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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考科举 第187节

  裴让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他仰躺在草地上,眯眼盯着天间白云:“念书时比不得你,为官时比不得你,如今连摘个破桃子也比不得你。程仲惟,你真是要压我一辈子。”
  程叙言顿住,手中的蝴蝶草编即将成型,他垂下眼:“没有那种事,没有要压你。”
  裴让嗤笑,彻底闭上眼,“我刚才说错了。你压不了我一辈子,且走着瞧。”
  蝴蝶草编还剩一个翅膀,程叙言盯着看了半晌,终究扔向远处。他也仰躺在地上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仿若回应。
  两人并排躺在一处,周边散落的蜜桃粉嫩,似苍茂草丛间开出的花,却无人观赏。
  第182章 税收
  盛夏里一日赛一日的热, 阿缇还好,壮壮好动惯了,偏他动一动又大汗淋漓, 热的狠了就委屈的哇哇哭。
  程叙言也心疼儿子, 便让卓颜带着孩子去庄子里避暑。如此白术和半夏是要跟着卓颜走的。
  时明肉眼可见的失落,程叙言转眼把时明派去庄子里。
  时明犹豫:“叙言哥, 您怎么办啊?”
  程叙言:“我有阿粟。再不济还有府中长随。”
  时明这才跟着去庄子。卓颜他们离开后, 府里一下子空下来。
  傍晚高粟先去接程偃,随后再去大理寺接程叙言。
  这么一会子功夫, 马车里的冰盆已经化的差不多, 程叙言用手帕擦汗, 叹道:“今岁这夏日不寻常。”
  程偃:“是啊。”
  父子俩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眼中看到隐忧。再过大半月正是收割水稻的时节,可夏日里缺水,势必影响水稻产量。
  若是秋收后按照往年税收收取, 普通百姓的日子就难熬了。
  程偃端起手边茶盏呷了一口, 这茶水他特意晾着,没想到两刻钟过去还是热的。
  次日程叙言被天子传召进宫,君臣俩闲聊一会儿,程叙言忽然说起大理寺的一个案子。说是南方某个县辖下的村落发生械斗, 死去不少人, 当地县令偏帮, 气的苦主上京告状。
  新帝惊道:“想来是受了莫大冤屈, 不然也不会如此。”
  且不说上京之路困难重重,便是入的京, 以平民之身状告一县之主, 需得先受三十大板。这尚且算轻的, 若是放至前朝,民告官赢了也得流放。
  程叙言点头:“的确是有冤屈。那村落的地势略高,村里的吃用,庄稼浇灌全仰赖上游水库,可后来那水库不知怎的落在村里的地主手里,地主为敛财将水价翻上十倍有余,村民若不缴足银钱,地主便要堵了水库。那时正逢夏日,地里庄稼巴巴的等着用水……”
  新帝沉了脸,“那地主真是心思歹毒之徒。爱卿说村里发生械斗,是愤怒的村民杀了那坏心眼子的地主?”
  “圣上猜的不错。”程叙言继续讲述:“巧不巧的是,那地主的女儿是县太爷的小妾,地主死后,小妾便求着县令重罚村里人。大半个村的青壮都没了,于是便有后面村人上京告状之事。”
  殿内安静无声,冰盆化去时散出的凉意萦绕四处。
  程叙言饮一口茶,叹道:“民以食为天,地主掐住乡民的脖子,便该料到有这一遭。世上来钱的方式千千万,那地主却选最不堪的,最后害人害己。”
  新帝深以为然。他也端起茶盏,茶汤澄碧,映出新帝年轻周正的面容,他忽然抬眸看向程叙言:“今岁夏日里,似乎还未降过一场雨。”
  程叙言敛目:“圣上观察入微,臣等不如。”
  “若是如此,恐怕百姓的庄稼就不得好了。”新帝突然没了胃口,放下茶盏。
  程叙言颔首不语。
  半刻钟后程叙言离去,新帝行至殿门处,外面的热意喷涌而来,激的他汗水频频。
  九天之上的烈日炽热耀盛,周边晕处一层光晕,毫不留情的炙烤大地,新帝四下看去,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
  江平德小心道:“圣上,殿门处酷热难耐,您回殿内歇着吧,免得伤着龙体。”
  “仲惟在提醒朕呐。”新帝转身往回走,咕哝道:“他倒是一颗心用在百姓身上了。”
  世上来钱的方式千千万,何必可着普通乡民薅。断了普通乡民的生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新帝叫人去打探上京附近的庄稼长势,探子回报:“圣上,今岁天旱,庄稼长势不盛,有老练的农户估算过,今岁收成恐只有去岁一半。”
  新帝点着扶手,竟然这般严重?
