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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尔新婚 第35节

  想要再次细吻她的冲动再次袭来。姜峥顿了顿,这次终于是克制住。他微笑温声:“我们回家。”
  俞嫣轻点了下头,看见孤零零放在另一端长凳旁的雁灯,软声提醒:“我们的灯。”
  “好。”姜峥拿起那盏雁灯,牵着俞嫣的手往回走。
  通往岸边的长长木板路上,月光将两个相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偶有柔风从婆娑枝叶的罅隙间吹过,卷起俞嫣的裙摆一次又一次若即若离地轻吻着姜峥的腿。
  到了岸上,那些人群的热闹声音才终于变得真切起来。俞嫣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刚刚去的河心亭。长长的木板路延伸到河心,在这里瞧着,河心亭原来才那么一丁点大小。那……岸上的人应该没有看见刚刚她和青序……
  俞嫣鬼使神差地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企图给自己谁也没看见的心安。
  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三楼窗口,赵琼喝得微醺。他推开怀中美人递来的酒,厌烦地望向楼下往来人群。胭脂水粉时常让他腻味,他就会忍不住寻些良家女,不情不愿地占有更有一番乐趣。
  他一双带着酒意的鹰目懒散扫过楼下经过的人群,一眼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只一个背影就让他立刻心痒痒。他立刻推开怀里坐着的美人,起身到窗前去细看。
  待楼下的美人侧过脸,让他看清五官时,赵琼不由愣住。
  那个人,是俞嫣。
  “怎么又是她?一次次勾着我。”赵琼盯着俞嫣的背影片刻,又将目光移到姜峥身上。他眉宇间立刻带出几分不悦。若不是姜峥坏事,这个从小到大总是勾着他的小表妹早就是他的人了。
  郡主的身份尊贵吗?尊贵。可是赵琼早已将自己当成了未来的帝王。帝王拥天下,再尊贵的女人都该匍匐在他脚下摇尾献好。
  既然如今还未登帝,他又懒得等下去,就得使些手段。当日春日宴,他提前知道了宫妃里的算计手段,将计就计,让一个宫女将俞嫣引错小舟。
  他是要英雄救美将人救下来,再顺势将人弄进东宫?当然不是,一个女人,还不值得他犯险下水。只要那一日姜峥不多事,去救人的侍卫会故意扯了俞嫣的衣衫再将人救上来。
  一个名声尽毁的女子,别说是郡主,就算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也难得好姻缘。如此,入他东宫侧门,也算好去处,甚至还要谢他不嫌弃。
  “可惜……”赵琼厌烦地坐回去。事到如今,他理应作罢。毕竟当初的事情是借了后妃争斗的东风,也算凑巧。就算不考虑姜家,他也不敢再贸然对俞嫣动手。更何况,他不太愿意招惹权势过大的姜家。姜家,手里握着兵权。如今圣上直接破格将姜峥派去鸿胪寺,说不定日后走的还是辅政的路。
  赵琼越想越烦。
  这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抓得心肝肝患痒症。
  俞嫣和姜峥天色黑了才出门,等回到姜家已经子时过半。夏浮和退红正打盹,听见响动知道两位主子回来了,赶忙起身迎出去伺候。
  时辰太晚,两个人也没怎么折腾,连沐浴也省去,只简单洗漱。甚至也不像以前那样有先后,一起去了浴室净手脸口齿,又一起泡足。
  两个人收拾妥当回到房中歇下,退红和夏浮规矩地退到门外。
  退红笑着说:“这才像新婚的小夫妻嘛!”
