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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姜年说谎,是白费功夫。
  姜年曾经说:“别人兴许能骗过我,你不成。”
  她与姜年同吃同住这么些年,大事小事,姜年总一清二楚。
  姜年:“你每天来来去去也只见那么些人,那些人我也清楚,且不说我分不分辩得出你话里的真假,只消寻了人一问就成。”
  越是熟知的东西,要瞒人就越艰难。
  好像她去见卓清戎,姜年也是一想便知。
  “你瞧着疲乏,不是在邻家呆着,是远一些的地方。也不是林家,近年边,林夫人一定要你带东西回来,你再瞧瞧你的衣裙。”
  她衣裙沾了些泥渍,雪水化了,如今还是湿润的模样。
  姜年站在温雪意面前,挡住她收拾的动作。
  “卓清戎同你说什么了。”
  “这很要紧么,离远了多空些时间给你和李小姐不好么。我若知晓她还在,便应该再回晚些,免得坏主人的事。”
  即便叫卓清戎说得惊慌,她也依旧不能同别的奴仆一样逆来顺受。
  “况且女儿家私下闲谈的话主人也要问,当真是对女儿家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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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雪意才要绕开他去收琴,姜年一个跨步又挡在面前,温雪意正正撞在他胸口上。
  “好”
  姜年似笑非笑的问她:“好什么。”
  好狗不当道,她硬生生咽回去了。
  “牙尖嘴利。”
  “也罢,你们无非说些主子奴才,身份脸面的事,你不说我便不晓得了么。兴许还编排了什么骂我的话。”
  温雪意也惊诧起来,她分明什么也没说。
  “受欺负了,你自然自己骂,也要找我说。不能同我说,可不就是与我相关,还能叫你难过。”
  姜年先前还有两分担忧,这下又笑起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什么都知晓。
  她的心意,她的忧虑,姜年心知肚明,只是他不甚在意罢了。左右官府奴籍一直都在,他不松手,温雪意哪里也去不了。
  温雪意从都没得选择。
  趁她发愣,姜年忽然把人搂抱起来。两脚离了地,温雪意要稳住身子,免不得要搂住姜年的颈项。
  “主人今日和李小姐相处得这样高兴么。”
  姜年隔着衣裳在她胸上亲了一口:“过两日就是除夕,你许久不染指甲,今日给你染指甲可好。”
  她幼年陪着姜年出门,也见过些小姐夫人。彼时镇江正式兴花瓣贴指甲的时候,染得粉红的指甲贴上剪好的鲜红鹅黄的花瓣,精巧又好看。温雪意看得羡慕不已。
  得闲的时候温雪意自己寻了些花瓣捣碎了往指甲上染。染好了她收拾东西,刚拧擦布,指尖的颜色便褪得干干净净。就是不沾水,颜色也不如那些小姐夫人的好看。往后温雪意又试了几回,总也不合心意。
  姜年偶尔瞧见了,还笑话她傻。夫人小姐们手上的蔻丹添了明矾才能留色,她这么胡乱抹,光糟蹋花草了。
  没过几日,姜年便给温雪意带回一罐制好的凤仙花汁,仔仔细细给她染了一回。往后温雪意春心萌动,好妆扮好染指甲,姜年虽不时会笑温雪意傻,能顺她心意的,总顺着她了。
  到京都来,屋子大,事情也比从前的多。妆扮之事,因着姜年要带她见人,总还记着,染指甲却不再染了。
  圆圆的小罐里是艳丽的凤仙花汁,姜年选了软一些的笔,捏着她的指尖,慢慢往上抹花汁。
  温雪意两手闲着,人也闲着,不由得盯着姜年看起来。
  姜年正全心往她指尖染色。
  温雪意总说姜年对女儿家的东西格外上心。他也当真是上心,为着讨贵女欢心使尽浑身解数,每每总有些新奇的玩意儿,又总是要温雪意来尝试。
  温雪意尝试之时,姜年总盯着她看得专注,好似对她也饱含情谊一般。温雪意猜,其实姜年期待的是新奇玩意儿合不合女人心意,而非期待她欢喜。
  “主人又想给哪位小姐染指甲了呢?”
