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节
“哪两个字？”叶青羽问。
“轮回。”
“啊？轮回？”
叶青羽闻言，心中困惑，似是把握住了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这是一个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答案。
“长生皇帝冕下说，在太古之前，大千世界之中，曾有另外一段文明，另外一段历史，也曾无比繁盛，创造出过一个近乎于完美的世界，但是，那样一个文明，到了最后，却都被毁灭了。”无名准帝缓缓道来。
叶青羽这一下子，算是立刻就明白了。
轮回。
这就是轮回。
长生皇帝冕下的意思很简单，他口中的轮回，不是生与死，不是灵魂与肉体，而是文明的灭亡与新生，一个文明时代终结之后，漫长的枯寂之中，再度衍生出一个新的文明世界。
既然是轮回，那就肯定不止是一两次。
而是无休止的一遍遍重复。
一个个物种文明的产生、发展、鼎盛，最终灭亡灭绝。
叶青羽觉得眼前突然有些豁然开朗。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是置身于漫长的历史洪流之中，就像是一个站在洪水大江岸边的人，看着那洪波滔滔，一道道浪花席卷，每一道浪花都代表一个时代，而高高在上的武道皇帝，或许也只是这一朵浪花之中被抛洒的最高、最为明亮也最为超脱的一滴水珠而已，但不管是再明亮再高，也终究无法逃离这滚滚洪流，最终浪头消散，在高的浪，也有平复的时候。
这样的体悟，让叶青羽的心中，情不自禁地有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同时，一种奇异的变化，正在叶青羽的身体之内酝酿和发生着，尤其是这些日子那种从天地之间汇集而来的神秘信仰信念之力，仿佛是被点燃了一样，开始质变。
这样的变化，被无名准帝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旋即便是清晰的喜色。
片刻之后，叶青羽也反应过来了。
他从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观之中恢复过来，只觉得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清明，仿佛自从出生以来就裹在身上的一层茧被剖开了一样，犹如灵魂的净化和升华。
“善哉。想不到你的悟性，竟然如此之高。”无名准帝点头笑着，道：“当年曾在明界李家，见过一个小子，可以说是天资仙骨，悟性无双，但和你比起来，亦有差距，古人云，朝闻道，白日飞升，而你小小年纪，居然只是因为听了长生皇帝冕下所说之话，就破茧成蝶，打下了无双帝道之基。”
叶青羽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的感悟，竟是帝道之基铸就，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但是，他更为关注的，还是无名准帝接下来要说的辛秘。
就听无名准帝继续道：“长生皇帝冕下曾言，这种文明的轮回，并非是主动，而是被迫被动，不管文明繁衍进化到什么样的程度，都会被湮灭，将一切都归于零，然后再重新开始，大千世界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韭菜地，等到成熟了，就会被收割，然后等待下一茬的成熟，再收割……”
相比于轮回之说，这种韭菜地理论，就想的残酷恐怖了太多。
叶青羽不由问道：“收割？是谁在收割？”
无名准帝的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道：“黑暗。”
“黑暗？”叶青羽脱口而出，道：“黑暗领域？黑暗阵营？”
“咦？你竟然也知道一些。”无名准帝讶然，旋即又笑道：“是了，以你如今的修为和实力，知道一些这方面的辛秘，倒也不算是太过于令人意外，想来你在如今的大千世界之中，颇有声望地位，不过，你知道的，应该只是九牛一毛，真正的黑暗，连武道皇帝都会畏惧惊慌，无力阻挡，否则，它们也不可能让文明进入轮回，一次次地毁灭，一次次地收割。”
叶青羽张了张嘴巴。
连武道皇帝都会惧怕？
这怎么可能啊。
武道皇帝乃是世间巅峰，秉承天命，言出如法，怎么会惧怕黑暗领域？
