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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如梦令》
  作者:云住
  文案
  偶像明星汤贞突然自杀了。
  坊间谣言四起,谁也没猜到原因。
  1、年下,周子轲x汤贞。he。
  2、现代架空,人物、地名、事件纯属虚构。
  3、全文共九幕,一三五七为进行时,二四六为旧日的过往,在第八幕开启结局线。
  4、一位姑娘做的如梦时间表,分别整理了汤贞、周子轲和梁丘云三个人在前四幕里的详细时间线(剧透慎):<div class="divimage"><img sr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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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标签:年下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娱乐圈
  主角:汤贞、周子轲
  第1章 序曲
  汤贞命中注定要成为传奇。
  这算是业内这些年来的一个共识。传奇的意思是,他的人生要么不过,要过,就没有一刻能容忍平凡。
  自打一出现在公众视野,汤贞这个人,这张脸,就好像鲜花之于蜂蝶,吸引了成千上万的观众驻足观赏。女人爱他的俊,男人爱他的俏,剧场扫地的大爷大妈都爱着他:“这当爹妈的怎么能把孩子养这么好?”
  汤贞一张脸是生得漂亮,手脚也合宜适当,更天生一把好嗓子,难得的是,人还刻苦用功——穿纸尿裤的时候就天天跟大公鸡似的坐他爸床边吊嗓,用奶嘴堵都堵不上。汤贞他爸爸是香城本地一位小有名气的戏剧演员,给汤贞从娘胎里熏陶出没完没了的艺术细胞。别的孩子吃积木,汤贞咬布景上的泡沫塑料,别的孩子摔爸爸的电脑,汤贞爬上爬下,四处横行,把灯光控制台的按键也踩坏不少。
  香城老艺术剧院让他如此作贱了几年,终于关门大吉。新剧院开业的时候,六岁的汤贞穿着小西装,戴着小领结,坐在几位老艺术家怀里,在剧院广告册页上露出尚显稚嫩的迷人微笑。
  两年后,汤贞第一次登台,八岁,演的便是剧团筹备多年的开幕大戏《共工之死》。剧作家兼导演林汉臣在选角伊始就点名要了汤贞,往后巡回全国三十多城市演出,谢幕时汤贞摘了头套,一手牵着他爸爸,一手牵着林导,面对观众鞠躬。场场掌声经久不息,闪光灯闪起来就如同没有尽头。
  连外地观众都记住了这个名字,汤贞。可以想见,若他在这条戏剧道路上走下去,就算不能名留青史,至少成就个角儿。可传奇传奇,重在离奇。十一岁那年,汤贞的父亲,这位在剧场兢兢业业演出了几十年的老演员,没和任何人打一声招呼,大清早骑着自行车出门,爬上香城大桥,一头扎进了河里。尸体捞了三天,没捞着。汤贞母亲在家里哭,天天扯着年纪尚幼的汤贞出门。找了这家找那家,找了剧团找派出所。她拉着儿子在大街上站着,没人能说明白她丈夫是怎么没的,也没人负任何责任。街坊邻居,闲言碎语,折磨这个体面了许多年的漂亮女人。最后她索性带着十二岁的汤贞和十一岁的小女儿,匆匆搬走了。
  剧院的老人给汤贞打了好几次电话,都被他妈妈挂断了。久而久之,那些曾为汤贞着迷,为他欢呼过的人们也忘记了这个名字。世界就是这样,一天不存在,就会被遗忘,永远有新的天才补上来,把旧的压进历史的故纸堆里。就这样过了许多年,直到有一天,林汉臣导演打开电视机,看着眼前花里胡哨的灯光舞台,听着里面主持人语气浮夸,介绍某时下流行的人气偶像组合。
  “mattias!”
  林导老了,上了年纪。他戴上老花镜,看了半天才看清,那个正在电视机里穿着粉色小西装,和队友一起卖力扭着身体唱唱跳跳的人,的确就是汤贞没错。
  “我们汤贞,以前是童星啊,演过很有名的大戏,大家知道是什么吗?”
  “知道!!”
  “我们组导演找到了当年一段珍贵的演出录像,大家想不想看!”
  “想!!”
  场下女孩儿们疯狂的尖叫,直要摧毁电视机的音响。林导事后回忆起那一天,还对着记者大皱眉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个孩子是很敏锐,很有表情的。排共工的时候我就跟他们剧院的人说,这个小孩以后不得了的。毕竟剧场里观众离得远嘛,捕捉不到我们演员的一些小表情。汤贞的表情、情绪,在台上都很到位,这很难得啊。可那天我看那个电视里,那个节目,我感觉他从头到尾都一个表情。脸僵僵的,笑得僵僵的,死气沉沉。我想不会是整容了吧,长这么好,不必整容啊。后来才知道,他们偶像都要求这样笑,毁人不倦啊!”
