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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去哪?”
  “辣椒峰。”许军锐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隔壁器材室,拿了两套绳索、勾环、膨胀钉、挂片、粉袋等攀岩装备,扔了一套给卢苓韵,“之前的策划里不是提过要在辣椒峰开辟一条新的攀岩路线吗?我试过的几条都不太适合游客,今天打算再试条新的来着。正巧你也来了,就一起帮忙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而且一个人也怪无聊的。”
  “攀岩是项孤独的运动,这话难道不是你说的?”卢苓韵不爽地看了递过来的装备一眼。
  “是啊,”见卢苓韵没接,许军锐又将装备往前递了递,“就是因为这运动孤独,所以才需要人陪伴嘛。”
  “……”男人的嘴,善变的鬼,“要陪你要开路,莎姐比我合适得多吧?跟你比起来,我这蜗牛速度落在下面几十米,和你一个人爬有什么区别?”
  “就是因为你慢才找你啊!”直接把装备塞进了卢苓韵怀里,“有对比有差距,才有成就感。和莎莎一起,万一被追上,就得变成挫败了。你们年轻人挫败挫败没事,可我这都一把年纪了,挫败起来会折寿的。和莎莎比起来你多好?简直是成就感的源泉。至于你说要商量的事,就边爬便商量呗。”
  卢苓韵额角的青筋再次抽了抽,这才继续用算得上平静的声音说:“两人崖上崖下相聚几十米,怎么商量事情?靠吼吗?”
  “攀个岩都能拉下几十米了,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许军锐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耳钉野驴!
  ――――――
  一个小时后,辣椒峰半山腰。
  将自己吊在峭壁上的卢苓韵敲好一颗膨胀钉,将工具挂在腰带上后,仰头看向斜上方那已经小成了苹果大小的人影,深深叹了口气。
  外公的身份,他的身份,还有自己这能力背后的秘密。
  卢苓韵又叹了叹气,调整呼吸看向了下方遥远的山底,盘算着自己所在位置与山顶、山底分别的距离,最终在确定路程已经过半后,咬住唇角将身上的主绳、辅绳、腰带、粉袋等等全都解下来挂在了崖壁上,在卸下所有保护器械的情况下,向左平移了两三米,偏离了自己从山脚一路上来的路线。
  之后,只见她故意将右手大拇指往锋利的石头上一划,擦去手腕背上的黑色字迹,用血珠在胳膊上写下一串新的数字后,将挤出的血珠甩向空中,并同时摁下了手表的一小时倒计时:“止。”
  迎面吹来的风消失了,在风中微微晃动的绳子静止了。与此同时,静止了的,还有斜上方那遥远的人影,以及,整个世界。除了,卢苓韵和倒计时。
  在这静止的世界中,卢苓韵再次攀爬了起来,向着许军锐所在的方向,向着山顶。被甩在身后岩壁上的一系列装备已经仿若与岩石融为了一体般的不可动了,它们因为时间流逝的停止,不再有任何使用价值,所以,她提前卸下了它们。
  陌生的路线,第一次尝试,却没有任何安保措施,一旦失手失足,坠下去的结果便只有一个字:死。
  但“死”的含义对卢苓韵来说却是与众不同的,尤其是在她改了左手上的那串数字后。“死”,只是“重启”的另一种说法罢了。所以她要冒这个险,她要“拿出真本事”夺来那个军牌吊坠,然后得到某个九年来她一直有意无意见回避着的答案。
  因为现实已经不允许她再回避下去,因为她读了发表在《乱语》公众号里的那篇文章,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佩戴沙漏徽章”之人可能存在的事实。
  卢苓韵爬到许军锐身边时,一小时的倒计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她又从划伤的指头上挤出了血,将血珠涂在静止半空中的军牌吊坠上后,吊坠恢复了运动的本能,在卢苓韵的轻轻一拽下离开许军锐的脖子,乖乖地躺在了她的掌心。
  没有温度却有着触感,看不见凹凸不平却摸得着纹理,卢苓韵本来是想仔细观察一下这特殊材质的,但手表上的倒计时却告诉她,时间不允许。
  于是乎,她便又继续向上攀爬了起来。
  卢苓韵的攀岩、酷跑、野外生存等等技能,都是许军锐手把手教的。许军锐总是笑话她爬得像蜗牛,但实际上,卢苓韵爬的并不慢,只是没有屋子里摆满了极限运动类奖杯的许军锐快罢了。
  或许是从很久已经开始就没了对“性命”的顾虑的缘故吧,没有这一层心理压力的卢苓韵在卸下装备后,速度反倒快了起来。
  一路上,危急也并非完全没有,但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她解决了。等到一小时的倒计时结束,世界重归动态,时间重新流淌时,峰顶已经到了她的眼前,而下方的许军锐,则再次变成了苹果般大小的人影。
  许军锐看见了卢苓韵的“瞬移”,他惊讶,却并不惊愕。
  第31章
  三四个小时后,卢苓韵攥着掌心的吊坠,回到了许军锐办公室门前。
  “咦?回来了?这么快?”从门里出来的却是彭莎,“听说你俩去辣椒峰了,我看老板才刚回来一会儿,怎么想你也得一两个小时后才下得来了,居然这么快?”
