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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王淳赶紧摆手说:“岳父,其实我不去接枇杷,她亦能自己逃回来,而且那时她已经做了除掉大可汗,阻止突厥强势崛起的打算。”
  枇杷一笑,“我的办法恐怕要与大可汗同归于尽,哪里像你一般让他们自相残杀来得好。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可汗竟然能逃了出来。”
  有人亦道:“无怪先前左贤王的儿子没有斗过大可汗,失去了汗位。现在他们有王公子相助,本已经困住可汗,却能被他逃了出去,也是实在太过无用。”
  阿鲁那等与大可汗熟悉的人却都道:“你们没有见过可汗,那人确实是了不起的英雄,左贤王的儿子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玉进忠也笑道:“大可汗当初能为他的父亲争得汗位,果然非同一般的。不过他既然失去了他的部落,在草原上再难生存,也就等于死了。”
  不过,枇杷却不大相信大可汗失去了部落就会颓废,她可是曾经与大可汗共处了几个月,对他强烈的征服欲望非常了解,便迟疑道:“他就是逃到了西边,恐怕也不会安分守已。”
  王淳亦道:“听说过了西域,翻过数重山,渡过数重河,那里还有很多的国家,也许大可汗就到了那里呢。但是他想卷土重来可也不容易了。”
  “也许我们将来还会听到他的消息。”枇杷说了又补充道:“就算他重新回来,我们也不会再怕他了!”
  卢龙诸将皆道:“正是如此!只要他敢放马过来,我们在营州等他!”
  有什么比听到过去的敌人被斗败更令人开怀大笑的呢?大家就着前些日子商人们带来的消息喝着
  酒,又谈起如今东西突厥分裂,实力大减,随后又比武角斗,一直到了入夜时分方才散去。
  宴罢回玉家老宅,杨夫人早在老宅又备下了家宴,单独请未来的女婿。原来她这一次也跟着丈夫到了卢龙,却直接回了老宅。
  玉进忠已经在前面的宴上喝得醺醺然,现在由杨夫人帮着宽了皮甲,只着一身布袍,在榻上随意坐了,想想卢龙的重建,再看着眼前的这一双小儿女,心里更加喜不自胜,哈哈笑着反复说了好几回,“今天我真是高兴!”
  王淳在一旁跪坐着递上来酒,“岳父高兴就多喝一杯。”
  玉进忠笑着招手道:“淳哥儿,你也坐下再喝几杯。”
  王淳哪里肯立即坐下,待岳父将酒喝了重新满上,然后又到一旁给岳母奉了酒,“岳母今天备宴辛苦了!”
  杨夫人也笑着饮了,也道:“淳哥儿,赶紧坐下,一家人不用如此多礼的。”
  王淳又为岳母倒了酒,却到了杨夫人下手的枇杷跟前,帮枇杷便了一杯酒笑道:“你也喝了吧。”
  枇杷刚刚在前面的宴上也喝了不少,现在双眼亮晶晶的,就像汪着两眼泉水,双腮泛出淡淡的红晕,艳色逼人,摆着手道:“我已经多了,再不喝了!”语气里带了娇憨,竟与平时刚硬的那个女孩子完全不同了。
  王淳其实先前也喝了不少,再见如此模样的枇杷,心里就有些把持不住,虽不敢直接去摸,却到底背着身子挡住上面岳父岳母的视线,借着捧起酒杯的机会用指尾从她的脸颊上扫了过去,指尖上感受到了特别的柔软,带着酥麻一直传到心里,说不出的愉悦,便顺势将酒杯送到了她的面前,“今天的酒好,再说家宴第一杯总要喝了的。”
  枇杷只觉得脸上一痒,刚要抬手一拂,却又过去了,并不在意,便没发现王淳做的手脚,笑嘻嘻地将酒接了,反看向杨夫人,“我要是喝多了,娘又该说我了。”
  杨夫人看着未来的女婿亲自将酒端给女儿,两人笑语晏晏的,如此和睦,心里早不胜欢喜,遂一笑道:“今天我再不说你,你只管喝吧,只别忘了也要回敬淳哥儿一杯。”
  枇杷便一口喝了,将酒壶接了为王淳倒了一杯递过去,笑道:“就是我娘不说,我也要敬你的。”看王淳喝了回自己的席位才问杨夫人,“娘,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杨夫人嗔道:“这里缺东少西的,每日又累,娘岂不想来看看你们!”老大人和老夫人把心爱的孙子放在营州,帮着岳家做事,杨夫人岂不关心?她自然要来看看的。
  ☆、第192章 说话算数
  其实王淳和枇杷因为公事经常会回营州,所以杨夫人几次要来都被他们阻住了,现在枇杷便不赞成地道:“我就是想山路并不好走,你坐车子过来不舒服。”
  杨夫人却摇头,“那又算什么?”又告诉他们,“要不是事情多,我也早就来了。还有你三哥和三嫂也想来的,一是营州那边也离不了人,再就是舍不得留下木子一个。”
  “木子又长大了很多吧?”
