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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正是,”枇杷非常欣喜,“阿鲁那,你也长大了,竟然懂了这么多。”
  阿鲁那搔搔头,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不是跟你学的。”
  “那你闲暇的时候还要多认点字,不识字总是要吃亏的。”
  提到认字,阿鲁那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但他还是向枇杷保证,“我一定天天把你教的字都写上十遍。”
  枇杷笑道:“好,回来我要考你的。”
  与阿鲁那商队同行的还有为王十四娘送嫁的队伍,因此枇杷又与杨夫人去王家添妆。
  逢此喜事,王家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枇杷随着母亲先到正房向太夫人贺喜。太夫人一向喜欢枇杷,笑着招手让她到了身边,“前些日子听说你打马球很是出彩,我虽没亲见,但听家中来往的女眷们都赞不绝口呢。”
  杨夫人陪笑道:“不过就是从小就在边城长大,骑术娴熟点罢了。”
  太夫人又笑道:“不愧是将门虎女,我怎么看怎么喜欢。”说着又让拿了新鲜样式缎子给枇杷,“回去做衣服,算是我添的彩头。”
  枇杷亦笑道:“又得了太夫人的好东西。”
  “这些新鲜花样正是给你们年轻女孩穿的,”老夫人笑着说:“这几匹是特别留给你的,与我家的小媳妇小女孩子们都一样。”
  杨夫人听了赶紧瞧向老夫人,只见老夫人微微笑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什么也看不出来。
  ☆、第121章 两门亲事
  枇杷自然没想到太多,只是笑着谢了,又说了些闲话,老夫人便道:“让十五娘带你去看看十四娘,你们姐妹再一起说说话,没准儿再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十五娘就站起来带了枇杷出来,路上随口道:“先前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十四娘就要出门了,到了夫家也不知会怎么样,我心里又特别不舍了。”
  枇杷曾听马球队的女孩们笑谈十五娘过了年就要与齐国公世子定亲,年底恐怕也要成亲了,便听出唇亡齿寒、物伤其类的意思了。
  嫁人要从娘家出来,到夫家生活,任是谁都会生出忐忑不安的心思。
  只是在这个时候,她亦不能再将自己不嫁人的理论说出来,只是笑道:“十四娘虽然是远嫁,但营州有我很多很多的朋友,等会儿我告诉她,只要有不如意之处,只管找我的朋友们。就是陈博,我亦要写信给他让他好好待十四娘。”
  枇杷一向如此大气豪爽,十五娘听了便笑了,“十四娘有你这个好姐妹,虽然远嫁变亦不用担心被有欺负了,我听的都羡慕不已。”
  “你自有亲哥哥给你做主,羡慕什么?王大哥若听这么说一定会伤心的。”
  “我哥哥自然是关切我的,但再有个你这样的姐妹岂不更加好?”王十五娘笑道:“贪心不足,
  人之常情,更何况也未必是我的贪心,你与我哥哥这么好,不就跟我家里人一样吗?”
  枇杷听十五娘这样说,自是认可,“若你有事,我能帮的岂能不帮?只是王大哥那样有本事,哪里还用我?”正笑着,就见到王泽正站在路边向自己笑着。
  “哥哥一定是来找你的。”十五娘笑道:“我恰好还有点别的事,就让哥哥送你过去吧。”
  枇杷见了王泽,很是开心,与十五娘道别一声便笑着向他问:“你是特别来见我的吗?”
  “是的,”王泽笑道:“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就在这里等着你。”
  “生意的事我做主进了货,也都打点好了,明天阿鲁那便带着大家与你们家送亲的队伍一起出京,”枇杷便赶紧先将生意的情况报告给王泽,又说:“你家的管事非常得力,很多事情都是他帮我办的。”
  “这些我都放心,”王泽一笑,“就是想提醒你,你上次帮青河,也就得罪了田令攸,他这个心胸狭小,睚眦必报,你要小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枇杷并不畏惧,但见王泽看向自己的关切目光,又笑道:“我会小心的。”
  “以后不要那么鲁莽了,为了青河,或者还有别人,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枇杷向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也再所不辞的,并不赞成明哲保身的话,但她听出王泽担心自己的好意,便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急切地问:“王大哥,你是不是真和田令攸走得很近?”
  “你是听谁说什么了吧?”王泽温和地笑着,“枇杷,你还是太小,官场上的事情并不大懂。我与田令攸同为天子近臣,不可能没有来往,至于走得近不近并不在表面上。”
  枇杷听了这样的解释也就放心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与田令攸同流和污的!他是奸臣!,你是好人!”
  王泽心里纵还有千言万语,却也没法说出来了,便得闲话道:“那天的披风随后淳弟帮我带了回来,看来你们时常见面?”
