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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鬼宗师 第25节

  顾少卿放慢了脚步:“有何不同?”
  “当然不一样,”白挽瓷忽然从他身上跳下来,站在屋顶上,对着大街呐喊:“全世界都知道,白挽瓷是爱顾少卿!”
  街上的人,听见女人的喊声,纷纷投目而来。
  顾少卿连忙捂住她的嘴,抱着她跳下屋脊,躲进一道幽深的巷子,低低喝道:“白挽瓷,你知不知羞的!”
  白挽瓷却在他怀里,吐出一口浊气,闭眼睡过去了。
  顾少卿再想生气,见到她的睡颜,也无气可发了,抱着她往金枝玉苑走去,才见不远处的楼宇,挂着轻纱与红灯笼,想来就是她说的金枝玉苑了。
  听她说要从后院进,顾少卿便按照她说的,择路来到后院门口,还没推门,就见围墙上坐着一个黑袍的少年,脸也黑,倒像隐在暗处似的。
  “还我姐姐!”白知墨跳下墙来,一把从顾少卿怀里夺过白挽瓷,瞪着他骂道:“臭男人!”
  骂声引来了十二个姐姐,已过子夜许久,金枝玉苑刚好关门,十二个姐姐都在后院吃饭,闻见动静,纷纷跑出来一看,见是顾少卿,倒是楞了一回。
  “好俊俏的孩子,”流媚站在最前,看了一会儿顾少卿,啊呀了一声,“你莫不是那顾少卿?”
  第34章 女儿酒 他都睡下了,你还装给谁看?……
  顾少卿被十二个女人明晃晃的盯着, 不知为何,心头发虚,点头应答:“我是顾少卿, 送白挽瓷回来,她被蛇咬了, 蛇毒已经挤过, 尚有余毒, 所以还有些昏睡。”
  流媚哎哟哟一声,走上前拉着他袖子道:“原来你就是顾少卿,常听我家阿挽提你, 快快进来,迷梨快上茶。”
  另外十一个姐姐,都拿着审视的目光看顾少卿。
  顾少卿从流媚的手中抽回袖子,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我就不叨扰各位了,还得回国子监。”
  “等等!”青荇叫住他,“阿挽还没有醒,我怎么知道,你是送回她的恩人?保不齐你就是伤害她的人,你且留在金枝玉苑, 等阿挽醒来说与我,你才能走。”
  不等顾少卿辩解, 流媚又道:“青荇你别凶他呀,这位公子哥儿, 我们没有恶意, 就是感谢你救了我们家阿挽,留你吃个饭,你要是不留下来, 那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了?”
  蜜玉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你与阿挽同窗,留你吃顿饭,有何不可?”
  顾少卿找不到离开的借口,只好留下。
  十二个姐姐,看他倒像个稀罕物。
  暖衣端来一桌好菜好饭招待他,顾少卿推辞不下,只得在他们众目睽睽下,浅尝几口。味道倒是好极了,顾少卿一向不多食,却令他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
  抚琴望着他笑:“国子监的男修客都这么俊美么?才走了一个清风,又来了一个明月。”
  顾少卿不解其意,抚琴解释道:“白天阿挽和穆公子一起来的,穆公子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顾少卿放下筷子,心想原来白挽瓷也带穆川来了金枝玉苑。
  不多时,二楼传来青荇的声音:“阿挽,你醒了?”
  众人纷纷上楼,顾少卿走在最后面,瞧着她们面色,都带着对白挽瓷的关切,不若往日同窗的言语,他们说风月场所的女人最是无情,现在看来,倒却不似真的。
  白挽瓷醒来,只觉得口苦咽干,暖衣忙倒来温水,她摇摇头道:“我不想喝水,我想喝酒。”
  暖衣看了眼青荇,青荇道:“也可,酒能杀菌解毒,迷梨,去把女儿酒拿来。”
  白挽瓷坐了起来:“要三坛,女儿红,女儿美,女儿醉,都温了,我要跟顾少卿喝。”
  所有人都看向顾少卿,他却摇头道:“我不会喝酒。”
  “没关系,我教你,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白挽瓷挥挥手道,“今晚你救了我,我理当款待你才是啊。”
  暖衣拿来一副拐给白挽瓷。白挽瓷便支着拐下楼,坐在桌边,打开面前的三坛酒,先倒三分之一的女儿醉在杯底,再倒三分之一的女儿红,直到杯中,最后再倒上三分之一的女儿美,顾少卿坐在对面,听她介绍三坛酒。
  “女儿酒是我们金枝玉苑的特色,只有特别尊贵的客人来,才能喝到的,三坛酒,一杯里混了三种味道,”白挽瓷拔下酒塞,咕噜噜倒了一杯,推到顾少卿面前,“来尝尝,保准你喝了还想喝。”
  顾少卿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这酒的滋味,入口时,极为甘甜,入喉时,极为辛辣,入胃时,极为苦涩。
  一口酒,竟然有三种味道,倒是奇。
  “第一口是不是很甘甜?”白挽瓷笑道,“这是女儿美的味道,酿造了十八年,就像是女儿家,长到十八岁,青春美好,未经人事,这般年纪的女孩子,除了美还是美。”
  顾少卿思觉有几分道理,来了兴致,问道:“那第二层次的辛辣,想必应该是女儿红吧。”
  白挽瓷把酒杯端至嘴边,轻轻一笑:“是极,女儿红酿造了二十五年,这个年纪的女人,已是婚嫁,日子红红火火,初为人母,生活滋味,全在一个辣字里。”
  顾少卿不语,静静看着三坛酒。一楼正中央,是金枝玉苑的圆戏台,此刻十二个姐姐,无不端着女儿酒,带着几分醉态,有的在跳舞,有的在抚琴,有的在吟唱,有的在笑,有的在浑说,有的在骂娘。
  他轻言道:“那最后一层女儿醉呢?”