  “现在已经会到处爬了,正是缠人的时候,你三哥和三嫂任谁也不放心,只他们自己带在身边。”杨夫人笑着,满眼的慈爱,“我瞧着越发像临川王了,也是团团的一张脸,像米分团一样可爱。”
  再提起皇上,枇杷也不似过去一般难过了,毕竟现在大家放在心坎上疼的小木子正是他的孩子,也就是他生命的延续,便笑着听娘讲小木子一桩桩可爱的小事,就连王淳也听住了,跟着枇杷一起问:“木子果然能认得人了?”
  “自然认得,你爹一回来叫啊啊地叫,最喜欢让你爹把她抛起来再接住,”杨夫人笑道:“最有趣的是,她最开始学会爬的时候,竟然先是向后爬的,就与你小时候一样!”
  “我?”枇杷脸腾地全红了,难道自己也曾经在榻上到处爬过,而且还笨笨地不会向前,只会向后?她马上将头转回去看王淳,就见他正拼命忍着笑帮爹倒酒,便转向娘道:“你一定记错了!”
  娘却完全陷入了她的回忆,“我怎么能记错了呢?你小时候就特别的淘气,才几个月的孩子就知道不要在屋子里,最喜欢娘抱着你到处走,走着走着便睡着了,但只要娘把你抱回屋子里,刚一放在榻上就立即醒了哭起来,总要抱到外面再走着才肯睡。”
  玉进忠在一旁听着也赶紧插嘴道:“你娘说的没错,你娘那时候整日抱着你在院子里四处走。等到你学会了爬,就更难带了,爬得特别快,放在榻上一眨眼就能爬到榻边,只要一时没看住便掉了下去。不过你摔了倒是不哭,就坐在地上四处看着,大眼睛还一眨一眨的。”
  今天爹和娘是怎么了,专说自己丢人的事,枇杷拦了几回见已经阻止不了,于是宣布,“爹,你喝多了!”
  “这么点酒怎么就能喝多了呢?”玉进忠笑道:“淳哥儿,来我们再喝一杯,不要回席位上了,就坐在这里。”
  娘也笑道:“就这么坐着说话也自在。”
  原本是正式摆了席位的,现在王淳已经挪到了爹的案侧,枇杷也滚到了娘的身边,不甘心大家一直说自己的事,便晃着娘的身子用手指着王淳问:“他小时候是不是也极淘气的?”
