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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可人到了寿延堂,戚修候了许久,老夫人却一直不见人影。
  过了小半个时辰,老夫人跟前的三等丫鬟香竹,方由后头正房出来,只一脸结结巴巴的冲戚修道着:“世子爷,老夫人说···老夫人说让世子爷去祠堂···去祠堂待着···”
  戚修闻言面上倒并无丝毫诧异,只微微抬眼往屋子里头瞧了一眼,方朝着正房的方位行了个礼,随即,只一言未发转身便往祠堂去了。
  戚修去后,里头老夫人闻得动静,只嗖地一下睁开眼了。
  香竹进来回话,老夫人却是瞪了她一眼,微微眯着眼道:“老婆子我说的是跪着,不是待着···”
  香竹吓得一脸颤颤巍巍的直求饶。
  一旁翠柳忙替香竹求情,见老夫人垂下了眼,便立即将香竹给打发下去了,又见老夫人摸着要起,忙眼明手快的上前无扶着,嘴上却笑着道:“这一大早的,老夫人跟世子动啥气,回头可别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老夫人却是接着拐杖,由翠柳搀扶着来到了正厅,恰好远远的瞧见孙儿坚毅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老夫人瞧了一阵,默了许久,方哼了声道着:“这小两口也忒胡闹了···”
  这昨儿个下午才得知了这桩喜事儿,不料当晚便有人来禀,说那霁修堂大半夜又将大夫给请来了,差点没吓得她一口气喘不过来就那般去了。
  这修儿素来是个稳重,却不想于这桩事儿上竟如此莽撞。
  这子嗣可是天大的事儿,可不能由着小两口胡来。
  孙媳妇现如今是惩不了,孙子又如何能放过?
  差的将他们戚家的香火给折腾没了,自个去给底下的列祖列宗交待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凌晨很晚,亲们可明早看!
  第97章 九十七章
  大家本以为自家姑娘定是伤心欲绝了, 第二日一大早各个皆已对好了口供, 调整好了面部表情, 哪些可以提,哪些是万万不能提,皆已里里外外的合计了一遭。
  哪知, 第二日秦玉楼除了睡到自然醒外, 心情仿佛与往日并无多少异处, 非但没得任何异处,反而——
  说道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立马便开始行驶了孕妇的特权, 直接道着:“菲儿, 却吩咐厨房且先将早膳送过来, 你家主子我肚子饿了···”
  “···”
  以前姑娘还在玉楼东的时候, 便是镇日如此,每每醒来,都是懒懒的赖在了床榻上, 朝着屋子里的丫鬟们调侃逗乐。
  眼下, 芳菲闻言只瞪大了眼, 又愣了片刻,只觉得肚子里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竟毫无施展的余地。
  不过听到这几日向来食欲不振的姑娘说饿了,芳菲顿时将所有有的没的皆给抛在了脑后,天大地大,姑娘胃口最大,只欢天喜地的去了。
  因着往后不必去寿延堂请安,秦玉楼睡了自打进戚家后的头一个懒觉, 这一切皆是托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福。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秦玉楼倒是难得心大的这般想到。
  你爹娘如此都没能将你给折腾去,往后怕定是个金刚不坏之身。
  早膳其实用的并不多,许是渐渐地开始有了些许孕吐反应,胃口并不好,但秦玉楼却强自压着将各类都用了些许,又吩咐厨房重新依着时间的间隔,每日多送了两趟。
  用完膳后,先在软榻上歇了会子,后经由人搀扶着到院外走了走,散散食,然后闲暇之际,偶尔翻看着府中的账本,偶尔闲来无事翻看翻看话本子解解乏,或者由底下几个轮番念,她闭着眼边听边闭目养神,委实惬意。
  虽是初有孕,实则秦玉楼对孕妇并不陌生,想当初袁氏有孕,还是经由她手把手在一旁打点着呢。
  便是没吃过猪肉还没闻过猪肉香么?
