
  船下的人愣了愣，忽的瞪着脱框的眼球尖叫起来：
  “船长被吃掉了！！”
  在一片“被吃掉”的惊呼里，香克斯从海面冒头，单手攀上港湾伸出的石桥，被海水浸的湿淋淋的脸上挂满哭笑不得：
  “喂你们，是想我被吃掉还是不想啊！？”
  “哦，还活着，太好了！”凑他最近的人夸张的舒了口气。
  “诶诶诶，我有这么弱吗？！”
  那人看了看他，就把视线放散到天空海阔，不再回来，心理活动左右就是——不弱，就是被咬掉了只手，没事，船长年轻不肯承认，但任何生物都有天敌，他们理解，不会嘲笑他。
  香克斯没有读心术，但强悍的见闻色足以让他从那人脸上获取足够的信息，不带诚意的哀叹了下自己崩毁的强者形象，他撑着桥头跳上岸。黑色的披风浸饱海水沉的铁块一样，普一上岸就响应地心引力的号召砸在地上，留他湿透的白衬衫吊儿郎当的贴着上躯，精瘦的肌理被阳光烤成麦色，海水顺着肌肉流畅的线条没入挂在身上的布料，登的就让几个来围观的年轻小姑娘红了脸，缺了一臂的不完满也没阻止她们面上温度逐渐攀升。
  这时，围观人群臆想中的红发天敌在他上岸没多久的时候就露了影子，眼尖的人立刻发出警报：
  “来了！！”
  “老大，快穿上！”眼前一黑，没来得及看清来了什么，香克斯怀里多了一件洗净的黑披，抬眼看去，是个新来投靠的小海贼团的船员，他朝他笑了下，道了声谢，单手把披风挂在肩上才去关注海上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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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光浮出海面的时候，招呼它的就是这些令人目不暇接的鱼刺鱼叉。冷汗沉没在海水里，差点没出息的直接掉转航线，还好及时看到了它的目标人物——红毛三条疤。
  它的鱼泡眼里射出殷殷的光，和红发打量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就这么含情脉脉半晌，小光听见香克斯用恍然大悟的口气说：
  “哇，好大一条流光鱼！”
  它撑着鱼泡眼又等了一会儿——就完了？红发不再发表意见，居然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这一条鱼，身为此地头头，不该在确认它非食人无危险以后让人收起鱼叉吗？
  “卜拓罗说流光鱼很难吃诶。”说这话的人口气里浸满嫌弃的味道，小光忍不住把身子往海里缩了缩。
  “不要这样说嘛。”香克斯大笑，亲善的眼神差点让小光鱼骨炸裂，不然该怎么说？！
  “呐，你搁浅了吗？”才因海兽残疾的他，浑不怕死的朝大海迈了一步，众人提心吊胆时刻警戒，生怕巨鱼露出尖牙。
  再说了，石桥深入大海，哪有给鱼搁浅的地方，他们头又犯二了。小光深以为然，觉得这家伙和黑毛，哦不，路飞形容的了不起的大海贼很有差距，想到路飞，它拍打鱼鳍掀起海浪，一箱一瓶随着浪潮一起砸向众人。
  红发本能接住其中最像易碎品的玻璃瓶，困惑的目光依旧缠着小光，如果是攻击手段，也太矬了些。小光当然朝他龇牙，又甩了他一身海水。
  “哎呀，流光鱼还是这么容易生气。”他讪笑着又被浇湿一次，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第三天披风及时递过来。
  “头，你手里的好像是信。”
  “漂流瓶吗？”红发不至于眼拙到看不出来，自言自语着打开瓶塞，然后听到人群围着箱子盘算：
  “打开吗？”
  “万一有宝物呢！”
  “废话，有宝物当然等老大来开！”
  “你这狗腿子，这种事情需要你来提醒吗！？”
  也是没什么干部在这，在这的干部只有耶稣布，任他们演戏一样在香克斯面前作弄，新来的还不知道，他们船长哪是会体察这种小心思的人。果然，他突然爆出大笑，开心的笑道：
  “是路飞写来的！”
  “路飞？！”耶稣布好奇的凑过来，果然信开头写着“香克斯”，又扭头看了看小光，默默在心里把那个小的又傻又天真的小鬼和写信这种精细活联系在一起，无果。
  他毕竟没有他们老大强悍，他一点不觉得路飞会写信给他有什么稀奇，大概稀奇是有一点，却不是惊骇般的稀奇。
  香克斯走到争执不休的人群中间，挑了挑眉，想起心中交代的这些东西，算是特产之类的吧，不知道有没有玛琪诺店里的酒，正要把信塞进裤兜，却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左右看了看，招呼过还在思考的耶稣布：
  “耶稣布，拜托帮我先收一下，不要偷看啊！”
  “谁要偷看小鬼给你写的东西，我可是有儿子的人！”他揉着头发走过来，嘴巴还在无意识碎念，也许是想儿子了，没留神居然蹦出一句：“又不是没有手，还要我帮忙...”