  “那时候淳哥儿在京城,我们又没见过,”杨夫人微微一笑,“只是我怀着你的时候,老大人正好收到淳哥儿娘又有了喜的家书,便与我们说若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儿女亲家,只是未及交换信物,老大人便调任别处,然后就又过了十几年才又提起此事。”
  接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枇杷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大家闲话,倒底是不胜酒力,身子困倦,一会儿就倚着娘睡着了。
  王淳陪着岳父岳母又喝了一坛的酒,听了好多好多枇杷小时候的故事,再偷眼看看矇眬睡眼的枇杷,脸上的笑意更甚。然后他就听到岳父讲起枇杷曾经做了几个荷包要给家人带,结果实在太难看了,没有人肯佩在身上,赶紧再去看枇杷,见她已经睡实了,也不知在做什么美梦,脸上却还带着笑意。
  无怪这么久了枇杷也没有把荷包送来,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枇杷迷迷糊糊间听爹和娘商量把自己抱回屋子,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便是有几分醒了也只做没醒,搂着娘的腰动也不动,只等着爹把自己抱回房。
  又突然听王淳的声音,“岳父,还是我来吧。”马上警醒了,原来今天席上还有王淳,知道自己失礼了,便赶紧睁开眼睛,见爹脚步已经虚飘,但还是一挥手将王淳推到一旁,“不行,我送枇杷回去。”说着过来抱自己。
  枇杷赶紧坐了起来,“我没睡着,不用你们送,自己回将军府去。”
  娘笑了,“还说没睡着,我们刚说了今晚都住在老宅里你都没听到。”
  枇杷与王淳都在卢龙,但从来都是分两处起居,因她住在卢龙将军府里,将王淳安置在玉家老宅。但现在爹娘过来了,便可以住到一处了。枇杷这里也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又掩饰道:“我早想好了,王淳平时住在西厢,是早就收拾好的了,不必再动。爹娘的正屋,平日亦有人打扫,就是东厢一直空着,我也不愿意去,就陪爹娘在正屋外间。”
  大家自然由着她,各自安歇不提。
  玉节度使在卢龙住了几天,将各处军备防务一一巡视指导,又计算要从营州调运的物资,今冬卢龙折冲府就要完全独立于营州最北处,虽然有烽火传递,但在最寒冷的雪天其实与营州交通并不便利的,只单独面对数个城傍羁糜州和突厥、室韦、奚等北部游牧部落。
  事情基本确定下来,玉节度使便也要回营州了,毕竟那里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玉家夫妇将两个孩子叫到身边,“这一次让淳哥儿与我们一起回去,在营州再住上几天就回德州。”
  王淳当初接了枇杷从大漠回来后,就留在了营州,一晃已经过了三个月,他自己虽然没有提回去的事情,但其实哪里会不惦记德州和祖父?玉进忠和杨夫人向来是最体贴老大人的,自然会想到这一层。
  枇杷虽然舍不得王淳走,但毕竟懂事,便也跟着爹娘道:“是啊,如今卢龙已经初具规模了,剩下的事情总要慢慢做,你也该回了。德州老大人那里其实也极需要你去帮忙的。”
  王淳岂能不知?先前他留在营州,自然是得祖父支持,但亦会时常想起德州那边父亲才情平常,家中又无叔伯兄弟,唯祖父一人独立支撑。现听了岳父岳母的话,忧心重新涌上心头,勉强一笑道:“祖父说营州旧俗,男子需在女家白做三年工才能娶得妻子,让我在营州帮岳父和枇杷三年呢。”
  营州原就处于边陲,胡俗正是如此,老大人原在营州住过几年,自然知道,所以才留孙儿在营州。
  杨夫人笑道:“我们家不讲这些的,且你已经在营州住了三个月,以月代年,便可以了,还是回德州吧,等到秋收之后,我们再去德州给老大人拜年。”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王淳却听明白了岳母的意思是要去德州商量自己和枇杷的亲事,心中欢喜,亦是不舍枇杷,但只得也准备与岳父岳母一同回了。却先将自己在卢龙的事情一项项交割清楚,又把自己想到的知道的一一告诉枇杷。看似时间不久,但其实已经积累了不少的事情要交待。
  说了一天,又恐有不尽之意,便又道:“再有什么,我想到了便写信回来。”