  “朕知晓了,你退下罢。”
  “是。”
  次日上朝,新帝试探的提了一下此事,他问道:“今岁天旱,诸爱卿可有何见解?”
  “圣上,臣有奏。”一名官员出列:“天旱伤稻,臣去田间走访过,今岁地里的庄稼长势微弱,百姓家中也无余粮,臣恳请圣上能将今岁税收减少一二。”
  “檀大人此言差矣。”另一名吴姓官员出列道:“今岁不过旱几月,远远不及旱灾势重,若是今岁减少税收,来年生有一二场暴雨,是不是也要以此为借口减少税收。一年复一年,税收不提,国库吃空,边关送不及粮草兵武,拿何抵御戎人?边关失守,届时戎人的铁骑踏上我朝山河,生灵涂炭,岂不悔之晚矣。”
  檀大人被这一套说辞都整懵了,他直觉不对,却一时又反驳不得。
  程叙言看一眼吴姓官员,好一招偷梁换柱。故意弱化眼前的苦难,无限扩大未来遭遇的问题,顺利偏移问题中心。
  但凡姓吴的去乡间田野走一遭就说不出这话。
  “吴大人此言差矣。”程叙言出列,“今岁天热异常,稻田十亩十裂。乡民日日挑水灌溉,精心照料如顾幼儿,可人力难抵天意,稻田减产绝非他们所愿。天不悯民,百姓能依靠能指望的也只有圣上。”
  “程大人,你大抵是年轻。”吴姓官员讥讽道:“你尚不知何谓三年大旱,区区数月怎能相提并论。”
  程叙言不理会他,朝新帝拱手一礼,“微臣曾于史书中窥得三言两语,仅饿殍遍野四字,便足见惨烈。”
  “圣上是仁德的君王,天有所感,便是旱也只是小展威力,可若轻之视之,小祸酿大祸,岂不悔之晚矣。”程叙言最后一句与吴大人的结尾一模一样,吴大人梗了一下。
  吴大人喝道:“好一个小祸酿大祸,程大人是在诅咒我朝之后再遇天灾?你是何居心!”
  “吴大人莫要曲解本官。”程叙言对新帝再次拱手:“微臣只盼着今后年年岁岁,风调雨顺才好。”不给吴大人接茬的机会,程叙言又道:“吴大人铁口直断往后无灾祸,既无灾祸,百姓稻谷丰收,想来也能按时按量缴税。既如此,今岁减少一二税收又有何妨,我泱泱大国,这点短缺难道还补不上?”