  红发心大，仿佛压根没听到，只把信往他胸前的口袋一塞，就捡起地上的箱子：
  “抱歉了各位，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当然，掉在这的什么东西都是老大您的！”
  “可不是，别说这口箱子，就是那条鱼也是您的！”
  那几人用稍息立正的姿势回道，眼里崇拜的精光几近实质，香克斯哈了一声，想起还在港口徘徊的小光，抱着箱子走回去。
  “是路飞的朋友？”
  “路飞可真能交朋友。”耶稣布也跟着过来，心神已经被扯回来，顺便也把刚刚那句没过脑的话咽了回去。
  小光趴在港口，用当时等待路飞的姿势望着香克斯，甚至还发出几声类似讨赏的鼻音。红发两人住了脚，面面厮覷：
  “你见过会出声的流光鱼吗？”
  “我们是不是该招待他一顿。”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他们相视大笑，今晚的节目瞬间定好，红发站在小光面前大声宣布：
  “好了，兄弟们，今晚在这里开宴会，回去告诉大家伙啊！”
  “老大，我赌十贝利贝克曼会想揍你。”
  “我赌二十贝利，本一直都想揍我。”还很有自知之明，香克斯得意的朝耶稣布做了个鬼脸。
  当时小光还不太懂宴会是什么意思，但当天晚上它就决定“宴会”以后会成为它最喜欢的词。
  港口被清空架出篝火堆，当夜来往的商船也被邀请停下加入海贼的夜宴，尽管不明所以宴乐缘由，但在红发的地盘上还没人驳过他的面子。
  嗨起来的人当然不记得身为主角的那条鱼，但那条鱼不介意，它的目标人物很贴心的拿了酒——一种又苦又辣的水，和很多很多烤肉过来陪它，比路飞给的好吃，它差点倒戈决定红毛才是它最好的朋友了。
  然而不多的鱼品以及红毛不断念叨着路飞才让他没那么草率的做出决定。
  “是吗，路飞有两个哥哥了啊，你见过吗？”他拍了拍小光的脊背，艰难的躲过大鱼蹭过来的鱼头。
  月光里那字迹不够清晰，可他看过许多遍，模糊的字形足以令他辨认，他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询问：
  “那个不愿露面的巴尔你见过么？别是坏人才好，唉，算了，路飞虽然大条，但也不傻...”他叹了口气，将一块肉扔给小光，警告道：
  “你别在把我弄湿了，不然本要叫我自己洗衣服了！”
  小光欢乐的摆摆尾巴，下海又游了几圈才重新冒头，眼睛直勾勾盯着还剩不少的肉盘子。
  “能差遣你当信差，那个巴尔真是了不起啊，你过来要多久啊？”
  小光吃人鳍短，自然知无不言，在海里游出个“三”，香克斯惊叹道:
  “不愧是流光鱼，真快，雷德号全速航行也要十二天。”走的还是熟悉的航线。
  小光得意的摆尾巴，又把脑袋凑过来，香克斯假装看不见它看向肉盘子的目光，以为他要摸摸，从善如流的在它光溜溜的鱼脑袋摸了两把，小光耐心的等他摸完，发现依旧不见投喂，顿时怒了，作势要兴风作浪，红毛果然投降。
  一人一鱼絮叨到半夜，期间他们一起拆了路飞送来的礼箱，里面装了些药材和吃食，没有酒真可惜，红发一脸惋惜：
  “我也很想念玛琪诺小姐店里的酒啊。”