  记者小姐哈哈大笑,连坐在一旁的汤贞也笑了。汤贞不好意思的时候耳朵红彤彤。林导握着他的手,又强调了一遍:“毁人不倦啊!真的!我那天就赶紧找以前老同事的电话号码,托人问到他那个公司的负责人。我着急啊,说你这孩子不要做什么偶像了,回剧场演戏吧!结果人家经纪人告诉我,有合同啊!签了十年!原来签了这种合同,那我也没办法了。”
  汤贞又出现了。这回不仅仅是在香城的戏剧圈子里,短短时间内,他火遍了中华大江南北。他和一个叫梁丘云的年轻人组了一个双人偶像组合,叫马蒂亚斯。发了几张唱片,销量不俗,拍了几部电影,票房喜人。电视剧也是各种时段接连不断轮番上演,古装剧现代剧家族剧商战剧偶像剧甚至情景喜剧……那几年就没有一种是汤贞没拍过没演过的。林汉臣导演也正是看了他的电视剧,觉得这小孩还有救,才有了后来新版《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合作。
  戏剧是个小圈子,受众小,偶像明星却是市场广大。有汤贞出演的巡回演出场场爆满,一票难求,dvd甫一发行就登上了全国销量榜首,连冠十九周。连海外都有了一批戏迷,漂洋过海来看山伯和英台泪染双翅,“化蝶双飞”。实际上那一年的汤贞也只有十七八岁。他年纪轻轻,当过主角,跑过龙套,演过男人,扮过女人,三教九流牛鬼蛇神就没有他没试过没碰过的。专辑里有劲歌金曲,也有小情小调。拿了一堆大大小小听过没听过的奖,一拉开获奖列表,那个年纪能得的不能得的,差不多都被他得了一个遍了。
  在一大片五音不全,甚至连台词都难念顺溜的偶像中间,汤贞这一张脸加这一身艺术细胞,不是一般的出类拔萃。电视上那么多偶像艺人,会唱歌的有,会跳舞的有,会演戏的有,像他这样的再没有了。
  一条偶像的演艺长路,还没开始走就仿佛走到了头。这一回谢天谢地,汤家再没人自杀了,汤贞终于得以安安心心地走下去。他主演的电影越来越多,代言的广告铺天盖地,专辑一张接一张,演唱会甚至开到了地球对面去。
  无论走到哪儿,汤贞都是焦点,走到哪儿都被狗仔歌迷粉丝们围追堵截。每每现身,镜头闪光灯就像一群终于闻到肉味的饿狗,连汤大明星吃饭用过的餐巾纸都要上去抢着嗅一嗅。报纸上的汤贞,绯闻女友有,绯闻男友也有,打人迟到,召妓整容,嗑药赌博……只有观众不敢想的,没有记者不敢写的。最新的报纸里写,汤贞幼年逼死了爸,长大逼疯了妈,连汤贞的搭档梁丘云也是资深受害者。在记者的镜头里,梁丘云的母亲操着一口乡音,亲口承认儿子曾在练习室被汤贞打断一条肋骨,却苦于公司压力不敢声张。汤贞后辈组合“木卫二”队长骆天天更直言未出道前曾遭前辈“数次金钱肉体勒索”。
  如此这般走到第九年,汤贞自个儿自杀了。
  有狗仔透过他公寓的窗户缝拍到了经纪人打开房间顶灯的一幕,没穿衣服的汤贞蜷缩在一张毯子里,能看到一头黑发和一双赤裸的脚露在毯子外面,药瓶、酒瓶堆满了床头桌。
  汤贞命中注定要成为传奇。
  在二十六岁这一年,第一次尝试自杀的他险些就要成功了。一篇篇讣告临下印被紧急撤掉,连电影杂志事先备好的专题采访也由“悼念天才演员”的主题换成了如下内容:
  “第一次见到小汤,是在香城老艺术剧场。那时候他爸爸还在,他爸是剧团职工,每次来上班,后面就跟着个小跟屁虫,”剧作家林汉臣说,“汤贞是有才华的,从他只有这么点儿大的时候我就知道。几个月前我和他通过电话,他说状态不好。他状态不好已经好几年了,我没有继续问他。”
  “当时在……郭姐的办公室,”与汤贞搭档组合近十年的新晋影帝梁丘云在通话中数度哽咽,“郭姐告诉我,我可以准备出道了,让我做队长。当时以为会是个四五人的组合,谁知阿贞走进来,除我以外,就他一个。郭姐让我多照顾他,阿贞比我小,这么多年我们一同经历风风雨雨,这几个月我都在《狼烟》片场拍戏,没想到他突然做这种决定。”
  “面试最后一轮,”九年前与汤贞签下十年合约的亚星娱乐董事长毛成瑞说,“他一出现我就让他过了。有的人生来就是当明星的料,根本不需要什么演技,不需要会唱歌。”
  “不是每个刚入行的经纪人都能遇到阿贞这样的艺人,第一次见他我就知道我很走运,” mattias 的经纪人郭小莉说,“我一直在检讨,出了这种事,主要责任在我身上,我没能及时把他拉回来,如果当初不是我……这些事根本不该发生。”
