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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节

  面对香樟里里正罗复的质疑,林缚也没有多少迟疑,说道:“里甲以赈济乡民为先,若是外乡人涌来太多,超过里甲的赈济能力,里甲需派人送他们到九华寺、紫琅山、鹤城司三处集中救济,这三地都有救灾营。要是乡里这点责任都不尽到,使路有饿死骨,我仍然要追究分辖里甲的罪责!”又问这一路跟随过来的几十个受灾难民,“你们有多少人是外乡过来的?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零碎田给淹了,草棚子给淹了,不用担心,你们先跟我去九华寺。虽然条件艰苦,但是你们选择在崇州定居下来,我是不会看着你们饿死的……”
  林缚回头跟李书义、敖沧海说道:“我们去九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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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华寺本是崇州县西北一座大庙,林缚借通匪案将崇州县境内的僧院势力驱逐一空,九华寺也给江东左军接管,成为江东左军在崇州县西北角的一座驻营。
  九华寺经过三个月的改造,如今已经给改造成一座周长八百余步的军事要塞,驻军也从最初的一哨两百甲卒提高到两哨四百甲卒,由崇州步营副营指挥刘振之负责,不过这里在地图上仍然给标识为九华寺。
  清查寄田之后,实际给置换到九华寺附近的军屯用田多达六万余田,这些田地上的附属佃农达三千余户。这些佃户是清查寄田后减租减赋运行的第一批直接受益者,也是崇州县最早拥护江东左军的普通民众。
  六月减赋后,林缚就让刘振之将附近的佃户青壮组织起来进行军事轮训来。这次崇州全县积涝成灾严重,县西北的救灾营自然就设在九华寺,除了九华寺附近受灾较严重的佃户、外乡流民外,也有许多从兴化、皋城涌来的难民。
  林缚赶到九华寺时,雨势稍歇。看着林缚赶回来,救灾营里的人声沸腾起来:
  “都监使过来了,林大人过来了……”“这下子大伙有救了,都监使绝不会看着大家受难不管的。”“都监使是谁?”“暨阳血战杀得东海寇哭爹喊娘的都监使林大人啊,燕南勤王杀得东虏哭爹喊娘的都监使林大人啊,你都不知道?”“原来是他,冒着大雨过来,衣甲都浇透了,说不定是个好官呢。”“什么叫说不定?都监使到崇州来,这左右的佃户夏粮收成跟往年比多了近一半呢。这么大的雨,你看到有哪个官老爷在外面为难民奔波?都监使可是马不停蹄的几乎跑遍崇州县的每一个角落,连吃饭都是坐在路边跟大家一起啃大饼呢。这年头还有这么为民着想的官老爷,还偏偏让你遇上了,你就偷着烧高香吧……”
  崇州县各地受灾严重,林缚马不停蹄的各处奔波视察灾情,林梦得、曹子昂、孙敬堂、傅青河、胡致庸、孙敬轩等人自然也无法安坐在紫琅山。九华寺除了刘振之外,曹子昂也亲自在这里坐镇负责救灾之事。
  看到林缚过来,曹子昂与刘振之迎过来。林缚将马背上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子抱下来,交给护卫,送小女孩及家人到救灾营去,跟曹子昂说道:“这雨稍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瓢泼而下,这边还是不能松懈啊……”
  “原先我计划着今年秋冬先开挖西山河与运盐河的贯通河道,使两水贯连起来,”曹子昂说道,“如今看来,我们可以同时对运盐河进行清淤……你知道这些天这边救灾营收留的难民有多少吗?”