  “老板已经回来了?”
  “嗯,你找他啊?”彭莎用下巴指了指走廊另一头,“在格斗室呢。”
  格斗室……
  卢苓韵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在去格斗室之前,卢苓韵先把身上的伤简单包扎了一下,顺便用绷带缠住了双手,以便应对她那往往酷似预言的预感。
  果真,一推开格斗室的门,眼中的景象还没来得及转换,她就感觉到了一阵冲来的风。她凭着感觉躲过了拳风,却没能躲过那横扫的一腿,更千保万保没能保住掌心中的那个吊坠。
  “……”应该先锁进保险箱里,再抱着箱子来的。
  “不错嘛,竟然躲过了第一招。”摔在地上的卢苓韵看见了半蹲在自己面前的许军锐。
  “我拿到了。”她面无表情地说。
  “嗯?拿到什么了?吊坠?它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儿吗?”像是为了故意气卢苓韵似的,许军锐当着她的面,慢悠悠地将刚抢回的吊坠挂回了脖子上。
  “……”
  “别放弃嘛,再接再厉来抢,反正我也好就没舒活过筋骨了。”许军锐站了起来,将双手的指节摁得嘎吱响。
  本以为卢苓韵会一蹦而起的立即反击的,怎知,她竟然干脆一个大字瘫着了,“不了,今天累了。反正也打不过你。”
  “没志气。”
  “志气要是能当眼睛,我要来还有点用。”卢苓韵瘫得很舒服。
  “你看不见动态,我还不会瞬移呢。都是跳来跳去,有什么区别?”许军锐还再刺激着。
  卢苓韵没理他。
  “那些事,你不想知道了?还是说,”许军锐往卢苓韵面前凑了凑,“回溯前的我,已经全告诉你了?”
  回溯?卢苓韵眼皮一跳。
  “事到如今你还惊讶个啥?瞬移都那么光明正大地用了,还骂我野驴。”许军锐露出了个危险的笑容。
  “啊?骂你?我哪敢,你可是我的债主兼老板,况且我今天还有求于你呢。”卢苓韵的脸皮厚起来也是一绝的,毕竟上一个时空的事情除了她自己,谁都没法证明,“那头野驴是真的有啊,不信你去问群叔。那驴可聪明了,还会打扑克呢。”
  “……”这次轮到许军锐头爆青筋了,他举起了拳头。
  可卢苓韵没给他打下去的机会:“我把知了给你。”
  许军锐愣住了,他知道知了对卢苓韵来说意味着什么。
  “包括与知了相关的一切权利,产权等等乱七八糟的一大堆,都归你。后期的升级改进什么的,我都会无偿提供,只要……”说到这儿,不知道为什么,卢苓韵突然停了下来。
  “只要什么?”许军锐皱起了眉头。
  “只要你帮我一个忙。”卢苓韵坐了起来。
  “说。”
  “给个有前科的人找份靠谱的工作。”
  “工作?”