  “我也会给你写信,”枇杷答道,又在将军府摆了酒席,与卢龙诸将送别王淳,大家各有别情,只是军中汉子自不会吟诗叙怀,只是喝下了一碗碗的酒,又角斗比武作乐,亦是常情不消细述了。
  散时早已经乌金西沉,朗月在空,枇杷与王淳一同往玉家老宅走去,一路却不知说什么,沉吟了几次想了几次话到了口边却又咽了回去,卢龙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可再说的了,送别的话可以明天再说,给老大人和老夫人问好的话已经写到了信中,果然没什么了,只剩下那一件又不知如何开口。
  王淳向来机敏,现在与枇杷想的亦有几分相似,竟然也无甚话语,心里只想将枇杷的手拉住握着同行,又要顾及折冲府内随处可见的军士,因两处相距极近,两人又各怀心思,遂竟一直沉默到玉家老宅门前。
  进了宅子里,反更不好说话,枇杷便停了一下,回头见后面没人,竖起耳朵又听了听,便以最快的速度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给王淳,“我说话算数,这个给你,就是绣得不太好,等我空了再绣好的给你。”
  王淳此时也觉得到了最后的机会,便伸出了手去拉枇杷,两人本就站得近,现在身子都向前一倾,竟凑到了一起,枇杷的手按到了王淳的胸前,而王淳的手就拥住了枇杷,也没见用力,正好唇就贴上了她的额头,下意识地香了一下。
  一种温热的感觉传了过来,还带着一声扩大了的“啵”,枇杷大窘,想也没想,放在他胸前的那只手便加了力,将他推到了门上,而王淳的手正带着枇杷的腰,将她也拉了过来,若是平时,他们都有功夫在身,早就能及时稳住身形,可现在偏神思飘乎,再碰巧那门本就是虚掩着等他们回的,一下子被他们撞得大开,发出了“咣”的一声巨响,两人也跌了进来,好在到了最后的时候总算没有摔倒。
  门里有人应声道:“是小将军和王公子吗?”
  玉进忠转眼前出现在正屋门前,“你们俩可是喝多了?”
  其实都没喝多,但是他们俩却异口同声地道:“是有些多了。”
  就在这时,杨夫人带着侍女捧着烛台出来,在他们脸上一照,见皆红晕满面,也只道喝得太多,便嘟囔着道:“不是嘱咐你们少喝点吗?”自上前去扶了女儿,又让人送王淳回房,也不忘吩咐做醒酒汤分别送去。
  枇杷本已经要随着娘离开,却被王淳拉住衣襟,顿时醒悟自己手里还握着东西,趁着黑暗赶紧塞过去便与娘走了,洗漱了躲在床上心还在呯呯乱跳,又庆幸刚刚那一幕亏得爹娘没有看到,否则真要羞死了!
  王淳回了厢房也被放上床,又不好再点灯烛,便直接将那带着香气的缎面小包放在口边,似乎还是香到了枇杷的那种感觉,酥酥软软的,又在那小荷包上又接连香了几口,然后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起来。
  只是在第二日一早送别时,枇杷却瞧也不瞧他,先送了娘上马车,再过来与爹拜别,最后到了王淳面前,可就是面对面站着,目光也不肯与他相碰,只是一拱手,“改日再见。”没等他来得及说话就转身走了。
  一定是她害羞了!王淳看着枇杷虽然立在路边,但却固执地不看向自己,反倒越发地甜蜜起来,原来她也知道害羞啊!翻身骑上马,特别到了她的面前叮咛,“你一定要保重!”说没说完,枇杷已经抬手打了马一巴掌,那马儿被惊,立即蹿了出去,跑到了队伍最前面。
  营州夏末的清晨已经有些微凉,正好赶路,一行人马蹄车轮之声便渐渐远去了,枇杷立在折冲府外看了一会儿,转头与伙伴们道:“我们回去吧,今天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
  ☆、第193章 不离不弃
  从这一年起,卢龙折冲府便渐渐恢复了大唐帝国最繁盛时的规模,南接营州,北控几十个镇戍,俯视周围十几个城傍羁糜州,作为商旅往来或者兵马调动的一道重要关卡,是营州北部的最重要的一道藩篱。
  初冬时分,南边或者尚未结冰,但这里早已经落下了厚厚的大雪,从城墙下向下看,到处一片洁白,无一丝走兽鸟雀行迹,整整一天,并无人马往来。若是平日,天色就已经全黑了,但因有这场大雪,倒还明亮,枇杷向大家笑道:“恐是该关城门的时候了。”
  早有看着沙漏的人回报道:“只有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大家便等着关闭城门后巡城再回家,一行人立在城墙上闲话,不知是谁提起了“正是猎熊的时候,将军什么时候带我们进山里?”