  “有多少?”林缚问道。
  “足足有三万两千人,我大略统计了一下,有大半是近年滞留在崇州的客户!”曹子昂回答道,“真下狠心将崇州隐匿的人口清查出来,秋冬季可以组织十万青壮同时修筑新城、开挖河道不成问题……”
  “真要下这决心?”林缚手托着下颔,问道。
  “经过这次救灾事,民心应该都在我们这边,地方上虽有反弹,也不足为虑,”曹子昂说道,“时不待人,清查丁口、田册,刻不容缓。大量的公田给乡豪势族侵占的扭曲事实,也必须纠正起来。清淤河道,将河滩地、低洼地改造成可耕种的公田,租给外乡佃户耕种,可以进一步扎实我们在崇州的根基。实际上,只要汛期过去,西山河与运盐河之间的贯通河道就可以先组织人手开挖……”
  “好,那就放手干吧。”林缚点点头,肯定曹子昂的建议。
  林缚一直在思考江东左军的兵源问题。
  崇州地位鱼米之乡,当地人即使穷困,多少也能勉强过活,缺乏那种为生存而挣扎的勇悍。虽然可以招募来守土,但是同时考虑到他们对江东左军的认同感并不是那么强烈,所以不能将崇州当地人当成可以依重的核心兵员。
  江东左军成军的基础是最不得信任的流民,也创造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光辉战绩。
  实际上,对于那些被生存所迫而背井离乡的流民来说,对土地以及稳定生存的渴求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因此而激发出来的勇悍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然而流民起义往往难以成事,跟流民个体的武勇与否并没有多少直接的关系,最主要的是仓促起事的流民组织力太弱,又没有足够的军需后勤保障,所以无法将个体的勇悍整合成一支精锐之师所需的锐利来。
  江东左军当前的募兵基础还只是安置在西沙岛上不足四万的流民丁口,从四万丁口里捡选健勇,形成江东左军如今正辅兵达六千五百余人的规模,差不多已经达到一户出一丁的募兵极限了,林缚当前最紧要的是扩大江东左军的募兵基础。
  募兵基础不夯实了,江东左军不可能越打越强大。
  林缚在崇州首先要争取、拉拢的还是背井离乡滞留在崇州的外乡流民,他要尽一切可能的让他们在崇州扎下根来,受益于江东左军,并成为拥护江东左军的坚定力量。因此而得罪地方势力,也根本没有什么好值得犹豫的。
  第66章 大动作
  九华寺左近置换出六万余亩屯田,附属佃户三千余户。以十户一甲、十甲一里计,三千余户佃农可以划分出三十余里来。
  实际上,崇州县人口众多,全县登记造册的丁口就多达四万户,以严格的百户一里计,计有四百余里。要将隐匿的丁口算上,差不多有六七百个里。以县辖里甲,至少在崇州县是不合宜的,以县衙少量的人手,对辽阔而人丁繁盛的县域根本形不成有效的统治。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底盘查,林缚有理由相信崇州隐匿的人口在十二万到十五万之间,也就是崇州县的人口总数在三十五万以上。
  只有在这样的人口基数基础上,林缚才有信心在秋冬农闲季节从全县组织十万青壮同时进行新城修筑、河道清淤挖掘等多项大型工程。
  跟隐匿田地逃避粮赋一个道理,藏匿丁口的最初目的是逃避徭役与丁税。滞留当地的流民本身就生存艰难,即使能从当地租来少量田地耕作,作为外乡客户,也承受极重的田租盘剥,所得也只能勉强糊口,更不愿意因为丁口清查而承担丁税及徭役重负。
  林缚在崇州县真正施行的第一个大动作就是免除徭役、丁税及各种摊到人头上的摊派,仅这一下,就将清查寺田、寄田所增加的赋税都抹平掉了。也是有前期赋税增加的基础,才能将丁税、人头摊派免掉,不然郡司是不可能接受崇州赋税大幅削减的事实的。
  江东左军也因此要承受每年近一万多两银的军饷损失——这倒是岳冷秋等人乐意看到的,但是全员免除徭役、丁税及各种人头摊派,使崇州县各个阶层都受益,也扫除全县丁口普查的障碍。
