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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节

  林庭训几位遗孀里,若说私房所藏,便以给林庭训生下幼子的六夫人最多,这次到崇州来,将金银宝钿珠玉以及十几匹最上等的云丝绸锦等贵重物什以及金银分毫不留的都拿了出来,折算能抵两三万两银子。
  析族迁地本身不是受当地人欢迎的事情,即使林缚势大,也改变不了地方抵触的心思,以六夫人为首的林家遗孀一下子捐出来这么多银子出来,不仅堵了地方上的口舌,还迫使地方上的豪贵跟着为筑城事捐了上万两银子出来,也一定程度缓解了这边财政上的紧迫。
  想着两年前初回上林里,单柔视自己如仇寇,此时却又这般,当真叫天下唯女人最难琢磨,林缚微微一叹,回后宅休息去了,也就这一两天能睡安心觉,等战事一旦起衅,不晓得要熬多少夜才能歇下来。
  林缚回到后宅也未能安静,韩载派人送来签押的令函,在离开崇州后正式授权林缚总揽崇州守备事——这道令函最实质性的意义在于把军山寨的节制权力也置于林缚手中,萧百鸣若不借机离开崇州,也就要归林缚调动——林缚看过护卫送进房来的令函,披衣坐在床前签发了一道命令,要护卫送去东衙:“要宁则臣做率一哨步卒进驻军山寨的准备,知会吴知县一声,明日我要求崇州境内一切村寨社堡的乡兵武备都要向县兵房报备,随时接受调动,我江东左军将封锁西沙岛两侧江道,迎击一切胆敢进犯崇州内陆的东海寇……”
  林缚在房中睡到凌晨,还没有等到他拜堂成亲的日子,江门就传来的急报:大股东海寇越过江口,在鹤城北登岸入寇,鹤城司以及维扬盐铁司在鹤城北所属的两个哨堡很可能已经遭受攻击。
  江东左军十里一墩的烽火戍台体系才贴着扬子江北岸延伸到江门,鹤城草场以及北面淮南盐场的漫长海岸线都不是江东左军的防卫范围,维扬盐铁司的盐丁兵力也多两万余人,沿海建有塞堡军寨,仅鹤城司驻军就多达千人。
  林缚翻身坐起,来不及穿衣甲,披了一件袍子,就下山到东衙去。曹子昂、傅青河、孙敬堂、林缚等人也都聚到东衙。要是鹤城司失守,大股东寇海就可以沿着运盐河侵入崇州东北。
  鹤城草场稍晚崇州成陆的滩地,整体呈不规则的三角形,鹤城司治所位于鹤城草场西北,实际跟紫琅山处于南北一条线上。鹤城司一旦给攻破,沿运盐河往内陆走四五里就是崇州境内,远没有从江门到紫琅山达六七十里的纵深宽度。
  第84章 鹤城司军塞
  顾嗣元从山东再到江宁再护送薰娘嫁到崇州,随身有两百精骑相随,就宿在东衙北侧的军营里。虽说崇州这边准备了舒适的客房,顾嗣元还是坚持睡在军营里。
  清晨时,窗外还青濛濛的没有大亮,在夯土路上飞趹的马蹄声急骤得就像唱戏到紧迫处的鼓点,不断的进出东衙。顾嗣元从睡梦中醒来,听着军营外的马蹄声,就知道事情不同寻常,刚披衣坐起来,就听见营帐外响起马朝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情?”顾嗣元开口问道。
  “鹤城司方向遇袭了,”马朝掀起帘子走进来,说道,“刚刚才接到准确的情况,大约有两千寇兵在运盐河口登岸,强攻鹤城司堡塞,还有数量不明的寇兵攻击鹤城司北面的盐场哨堡,姑爷刚派人来请少公子到东衙议事……”虽说还要隔一天才正式拜堂成亲,马朝已经习惯对林缚以姑爷相称了。
  顾嗣元是客非主,林缚请他过去是客气。
  顾嗣元穿好马靴,本来带马朝一起过去,刚走出营帐,想到林缚在崇州的机动力量实际上也有限,吩咐马朝道:“你留下来,让大家做好出战的准备,指不定能帮些忙……”
  顾嗣元带着两名随扈,走到东衙,林缚、曹子昂、傅青河、林梦得等人都在东衙,连赵舒翰、葛司虞等人也都闻讯过来。不过除了敖沧海外,其他领兵将领都不在,想来都在营中做好出动的准备。
  这会儿,吴梅久慌忙走来,官袍下却穿着木屐,想来也是无暇整饬仪容。
  临时县衙在北山门,即使防务由江东左军负责,吴梅久也应该在北山门等候消息才是,顾嗣元不知道昨天夜里,韩载已经授权林缚节制崇州军政大权,韩载这时候人已经上了船,正焦急的等着离开崇州。
  不单吴梅久到东衙来,李书义、胡致诚具体负责崇州县政务的二人也都在东衙。
  “顾少君也过来了,”吴梅久差点一头撞顾嗣元怀里,忙收住脚,稍定心神的问了一声,看到林缚坐在议事大堂靠里侧的书案背后,眼睛盯着书案上的地图,走过来作揖行礼,焦急的问道,“鹤城司情况如何了?都监使打算派援兵过去吗?”