  “九月底,山州省山北女子监狱里有个人会刑满释放。她被关了十来年,四十五岁,无亲无故。她身体不好,有点跛脚,又是有前科的,这几年社会发展这么快,早与十年前不同了,出来以后应该不好立足。你帮我给她找个轻松点的铁饭碗,最好五险一金全包,还能有定期免费体检,能帮她治治那条腿更好。”
  “但不要让她知道有人在帮她,让她觉得是运气来了老天眷顾就行了。”顿了顿,掏出手机打开了记事本,“这照片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了,炕上的就是她,下面写的是她的身份证号,可以用来确认身份。”
  许军锐半晌没有说话,目光就像是钉在了那照片上一样。
  “用知了换,够吗?如果不够的话,你继续记账吧,我慢慢还。”卢苓韵又说。
  又过了许久,许军锐站起身背对卢苓韵,开口了,“用知了来换她的工作?”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知了的价值吧?单单是现在就已经有了那么多投资赞助、那么大的下载量,拿着它,过不了几年,你就能把债全还清拍着屁股走人了。现在,你要把它卖了?还要继续赊账?你想一辈子待在跃迁当免费劳动力不成?虽然我是没意见的。”
  “这些我都考虑过,你就说,行,还是不行,就是了。”卢苓韵回答。
  “……她是你什么人?”
  “卢萁,我外公的女儿。”卢苓韵的声音很轻,却很平静。
  许军锐一口气卡在了嗓子里,憋了好久才干咳了一声出来,他用着涩涩的声音问道:“你外公的女儿,难道不是……你妈妈吗?”
  卢苓韵沉默了。
  许军锐侧头瞄了眼她的表情,却什么也没能看到,就好似藏在那长长睫毛下的不是眼睛,而是一摊死水。
  就在空气凝固到极致,许军锐以为卢苓韵永远不会回答时,卢苓韵开口了:“是。”
  她站了起来,背向了许军锐,不知道是为了藏住脸上的表情,还只是单纯地不想看他,“08年的第一场雪前,她是的。但现在……”
  “十一年后的现在,我却不知道了。”
  外公的女儿不是母亲吗?十一年前是的,十一年后的现在,却不知道了。卢苓韵的千万种情感融在一处后,化作了虚无的声音,在许军锐的耳边反反复复地回荡着。
  是不是母亲,不知道了。
  屋里的两人都没有动,各怀心思地想着些什么。
  又过了很久,久到门外传来了彭莎喊的“开饭了”的声音时,许军锐才转过身面向了卢苓韵:“我不要知了。”
  “那……”
  “别急,先等我说完。我不要知了,知了是你和你的团队的东西,我没兴趣抢别人的宝贝。你既然要交易,那就还是老规矩,记账,还债。山州跃迁旗下有一家计划年底开业的欢乐农场,正好缺个懂农活的人。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妈妈应该在农村待过很久,很有这方面的经验吧?那职位不累,不用她亲自下地,只用动动嘴皮子学学电脑,知识输出就行了,种地是留给客户们去体验的,日常打理也有着下面的员工。”
  “我可以让那边的经理把这个位置留着给她。跃迁旗下的企业,你应该信得过吧?名字就叫跃迁农场,你可以去查。那儿的员工待遇在山州省算中上水平,而且那职位也算是半个小头头了,不会差的,你说的保险也都包。我会吩咐清楚,让他们好好演一出戏后,将嘴巴看好的。”
  又说,“这一条龙服务下来,我按山州省的消费标准给你开个友情价,两百万,怎么样?如果跃迁继续按这个势头下去的话,将之前的债算上,你顶多五年十年的也就还清了;如果跃迁不行了,等你干到法定退休年龄,也不是没有还清的可能。反正这儿包吃包住包娱乐,还有头有脸有头衔,公司里里外外的人都把你当做了半个小老板,也没亏待你,不是吗?”
  “……好。”
  “那行,交易成功。”许军锐走过来拍了拍卢苓韵的肩膀,“吃饭去咯。”然后,就自个儿走出了房间。
  可卢苓韵没有动,她还是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背对着门口,将情绪深藏在眼底,不知道在想这些什么。
  妈,妈……吗?
  彭莎见卢苓韵半天没有出来,自己跑来叫人了,可卢苓韵吐出的两个字,却是让她瞬间石化在了原地。
  “许彻。”她说。
  彭莎维持着推门的姿势,半张着嘴。
  “是谁?”卢苓韵又问,她转过了身。
  彭莎长叹了口气,靠在了门框上:“我说你俩今天怎么怪怪的,原来如此啊。你都看到了?那吊坠。”
  卢苓韵点了点头。
  “吊坠上的文字,你认识?”
  卢苓韵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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