  事实上,在正式实施全县人丁清查之前,在九华寺、紫琅山、鹤城司、西山河口等几处集中救灾营所登记的滞留流民丁口就高达七万余人。
  汛季终于在八月下旬结束,县境内各处的积涝正缓慢的消退。林缚首先使曹子昂、刘振之在九华寺组织一万青壮开挖贯通西山河与运盐河的河道。
  这条河道只需要开挖三里长,需挖土约七十万方,组织一万青壮约需一个到一个半月的时间,但是使西山河与运盐河贯通起来的意义十分的重要。
  除了增加崇州县西北地域的排涝能力外——这个功能已经得到体现,在此之前,刘振之在西山河北段开挖了一条只有十余步宽的沟渠,就极大的减轻了九华寺地区的积涝灾害。眼下是要在这条小沟渠的基础上拓宽十倍,挖深过丈,将使扬子江水路通过西山河跟运盐河及北官河彻底贯通起来,使平江府暨阳县以东及崇州南部的船舶进入漕运主河道北上可以少走两百余里的逆水江道,也意味着靖海水营的战船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北上进入高邮湖、进入洪泽浦,进入清江浦,进入淮河水道。
  其意义不仅是农业上的,也是商业上的,更是地理战略上的。
  林缚原先是计划到秋粮收割之后,再组织人手开挖西山河贯穿河道的,但是八月中上旬的大涝,使林缚借救灾得以提前聚集大量的流民青壮劳力,计划自然就得了提前。
  相比起西山河贯穿河道,对运盐河崇州段进行全面的清淤拓宽对当世来说才算得上真正的大工程。
  运盐河横穿崇州县、鹤城草场北段,直通鹤城渔港,百年失修,积淤严重,大雨即涝,平均达两百步宽的大河,百石船通过都有可能隔浅。林缚计划清淤拓宽的河道长达一百四十余里,工程量是西山河贯穿河道的四五十倍。也就是说,组织六七万青壮上河堤也要干上整个冬天,可以说完全超过江东左军现在的组织能力与财力。
  林缚也看到运盐河清淤拓宽工程完成后的巨大好处,不但能使集云级的大型战船能够自由进出崇州县腹地,也能使运盐河两岸大片易受积涝灾害的低洼地、河滩地、积涝劣田变成高产、丰产的良田,较为彻底的解决崇州北境的积涝灾害。
  吴梅久毕竟是崇州知县,他没有身先士卒、为民请命的自觉,但是入秋天气凉爽又雨过天晴之后,他也不介意到乡里走一走。
  吴梅久毕竟是崇州县正印官,他下乡来,李书义、胡致诚、陈雷等县里主要吏佐都随行,他听说九华寺这边动作颇大,赶着林缚这段时间也经营往九华寺这边走,吴梅久自然也是赶过来跟林缚汇合,想着在林缚面前表表态,表明自己也是关心民生的。
  林缚请吴梅久到运盐河一行;看着大水退了差不多、两岸有着严重积涝残迹的运盐河,听到林缚对运盐河清淤拓宽的设想,吴梅久下巴差点吓掉了。
  “怎么可能做得到?”吴梅久脑袋晃得跟摇鼓似的,“动员六七万青壮,岂不说崇州县有无这么多青壮可征用,仅钱粮之耗折银就要数以十万计。林家要能掏得出这笔银子,我不妨继续睁一眼闭一眼,但是要想以崇州县的积存做成这事,没有五六十年勒紧腰带的积累,断不可能做成……另外,筑城仍崇州当下之急务,海陵府盯着,郡司盯着,雨季过去了,筑城之事,也应该有实际动作了,林大人总不能将筑城用的银钱都挪用空吧。”
  李书义、胡致诚、陈雷等史员守规矩的站在一旁不多嘴插嘴。
  “那笔银子我要敢挪用,宣慰特使还不要将参劾折子直接递到都察院去?”林缚笑道,“我听李书义说,筑城所需的八千余青壮,马上就征募到位,应该不会误了吴大人的事。”
  “都监使说的不错,”李书义这才插一句话,“还没有来得及将条陈拿给吴大人你看呢……”
  “你们觉得合适就行,”吴梅久挥了挥手,他知道自己看也白看,办事的是林缚安插的人,银子又给林缚抓在手里,只要不耽搁工期,吴梅久也不管他,但是今年秋冬要同时上马清淤运盐河这一项比筑城还要庞大得多的工程,吴梅久便坐不住了,“筑新城也是千难万难,好不容易有个盼头,林大人真以为能做成清淤运盐河之事?”