  白挽瓷一饮而尽,甘甜辛辣苦涩,三种味道交织到一起,暖了五脏六腑。
  “最后一坛女儿醉,酿造了三十年,只剩下苦涩,一个女人活到这个年纪,回望人生,只叹一声,不过而已。”
  三句解酒之意,却听得顾少卿一时沉默,不知为何,想起了远在水极国的母后,恍惚之间,周围笑或闹的氛围,让他很是伤感。不过他一向控制情绪,并未表露出心神伤感。
  他只道:“好酒,这三坛女儿酒,是谁酿的?”
  白挽瓷晃了晃酒坛,继续斟酒:“自然是我的十二个姐姐,酒是暖衣姐姐酿的,名字是青荇姐姐取的,抚琴姐姐和扶玲姐姐日日给女儿酒弹琴唱歌,捂香姐姐最会调香,女儿的酒香就是她调的,虞兰姐姐爱哭,酒里的一钱苦涩美人泪,就是她的。
  酒里的甘甜,正是迷梨姐姐的摘的梨,磨出来的梨甜,邀裙姐姐在三个酒坛子上一舞倾城,因此女儿酒名声大噪,蜜玉姐姐和飞燕姐姐说话最好听了,女儿酒都是她卖出去的,下雨时,酒桶总要搬进搬出,这些都是藏月做的,最后酿成了女儿酒,也只有摘得花魁流媚姐姐牌子的贵客,才能喝到呢。”
  顾少卿道:“原来有这么多的工序,难怪味道醇厚,层次复杂,好酒。”
  白挽瓷冲他一笑:“你都没喝过什么酒,才头一次喝酒,就知道这是好酒了?”
  顾少卿却道:“会喝酒的人,未必会识酒。”
  “这倒是,就好像久经情场的男人,未必能识得哪些是好女子,不曾风月过的少年,反而能认识女子的好处,”白挽瓷看向圆戏台上的白知墨,“我家知墨就是。”
  白知墨正在圆戏台上和姐姐们一起跳舞,也不知是什么是跳舞,只知道跟着姐姐们一起瞎扭动,嘴里胡乱哼着,少年的音色,不加修饰,清亮好听。他见白挽瓷看过来,便招手道:“挽姐姐,快上来啊,一起唱歌跳舞。”
  白挽瓷笑呵呵的拄着拐就上阵了,跟着他们一块瞎乐呵。每每金枝玉苑营业结束,她们就会自己一群人乐一个时辰,意在驱散招待客人产生的情绪和不快。
  俗话说,轻伤不下火线。白挽瓷就是如此,即便拄着笨重的拐,四不像似的在她们中群魔乱舞,反正也不管,喝酒高兴,跳舞开心,唱歌爽快,一并完事了,哪里顾忌那么些。
  顾少卿坐在台下,饮着女儿酒,看他们尽情欢畅的歌舞,心中时时刻刻绷紧的一根弦,居然松弛了下来,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他总算明白为何男人爱到金枝玉苑这种地方,且不说为别的,单单坐在这里喝酒,一切的烦恼和不快,似乎都可以暂且搁置和遗忘。
  不知何时,他紧抿的嘴角,也有一瞬,拾起了浅浅的笑意。亦是酒的缘故,他开始有些醉意了,端坐的姿势,稍松弛了些,手肘撑在桌上,手掌勉强撑着右半边的额头,眼皮渐渐变得沉重,下坠。
  圆戏台上依旧轻歌曼舞,白挽瓷回头扫了一眼,便见顾少卿咯噔一下,整个人趴倒在酒桌上了。见了这一幕,噗嗤一声乐出来,拄着拐哼哧哼哧下来,来到酒桌前,叫了声他的名字。
  “顾少卿!顾少卿!你真醉啦?”
  另外十二个姐姐,一并白知墨,走下圆戏台,围到了方形酒桌。
  流媚惊讶道:“好家伙,这才喝了三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蜜玉娇笑:“人家是乖孩子,头一回喝酒,哪像你似的千杯不醉?”