  “你也太不要脸了。”贝克曼走过来就听到红发的感叹，心里觉得这厮恬不知耻，嘴上顺势就表达出来。
  “怎么，路飞那个小鬼说想你哭鼻子了？”
  “诶，你收到的信里有人会说自己哭鼻子吗？”香克斯一脸惊奇的看他。
  贝克曼撇撇嘴，朝人堆看了眼：“耶稣布喝醉了一个劲酸，说也要逮条流光鱼寄信给儿子。”
  愧疚在香克斯眼里一闪即过，依旧被贝克曼捕捉到了，他大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谴责道：
  “次次说要宴会的都是你，结果中途溜到一边喝酒的还是你。”
  “别这么说嘛，我这是在替我们所有人行待客之道。”他义正辞严的指着吃的欢快的大鱼。
  然而在贝克曼审视的目光下败阵：“我也不想嘛，我过去有人会不自在。”他们海贼团，终于还是成长到了旁人眼里庞然大物的存在。
  贝克曼嗤了一声：“没有人不自在，担心他们不自在，当时干嘛还要接收他们？”
  红发却只是笑，他曾经也想过带着大家浪荡一辈子啊。
  “嘛，大家开心就好了嘛。”有时候却只能坐在一旁，从别人的欢乐里汲取快乐。
  贝克曼嫌弃的瞥他一眼，起身，在香克斯的哀叫里把盘子里所有的肉扔到小光嘴里，从兜里拿出根烟叼着，喂了一声：
  “你可以上岸吧，那边有更多肉。”介于都浮出水面那么长时间了。
  小光两眼冒光着扑腾几下，哗啦一下就从海里蹦上来，粗壮的尾鳍支撑着巨大的身躯，蹦跶着往火堆人群靠。
  “喂喂喂，你见肉忘友啊！”香克斯赶紧追了上去。
  然而大鱼才靠近，人群里此起彼伏的响起：
  “接下去烤鱼吗？”
  “好大的一条鱼啊！”
  “可以吃吗，一定好吃吧！”
  小光僵住鱼身，哧溜一下调转方向，求助的往红发身上扑，香克斯对着那仿佛小山一样的身影咧嘴，后领被人一拽，和小光错开，紧接着看见小光被一条长腿踹了一脚，直接掉进海里。
  整个过程不甚美好，然而起码安全抵达。
  “贝克曼，你不厚道啊。”两人笑跌着躲避小光入海后愤怒的水袭，“你可以现在去对一条愤怒的大鱼厚道。”
  “小心，有水啊，火火火，快看好火你这白痴。”
  “头，那鱼是冲你来的，你离火堆远点啊！”
  “胡说，分明是本招惹的！”
  他此前劣迹斑斑，没人相信稳重的贝克曼是罪魁祸首，意识到群众基础薄弱，他不由对贝克曼投以谴责的眼神。
  贝克曼却深深吸了口烟，露出一个欠扁的笑容。
  虽然仍旧会惊叹他身上敏感和乐观矛盾兼容的奇景，但副船长果然还是不希望任何事情影响自家船长，他吐出烟圈，扯起嘴角：
  “回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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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会儿还有一更，相信我，鼓励我，我能行！
  自我催眠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