  枇杷听了也颇为心动,便笑道:“既然落了雪,正是打猎的好时候,那就明日。”
  大家哄然叫好,“猎到熊当然好,就是猎到狼虎狐兔毛皮也最为丰厚,不管是自家用还是拿去卖了,都是上品。”
  正要回去收拾弓箭行囊,却见山路上转过几匹马来,一看袍服便知是营州来人,赶紧下了城墙接了,就见那几个冻得脸颊通红的军士急道:“小玉将军,德州老大人病重,恐怕要不行了,节度使命你赶紧回营州!”
  枇杷脑子里轰地一声,人就呆住了。她自然知道老大人年纪大了,日渐衰老,但是就是没有想到他会离开大家,因为老大人在她心目中就是一株大树,现在大家都靠着这株大树遮阳避雨。
  那传话的军士又道:“节度使夫人也传话道,让小玉将军什么也不必准备,立即回营州。”
  枇杷这时醒了过来,她经过磨砺的迅速反应立即从身体里复苏,马上让人先将传信的军士们送去休息,又将卢龙的各级军官招到将军府,将折冲府内的事务一一安排下去,又指定阿鲁那代理自己,然后只带几个亲随,雪夜里出了卢龙。
  一路上雪急风高,又兼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但好在星光映着雪地,尚可勉强视物,大家对营州与卢龙往来的道路又是极熟的,在途经的几个镇戍上换了几次马,彻底赶路,但也用了平日三五倍的时间才赶回营州。
  玉节度使和杨夫人早已经安排妥当,只待接了枇杷回家,吃了些热汤热饭,便让她到车上再歇着,车队就离了营州向南而下,只留下玉守义守在营州节度使府。
  杨夫人搂着女儿,等她睡醒后便与她絮絮地说:“秋天过去时看老大人的精神还好,我们又商定了明年春天给你们办亲事,早知如此,还不如今年秋天就办了,老大人嘴里不说,心里最盼着有嫡亲的重孙子呢。”
  枇杷靠着娘,又重复了她问过很多次的话,“会不会老大人只是病了,其实没事的呢?”
  “我和你爹也这样盼着,但是淳哥儿派来捎信的人就是这样说的。若是能如你说的一样,那时最好的了。”杨夫人说着,拿出数珠给枇杷,“我正给老大人念佛呢,你也一起念吧。”
  枇杷并不大信佛,但是现在果然认真地跟着娘一起念了起来,如果佛祖听了她们的祈祷果真能让老大人多留下一些时间,她一定会从此皈依了。
  这一两年时间,营州到德州的官道重新修建了,是以虽然是冬季,但一直很好走,他们这一行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德州。在城门前就遇到了王家派来的下人,接了他们直接进刺史府。
  王淳得了消息迎了出来,也顾不上叙叙别情,便道:“祖父不大好,上午硬撑着见了冀州各处的官员们,接着就昏了过去。刚刚又醒来,正在念叨着岳父岳母和枇杷呢。”
  玉进忠急忙道:“我们快进去见老大人!”
  王淳便在前面带路,陪着大家进了正房。
  王老大人到了德州后,就一直住在刺史府里,后来朝廷灭亡东北几州重新结成同盟,以他为冀州牧后也没有搬离,更没有扩建。枇杷已经来过数次,倒也熟悉,见穿过的厅堂摆设依旧,只是有不少人立在一旁,正是王淳所提各处的官员,其间颇有些她认得的:这些人有德州的,更有来自江州、武川、河东诸州郡的,见他们面色阴暗,心里更觉得不妙,两行泪就滚了下来。
  杨夫人赶紧拉住她,低声道:“这时候不许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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