  “比起筑城事来,运盐河清淤之事,是要艰难得多,”林缚说道,“正因为难,要是做成了,吴大人就无需留在崇州受苦受难了,海陵知府事怕也是吴大人的囊中之物。”
  除了那点清誉政声外,吴梅久也知道留在崇州得不到半点好处。他年过四旬,上头无人,虽是进士出身,但是长期都担任教谕、县丞、司寇参军这些的中低职佐官,除了上头无有力之人外,跟他做官来一直都平平淡淡、没有什么机遇也有关系。
  清淤运盐河,能一举消除崇州县北部县域的积涝灾害,使数十万亩的废地变成良田,做成此事,政绩之大,评考为异等,升迁离开崇州是轻而易举之事。
  不过,吴梅久不是那种习惯异想天开的官员,林缚虽然说得动听,他只是眯眼看着林缚,说道:“清淤运盐河是项大功德事,我也知道,能使两岸数十万亩涝地变成良田,但是林大人要如何才能做成这事?”
  “崇州隐户极多,我劝吴大人在崇州免徭役丁税,实为清查隐户扫清碍障,除崇州本县青壮,皋城、兴化等邻县青壮也会涌来,农闲之际征募十万青壮并不是什么难事,”林缚说道,“关键是银子……”
  “我也知道关键是银子,”吴梅久说道,“林大人在九华寺征募青壮将西山河道往北挖,每工每天的工食钱是米三斤,以此数计,运盐河清淤一事做成,大约需要一百万石米,林大人从哪里筹这么多钱粮?”
  “吴大人也知道清淤运盐河能使两岸数十万亩涝地变成良田,但是吴大人知道两岸数十万亩涝地里有多少是公田吗?”林缚眯眼看着吴梅久。
  吴梅久心里一惊,暗道林缚果真要对地方下狠手了。
  按说积涝低洼河滩废地只要不是在田册上有登记的正赋田以及核给丁户的桑麻地及房宅地都是公田,但是这世间哪里有真正无主的荒地?大量流民涌入,使得崇州县地少人多起来,不要说积涝低洼河滩废地,便是荒芜的江岛都有人耕种。地方上的大户哪里肯让流民客户占当地的便宜,这些废地大半都给地方上的乡豪势族霸占过去,租给流民客户耕种。
  林缚这时候要将这些积涝低洼河滩废地收为公田,确实能弥补清淤运盐河所需的钱粮,但是地方上的乡豪势族怎么肯轻易就范?
  林缚眼睛眯着,眼睛里泄出的光芒愈发的锐利,说道:“全面清查县境田地,难度颇大,下一步,我想让胡致诚清查运盐河、凤凰河、通梁河等主要河道两岸两千步之间的田地,将所有给侵占之公田,悉数收缴,加上隐匿逃赋之田,以通匪案之例罚赋,所得统统用于清淤河道所需……”
  吴梅久心里暗惊,林缚这獠牙露出来也太狠了一些吧,他心里可不想闹出太大的动作来,说道:“即使依前例罚赋,所得怕也远远不够啊。”
  “清查所得公田,一律租给南下崇州的佃户,每户可租公田二十亩,定租三成。清淤河道,每户出一丁,三年内减租一成,青年健妇计半丁。再说清淤河道,消除积涝灾害,使劣田变良田,这些佃户都将直接受益。县里广为告之,使佃户知其中利害,焉知不可行?”林缚问道。
  吴梅久跟着林缚去九华寺救灾营看过,乡民基本上都由乡里救灾,聚集在救灾营的多为外乡流民客户,人数之众,令吴梅久都觉得胆颤心惊。
  林缚之前通过彻底通匪案,使广教寺所属的一部分寺田变成江东左军的军屯用田,吴梅久隐约知道江东左军那次所得的田地数量要远远超过明面上的五千亩。不管怎么说,这些田地上本来就有佃农耕种,林缚没有将原有的佃农赶走,还直接将田租减为三成,比崇州县甚至整个江东郡都通用的五成定租减少了近一半,自然是立即获得这些土地上的佃农的拥护。
  吴梅久没想到林缚这次的步子会迈得更大,不仅计划着要将收缴上来的公田都租给南下流民客户,还大规模的将田租统一减为三成。如今大量的流民客户都集中的聚在几个救灾营里,几乎稍加鼓动,他们就会成为坚决拥护林缚对全县公田进行清查、对运盐河进行清淤的中坚力量,林缚到底想干什么?