  或许在之前方成亲的时候,对于孩子,着实没有多少心里准备与打算,可现在既然已经有了,秦玉楼定会竭尽全力去保护,及以最好的心态去迎接他的到来。
  于是,在底下一众丫鬟们的眼底,瞧见到的便是:自家姑娘好似又恢复成了往日里在闺阁中那般懒散、懒惰、但却又无比轻松、惬意的生活状态,整日吃吃喝喝,寻着法子找乐子。
  姑娘每日还要求几人可不能忘了给肚里的宝贝肉疙瘩说说话,万不可冷落了他。
  大伙儿整日只顾围着自家姑娘与姑娘肚里的那块宝贝肉疙瘩打转,至于院子里的另一号主子?
  唔,有听到她们家姑娘提及过吗?
  话说距离那日过去已有好几日了。
  这日戚修回得早,往日,妻子定会牢牢记好了他每日当值下值的时辰,有时也会早早的到院子口迎着,可眼下甭说迎着他,便是过了好几日了,都没能正眼瞧过他两眼。
  话还是会与他说,他主动说一句,她便应一句。
  笑还是会冲他笑,却是端得那种端庄又秀丽的浅笑,在外头与人应酬时敷衍假笑的那种。
  他打量着她的神色解释说是那日是他的不对。
  妻子淡笑着说:“夫君是不会出错的···”
  他皱眉说那日是他喝多了。
  妻子淡笑着说:“妾知道···”
  她自称“妾”,而非“楼儿”。
  他沉吟了许久,只说不知道孩子的事儿,他并非有意。
  妻子淡笑着说:“所幸孩子无碍···”
  然后,他不说话了,妻子再也不会主动与他说话,不看他,借着有了身子的缘故,吩咐下人们伺候他,人却也一直候在一侧,半点未曾失了礼数。
  以前,戚修觉得妻子围着他打转,虽精心,但有时也会觉得因为他是丈夫,伺候他是理所当然的,而非因着是他,所有才想要精心伺候的。
  觉得有时会···有些刻意···
  可直到现如今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刻意与表面···
  这几日,戚修只觉得日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第一次发觉日子原来有时会这般难熬。
  却说这一日,老远便在院子里听到由屋里头传出来的阵阵说说笑笑,也不知正说着什么,只忽而听着妻子笑吟吟的道着:“是该罚,是该罚,犯了错就想这般蒙混了事,这是哪个教你的···”
  那声音酥酥软软的,戚修听了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扬了起来。
  可下一瞬,却是无意中意识到那下意识的话语中的意思,戚修嘴角的淡笑便一把生生的凝固在了脸上。
  犯了错就想这般蒙混了事?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不多时,便忽而听到屋子里的说话一时猛地止住了,里头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了,凭着这几日的经验,戚修知道,定是屋里的人发现他了。
  果然,不多时,便见一个瓜子脸面十分胆小的丫头正探头探脑的出来查看,然后,一个个皆迎了出来,纷纷给他行礼,然后各自开始有条不紊的忙活了。
  戚修立在原地立了一阵,只垂着眼,打量着手中提着的这个小食盒,打量了一阵,又将手握成拳置于唇边轻轻的咳了一声。
  这一回,没有直接交到厨房,而是由自个亲自拎着进了屋。
  屋子里秦玉楼见戚修回来了,只由着归昕轻手轻脚的扶着起了,秦玉楼双手置于腹前,远远地立在原地朝着戚修福了福身子。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方才戚修在外头还听着她一脸笑吟吟的声音,可眼下细细瞧着,那眉眼间自带的流盼目光、婉转多情哪里还能瞧见半分,有的皆是刻意透漏的生疏与疏离。
  戚修微微抿着嘴,不多时,只又轻轻地咳了声,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眼前人一眼,方道着:“我···我听闻夫人胃口不佳,上次见你喜爱这道酱肘子,这···日便特意去同福楼给夫人捎了一份回来,夫人待会尝尝——”