  “嗣元与吴大人过来了,”林缚站起来招呼顾嗣元、吴梅久,他眉头蹙着,说道,“我在运盐河南岸,在崇州与鹤城草场的交界处设有一座烽火戍台。就在刚才,那里烧起狼烟——这意味着两种情况,一是鹤城司失守,寇兵沿运盐河西进,一是寇兵绕过鹤城司沿运盐河西进……”
  “鹤城司失守了!”吴梅久愣了一下,寇兵从凌晨时登岸,到这会儿才一个多时辰,鹤城司失陷,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寇兵绕过鹤城司守军西进的可能性较低,”林缚说道,“不过要再等一个时辰才会有确切的消息。”
  “江东左军在运盐河南岸的戍台能守多久?”吴梅久问道,“等不等得及援兵过去?”
  鹤城西戍台军塞才驻有一都队武卒,不过早在六月初,林缚就在鹤城西沿运盐河置换出大量的屯田,安置了近两千流户,民勇轮训的工作也早就展开,战时有四五百民勇可以动员。
  林缚一直都很担任鹤城的防务会出问题。
  鹤城草场虽然有盐丁千员,但武备驰废,兵甲不修,丁卒主要以流囚为主,又长年给当成苦役使用,难有多少战斗力。
  东海寇在嵊泗诸岛大规模聚集,林缚就将刘振之从九华寺设到鹤城西戍台,使鹤城西的武卒提高到一哨两百人。在其他地方都未有动作之前,林缚提前将鹤城西的民勇动员起来,只要东海寇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就算从鹤城港登岸的寇兵有两千余人,刘振之守住鹤城西戍台三五日不成问题。
  “现在还摸不清楚敌寇主力的动向,我在崇州陆上的机动力量有限,即使要派出援兵,也要在寇兵确实对鹤城西戍台做出围攻势态之后。”林缚说道,要吴梅久稍安勿躁,让人给吴梅久、顾嗣元二人搬来凳子坐下。
  “随我过来有两百骑兵,我让马朝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有什么派遣吩咐就是。”顾嗣元说道。
  正研究地图的曹子昂、傅青河都抬头看了顾嗣元一眼,彼此对望了一眼,心里想:林顾的联姻,还是能让双方的隔阂暂时的消除掉。
  “嗣元有心了,”林缚感谢道,也没有让曹子昂在安排调兵计划时将随顾嗣元来崇州的两百骑兵计算在内,他不担心崇州的情况,却担忧他鞭长莫及的浙东局势。
  他的推测与宋佳一致,奢飞熊在北线大造声势,很可能是营造南线昌国县诸岛兵力空虚的假象,诱权次卿率浙东镇军强攻昌国。
  奢飞熊的重心在南线、在浙东,北线只是他的虚晃一枪,他在北线的声势再大,动作再频繁,都会极力避免形成与江东左军会战的势态。没有绝对的优势,两线会战是任何将领都应该要避免的事情,林缚推测北线寇兵的主要动作应该是分兵袭击沿海浅表地区,避免往纵深侵袭,江东左军想抓住寇兵北线主力也很困难。
  “这龟孙子走的比兔子还快,还有一艘船给涯石撞了一窟窿,沉了半边,”孙敬堂走进来,“军山寨都跟韩载走空了,是不是还要宁则臣按原计划率一哨武卒进驻?”