这样的说法，有点儿颠覆叶青羽一直以来的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若非如此，长生皇帝冕下，还有流云皇帝、海沙皇帝又怎么会战败，最终不得不退而谋智，暗中布局，不惜自我牺牲，选择以身饲树呢？”无名准帝叹息着道：“这个世界上，号称永恒不灭的原始生命都会消亡，神魔都会灭绝，何况是武道皇帝呢？曾经那些繁衍到了极致的文明，强大而又可怕，难道就没有出现过如这个纪元一样的武道皇帝级的强者吗？最后，他们所属的文明，还不是最终被轮回、被收割了。”
第1081章 传承
什么？
叶青羽没有太过关注到无名准帝后面的话，他的整个注意力，都被无名准帝前面说的三个名字，给彻底震撼了。
“流云皇帝、海沙皇帝……他们也……”叶青羽震惊地看着无名准帝，一个长生皇帝已经非常让他震惊，居然还有两位武道皇帝，也同样以身饲树了。
而且，这两位武道皇帝，一位是人族三皇五帝之一，另一位则是传说之中妖族的一位绝代武帝，都是惊艳万古的存在。
“你看这树下面。”无名准帝道。
叶青羽闻言，明白过来，运转虚空之眼，朝着无名准帝身下的大地看去，紫色的眸光透过大地表面，看到了一层能量层，而透过能量层，他看到了震惊无比的画面。
在大地下，有一位身躯淹没在尘土之中的巨人，盘膝而坐，他的身躯，要比无名准帝更加庞大，仿佛是神话传说之中的原始巨人一样，他的皮肤都已经化作了岩石，只是身形隐约可见，叶青羽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岩石自然生成或者是阵法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位无上存在的身躯。
一位武道皇帝。
真正的武道皇帝。
而更加震撼的是，在这个武道皇帝岩石硬结的身躯的旁边，还有三个相同巨大的身躯，同样似乎已经变成了化石，但却无比魁梧巨大，足足深入地下数千里，仿佛是被埋藏在大地之下的三尊神魔雕塑一样，但是从庞大的身躯之中，叶青羽可以隐约感觉到令他悸动的气息，无比恐怖。
都是武道皇帝的身躯。
这就是无名准帝所说的长生皇帝、流云皇帝和海沙皇帝三位巅峰存在了吧，可以看到，世界树的树根，生长在这三大武道皇帝的化石身躯之中，犹如扎根大地一样，一道道白色的树根树须，洞穿了他们的身躯，犹如蚕茧一样，生长在里里外外……
这一幕，无比震撼。
叶青羽看到这一幕，彻底相信了无名准帝的话。
因为事实俱在，不可能用武道皇帝的身躯来作假。
他万万没有想到，传说之中都已经陨落或者是消失了的人族三皇五帝中的人物，还有妖族的绝世风流妖帝，竟然都在这里，都变成了这样的状态，实在是太骇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叶青羽忍不住大声地问了出来。
一尊无敌的准帝，三尊曾经主导过一个时代的武道皇帝，竟然都选择了牺牲自己，难道传说之中的黑暗力量，就真的这么可怕吗？联合三大武道皇帝，竟然都不能抵御？
“因为，他们都洞悉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知道了黑暗力量的可怕，并且都曾在与黑暗力量的征战之中，失去了太多，且无法获胜，他们知晓了文明轮回的秘密，为了拯救这一纪的符文武道世界，他们选择了自我牺牲，用自己的血肉和本源，来养育这颗世界树。”无名准帝长长地叹息，语气中，又无奈，也有期待。
叶青羽久久无语。
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绝对糟糕的消息。
他以为自己如今的战力，足以在黑暗领域之中行走，足以解决掉很多的问题，但是现在看来，却是有点儿夜郎自大坐井观天，连三皇五帝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自己……还差的有点缘。
“那他们呢？”叶青羽指了指树冠覆盖外围的那八位绝代天骄的虚影：“他们为何会来此？变成了这样的状态？”
“八大天骄，乃是慷慨之士，他们都曾在观澜山庄居住，因此了解到了一些秘密，因而自愿自戕，处于不生不死的状态，来拱卫这冥界空间，也是牺牲了自我。”无名准帝叹息，道：“这八位，都是大毅力大宏愿的英雄。”
叶青羽有些明白了。
当日，龙人族皇帝曾说过龙人太上皇以及前几代龙人皇帝为了诛杀太古龙皇而自戕，进入一种不生不死的状态，因为实力大增，最终一举成功，破掉了太古龙皇在龙人族陵墓之中的手段，而这八位绝代天骄，看起来应该是采用了相同的秘法。
他们，也选择了自我牺牲。
他们的神魂，留在了这个冥界空间里，犹如巡游者一样，在镇压四方，而他们只有自己的身躯，留给了现实世界的亲人，因为失去了神魂，所以他们看起来和疯了没有什么样子。
“我不忍心，传授他们秘法的时候，为他们在躯体之中，留下了一缕魂魄，若是日后冥界空间大成的话，或许他们还有复活的机会。”无名准帝悲悯地道。
叶青羽若有所思。