  夏浮微笑着点点头,倒也没接话。
  寝屋里的小夫妻已经上了榻。屋内灯火只留了微弱一盏,隔着床幔几乎漏不进什么光。
  俞嫣坐在床里侧整理着枕头,当姜峥靠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僵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缩着肩,纤细的肩、丝滑的衣衫顺势朝一侧滑落,露出一片肩头,偏偏她还浑然不知。她正望着姜峥,心里有一点紧张。她主动问出来:“你、你是不是要……”
  俞嫣抿了唇,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那个月下长吻似乎在暗示着俞嫣什么,或者说让她忍不住去多想。
  姜峥捏着俞嫣的衣领,将她单薄的衣衫提上来,仔细给她整理穿好。然后他抬手握住俞嫣的肩,带着人躺下来。俞嫣身子有一点僵,她平躺着,望着床榻顶端,比河心亭时还不敢去看姜峥。
  姜峥面朝她侧躺着,眉眼间带着柔和的浅笑。他先缓声喊了句“酿酿”,再说:“我不是说过了?我总要等你准备好。不管什么时候,我总要把你的感受放在前面。酿酿,别怕我。”
  好半晌,俞嫣才侧转过脸望着他,吞吞吐吐地如是说:“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准备好,什么才叫准备好……”
  姜峥轻笑了一声。他说:“等你准备好的时候你自己就会知道。”
  俞嫣不太懂,蹙眉望着他。
  姜峥没有再多说,他慢慢靠过去,轻轻去吻了一下她微蹙的眉心。
  姜峥抚着俞嫣的面颊,含笑望着她懵懂的眼眸。不知道什么才叫准备好?情到深处水到渠成,等你像个合格的妻子对我满心爱意时。
  酿酿,你必须全心全意地爱着我,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当然了,你暂时没有做到这不是你的错,许是我还不够好,不够让你心动。
  俞嫣望着姜峥含笑的温柔眸,她的确对□□懵懂一无所知。可是她感受得到姜峥的体贴与爱护,她“礼尚往来”般慢慢对姜峥翘起唇角摆出一张乖柔的笑靥,又凑过去,像个娇妻一样乖顺偎进他怀中。
  姜峥垂眼望着怀里的娇柔,他理应这个时候低下头,温柔亲一亲她的头顶。
  可是今晚两个人回来太晚,没有沐浴。她这乌压压的软发,许是沾了太多外面的烟尘。
  不太干净。
  翌日,俞嫣醒来时姜峥已经不在她身边。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坐起身,然后掀开床幔懒洋洋地下了榻。
  “郡主终于醒了。”窃蓝从外面进来,“东宫一大早来了帖子,太子妃请您去呢。”
  俞嫣点点头没怎么在意。她有些稀奇地望着窗台上的花,懒声慢语:“昨儿个还说你摘的花不好,今天长进啦!”
  窃蓝望过去,抿嘴笑:“那可不是奴婢摘的。”
  第43章
  “退红吗?”俞嫣走到窗口, 弯下腰去细瞧。剔透翠涛的花瓶里,高低错落插着两朵粉白芍药。一眼看去以为嫩白的花,细瞧才能看出每一片花瓣上渐次洇开的浅粉。碧绿的细条枝叶缀着, 越发显得芍药娇嫩。
  俞嫣推开窗, 带着点薄雾的暖光洒下来, 落在花蕊间。又有微风拂面,吹动花瓣微颤, 也吹来淡淡的雅香。
  俞嫣轻嗅,在暖阳的芬芳里有了晨起的好心情。
  “也不是。”窃蓝笑着走到俞嫣面前。她一双杏眼完成月牙,笑着说:“是姑爷一大早去摘的哦!”
  俞嫣讶然,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姜峥问她喜欢什么。她再回头望向花瓶里的芍药,那于晨时微风中轻颤的花瓣绽得更温柔几分。
  “对了,太子妃的帖子。”窃蓝转身去拿了帖子,捧给俞嫣。
  俞嫣还没来得及看, 退红脚步匆匆地进屋来, 脸上也是一脸沉色。
  “那个宫女死了。”退红没头没脑的一声禀,俞嫣却一下子听懂了。
  自从那日姜峥提醒她在春日宴上的落水可能不是巧合,俞嫣暗中派人去查。她到底不是宫中人,之前也没有将眼线安插在深宫这样的必要和本事。如此,调查显得不易。出事之后,那个引路的宫女领了罚, 也便撵去了宫中干重活。暗中盯着那个引路宫女成为很重要的一环。可是那个宫女死了。
  “怎么死的?”俞嫣立刻问。
  “自缢。”退红补充,“验过尸,确定是自己寻了短见,并非他杀后再装出的自缢假象。”
  俞嫣沉默着。
  姜峥从外面进来, 看见俞嫣穿着夜里的寝衣呆立在窗前蹙眉凝思着。
  她抬起眼睛望向姜峥, 说:“那个引路宫女自缢了。”
  姜峥点头, 道:“已经听说。”
  “好好的人怎么会自己寻短见……”俞嫣喃喃自语般轻声。这个宫女的死,是不是正好证明了她的落水并非一个意外?