  吴大人面皮抽动,他刚要说明年后年若是发生灾祸该如何,但话到嘴边,他突然反应过来,他若是那般言语,岂非有诅咒之嫌?他用来堵程叙言的话,没想到兜兜转转堵了他自己。
  好啊,好一个大理寺卿,当真是巧舌如簧。
  新帝敛目,掩去眼中的笑意:“程爱卿所言有理,如此,今岁的税收酌情减免一二。”
  众官员齐齐拱手行礼:“圣上仁德,我朝之福,万民之福。”
  第183章 程叙言的谋划
  天子最后任命檀大人为钦差, 巡视地方官员减少税收之事。
  那日金銮殿上,檀大人虽未辩过吴大人,但檀大人言语中能看出檀大人去田野实地走访过, 怜悯百姓, 这样的人做实事不会差。
  天子道:“此事并无严格准则,你可酌情处理。”
  檀大人躬身应是。
  每个地方的情况不一样, 有些收成有个七七八八的, 税收就减免的少一些。有些受旱严重的地方,税收就减免的多一些, 凡事以民为本。
  檀大人即日出发, 程叙言也在留意此事, 他跟他岳父通信, 卓父治下的地方还好,降了两场及时雨,总算保住今岁的收成。
  程叙言的籍贯地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天不作美, 村里人都在发愁今年的税收,没想到易知礼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今年税收酌情减少?”村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易知礼用力点头,周围倏地一静,随后村民们爆发出巨大的喜悦声。
  “太好了!!”
  “我还说今年冬天日子难过, 这下不用挨饿了。”
  “圣上仁德, 圣上仁德啊——”
  村长领着村民齐齐朝北方朝拜, 易知礼也跟着跪下。
  秋收时候官府派人来田间查看, 发现确实收成不好,便在往年的税收基础上减少一半。
  但今岁税收的这一短缺还需要想法子补上, 没想到入冬后海运那边给新帝惊喜, 利润颇丰, 直接补上大半税收。边关的粮草甲胄都有着落了。
  新帝最近可谓是意气风发,然而好景不长,十一月中旬北方接连传来灾情,恳请朝廷支援。
  十一月底边关告急,今岁大寒,关外戎人冻死人畜无数,以致全力攻击我朝边防,恳请朝廷增添兵力。再添兵力不仅仅是人数,还有粮草甲胄等。
  朝堂上吵个没完,有官员道先救灾,另一官员立刻反驳,边防冲破百姓危矣。
  吴大人此时将矛头对准程叙言:“程大人,你可有悔?若今岁秋收按照往年税收收取,现在国库充盈,必能补上边防战力又能救灾。可因你短见,如今两头不顾,程大人,你罪大恶极。”
  程叙言根本不理会吴大人,朝天子拱手道:“圣上,微臣有一提议。”
  新帝忍住心中激动,面上平稳:“爱卿且说。”
  程叙言:“太仆寺主管牧马,天子行驾。但有道是术业有专攻,微臣想着,与其交由读书人,不如交由精通此道的人。”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
  谢阁老眯了眯眼,沉声道:“不知程大人认为何人精通此道?”
  程叙言躬身一礼:“臣见识浅薄,不通人性,区区粗鄙之语,圣上姑且听听。最后如何需得圣上拿主意。”
  程叙言的提议隐晦,但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是想把太仆寺的职位给卖了。
  太仆寺不涉朝政,但又实打实的有官职品级,名大于利。当然专人来做这个职位,能不能获利就看个人本事。
  新帝并未给出答案,退朝后谢阁老走向程叙言:“程大人。”
  程叙言拱手一礼。
  其他人沉默的看着他们,谢阁老意有所指:“程大人读的圣贤书,明的礼,如今入得官场,还望程大人莫忘初心。”
  程叙言垂首:“谢阁老所言甚是,下官谨记。”
  谢阁老深深看他一眼,甩袖离开。吴大人冷哼,“卖官鬻爵,奸臣当道,国之危矣。”
  程叙言置若罔闻,吴大人沉下脸也甩袖离去。其他官员对程叙言露出轻鄙之态。
  裴让眉头微蹙,程叙言行事谨慎,今日这番冒进行为实在不像他。
  裴让心里揣着事,
  傍晚散值后下意识想跟人商量,可他一问,才发现叶氏病了。
  裴让板着脸:“什么时候的事?”
  管家小心道:“昨儿个夜里恭人就不太好了,今日起身便晕了回去。”他跟在裴让身后道:“已经请了大夫,如今恭人服过药歇下了。”
  裴让进的正院,冬日里灰蒙蒙,屋内门窗紧闭,彻底隔绝外面微弱的光,屋内未点灯,裴让几乎看不清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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