“能够来到这个空间的，都是有缘人，实力、气运、格局三者皆备，你也是如此。”无名准帝又道。
叶青羽明白了什么，看着无名准帝，道：“看起来，前辈的状态不太好，还能撑多长时间？”
“撑不了太长时间了。”无名准帝坦然道：“用不了多久，我会如三位武道皇帝一样，进入死眠状态，无法再为这世界树提供养料了。”
“所以……该轮到我了，对吗？”叶青羽问道。
他相信自己不是无缘无故来到这里，定是被暗中选择了，就像是无名准帝所说，来到这里，是需要具备一定的资格的，什么样的资格呢？或许就是能够成为世界树的养料的资格。
或许，无名准帝早就感应到了在观澜山庄之中的自己，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确定自己可以成为这一项伟大工程的接班者之后，他才敞开了那氤氲雾团通道，将自己带到了这里。
听到叶青羽的话，无名准帝笑了笑，道：“如果我让你来接替我，让你来以身饲树，任由世界树的根须插入你的身躯之中，将自己的精血元气和本源之力，都供给给它，你愿意吗？”
“我愿意。”叶青羽没有什么犹豫。
这已经不是什么个人的觉悟高低或者是自我牺牲的道德洁癖之类的问题，叶青羽当然不想就这样死去——任何一个人都这样，但同理，每个人的心中，肯定都有自己想要保护和放不下的人，为了这些人，他必须承担。
“但是，现在不行。”叶青羽补充了一句，道：“我在大千世界之中，还有一些事情未了，如要我以身饲树，必须等我将这些尘缘都斩断了才行。”
“我相信你的话。”无名准帝笑了，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道：“但是，你猜错了，我让你来到这里，并非是为了接替我以身饲树，而是为了其他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叶青羽道：“请前辈指教。”
无名准帝道：“世界树已经到了最后一次涅槃的时候，它吸收了三大武道皇帝和我的本源之力后，已经衍化演绎了无数次，掌握了最完美的进化方式，成长到了足够改变战局的地步，所以，再也无需供给营养，接下来，它会重新生长一次，这一次是非常原始的生长状态，也是按照最终推演的节奏和方式的最后一次演绎，犹如普通的树一样生根发芽，等到它再度长成之后，它的一片枝叶，都会天然克制黑暗之力，至于如何利用世界树来战胜黑暗，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希望，你可以就此接管冥界空间，守护世界之树，等到他再度长成。”
接管冥界空间？
守护世界树？
一时之间，叶青羽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无名准帝神色肃穆了起来，看着叶青羽，继续道：“世界树与冥界空间相辅相生，它们是我们符文武道纪元战胜黑暗的最后希望所在，三皇五帝和昔年的万族至尊谋划了千百万年的局，就要落在你的身上了，你，就是那个应运之子。”
叶青羽闻言，立刻想起了曾经在符文皇帝罗素疑宫之中发生的事情，当时，自己也曾被称之为应运之子，今日，为何连无名准帝也会这么说？
“我看到了你的命格虚无，而且你还修炼者那部由古往今来最卓绝的存在创造的心法，你不用怀疑，这种事情上，我不会看错的。”无名准帝看着满脸疑惑的叶青羽，微笑着道：“日后，你自然会明白。”
话音落下。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看这参天巨大如山脉一样的世界树，突然微微晃动了起来，逸散出一股奇异的能量，然后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一样，一点一点地在虚空之中消失，偌大的巨树，竟是在不到数十息的时间里，犹如梦幻泡影一样消散。
星星点点的光辉，朝着无名准帝的身躯汇聚。
那些盘踞错根在他身躯里的树根，也都消失了，留下了他一句千疮百孔的残碎身躯，大部分已经化石化了，与大地融为一体。
所有的光辉，汇聚成为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点。
无名准帝张口一吹。
光华散去，那光点变成了一颗朴实无华的种子，蕴含着千万生机，外形与小麦种子相似，两位两瓣囊胚，流转着奇异的力量，似乎其中蕴含着一个世界。
“去！”
无名准帝开口颁布法旨。
咻！
这一颗奇异种子，瞬间就化作流光，在叶青羽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进入到了叶青羽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