  姜峥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温声:“也别太担心,日后进宫时注意些。”
  俞嫣这才想到太子妃邀约的事情。她打开窃蓝递来的帖子扫过一眼,将帖子放到一旁,说:“太子妃邀我下午去东宫一趟。帖子里说她给太后的贺寿图想请我帮忙。”
  姜峥颔首,说:“我送你去。”
  俞嫣讶然,又赶忙笑着故作轻松:“那也不用那么紧张啦。我自小常常进宫,自己注意些就是啦。”
  姜峥笑笑,道:“也好长时间没给姨母请安,顺路。”
  俞嫣看他一眼,轻轻收回视线,再将目光落回窗台上的芍药。
  姜峥顺着俞嫣的视线望过去,望向那瓶芍药,他再次将目光落回俞嫣的眉眼,几不可见地皱了眉。
  她为什么不夸这花摘得好?连个巧笑嫣然地顾盼回眸也吝啬。
  这可不是个合格的妻子。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给夫人拿衣服、准备梳洗?”姜峥开口。
  退红和窃蓝福了福身,赶忙退下去忙碌。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了,姜峥才朝俞嫣走过去,几乎是贴在她身后,陪她一起去看那瓶芍药。
  俞嫣侧转过身,肩头擦过他的胸膛。她用一双疑惑的眸子望着他,似乎不太懂他为什么要靠得这样近。
  她发现姜峥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此刻他的眼神好似和昨天晚上的某一幕重合。他又要礼尚往来了吗?俞嫣赶忙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她摇头,低声闷语:“不可以。我还没有梳洗。好脏……”
  “脏”字入耳,姜峥莫名皱了下眉。他的眉宇很快舒展开,浅笑着问:“酿酿想什么呢?”
  是她想错了吗?俞嫣不想理姜峥了。她转过身去,用手指头轻轻拨弄着花瓣。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她的指下一阵轻颤,有浮光晃动。
  外面侍女的脚步声,告诉俞嫣温水已经备好。她轻推开姜峥,快步往浴室去。
  姜峥立在原地,目送俞嫣走远,才闲适回眸望向窗台上的芍药。此时无风,安静的芍药寻常如死物。姜峥回忆着花瓣在俞嫣指下轻颤的情景。这花,想来还是动起来更美些。恰好一阵风吹来,堆扎的层叠花瓣再次伴着浮光轻轻晃动着。
  姜峥望着花瓶里的芍药,慢慢收起眉眼间沉着自傲的淡笑。
  花还是那支花,无关动与不动。美与不美,缺的是拨花的纤纤柔荑。
  下午,俞嫣依太子妃的帖子进了宫。姜峥陪着她一起,两个入了宫门便分开,一个去了东宫,一个去见皇后。
  “你那边结束遣个宫女与我说一声,我去接你。”姜峥道。
  “那我要去见皇后吗?”俞嫣询问。她记得苏嬷嬷曾经的提点,皇后和姜峥关系匪浅,对待皇后要更敬重些。俞嫣虽然自小就时常往宫里来,可她以前和皇后实在没什么接触。在她印象里,皇后是个又冷又严肃的人。说不上不喜,只能说她自小就很敬畏皇后。
  “再看。”姜峥道。
  姜峥小时候倒是时常去见皇后,只是稍微长大一些就不再方便去后宫,去的次数便少了许多。
  俞嫣到了东宫,太子妃林宜嘉身边的宫婢将人请进花厅。太子妃正对摊在桌上的一幅双鹤贺寿图愁烦,见俞嫣进来,起身亲自将人拉过来。
  “想亲自画一幅贺寿图,却怎么看都不满意。你帮我瞧瞧。”林宜嘉柔声道。
  俞嫣眼睛望过去,嘴巴上却说:“太子妃怎么就寻了我?我那点画技哪里比得上宫里的先生们。”
  “小郡主谦虚了。宫里的丹青先生们怎么就比得过你了?”林宜嘉道,“再言,我画这幅画画到一半时,才知道小郡主十岁出头时就给太后献过一幅双鹤拜寿图。所以我想着请你来帮我看看。一是提提意见将我总是改不满意的地方修好,二也是想问问小郡主当初画的双鹤图是什么模样,也好避开,免得东施效颦。”
  俞嫣听了这话,才道:“宫里乱传的话你可别当真,他们最会捧人,我十一二岁时胡乱画的贺寿图实在难以入眼。而且从布景到情景、用色,两幅画完全不同。”
  林宜嘉这才放心。她刚刚所言皆是真心话,只是明显后者更重要。她不仅不愿和俞嫣曾经献上去的拜寿图雷同,也不愿因为雷同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林宜嘉入主东宫不到一年,处处谨慎周到,不愿出一丝差错。
  她温柔笑着:“不同我就更安心了。那还请小郡主帮我看看这些竹子,总觉得画的位置不对。”
  俞嫣仔细瞧了瞧,认真给她提了点修改意见。两个人一直谈论着这幅双鹤贺寿图,一个仔细提意见,一个认真地听。宫女进来送甜点和茶水,两个人也浑然没注意,十分专心。
  林宜嘉之所以敢献画,那自然也是擅画、爱画之人。更别说俞嫣自小玩颜色,还不会写字时先会画花草。两个人以前只算面上认识,今日通过丹青倒是相谈甚欢。
  近一个时辰过去,两个人对于这幅双鹤拜寿图终于达成了共识。林宜嘉莞尔:“小郡主果然帮我解惑不少,今日收获颇多。真是要多谢你。”
  俞嫣弯弯眼:“太子妃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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