  “最近见得少了,我听我娘说他要提前参加科举。”
  “噢,”王泽一笑,“一举成名天下知,可是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这个道理枇杷也明白,但是她不知为什么又对王淳有信心,“听我娘说他书读得很好。”
  “等着看结果吧,”这时他们也就到了滨水堂的院子前面,王泽便最后叮嘱她,“如果田令攸对你或者玉家有什么举动,你只管派人告诉我,我都有办法的。”
  “我知道了,”枇杷挥手与王泽告别,“我知道你担着魏国公府的责任,事情非常多,只管忙你的,生意的事情也不必操心。”
  “再忙也不至于忘记这几个朋友,”王泽再三嘱咐,“有事一定要找我!”
  “好的!”枇杷说着便进了王十四娘的院子,前来添妆送嫁的人已经很多,一大群女孩们正围着十四娘说笑,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又有不少人认出了枇杷,“你就是玉小姐吧。”
  “你的马球打得真好!”
  “最近你没事吧?”
  枇杷一一点头示意,知道京城里到处传着她与青河“淘气”的故事。最近青河已经不露面了,大家一定以为自己也被家里关了起来,便笑道:“我这些日子也在家闭门读书,只是给十四娘送嫁却一定要来的。”
  说着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个匣子递给十四娘,里面放着一支非常华贵的镶宝石步摇,这还只是女孩间的礼物,爹娘那边还要送更多贵重的添妆,玉家全家都非常感谢离开营州时陈博送的程仪,若是没有那些财物,玉家刚到京城会很难。受了人家的恩情,自然是要还情的。
  大家见枇杷送王十四娘的添妆很是贵重,有人惊叹,但也有人知道枇杷与十四娘一向交好,且十四娘要嫁去营州,将来也许还会与枇杷相遇。
  枇杷趁着众人说话时悄悄告诉王十四娘,“匣子底下有一封信,你替我转交给陈家人吧。”信自然是写给陈博的,告诉他十四娘是个好女孩,要好好待她。只是在大家面前不好说出来,等十四娘打开匣子看了便知。
  十四娘被众人围在中心,脸一直是红的,向枇杷小声说:“谢谢你了。”
  枇杷又道:“明天送嫁的队伍出城后会与我们的商队一同去营州,我也向带着商队的阿鲁那说了,你有什么事也只管打发人找他。”
  “你真好,枇杷。”
  枇杷笑了,“我们营州人都这样热心的,你到了营州就知道了。”
  又有女孩们问营州的情况,枇杷热情地答着,又有人问:“听说那里冬天会把人的耳朵冻掉呢?”
  枇杷侧了侧头,把两只耳朵给大家看,笑道:“我生在营州,又在营州长到十几岁,你们看,我的两个耳朵还都好好的呢!”
  大家纷纷笑了起来,“看来都是传闻了。”
  “营州其实是非常好的地方,”枇杷深情地说:“冬天虽然会冷一点,但是下了大雪后第二年的粮食收成就会很好。若是没有突厥人,那里的人们都过得非常幸福。”
  “好在已经与突厥和亲,十四娘去营州就不必担心突厥人来犯了!”
  枇杷也希望营州能再不兴兵戈,遂笑道:“那样最好了!”
  二月初一一早,枇杷先将阿鲁那送出门,又去为王十四娘送嫁。陈博现在领着营州留后之职,其实负责整个营州节度使的责任,自然不能亲来,派了四个管家带着几十个军士前来接亲,在王家门前将鞭炮放得震天响,王十四娘就声声鞭炮中上了用红缎子装饰的车子,听着大家的祝福离开了京城。
  枇杷并无多少伤感,因为她觉得十四娘在营州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幸福美满,而且她没几年也会回到营州,她们还会再见面的,于是笑着看王家送嫁的队伍十里红妆的离开了。
  与母亲回到家里,刘嬷嬷迎了上来,送上两张拜帖,枇杷从母亲身后伸出头一看,原来是官媒的帖子。
  一个月前,枇杷只要一见这样的帖子,会气得直跳脚,但现在她却沉静多了,听着杨夫人问:“不是说有官媒过来就都回了,只说我家小姐年纪小,不急着订亲吗?”
  “已经打发回去两个了,这两个与别人家不同,说什么也要将帖子送到夫人面前。”刘嬷嬷看了一下枇杷,吞吞吐吐地说:“夫人先听一下说的是哪一家吧。”
  枇杷知刘嬷因自己在不方便说,但也不肯躲开,只是大方地问:“即是给我说亲,我听听出无妨,到底是哪一家?”
  见杨夫人了也点头示意,刘嬷嬷便说:“一家是齐国公曲家派来的官媒,说的是曲家七郎君;一家是田家,说的是田家过继的儿子。”
  曲七大家都知道的,这些日子他没少上玉家的门,只是总也见不到人,在外面一等就是一天,后来他想来是明白了,才不再上门。而田家是哪一家呢?
  杨夫人想了一下惊道:“田家?过继的儿子?难道是田令攸家?”
  刘嬷嬷郑重地点头,“正是他家。”
  曲七一直缠着自己固然令枇杷非常讨厌,但是比起田令攸突然为了继子来求娶,还真要算是好的了。枇杷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中升起,真想将那张拜帖一撕米分碎再摔到官媒的脸上,但她还是压下了心里的火气,向娘道:“前两天魏国公王泽就提醒我要小心田家,我原以为他们会在外面动些手脚,没想到却是提亲?”