  话音将落,便见秦玉楼又朝着戚修福了福身子,礼遇有佳的道着:“妾多谢夫君——”
  戚修只将手中的食盒捏得紧紧地。
  第98章 九十八章
  结果, 用饭时,饭桌上由始至终安安静静, 未曾发出丁点响声。
  其实按照戚家的规矩,历来是食不言寝不语该是正理的,整个饭桌上须得静悄悄的,整个过程除了碗筷间发出轻微碰撞, 便无一丝声响, 这历来是常态。
  可自成亲后,每每妻子皆会温柔小意的殷切给他添菜,也会偶尔轻声道几句“夫君多吃些”、“夫君尝尝这个”, 话虽不多,但两人每每如此, 在加上偶尔视线碰撞在一块儿, 眉来眼去间,便是夫妻间的情意。
  可眼下,这些全都没有了。
  秦玉楼端坐着, 姿态、仪态尽显一派大家风范, 便是要添菜了, 也没有自个动手, 只眼睛轻轻往某处一扫, 便自有她的贴身丫鬟眼明手快的将菜给夹到了她的碗碟中。
  由始至终, 她都是微微低着头,认认真真的用着饭,没有往他这边瞧过一眼。
  期间, 戚修忍不住主动夹了一块她爱吃的酱肘子放到了妻子的碗碟中,轻声道着:“你尝尝这个···”
  结果这秦玉楼当即便放下了筷子,目光堪堪只落在了他的下巴处,淡笑道着:“多谢夫君——”
  一直等到他起筷了,她才不紧不慢重新拾起了筷子。
  这一段时日,霁修堂的气氛颇有些怪异。
  便是连院里负责跑腿洒扫的丫鬟婆子都瞧出了些不同寻常,夫人倒是与往日并无多大异处,若非得说有,便是镇日欢欢乐乐、吃吃喝喝,日子反倒是要比以往滋润清闲不少。
  倒是那世子爷···
  每日回来时,无论下值回来时,还是前去给老夫人请安回来时,或者夜里打从书房回来时,总是要在院子里徘徊许久,方才进屋。
  瞧在旁人眼底,总觉得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似的。
  且观世子爷这几日脸色瞧着隐隐也有些不大好,进了屋还好,在院里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黑着张脸的,所有的下人们瞧了都躲得远远地,生怕触了霉头。
  话说这脸色不好的戚修下值后竟一连着几日都先且去了一趟同福楼。
  只这一日,戚修立在同福楼门外,徘徊犹豫了一阵,久久没有进去。
  墨玉在身后见了,忍不住提醒着:“大少爷,这任凭再如何喜欢的东西若是日日尝的话,总会有腻歪的一日,您就与小的说实话罢,究竟是夫人嘴馋,还是···您嘴馋?”
  戚修闻言,只眯着眼侧眼瞅着他一眼。
  墨玉便立马禁言,只紧紧地闭上了嘴。
  戚修见状脸色没有好转,反而只紧紧的皱了皱眉。
  实则不由想到这几日他每日亲自绕到城南买的酱肘子,除了头一日妻子尝了一口外,前日只淡淡的瞧了一眼,到了昨儿个倒好,却是连眼尾都没有扫过一眼了,结果,那满盘子酱肘子到最后都原封不动的进了戚修的肚子里。
  便才有了方才墨玉那么一说。
  于是,今儿个戚修便有些犹豫,不知妻子不喜的是肘子,还是···他···
  戚修分明清楚的记得,第一回听妻子念叨时,他捎回来后,妻子那满心欢喜的模样···
  可眼下,自那日后,两人实则已有好些日子未曾好好说过一句话了。
  妻子分明还在恼他。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再真心搭理他了。
  墨玉见戚修这神色,只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半晌,一阵语重心长的道着:“大少爷,这哄人除了耐心是远远不够的,还须得多花些心思,您说您这日日给夫人捎酱肘子,甭说夫人,便是连小的我瞧着也有些腻歪了,要不,要不咱们···换一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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