  顾嗣元这时候才知道宣抚特使韩载在军山寨水营驻军的护送下刚刚仓促离开崇州,宁海镇在崇州的驻军空寨而出;前后折腾了半年,军山寨终于在这一刻落到林缚手里。
  “军山寨暂时用民勇协防,”林缚说道,“我们手里的机动力量有限,不能分散了,让宁则臣率凤离营第一哨、第二哨到北岸来待命,”又抬起头问下面的胡致诚,“到现在可有村勇乡兵向县兵户报备?”
  也是半夜时分,林缚得韩载授权节制崇州军政,才有权对崇州进行总动员,就算这边办事的人整夜不休,但是不能指望乡里也会如此的积极配合。胡致诚说道:“除了九圩李家两百乡勇连夜往西山河口聚集外,其他各家都还没有什么动静,县里已经派了第二拨人下去催促……”他也不确定能有多少效果。
  “再派一拨人下去,我派一哨水军配合县里,所有长六丈或载量百石以上的民用船只及随船桨帆手、船工,接到通告之时,不得有任何延误,即时前往南崖码头聚集,违者缉拿入狱以资寇罪论处……”林缚说道,“乡兵报备集结事,以明天酉时为限,逾期不报,日后查有私兵者,以藏兵谋逆罪强惩。寇兵势大,眼下需要调动一切力量才能将寇兵击退,避免四月之祸重演,县里派人下去里,除了申明军令外,也要苦口婆心的跟乡里多解释一二……”
  林缚征用民船,集结民勇,吴梅久只当他要跟东海寇大干一场,自然赞同,跟着签押用印,又匆匆赶回北衙去坐镇,免得惊慌失措给别人看在眼里给看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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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时隅中,才有哨探快马赶回,递来具体的消息。
  黎明时,寇兵拥到鹤城港,守军在港口的防守没能坚持多久,就被迫退回到塞中。
  到破晓时分,寇兵拥到鹤城司军塞下,守军这时候发现鹤城司大使、副使、监丞等平日耀武扬威的几名官员早就在寇兵登岸时裹着细软、带着家眷逃跑,一时间军心崩溃,千余人一起打开西门,沿运盐河往西逃窜,进入崇州境内。
  在鹤城西戍台点燃烽火报讯时,鹤城司军塞已经给寇兵占领。
  寇兵占领鹤城司之后,没有沿运盐河西进,除部分寇兵留下来据守鹤城司军塞外,大股寇兵越过运盐河北上,看情形要大寇淮南盐场。
  林缚没想到鹤城司军塞给东海寇完整的夺走,顿感头疼。
  维扬盐铁司管辖的盐场范围极广,主要包括两淮盐场及鹤城草场,从山北半岛北部一直到江门,海岸绵延有好百里之长。两淮盐场所产之盐,主要通过河运运往维扬集中贩售,天下盐商,十之六七集于维扬,盐铁司自然也设于维扬(今扬州),好集中征纳盐税。
  维扬盐铁司虽有两万盐丁,但是兼有缉私、督运、备海、备盗、备汛潮、管盐户等职,还有相当一部分的盐丁驻扎在远离盐场的维扬府内,兵力分散得厉害。
  不过东海寇势大之后,盐铁司在沿海建哨堡军塞戍台等防御体系颇为用心,差不多达到三里一墩一戍台、十里一堡、百里一塞或一城的规模,鹤城司军塞是崇州、皋城以东沿海的主要军事驻塞。
  鹤司城军塞完整的落到东海寇的手里,绝对不能算什么好消息,林缚刚要派人去北衙将消息告诉吴梅久一声,没想到吴梅久这时候刚好赶了过来,凑到案前来低声说道:“盐铁司派人过来请援兵了……”
