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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御山河 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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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梦魇 ◇
  ◎救我……爹,娘,哥哥……救我◎
  说完她就出去了。
  季凉把手里的药搅了又搅:“一口喝了吧?我去给你找点蜜饯, 或者酸果?”
  许安归蹙眉摇头,接过来一口喝完,苦味一直贯穿到心里, 真是苦不堪言。
  这时外面有侍女端来鸡汤熬的米粥,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季凉端过来, 又坐在许安归身边, 帮他吹着:“吃了这碗粥,你就继续睡。”
  “你, 同我一起睡吧?”许安归望着季凉。
  季凉脸色大变:“不了,我就在脚踏这里趴一夜就行了。你烧还没退呢……而且我睡觉不老实,你身上有伤,我万一晚上乱动,碰到了就不好了。”
  许安归不想再听她解释,只道:“吃饭。”
  季凉连忙把手里的粥, 吹了又吹, 喂给许安归。
  吃了饭以后, 许安归又躺下继续睡。
  季凉则是找侍女来给她卸妆,拆头上的发饰、发髻, 脱下了厚重的锦服,换了一身青衣薄纱长裙,又端了一盆冷水,放在床头, 自己真的就坐在脚踏那里给许安归换额头上的布。
  四更的时候, 许安归睡醒了。
  他稍微动了动自己的肩膀,忍不住暗暗咋舌。
  不得不说, 月卿的药, 当真是神了。
  昨天晚上肩膀地方还疼得死去活来的, 几个时辰而已,就已经活动自如!而且身上也不发热,两副药下去,他的高烧已经退了。
  许安归缓缓地坐起身,额头上的抹布掉了下来。随即,他看见了坐在脚踏上、趴在床边睡着的季凉。
  一身青衣薄纱的长裙,宛如那日在暮云峰上看见的、不落凡尘的仙女一般。
  许安归推了推季凉,没有反应。
  他揭开被子,下了床,把季凉横抱了起来。左肩的伤口隐隐作痛,他还是轻轻地把季凉放在床的里面,帮她把脚上的绣鞋脱了。
  然后自己又躺了回去。
  没一会,许安归只觉得季凉身子猛地一抽,然后她的身体开始左右乱晃。
  她伸出手,到处乱抓,嘴里喃喃道:“救我……救我……爹爹,救我!娘……娘!哥哥……哥哥救我!”
  许安归知道是她梦魇了,连忙坐起来,轻轻推着她,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季凉。”
  季凉已经完全沉浸在梦里手到处乱抓,眼皮下的眼珠到处乱动,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眼角有泪滑落,她一边哭一边喊:“爹!娘!不要丢下我!哥哥!哥哥!”
  好像她的前方有什么东西正在消失一般,她猛地坐了起来,伸手去抓,却抓了一个空。
  许安归连忙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吼:“季凉!你醒一醒!”
  季凉完全不顾有人抓着她,一直嘶声力竭地哭着:“爹爹,我不想一个人独活。带上我,带上我啊——”
  许安归没有办法让她完全不动,只能揽过她,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低吟:“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季凉手上抓住了许安归,立即把他狠狠地抱住:“别走……别离开我,我怕……”
  许安归摩挲着她的背,想起在北境的时候,跟北方少数民族学的曲调,便轻声低吟着,把那份属于北方的辽阔与冷寂,送入了季凉的耳朵里。
  这只冰凉的摇篮曲,逐渐浇灭了再季凉梦境里燃烧的火焰,被魇住的梦境,一瞬间被拉到了北境荒原之上。
  那里有苍穹湛蓝无比,有苍鹰翱翔天际,有冷风侵蚀岩石,有火堆温暖着她的心。
  听在耳朵里的声音那么遥远而清冷,但是被许安归抱在怀里的身子,却是无比的暖和。
  季凉的梦境忽然变得宁静悠远,人也不再那么激动。
  许安归松了一口气,把季凉放平,他望着她,久久不语。
  *
  清晨,许都里所有的鼓楼一起鸣响。把还在睡梦里,不肯起床的人喊醒。
  季凉翻了一个身,右手摸到了一团温暖的物体。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她又往上摸了摸,直到摸到许安归的脸,她才睁开了眼睛。
  许安归眯着眼睛,盯着她。
  季凉瞪大了眼睛,完全记不起来她是怎么跑到床上来的。看着许安归已经醒了,她好像想起什么,立即摸了摸许安归的额头:“你还烧吗?”
  许安归摇摇头:“月小神医的药极好。”
  季凉坐起来:“那你肩膀还疼吗?”
  许安归也跟着坐了起来:“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季凉扣了扣自己的脸:“我是自己爬到床上来的?”