  吴梅久不是笨蛋,他不由的揣摩起林缚的用心来,江东左军的实力已经够强了,林缚还在不断的收买民心。也许别人看到林缚在不断的压榨地方势力的利益,跟地方势力作对,但是实际上崇州的地方势力已经远远不足以抗衡林缚了,崇州县的地方势力也不值得林缚拉拢了。
  吴梅久不想牵涉太深,觉得这个难题应该交给韩载跟林缚来争执,只要林缚能过得了韩载那道关,便随他在崇州怎么折腾去。
  第67章 自顾不暇
  “断然不行!”韩载拍着桌案,几乎要咆哮起来,他绝不能允许林缚在崇州搞这么大的动作。
  “为何不可行?请韩大人明示!”林缚眯起眼睛冷冷的盯着韩载,“难道任大户霸占公田,清查不可行?还是清淤河道、变废地为良田不可行?”
  “将公田租给流贼断不可行?”韩载怒气冲冲的盯着林缚。
  “韩大人,你这么说就过分了,”林缚冷言道,“我江东左军将卒三四千众,多为北地流户,然而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勤王四捷立殊功,南归崇州守乡土,韩大人口出狂言也要诬蔑他们是流贼吗?”
  吴梅久头疼欲裂,林缚与韩载近几次见面几乎都要捋胳膊瞪眼眦牙大吵一场,他夹在当中最难做人,得罪谁都不行,偏偏最后都要得罪一个人。
  “江东左军虽立殊功,但是江泽浦之乱也是前车之鉴,林大人焉能担任崇州境内之流民不成流贼?”韩载反问道。
  “洪泽浦数十万流民叛逆兴乱,其因有多起,地方安置不力最为主要,”林缚说道,“我清查公田,将公田租给流民耕种,以安其心,实是化解流民在崇州兴风作浪的可能。韩大人如此激烈的反对,难道韩大人希望流民在崇州乱起来不成?”
  “这件事便是要做,也是县里的事情,轮不到靖海都监使司站出来指手划脚,”韩载将球踢给吴梅久,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问道,“吴大人,你觉得此事可行不可行?”
  吴梅久对韩载也是厌恨,但是不敢得罪韩载背后的岳冷秋、王添,说道:“我觉得林大人的话在理,韩大人的话也在理,要不是呈文给海陵府及郡司决议?”
  “不用了,”林缚拍一下桌子,站起来武断说道,“这事不行也要行,难不成你们以为崇州县每年四五万石粮饷真能养活江东左军三四千将卒不成?朝廷委江东左军守崇州海疆,其责甚重,以崇州为江东左军饷源地,其责也重,若不能将应有之公田清查出来以补饷资之不足,韩大人、吴大人置崇州海疆之防于何地?”
  “宁海镇水营编额与江东左军相当,粮饷也不过六万余石,江东左军乃乡军编制,稍差一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韩载反驳道。
  “韩大人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林缚眼睛瞅着韩载,“宁海镇水营战船兵甲都按例编发,江东左军却需自筹,难不成韩大人以为一场仗打下来,兵甲船具不会有什么损失?战死受伤将卒就不要抚恤?抑或东海寇来袭时,要江东左军躲到一旁袖手旁观不成?江口外海有股海寇匪首自号东海狐,据哨探秘报,东海狐欲寇崇州,韩大人当真要林某袖手旁观不成?”
  “你……”韩载脸色气得铁青,“你这是公然威胁本官!”
  “韩大人不使江东左军兵甲得补充,不使江东左军战死受伤将卒得抚恤,江东左军因何替韩大人出战?”林缚讥笑道,手撑着桌案站起来,盯着韩载,“这件事我是做定了,韩大人不妨将状纸递到王大人、岳总督那里去,岳总督一次从地方收刮百万两银,不知道有什么借口阻止我在崇州做此事?既使有三五个苦主,也轮不到韩大人这时候就替他们出头。”
  林缚又朝吴梅久说道:“吴大人,对不住了,我也不想为难你,但我不能让将士饿着肚皮上战场……节流已不可能,清查公田、变废地为良田以开源,是当前唯一可行之举。难不成我们看着地方乡豪霸占公田而不顾吗?”
  吴梅久犹豫不决的看着韩载,在韩载的气焰给林缚彻底打压下去之前,他不愿意随便表态。
  “你且等着!”韩载袖手离开议事大堂,怒冲冲的返回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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