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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节

  这也算是顾悟尘不让林缚插手东阳乡勇事务对他的补偿。
  林缚倒不在意这些补偿,何况他此时的目光已经不限于狱岛,主要放在西沙岛上了。
  他此时仍然要栖身顾悟尘这棵大树下,自然对顾悟尘仍要“忠心耿耿”、尽心尽职,促使顾悟尘在江东的根基更加的稳定,不然他哪里有资格按插人手控制西沙岛而不忌惮崇州地方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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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工官葛福为腿伤行走不便的林缚打造了一架椅车,形制与后世的轮椅差不多,只是没有轻便的材料,比后世的轮椅当然要笨重许多,但是用上好楠木制成,精雕细琢,表面仔细打磨过,费了好几天的工夫,看上去也精美雅致。
  黄昏时,椅车停在狱岛西南涯,林缚坐在椅车上,用毯子盖住伤腿,将杨释单独找来说话。
  “狱岛此间也无什么好交接的,东阳那边事势也急,去东阳后,你回江宁的时间就少,此间事,你这两天便回城跟家人好好团聚几日,文书一下来,大人多半就要催你去东阳了。”林缚说道,“你在岛上带的那队武卒也给你带走,到东阳后也有自己的底子,林济远、陈寿岩都是相好处的……”
  初时在石梁县相遇时,年轻气盛的杨释与林缚也有冲突,对他也甚是看不顺眼,到狱岛之后,认识到与林缚之间的差距,心思也静下来,专心在狱岛做事。
  “这些日子来,托你照顾了。”杨释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说道。
  “说什么客气话,”林缚笑道,“去东阳不要给大人丢脸才是正经。”
  杨释笑了笑,他拙于表达,在他看来,林缚无论才能,还是这段时间来积累的声望,都更适合去东阳军中,只是这些都是顾悟尘的安排,他也不便说什么。
  “这是我近来所思的一些用兵心得,于你或许有用,”林缚从怀里取出一份手稿来,交给杨释,“用兵之道,也没有太多的诀窍,放下身份来与士卒相处便知其妙,还有就是要惜兵……”
  顾悟尘要借重东阳乡勇以助其官势,但是东阳乡勇不会完全成为顾悟尘的私兵,始终代表东阳地方以及林族的根本利益,也就是说顾悟尘首先要维护、保证东阳地方势力的利益,才有可能将东阳乡勇拉到他的麾下;这天下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忠诚。
  虽说彼此间有利益不一致的地方,但是从根本上,林缚与林族、与东阳地方势力都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甚至在更多时候要彼此借重、彼此依赖。
  离开顾悟尘,林缚失去乘凉的大树;失去林族,林缚将在当世缺乏最根本的依托。
  顾盈袖仍然是林族的七夫人,无论是林梦得、林景中、赵虎、赵青山等人还是集云社里过半的武卫,还是张玉伯、柳西林等人,都跟东阳地方势力有着密切的、不可分割的联系。
  林缚即使不能直接插手东阳乡勇事务,但绝不希望在讨伐刘安儿部的过程中,东阳乡勇或者说东阳地方势力给削弱甚至给消耗掉,他更希望东阳地方势力能借助此战得以扩张、兴起。
  再说杨朴、杨释父子,要比赵勤民、陈/元亮、顾嗣元等人要容易亲近多了,杨释若能真正的成长为给顾悟尘依重的将领,在顾系里占据重要地位,也有利于日后,林缚对杨释传授,也无太多的保留,但是能否领悟用于兵事,还是要看杨释自己的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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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狱岛回河口,林缚去了墓园祭拜林庭训,林家在墓园里专门给林庭训建了一座庵堂用来停棺,也方便林家人过来祭拜。
  林缚坐着椅车让人推进庵堂,在灵堂上了香,又到厢院听庵堂住持老尼念了几段经文。说来奇怪,老尼信奉的不是佛教,而是在江淮郡民间流传甚广的一炷香教。礼拜形式也颇为简单,燃一炷香祷告,香燃尽祷告即止,教名也因此而来。
  也因为形式简单,普通民众容易接受,所以流传甚广,不过教内没有严密的组织,朝廷与地方官府也因此能容忍一炷香教的存在。
  身后微微薰香传来,林缚转头看去,明媚而清艳顾盈袖扶门而立,盈盈望来。
  林缚微微一笑,他要想见顾盈袖,说话不给外人干扰,似乎也只有在这庵堂里。
  老尼看见七夫人进来,便退了出去,临走时还帮他们将房门掩上。
  林缚颇为奇怪,问道:“这老尼是谁,看着眼熟得很?”