  姜年手里仍在刷着花汁,头也不抬的应她:“染指甲这种事,只会叫她们笑话我毫无气概,总琢磨些女人的玩意儿。”
  “你倒不怕我笑话。”
  “我给你染得还少么,小一些的时候,哪一回不是你缠着我给你染的。”
  左手好染,右手不顺,寻常夫人小姐有丫鬟伺候,温雪意哪里来的丫鬟,自然是缠着姜年给她画。
  姜年这话叫她无话可说。
  接连两日,姜年都帮她添颜色,刷得十指指尖红艳艳的,衬着手上的肌肤格外白腻。除夕夜贴春联之时,温雪意扶着红纸,她那指尖给姜年画得红纸一样的艳丽。
  往年随意吃吃便罢,今年却格外郑重。姜年自己换了一身枣红的新衣不算,连温雪意也被他赶着换了一身喜庆的红裙。
  兴致这样好,温雪意猜想他对李沅儿必然十拿九稳了。姜年少有这样放松的时刻,不是攀上贵女,还能是什么呢。
  守岁的小火炉放在门廊下,姜年当真是兴致极好,才用过晚膳,又往火炉边放了小桌和下酒的小菜。
  “想饮热酒还是吃冰的。”
  “喝热酒吧。”
  铜盆里浇上热水,两个小酒罐泡起来,温雪意忽然闻到一点若有似无腊梅的香气。
  当初她做腊梅酿的时候,九个小罐的腊梅酿,四罐送到乌草书院,三罐给了林家,剩余的两罐,前日李沅儿来时竟没有喝了么。
  这样好的哄人的物件,他竟不用么?
  温雪意细细的闻,好似又没有腊梅的香气了,她犹疑的问到:“这是什么酒??”
  “先前你做的腊梅酿啊。”
  “主人没没和李小姐喝了么”
  姜年忽然笑起来,脸面贴在她脸颊边,说话间嘴唇总擦过她嘴角。
  “我怎么舍得。”
  “从一开始我便想着要同你喝。”
  温雪意连呼气也变得急促起来,心口擂鼓一般。他总这么说些真真假假难以分辨的话,偏偏温雪意每次都忍不住要信以为真。
  她勉强别开头,起身往一边走去。
  “你去干什么。”
  “拿酒杯。”
  “桌上就有。”
  “添炭火。”
  温雪意落荒而逃,身后是姜年开怀的大笑。
  酒总还是要喝的,小火炉里的炭火越发炽热。温雪意拿酒罐的时候忽然发现小桌上又添了一个烛台。
  一双烛台,一桌小菜,一个火炉,两身红衣,连她指尖都是喜庆的艳丽的红色。
  腊梅瓣飘在盛着热酒的杯中,温雪意仰头饮尽。
  温雪意还记着卓清戎的话。故而热酒下肚,她也不敢再喝,只一味给姜年倒酒。
  “你怎么不喝?”
  “我喝多了误事。”
  “有我呢。”
  温雪意摇摇头,她已经下定决心,不能再出从前那样的差错,不能再叫姜年轻而易举的瞧出她的心思。姜年也不强逼她。
  因着是过年,姜年也不拘着,温雪意倒到酒杯里,他便喝,一来二去,腊梅酿喝完了不算,还添了半斤别的酒。醉得他靠在门框边,闭了眼昏昏沉沉,好似要睡过去一般。
  温雪意怕他凉着,往屋里去给他拿披风。外头爆竹忽然接二连三的响起来,爆竹声里,她忽然听到姜年的叫喊。
  “雪意,雪意,你在哪里?”
  温雪意走到边上,姜年抓住她的手才又安心的坐下了。
  “你哪也别去,就在我边上。”
  “嗯,我就在这儿。”
  姜年这才靠回门边,闭着眼,渐渐的没了声响,也不知是醉了还是睡着了。温雪意小心的抽开手。只见他嘴里小声的说了句话,倒也不曾转醒。
  温雪意凑近了才听清。
  他不过反复说着你哪也别去,就在我边上这一句。
  小桌上一双蜡烛火正旺,映着她和姜年两身红衣。桌上还有两杯酒。温雪意端起小酒杯,绕过姜年的手肘,圈着他的手臂,往嘴里送酒杯。
  合卺合卺没有合,只有她时刻要压抑着的无法倾诉的一厢情愿。
  温雪意抽回手,酒杯也叫她甩到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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