  第85章 鹤城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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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扬盐铁司在鹤城设场、仓衙门,分别以草场监丞、仓大使、副丞、副大使等低级文官任其事,并有草场校尉率一营盐丁守备,在监丞、仓大使、草场校尉之上设都监总揽其事,赶来崇州求援的是鹤城司都监宋小波。
  听说鹤城司都监宋小波亲自赶来求援,林缚阴沉着脸,让人将宋小波带进来,想不到王成服也跟着走进来。林缚经过江门,与王成服相遇,知其有才干,揽到麾下,使他暂时参与九华一带的清查公田事务,也不知道他怎么会与宋小波遇到,还陪宋小波一起到紫琅山来求援兵。
  林缚暂时没有理会王成服,眼睛盯着鹤城司都监宋小波。
  宋小波身体肥壮,走进东衙的议事大堂,脸上仓皇之色不减,将搀扶他的随扈推开,双膝一软,没什么骨气的在林缚面前跪倒就拜,哀声大嚎:“寇兵围鹤城,下官拼了老命才杀出重围来崇州请援军,一家老小都还给困在鹤城……请林大人发援兵救鹤城,下官宋小波对林大人援手之情,感激不尽,这辈子无以为报,下辈子当牛做马——”
  看着宋小波哭嚎时腮边的肥肉颤动,林缚恨得想一脚将他踹出大堂去。
  明明是他们这些贪生怕死的无能官佐闻风先逃,使守军大溃、鹤城军塞完整落入东海寇之手,宋波子偏偏能指鹿为马,将闻风夜逃之事说成突围请援而面无愧色——就算是要突围请援,也轮不到他这个二三百斤重的大胖子出马——这边离鹤城军塞就七八十里的距离,陆海江河相通,宋小波若能率官佐盐丁坚守军塞,不要说两千寇兵,便是再多三四倍寇兵,这边也能从容救援——若是江东左军旗下将佐,敢如此贪生怕死,林缚会毫不犹豫的砍掉其头以正军纪。
  东海寇不费一手一足的就夺得鹤城军塞,在如此关键点上获得立足之地,不仅直接威胁崇州腹腋,以鹤城军塞为据点,东海寇更得以在崇州东海域长期滞留,对崇州、淮南盐场、鹤城草场进行长时间的持续侵袭跟破坏。
  看着这胖子跪倒在地上如丧考妣,林缚目露凶光,看着手边的茶盅,有将茶盅拿起砸他脑袋上的冲动。
  这边已知鹤城军塞失守的详细情报,听着宋小波在堂下信口开河的谎说突围事,堂下众人都一脸鄙视,再说鹤城军塞对崇州格外的重要,陷入寇手,使这边陷入彻底的被动,对有城之责的宋小波大恨,心里都想不通这胖子怎么有脸跑到崇州来请兵帮他夺回鹤城?
  鹤城草场归维扬盐铁司所属,与江东郡司互不统属,明面上宋小波要请援兵夺回鹤城军塞,也应该请盐铁司发兵,跟江东左军没有什么瓜葛——再说鹤城司军塞给寇兵完整夺去,除非寇兵主动退去,强行夺回的话,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才行。
  王成服看着堂下众人脸色阴晴不定,不要说林缚不放弃城而逃的宋小波当回事,堂下也没有人主动站出来要将宋小波从地上搀起来,忙走前两步,站到堂下扬声说道:“崇州与鹤城,毗邻而处,本是同舟共济、共御盗寇之责,不要宋大人来请,林大人也会发兵援鹤城……”
  堂下众人都对弃城而逃的宋小波满心不满,林缚也是阴沉着脸,作势要将宋小波赶出去,偏偏王成服不识趣的站出来替宋小波说话,胡致诚训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不在九华,谁让你回来的?”