  “铁幕山上的庵堂你忘记了?她是山上庵堂里的惠妙师父,你有好些年没看到她了,也难怪认不出她来。我看她没有别的去处,便让她来这里,旁人都不晓得她是我的人。说来你也不信,老六今日午时与赵勤民在这里见面来着。”顾盈袖说道。
  “……”林缚笑了起来,他就知道顾盈袖在河口不会太寂寞,赵勤民私见六夫人,多半还是想分化林家内部,顾悟尘此时诸多事都要依赖林族,但又不希望林族太团结,赵勤民却没有想到这庵堂里的老尼是顾盈袖的眼线,笑着说道,“只要他们在背后搞小动作不过了线,就由他们去,毕竟大家这时候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离不开谁?”
  “你说的倒轻巧,我可就为难了,”顾盈袖说道,“我倒后悔之前没耐住性子就跟薰娘说了那档子事,前天薰娘过来找我,还变着话探我的口风。”
  “……”林缚自嘲的说道,“我只能算个好部下,但算不了良婿人选。”
  “这档子事要是不了了之,岂不是让薰娘恨我?”顾盈袖嗔道。
  “……”林缚轻轻一叹,许多事情都无法兼顾儿女私情,事实上顾悟尘真要将顾君薰嫁给他,反而会让林庭训以及在燕京的林续文见疑,这里面事情过于微妙,人要难得糊涂才行。有如奢家,表面上看去铁板一块,但是奢飞熊、奢飞虎之间还不是一样有让外人借用的机会?
  顾盈袖也不想拿这事给林缚心里添堵,走了进来,屈膝蹲在林缚的身前,手摸着他的伤腿,“会不会疼?”
  “现在不疼了,长皮肉还有些痒,过些天就会能下地行走了,”林缚牵着她温润如玉的手放在大腿上,摸着她嫩滑的脸颊,说道,“你瘦了许多……”
  “整日牵肠挂肚的,看到你回来,就安心了。”顾盈袖将脸温柔的贴在林缚的大腿上,享受这片刻偷情来的温存。林缚捧着顾盈袖丰腴的脸,使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来,凑近看着她美丽动人的脸,看着她情意绵绵的眼眸子,凑着她嫣红的嘴唇吻下去。
  顾盈袖顺着林缚的意思,但不敢在他腿上坐实,怕压着他的伤腿,只是给吻得意乱神迷,恨不能整个身子都贴到他怀里去,也就无法顾忌太多,侧坐到他的大腿上,脸颊贴到他胸口,在庵堂里相依偎说话近半个时辰,才先离开。
  第29章 飞来一城
  夜色下,月色稍黯,围拢屋的角楼灯火以及狱岛西南涯的灯塔将灯火打到江岸码头上,人们蓦然发觉离开河口长达数月之久的东阳号悄然返回江宁了。
  南北长街以东的鹤翔楼乃藩家在河口所置物业,又习惯称之为小藩楼,只是规模、形制上远远无法跟城中五楼相对、四檐相叠的藩楼相比,厢楼高才两层、院落也只有三进,夹在南北长街的新宅,算不上显眼。
  倒不是藩家舍不得银钱,当初从东阳乡党手里盘下这处新宅,赶着三个月里开张经营,就不便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造、扩建。
  小藩楼在百业初兴的河口仍然要算一处繁华所在,毕竟是人的影、树的皮,便是藩家在河口造一间茅草棚子,也管保酒客盈门,更何况清冽的酒、美味的佳肴、青衣小厮白净斯文、红翠衣裳的酒娘娇娆妩媚、偶尔还有苏湄那清转的歌喉。
  说来奇怪,小藩楼开张的那几日,从不在外面跑场子的秀白楼台柱子陈青青也到这小藩楼来一秀舞姿。
  这不仅使小藩楼热闹沸腾,也使河口顿时有了江宁第二十五市的景象。
  小藩楼北厢楼里,推开窗能看到江岸码头,元锦生盘脚坐在精编的席褥上,看着窗外停靠在码头上的东阳号商船。
  说是商船,东阳号两舷竖起齐胸高的女墙护板,尾舱顶甲板以及前甲板都有拿漆布遮盖着。