  许安归扬眉,没有回答。
  季凉脸瞬间就红了一片,她立即缩到许安归对面,小心翼翼地拎着裙子,从许安归脚边溜过去:“我……去给你看看你的药好没好……”
  说完便以极快的速度下了床,一溜烟就跑了。
  许安归见季凉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
  早膳去膳厅吃,是许安归主动要求的。他说既然伤口已经不疼了,那便没必要躺着了,他没有那么软弱。
  今日又是繁忙的一天,因为早上,宫里就有旨意传出。
  赵惠以及东陵帝钦点的几个侧室,今日辰时会由邹庆领着入府。
  季凉为了彰显正位气场,又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打扮。
  打扮好了,她便与许安归一起,正坐在会客大厅,等着侧室们入府。
  不多一会,镇东便来禀报,说是邹庆已经带着人来了。
  侧室一律是从侧门接进来的,是赵惠以及几个没有见过的女子。
  她们皆由邹庆领着,到了正厅。
  许安归看见邹庆立即站起身,邹庆看见许安归单膝跪地行了一个礼:“老奴,见过安王爷、安王妃。”
  许安归点点头:“大监免礼罢。”
  邹庆起身,手里拿着玉牒,他把帖子递给许安归:“殿下,这位是赵惠,赵皇后亲封的侧妃,后面的从左到右,依次是叶思,陛下亲封为承辉。初曼、翟秋月,陛下亲封为奉仪。”
  许安归接过帖子,一一核对了玉牒,便收下了。
  赵惠甚是乖巧,从旁边拿起一盏茶,举起:“妹妹给姐姐敬茶,从此以后请姐姐多多提点妹妹。”
  身后的叶思、初曼与翟秋月也端起了茶盏准备敬茶。
  季凉端坐着,目光来回扫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
  除了赵惠,下面这些跪着的这三个女子,都是之前由东陵帝授意,在朝堂上参赵皇后失德,要求废后三大世家的庶女。
  这个名叫叶思的女子,入府的位份比初、翟两家的庶女要高。是因为叶家虽然是寒门出身,但是这些年叶家家主叶温年已经坐到工部侍郎的位置,比其他两家位置要稍微高些而已。
  季凉心中暗自揣摩,这次东陵帝一次送来四个有名分的侍妾,一堆容姿出色的宫女。
  每个都风姿卓越,样貌出挑。
  这心思费得不是一般的大。
  这些娇娘美妾足以证明了此时此刻许安归在朝中的分量。
  叶思虽然低着头,但是她一直在用自己的眼角悄悄地瞟向许安归所在的位置,看见了许安归,立即脸红耳赤地把头低得更深了。
  季凉眼眸微眯,下意识地看向许安归。
  许安归手里端着一盏刚刚烹好的热茶,喝了一口正巧对上了季凉的温凉的目光,一脸疑惑。
  季凉换了一副笑脸,率先发难:“你是赵惠,赵皇后的侄女?”
  “是……皇后娘娘是我的姑妈。”赵惠如实回答。
  “这么说,我倒是不敢接妹妹这杯茶了,我怎么敢指点皇后娘娘指给安王殿下的侧妃。”季凉靠在正坐上,歪着头,看着跪在下面的四个女子。
  许安归对这些女子没什么兴趣,都是季凉求来的,不是他想要。见季凉想立规矩,他没打算插话,只是自顾自地喝茶,等着看戏。
  赵惠微微一愣,看着安王妃这样,心里清楚,这样说话,是要准备给她立规矩了。
  端茶的手顿时就开始微微发抖起来,声音却是极其恭卑:“姐姐您说的哪里的话,我嫁入安王府,那自然是一心一意向着安王殿下的。是王妃的与安王殿下的奴。”
  季凉冷哼一声:“这话你敢说我可不敢接,我若真的把你当奴使唤,恐怕来日就有人找我算账了罢!”
  赵惠身子欠得更深,态度更加诚恳:“王妃莫要打趣妾了。”
  季凉是真的佩服这个赵惠,她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挑唆的那么明显,这个赵惠居然一点都不动怒,还是一副谦卑的姿态。
  看来赵皇后与太子挑的这个人不是一个会仗势拿大的草包。
  季凉顿时觉得心累,若是个草包倒也省事了,偏偏是这种心思深沉、明白事理、不骄不躁的女子,心中有城府,是轻易打发不了的了。
  倒是她身后跪着的、位份比赵惠矮一等女子,或是看戏、或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这些小鬼倒是比赵惠这种人好打发。
  几圈心思下来,季凉已经对许安归这几个侧室的品性初窥一二。
  她侧头看向许安归,顺着赵惠方才的话说下去:“既然你是向着殿下,那殿下说,这杯茶,我是接还是不接?”
  许安归刚准备再喝一口茶,没想到季凉两三句把战火引导了自己身边,这茶自然也喝不下去了。
  他从未与女子打过交道,只觉得这些人入府与他没什么关系。
  放在后院,也不会再见。
  再加上这些女子母家在朝堂上都有些势力,他虽然看不上,但也不能苛待。
  许安归放下茶杯清咳了一声道:“接了吧,母后身边的人,定是守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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