  王成服也不介意,说道:“成服清晨在九华与正打算去维扬府请援的宋大人相遇,心想以鹤城之危急,等到维扬的援兵赶来,怕是已经让寇兵在鹤城站稳了脚跟,遂跟着宋大人折道赶来崇州求援——江东左军兵威甚锐,无坚不摧,只要兵临城下,寇兵必弃城而逃……”
  “能有这么轻易事?”胡致诚气鼓鼓的说道。
  曹子昂示意不让胡致诚多说什么,他知道林缚对王成服颇为重视,只是刚刚将他揽至麾下,还没有重用的机会,看他嘴里在侃侃胡言,眼神却迷离不定,似有别的有话不便当面直言,便说道:“宋大人远道来请援,饥渴劳顿,是不是先让宋大人去休息一下?发不发兵的事情,也要先填饱肚子才好商量。”
  林缚这才按捺住火气,跟吴梅久说道:“请吴大人代为相陪……”
  吴梅久与宋小波品阶相当,他作陪也是应当,他心里也奇怪宋小波怎么会跑到林缚跟前来自讨没趣?看到林缚也没有扶宋小波站起来的意思,兔死狐悲,他与王成服将宋小波肥硕的身体从铺砖地上搀起来,手里沉得很,怀疑他自己能不能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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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顾嗣元等人在场,待吴梅久陪同宋小波去偏厅休息,也没有让曹子昂、傅青河他们相随,林缚径直让王成服一人随他到后面的密室说事。
  林缚坐下来,看着站在身前的王成服,问道:“你说,我有什么道理要帮宋小波夺回鹤城?”
  “我劝宋小波转道来崇州,本欲直接来见大人,不想遇到吴梅久,未能与大人先通报一声,”王成服说道,“成服抖胆问大人,宋小波不来求援,大人会不会发兵夺回鹤城军塞?大人能够容忍鹤城军塞落入寇手三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骑营及崇州步营已经完成集结,你们不来,也要赶在午时出发,先沿运盐河集结,阻止寇兵西进,”林缚待王成服以诚,这些事也没有必要好瞒他的,说道,“鹤城落入寇手,害处甚大,不要说三个月,一个月时间也嫌长了。”
  鹤城军塞地处关键,直接威胁崇州腹腋,一天陷于寇手,崇州一天都不要想安宁。不仅会影响秋粮收割,清淤河道、筑城等事也都要大为延缓。
  最关键的,海船从崇州出海,走黑水洋航线,三五日就能到达津海,但是鹤城军塞失守,崇州海船走黑水洋航线,将受东海寇的直接威胁。
  林缚早有计划在鹤城港布置一路舟师,再夺大横岛,与长山岛形成犄角之势,限制东海寇北犯,彻底的保障崇州江口到黑水洋航路的安全,这样就可以大规模的组织运粮海船从崇州出海北上。
  不想他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鹤城军塞就给东海寇夺走了,这一刻仿佛咽喉落在敌手,他这时候就怕奢家看出鹤城军塞的要害来而不顾一切的坚守之。
  甚至不惜使长山岛秘营公开于世,林缚也要集中兵力将鹤城军塞夺回来,只是他心里厌恨宋小波这种贪鄙无能又害局势大坏之人,他就算想夺回鹤城军塞,也不希望让宋小波从中占到一点便宜。
  鹤城军塞虽处河口,但墙堞形制完整,固若金汤,易守难攻,要强行夺回谈何容易?
  因此,林缚才尤其的痛恨宋小波这些贪生怕死的无能官吏,为了收拾他们造成的烂摊子,不知道要填多少条人命进去!不过奢家当前主谋两浙,不大可能在北线长期分兵,这边只要施加足够大的压力,东海寇很可能会主动退出去。
  “成服听老人说过一句话:欲谋大事者,能容君子,亦要能容小人——大人既然要发兵夺回鹤城,为何介意让宋小波坐一回顺风船?”王成服紧接着追问道,“我再问大人一声,大人欲谋鹤城草场,是希望鹤城司之首是个贪鄙怕生的无能之人,还是希望其是个有节操的才干之士?”
  林缚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虽恨宋小波贪生怕死、无能卑鄙,但恰如王成服所说,宋小波若是有节操的才干之士,鹤城草场又岂容他染指?理智的来说,他不仅要夺回鹤城,还要帮宋小波掩饰弃城而逃的罪名。
  王成服观察林缚神色,继续说道:“不战弃城而逃致守军大溃,追究下来是问斩大罪,但对贪生怕死之人,哪怕多活一刻也是好的。大人若能替他掩饰此罪,何愁他日今能翻出大人的手掌心……”
  林缚抓起案头的一册手,手指关节抓得发白,几乎要将封页抓破,过了片晌松开手,说道:“鹤城军塞总归不能沦陷寇手不夺回来,至于如何替宋小波掩饰罪名,你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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