  骆阳湖水战以及梅溪湖水战的情形也非密不透风,元锦生知道东阳号尾舱顶甲板及前甲板上拿漆布遮盖的是床弩以及类型投石弩的强力战具。
  以东阳号从骆阳湖全身而退、梅溪湖口给三艘船夹击还能全歼一船之敌的战绩来看,东阳号要算是标淮的大型战船了,便是江宁水营里与东阳号船体相当的坚固战船,也不过五六艘。
  林缚从骆阳湖全身而退还可以说是幸运,河口之战还可以说是袭击河口的太湖盗都是乌合之众、曲家太过愚蠢,但是从林缚进入太湖后表现皆佳,已经不能拿幸运或敌人的愚蠢来掩去他身上的光芒了。
  暨阳血战虽说是以顾悟尘护卫缉骑为主力,也使顾悟尘在江东声望再次提升,但是真正了解详情的人都知道林缚与其护卫武卒在暨阳血战中所起到核心作用。
  林缚身上的锋芒难以遮掩,编入东阳乡勇而得以有正式名义的集云武卫虽然人数很有限,却不可否认是一支战斗意志坚如磐石的精锐力量。
  要是整编有四千人的东阳乡勇都能精锐如此,洪泽浦刘安儿部大概也无法对东阳形成威胁了。
  在顾系内部已经明确林缚将不插手东阳乡勇的军务,不明真相的外界却猜测纷纷,若是顾悟尘以李卓为目标,在外人看来,董原或陈芝虎并非林缚达不到的高度。
  董原如今已是正四品维扬知府、陈芝虎更是从三品的朝廷重将,要非西秦党失势,董原与陈芝虎的前程更不可限量,即使如此,朝廷仍无法不重用董原与陈芝虎。
  元锦生胡乱的想着,外间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来,又响起藩鼎的说话声:“世子,二公子在这间屋里休息呢……”他眉头微蹙起来,不明白大哥怎么突然到河口来,正愣神间,门给人从外面推开,元锦生就看见他大哥元锦秋大咧咧的走进来,薰香飘起,却是陈青青跟在其后。
  元锦生眉头皱着更深了:陈青青这女子跟沐国公曾老头不清不白,大哥还是要纠缠进去,害得永昌侯府成为江宁城里茶余饭后的龌龊话题,有碍声誉得很。
  “二弟怎么有闲情逸致一人躲在这里喝酒,也没有找个谈话的姑娘陪着?”元锦秋抖着唇上修剪得精致的小胡子,盘腿坐到席褥上,看着窗外码头停泊的东阳号,笑着跟陈青青说道,“我二弟一向自视甚高,偏偏这林缚叫他看走了眼。”招呼陈青青在自己身边坐下,拿到怀盅,端起酒壶,自顾自的倒酒喝了一杯。
  藩鼎听着世子颠三倒四、口无遮拦的狂言,知道二公子听了不会高兴,也知道侯爷更疼爱二公子,但是他只能站在那里尴尬而笑,总不能将世子赶将出去,将来继承爵位的总是眼前这个放/荡行骸的世子。
  陈青青温婉而笑,执壶给元锦秋、元锦生兄弟俩斟酒,听曾老头说这永昌侯府祖上是高祖之弟,曾有机会问鼎帝位,终究是棋差一招,给太宗抢先了一步,兵权被捋,又给贬到江宁来连个王爵都没有捞到,虽说世袭永昌侯,但终究是给圈养起来,子孙心里难免有些怨气。
  陈青青瞥了一眼窗外,看着东阳号下来几个人,集云社的管事林景中陪着,傅青河左袖管空空荡荡别无一物,十分的显眼,她心里奇怪:傅青河曾是苏湄聘请的拳师,怎么与林缚三人同行去白沙县再回来,便死心跟林缚了,这趟还在西沙岛丢了胳膊?
  这会儿才看见苏湄、林缚以及给林缚强行讨去的小蛮出现在码头上,跟傅青河等人说话,苏湄、小蛮两人似在抹眼泪;这几人下船后,东阳号又起锚离开码头,不知道夜里要驶往哪里。
  江面上没有灯火照耀,一片漆黑。
  “这真是热闹了,”元锦秋看见码头,大笑了起来,“听说皇上特旨赐假使陈明辙还乡完婚。说是赐假完婚,也不过是要告诫楚党:你们也不要得势太欺负人了,陈明辙好歹是他亲点的状元。看情形吴党尚有兴起之时,东海寇在平江府肆虐,陈明辙还乡完婚,多半是居江宁。多了一个人物,江宁城里就多一分热闹,你们岂猜这苏湄最后会落入谁的手里?”