  “林导邀我去看他那个《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时候很新鲜,演员都是男人嘛。其他几个演员我都认识,有的还合作过,就汤贞是第一次见。他那时候很年轻,十七八岁,挑大梁演了祝英台嘛。演出结束我就去后台找他要了电话,”和汤贞合作过多部影片的著名导演童益说,“去年我还有个剧本,想等他来演,那时候觉得两三年也等得起,谁猜得到以后。”
  ……
  不计其数的从业者在媒体面前表达出对汤贞遭遇的同情,对汤贞才华的惋惜,亚星娱乐上下大大小小艺人更是费尽了口舌,掬尽了眼泪,从老牌偶像组合 lalta 到亚星娱乐当前人气最旺的新晋团体 kaiser ,每个人面对镜头都被问及了同一个问题:“汤贞自杀,你怎么看。” lalta 成员、著名主持人邵鸣说,经过这件事,很多人都该做做自我检讨,这里面也包括汤贞自己:“他应对一直以来支持他的歌迷影迷们道歉。” 而正在新加坡参加亚洲音乐颁奖礼的 kaiser 队长周子轲则破天荒地表示他没有任何看法。前辈自杀,他居然没有任何看法。在记者几番追问后他才回了一句:“我很难过,但有用吗?”
  第一幕 偶像
  第2章 偶像 1
  报纸上有句话说,要想抢先夺取时代,第一要务是抓住年轻女性的心。业界毒瘤中国亚星娱乐公司显然是深谙此道。公司成立十几年,旗下艺人数以百计,掰手指头数国内的娱乐公司,除去万邦娱乐集团稳坐龙头,数二三四亚星都常常数的到。
  万邦和亚星不同,那是老艺术家扎堆的地方,签约个把新人也要求一定的艺术情怀,不像亚星,十几年从头至尾只做偶像这一门生意。每年七月,酷暑晴天,无数年轻的狂蜂浪蝶前赴后继,踏破亚星娱乐的大门,搔首弄姿,争奇斗艳,就指望在亚星新一季练习生中谋一个座位,寻一个出道爆红当上大明星走上人生巅峰的最佳机会。亚星娱乐董事长毛成瑞有句名言,说这个偶像啊,谁都可以当,谁人都可以是偶像。唱歌,跳舞,会不会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配合公司的包装。
  “成为偶像所需的一切公司都能够给你,身为偶像,记得在镜头面前保持微笑,顺畅地呼吸。”
  说这句话时毛毒瘤还只有四十六岁,杂志封面上的他一双眼睛隐藏在镜片后面,面前办公桌上从左至右依次摆放着公司每一支出道组合的合影。在这些艺人里,卓荦不群的有,歪瓜裂枣的也有,偏偏每个都能迷倒万千少女,每个都能成为一代女性青春年少时的回忆。不计其数的奖牌奖杯陈列在亚星娱乐迎宾区的展示墙里,仿佛一张张笑脸,笑偶像这万年不变的戏码,唱多少年都有观众看不腻。旧的去了,亚星娱乐立刻又能顺应时代造出新的——时下最热最红的偶像,面对宽容到了极点的粉丝,连“微笑”这条金科玉律都可以省去了。
  kaiser 出道第三年,风头正盛。
  正在新加坡举办的亚洲音乐颁奖典礼中,kaiser 一举将最佳组合年度单曲年度专辑年度制作四项大奖收入囊中。组合领奖,队长难免是在领奖台上费尽口舌感恩致谢的那个。可 kaiser 那位队长,叫周子轲的,是远近闻名的不爱说话。奖杯左手接过来,右手就给旁边队友拿着了,镜头切过来时他在台上静静站着,也没什么特别表情,好像这个奖,连同这台颁奖礼都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
  替团队发表获奖感言的是一个叫肖扬的年轻人,他相貌不俗,人气自然也很旺,在 kaiser 做了三年的官推ace,站位永远在九个人的最中央。全队九个人,数他歌唱得最好,资源接的最多,偏偏人气就是不能登顶,徘徊在第一第二,和周子轲缠缠绵绵地较量。这会儿在台上,在无数现场直播的特写镜头里,刚唱完歌一头是汗的肖扬站到领奖台前来,他一双桃花眼眼眶通红,一开口,偌大的体育场霎时间爆发出一波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尖叫声。
  “感谢主办方给我们这个奖,感谢所有参与这张专辑的音乐老师……感谢我们的公司中国亚星娱乐,更要感谢,感谢三年来一直陪伴我们一路走来的歌迷们……”肖扬气喘吁吁,一口气说完,“我们会永远记住这个不平凡的夜晚,谢谢大家!”