  杨夫人想到这两天枇杷一再提醒大家出门小心,才知原委,现在也不责怪她没有早对自己说,只道:“只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既然田家上了门,我们只管不应就是。天子家尚且没有强娶的,田家难道还敢来抢亲不成?”
  “正是,”枇杷镇静地道:“我们只回了田家,看他家还能如何?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他还敢做出什么事来?”
  杨夫人想了想道:“也只能先如此了,你回房去吧,我来回绝田家的媒婆。至于曲家,也一样回了,想来齐国公夫人也不会怪我们的。”
  虽然杨夫人将两家媒婆都婉转回绝了,曲家也就罢了,可田家的媒婆依旧每日拿着帖子上门,又对外面放了风说田玉两家的亲事成了。
  ☆、第122章 曲家兄妹
  玉家人虽然对亲戚朋友是要解释的,但总不能到大街上对每个人都说自家没有答应田家的求亲,爹气得恨不得打到田家去,可是被大家拦住了,田家可能就在等着玉家沉不住气闹出事来,那样田令攸反倒可以动手了。
  “今天我一上衙就有几个人过来向我道喜,我怎么解释,他们也不肯信,只说田玉两家的喜事人人尽知了,”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我真想揍他们一顿,守义硬是把我拉回来了。”
  三哥这两天也没有上衙办事,一直陪着爹、娘和枇杷,现在道:“爹,这两天你别上衙了,明天我替你报个病假。”
  杨夫人叹道:“由着他们说下去,枇杷的名声可怎么办?”
  爹颓着坐了下来,过了半晌说:“都怪爹没用,惹不起田家,我们一家人又都在京城,也不能硬碰硬。不如我们回营州吧。就是在营州城内过不下去,还可以去朝廷管不到的城傍羁糜州。到了那里谁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怎么能怪爹呢,都是田家太不讲理!再者我们凭什么走?”枇杷不肯,爹用了一辈子的努力升到四品官,现在如果弃官回营州,那么一生的辛苦都白费了,“我们没有错,就不必要躲。我还不信田家难道会把我绑过去吗?就让他们动手试试!至于名声什么的,我才不在乎!”
  “对,京城毕竟是朝廷的天下,又不是田令攸家的天下,我们为什么要躲呢?”三哥也说:“我们要想出办法,让田家不能得逞!”
  可是,以玉家的地位和权势,想对付田令攸实在是力所不及,况且枇杷又是女孩,在街头巷议声中最为吃亏,就是一向多智的三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两天我左想右想,只有这么一个主意,”杨夫人道:“当年则天皇后生了公主后,吐蕃来求和亲,皇上和皇后遂送公主入道门,号为太平,后来便就是有名的太平公主。此后公主贵女们自请修道的也不知凡几,我们不如也送枇杷进道观带发修行两年,等事情冷了下来再重新接回来。”
  枇杷一听,马上便赞同道:“娘的办法真好!我既然进道观修行,便与家里无干,田令攸也不能以此来找我们家的麻烦了。更何况我一直不愿意嫁人,就是当一辈子女道士也没关系!”
  其实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杨夫人怎么会愿意枇杷进道观修行呢?但现在只有把枇杷送入道门,方能挡住田令攸的无耻行径。
  好在修行的女冠随时可以回到家中嫁人,当年太平公主就是如此,她一经成年,皇上和皇后便将她从道观里接回来,为她选了驸马成亲。
  杨夫人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便向枇杷又道:“哪有一辈子当女道士的?只不过用这个办法来挡田家的亲事。这两年你只管在道观修行,娘每年都会去道观陪你住些日子,两年时间就很快过去了,到时候我们就接你回家。”
  爹和三哥其实是不愿意的,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便也只得点头答应。一家人正商量着,门上传话,曲家郎君和小姐前来拜访。
  娘奇怪地道:“曲家的亲事不是已经回绝了吗?他们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枇杷一向与曲瑞华交好,也信任她,便笑着道:“先请进来吧。”
  曲瑞华走进玉家,端庄地给玉将军杨夫人行礼,又与三哥打过招呼,坐在枇杷身边。然后向曲七道:“七哥,正好玉家伯父伯母都在家中,你赶紧过来行礼,然后把你想说的话一并说了,再听伯父伯母处置。”
  比起落落大方的曲瑞华,曲七看起来越发畏缩,他来过玉家很多次,但这是第一次走进玉家内院。听妹妹叫自己,他赶紧上前行了礼,看了枇杷一眼,又胀红了脸,期期艾艾了几声,才说:“我,我是想说,不如让玉小姐和我订亲。不,我的意思不是真订亲,不,也是真订亲!”
  枇杷先前听过曲七说话,就是这样语无伦次的,所以倒没有什么,可是父母和三哥都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曲瑞华只得站起来说:“我七哥平时不是这样的,但听到枇杷的事一着急就不会说话了。”
  “他的意思是,可以让枇杷先与他订亲,为的是防止田家继续造谣逼亲。等这件事情平息了,这亲事就可以退了,所以并不是真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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