  元锦生微微一笑,顾悟尘这趟算是对吴地有恩,但是这弥补不了党争之间的巨大鸿沟。陈西言退隐之后,吴党以余心源为首,陈明辙到江宁来,身后则有吴地最大的世族平江陈氏支撑,吴党势力也势必会令顾悟尘头疼,但是吴党毕竟无人直接掌握郡司重权,中枢也无人声援,李卓态度暧昧不明,王添老朽昏庸,也无与楚党相争的锐志,王学善给顾悟尘牵着鼻子在走,左尚荣则要看能否顺利将洪泽浦乱事平定,顾悟尘总是占尽优势。
  这么看来,还不如西线的局势乱得不可收拾才好,若是中枢遣使督江东军务,顾悟尘的资历终是差了许多,承担不起总督之职,届时楚党再有一个核心人物过来,可要比陈明辙到江宁来还要热闹数分。
  苏湄想要脱身?元锦生心间冷冷的一笑,不过转念又想,也许将苏湄这枚筹码用好也算不错,瞥了陈青青一眼,心想曾铭新是躲在她背后的老狐狸,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难道大哥就一点都不明白陈青青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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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缚坐着椅车到码头来迎接傅青河、胡致诚、林梦得、葛存信以及秦承祖等人的到来,他回头看了小藩楼的厢楼一眼。小藩楼在暗处,窗户开着,能看见里间人影晃动看着这边,却无法看清是谁在窥视这边。
  河口总是要对外人开放才能从征收市税厘金里获得大利,到此时林缚也完全无法阻止别人窥视河口了,关键是要将狱岛继续笼罩在外人视线之外的黑雾之中。
  林缚返回河口后,傅青河、林梦得、胡致诚、秦承祖等人随即赶来,便是要重新讨论长山岛、西沙岛以及狱岛的部署。
  即使东海寇暂时不成为威胁,林缚仍使周普、吴齐率集云武卫主力协同乡营驻守西沙岛。不仅对东海寇不能掉以轻心,对近在身侧的军山寨也要十分提防;胡致庸则忙于流民安置事务,无法脱身。
  胡致诚脱身赶来,除了与江宁众人见面外,也是顺便与其留在江宁的儿子胡乔冠见上一面。
  回到草堂,曹子昂、小鳅爷葛存雄以及胡乔冠、敖沧海等人都已经在这里等候,船上也无好伙食,草堂这边准备了些,只是不能准备把握船到的时候,这时候柳月儿才吩咐热好酒端上来。
  用过晚宴,悄然从河口码头坐船前往狱岛东端的训练营地;苏湄在河口仍然是引人瞩目的人物,不便同行,便先回别院了。
  杨释离开后,则由赵虎全面掌握守狱武卒,也会有一部分武卒给杨释带去东阳做底子;傅青河、胡致诚此趟过来,从西沙岛流民里募集了一批壮勇,便是要补足杨释带人离去后的缺额。这些壮勇都随船过来,先一步送去训练营地。
  既然将流民在西沙岛就地安置,从此就有了根脚,在西沙岛招募兵卒自然也无可非议。
  长孙庚并非不知进退之人,此时又有赵虎全面掌握守狱武卒,进出狱岛的舟船以及狱岛与外面的物资交流也都控制在集云社手里,林缚即使不在江宁,也能保证完全控制狱岛。
  说起来,这也是林缚将河口大部分的利益让出去之后取得的平衡。
  不管是顾悟尘、还是赵勤民、陈/元亮等人都认识到河口取代曲阳镇之后的巨大利益。
  河口比曲阳镇在地理上有更大的便利,又能衔接杨子江上下游的漕粮贸易,曲阳镇昔时一年米粮交易近三百万石,河口只要达到这个水平,其中利益就十分的惊人。
  做米粮商,交易量大还是其次,关键要有囤积米粮的实力。
  粮食收熟时,精米一斤也才值四钱,青黄不接时,精米一斤能值六钱,若遇粮荒,粮价更会飞涨。
  如江西、两湖今夏大涝,便是沿江地区,一斤糙米也飞涨到十钱以上,西沙岛大灾,林缚紧急从崇州购粮救命时,曾使崇州城内糙米一斤飞涨至二十钱以上。
  收熟时储粮,粮荒时放粮,既能协助地方平抑粮价,其中的利润更非寻常粮商能及。
  当然了,要是奸商在粮荒时还拼命的囤积粮食而官府纵容不管,粮价更会飞到天上去。
  以此为前提,秣陵知县陈/元亮就直接在南北长街一侧买下六栋连成一体的宅子做米行,由他的一个侄子做管事,临街前宅打通改造成铺面,后院改造成粮仓;还计划在用地已经十分紧张的河口之内辟一片空地建囤存量达十万石米粮的大仓。
  这米行里,顾家以及赵勤民都入了银股,林缚假装不知,要顾盈袖唆使林家也去入股。
  以此为前提,狱岛的利益就有些微不足道了;林缚在江宁的利益根本却恰恰又是在狱岛之中,各取所需罢了。
  秦承祖站在轻舟船头,看着灯火掩映下的河口,叹道:“上回来江宁,也是从此间过,九月余,仿佛天外飞来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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