  周子轲一进后台就大步流星穿越走廊直奔休息室,他仗着人高腿长走得快闪过不少障碍,可还是被乌泱乌泱的记者堵在了门前。周子轲躲闪不及,回头一看,队里年纪最小的成员陶锐,好巧不巧就被挤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周子轲一把把陶锐拉过来交给记者,转头就想进休息室。
  “子轲!子轲!”一支话筒瞬间横在了周子轲面前仅五公分近的地方,周子轲向后一避,接着潮水般的记者就涌了过来。
  “子轲,汤贞老师自杀的事情捂了多久,你们事先知情吗?”
  “汤贞现在的情况你清楚吗,透露一下,透露一下!”
  “汤贞老师自杀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子轲!子轲?”
  抱着奖杯出来的肖扬也被记者们堵得走不动了,他起初显然以为大家要给他拍些照片——怀抱四座奖杯开怀大笑的画面,不要太风光,谁知记者们一拥而上,交叉在眼前的话筒险些打掉他怀里的宝贝奖杯。
  “肖扬,汤贞老师自杀的事情捂了多久,你们事先知情吗?”
  “汤贞现在的情况你清楚吗,透露一下,透露一下!”
  “汤贞老师自杀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肖扬!扬扬?”
  肖扬听了一圈,愁得皱起一张脸:“那个……就没有关于我们团队的问题吗?”他还摇了摇手中奖杯。
  片刻的尴尬和沉默,一位记者无奈道:“扬扬,汤贞在 kaiser 出道前后和你们合作过不短时间,是不是,你有没有什么想要——”
  瞬间一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激荡此起彼伏了。
  肖扬勉为其难,对着一群话筒,清了清喉咙,说:“这个……汤贞老师的事儿……”
  所有记者瞪大了眼睛,屏息以待。
  “公司目前不让透露啊!”肖扬苦着一张脸说。
  “扬扬,扬扬!你多少好歹透露一点,大家都不容易。汤贞现在脱离生命危险了吗?”
  “脱离了脱离了。”肖扬忙道。
  一群记者松了口气,终于问到一句,有的记者离开了包围圈,出去打电话。
  “那他究竟为什么自杀,肖扬,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汤贞自杀这事你们事前有心理准备吗?他为什么突然自寻短见?你作为后辈,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这个……这……”肖扬为难地琢磨了一下,估计公司下了封口令,可肖扬不忍记者们失望,“我觉得吧,这个人吧……肯定不是一生下来就想死,对不对,肯定有其原因在里面——”
  有人挤开记者,从后面过来,伸手一把捂住肖扬的嘴,推着支支吾吾的肖扬迅速挤出了包围圈,到休息室门前时还一把将另一边被一群老谋深算的记者团团围住泫然欲泣的陶锐拉了进来,然后把门从背后“砰”一声关上了。
  第3章 偶像 2
  kaiser 另一名成员罗丞和代理经纪人开了个短会,拿到明后天的行程才回休息室找其他人。就像很多人心知肚明的那样,周子轲只是这个团队的挂名队长,身后的罗丞才是真正的负责人。
  “子轲呢?”罗丞进了休息室,扫视一圈。
  “没见着人,”肖扬说,他卸了妆,正踩着沙发抱着一只手柄目不转睛打游戏,“回来时候就没人影了,回酒店了吧。”
  “雪松也没见他?”罗丞问。
  坐在肖扬身边正看他打游戏的那个男人叫易雪松:“没有。”
  “三哥今天又唱错不少,错了好几次。”最小的成员陶锐正换衣服,从更衣室伸头出来说。
  “他何止是唱错,他后面压根就没唱。我还专门回头瞅了他一眼,在那走神,轮到他的词都不张嘴,”肖扬说着,忽然一拍大腿,“坏了!”
  “什么坏了。”易雪松斜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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