  流媚气呼呼的推她一把:“哟,你别打趣我了,还是快抬他进房休息吧,睡着这里,见了穿堂风,明日肯定要落枕,指不定还会面瘫呢。”
  青荇道:“就让他睡流媚的房间吧。”
  暖衣回道:“正是,好歹流媚的房间,是我们金枝玉苑最好的了,倒也不委屈了水极国的太子。”
  说着,白知墨已经蹲下来,几个姐姐七手八脚的把顾少卿,放到了他的后背上,一并背到了二楼流媚姐姐的房间。
  他们又是手忙脚乱一番,搁置好了顾少卿,这才一个个的离开流媚的房间,各自梳洗睡了。白挽瓷倒是没离开,坐在床边,流媚倒了一杯茶,瞟了眼白挽瓷,冷笑道。
  “他都睡下了,你还拄拐,装给谁看呢?”
  她说罢,白挽瓷笑嘻嘻的丢了拐,行动正常的走到桌边坐下,接过流媚递过来的茶:“还是流媚姐姐聪明,倒把他们几个都给唬住了。”
  流媚哼了声:“我虽不知道什么蛇毒不蛇毒,但你把他带到金枝玉苑来,肯定是想要行我教给你的第三招,看你把女儿酒拿出来,我就清楚了一大半。”
  白挽瓷努了努嘴,喝下一碗茶:“流媚姐姐,照你说的倒追男人九大招,第一招刷存在感,意在建立习惯,第二招是示好,拉近距离,这两招我都已经用过了,第三招建立人设,今晚刚用过,现在是第四招……反转。”
  第35章 美男酣睡图 就这么一起睡了。
  流媚瞟了眼她的脚:“那你的脚, 是真被蛇咬了,还是装的?”
  白挽瓷无奈道:“我被蛇咬是真的,虽说他帮我清理了蛇毒, 但余毒还是发作了一阵子,在顾少卿送我回来的金枝玉苑路上, 有一段时间我都迷迷糊糊的呢, 感觉自己在说胡话, 可惜我醒了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 有没有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人没事就好,管那些做什么?”流媚放心下来,“我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跟男人玩爱情这种游戏,只要不动心,万事大吉,你先玩着,那我就出去了。”
  说罢,流媚起身出去。
  软香四溢的厢房里, 只剩下白挽瓷和不省人事的顾少卿。
  白挽瓷坐在床边,肆无忌惮的打量顾少卿, 用个不恰当的话来说,她现在就像个小流|氓, 用迷|药晕了个乖巧板正的小姑娘, 可想做点坏事。
  她先是解开了顾少卿的腰带。腰带一解开,校袍松散,规整的领口微微敞开, 里面的竟然还有一件内衬。
  他不热么,里外穿三层的……
  白挽瓷想了想话本里所描述的那种老|淫|贼,都是嘿嘿笑着一把撕开少女的内衬,听着少女惨绝人寰的求救和尖叫,放|肆的上下其手。
  她双手张开,放在顾少卿的胸襟前,忽然想到这个画面,忍不住笑起来。怕惊醒他,故而捂着唇,笑的十分矜持。
  等平静下来,白挽瓷一仰头,却看见房梁上,白知墨蹲坐在上头,双眼睁得老大,无辜的看着她俩。
  “白知墨,你在上面干什么?下来!”
  白挽瓷被他吓了一跳,压低声音,慌忙叫他下来。
  白知墨乖巧的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少年的个头远远过于她,便要低着头看白挽瓷,漆黑的瞳仁,映出她的窘迫倒影。
  “挽姐姐,你在做什么?”
  少年不懂情爱之事,问出这种问题时,带着一种天真和好奇,还有一种奇奇怪怪的严肃。
  白挽瓷的老脸腾时红了,斟酌着该用什么样的说辞混过去,想了半天,便一脸正气道:“他!欺负过我,所以我要欺负回来,你知道什么是欺负吗?”
  白知墨乖巧的点头:“挽姐姐,你是要拿刀子捅他吗?”
  他以前在垃圾堆里偷偷捡吃的,碰到了比他年纪大的乞丐欺负他,那老乞丐一边打他,一边说“老子捅死你个狗日的”。想必挽姐姐说的欺负就是这个意思了。
  白挽瓷:“……倒也不是,知墨,青荇姐姐叫你去搬女儿酒呢?没听见吗?快去吧,去晚了,青荇姐姐又要骂你了。”
  白知墨想起青荇姐姐骂人的铁娘子模样,脸色登时恐惧:“知道了!我马上去!”
  目送他跳出窗外,白挽瓷这才长吁一口气。
  白挽瓷回头看顾少卿,依旧睡得很安稳,即便是醉酒酣睡,也是双|腿笔直的睡在床中央,一个时辰过去了,睡姿一点也没变,唉……真是个睡觉都很规矩的人呐。
  这么想着,白挽瓷生出了三分良心不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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