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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哪想才进院门,忽听有人叫喊:“起床,起床!”
  声音婉转却有些粗,分明是个男子。
  傅宸大怒,迅速挡在母亲妹妹身前,厉声质问领路的小知客僧:“怎么回事?”
  知 客僧吓了一跳,恰好那声音又传了过来,只不过这次喊得是“吃饭吃饭”,知客僧突然笑了,朝院中一颗桂树看了一眼,双手合十道:“回几位施主,月初有客人在 此逗留,因要远游,携带不便,故将两只鹦鹉留在这里交由本寺照看,刚刚便是其中一只在说话,施主们若嫌吵,我先将它们放到别院。”
  “不必,就放这里吧,我喜欢鹦鹉。”傅容隐隐有个猜想,强忍着雀跃,领着妹妹走向那桂树,转了半圈,便见树枝上并排挂了两个鸟笼。左边鸟笼是竹黄色,里面的鹦鹉浑身雪白,纯洁无暇,脑顶有撮嫩黄羽毛,眼睛两侧竟然有圈橙红色的毛,特别可爱。
  说话的却不是这只。
  旁边象牙白鸟笼里,有只浑身羽毛艳如翡翠脑顶脖子上却如小姑娘羞红了脸般的巴掌大小的鹦鹉正在啄羽毛,小小的一团,傅容看得心都要化了,情不自禁拿下帷帽,仰头细细瞧。
  小鹦鹉也低头看她,在笼子靠近傅容一面转了两圈,忽的拍着翅膀叫道:“好看,好看!”
  傅宸眉头跳了跳,这鹦鹉成精了吗?是公的吧?
  傅容却欢喜极了,知道这就是徐晋的礼物,问知客僧:“我喜欢这只鹦鹉,可以卖给我吗?”
  知客僧摇摇头,在傅容笑容僵住时道:“鹦鹉的主人是个六岁的小施主,小施主随父远行,此去归期不定,临走前言明,若有人真心喜欢这鹦鹉,就请我寺代为相送,只求有缘人能善待它们。”
  傅容赶紧保证道:“我有姐妹养鹦鹉,我知道该怎么养,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知客僧看看两只鸟笼,问道:“那女施主是想两只都带回家吗?”
  傅容愣了一下,抬头看看,那只白色的玄凤鹦鹉虽然好看,她却只打算养一只。
  “妹妹喜欢吗?咱们一人一只?”想起妹妹,傅容突然有点担心,万一妹妹也喜欢绿色的小鹦鹉,她该怎么办?
  傅宣却不想要:“太吵了。”她喜欢读书写字,不想养这种吵闹的玩宠。
  傅容松了口气,看向母亲,见母亲也没心思养,便道:“两只我都要了。”一起带回去,傅宝兴许喜欢,送了傅宝,见到沈晴傅宓等人只说是傅宝非要抢去的,她们也不能说什么。
  养鹦鹉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知客僧走后,傅容兴奋地将两个鸟笼提进堂屋放到桌子上,她双手托腮盯着绿色小鹦鹉看,怎么看怎么喜欢:“妹妹,你说我给它取什么名字啊?”
  傅宣不想养,心里还是喜欢的,是以坐在姐姐身边一起看呢,“传言西王母身边有神鸟,赤色多者名凤,青色多者为鸾……”
  “青鸾?”傅容轻声喃喃,唤了几声,总觉得像丫鬟的名字,“还是换一个吧。”
  傅宣知道姐姐喜好跟她差很多,便不再尝试,等她自己起。
  傅容盯着小鹦鹉,跟旁边那只准备送傅宝的玄凤鹦鹉比,自己这只太小了,休息时缩成一团……
  “团团?”傅容灵感忽至,不顾旁边妹妹垮下去的嘴角,自得地对着鸟笼喊团团。
  团团歪头瞅瞅她,低头啄米吃。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叫青鸾,的确像人名,所以换个可爱的吧~
  乔氏:只有我一人想的是两个待选女婿哪个更好点吗?
  ☆、第61章
  傅容觉得团团很笨,教来教去只会说三句话:起床,吃饭,好看。
  乔氏笑个不停,一边喝茶一边逗她:“你的鹦鹉,会说这三句 话就够了啊,每天叫你起床吃饭,还会夸你好看,不都是你爱听的吗,你还指望它说什么?”她见过的鹦鹉里,个头大的嘴比较巧,聪明的能唱一段曲儿,个头小的 基本不怎么会说话,团团会说几句已经很难得了,再说就是绝顶聪明的鹦鹉,也不可能这么会儿就学会新词儿。
  傅容哼了哼,不甘心地继续教团团喊它的名字。
  乔氏笑着看了会儿,看看外面,道:“刚刚出了一身汗,你们先回房洗洗脸,换身衣服,娘带你们去寺院里逛一逛。”她来过这里,知道有几处好地方,难得出门,当然要赏得尽兴才不枉这一路颠簸。
  傅容听了,瞅瞅团团,起身道:“那娘稍等,我一会儿就回。”说完提起两只鸟笼,领着兰香去了她的西厢房。她们母女休息时,丫鬟们已经将屋子收拾好了,眼下天热,肯定要等午睡之后天凉快点再返程的。
  清清凉凉洗了脸,傅容坐到梳妆镜前,看看今日带过来的首饰,有点后悔。
  她以为徐晋送他鹦鹉,多半会来永泰寺见她,傅容怕徐晋误会她特意为了他精心打扮,身上穿的跟带来的两身备用衣裙便都很素淡,首饰也稀松寻常,谁想没看到徐晋,反而见到了安王?
  早知如此,她定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爬石阶时……
  想到石阶,傅容身体一僵,突然冒到一个念头。
  看安王那时与她们的距离,应该在她们身后有一段时间了,那是不是说明,她拉着哥哥胳膊借力的惫懒样子,她跟哥哥比赛大步往上爬的样子,甚至她最后落荒而逃的狼狈,都被未来天子看在了眼里?
  傅容哀叫一声趴到桌子上,不想见人了,这种初遇,跟她料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啊!
  “姑娘怎么了?刚刚不还挺高兴的吗?”梳头梳到一半小姑娘脑袋突然搭到桌子上去了,兰香顿了顿才纳闷问道,抬头朝窗外瞥了一眼,恰好看见傅宣领着小丫鬟去了正屋,不由也想哀叹。
  为什么自己伺候的姑娘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再懊恼,傅容还是焕然一新神清气爽地去正屋了。
  姐妹俩并肩站在一起,大的像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小的水灵灵正抽枝,在同龄姑娘里都是翘楚,乔氏满意又自豪,亲自给傅容傅宣戴上帷帽,由傅宸陪着出去了。
  许是天热,来寺里赏游的香客并不多,三三两两散布在永泰寺各处,越发显得此地清幽。
  “这是长生池。”来到一座池水前,乔氏轻声道,示意他们看里面,“这里面养了一只三百多年的大龟,你们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年你父亲带我来,我愣是没看出来它藏哪儿了。”
  忆起刚成亲那会儿跟丈夫的甜蜜往事,乔氏笑得温柔又幸福。
  傅容几个俯身去看。
  池水有些深,池底的卵石上长了类似青苔的东西,显得水有些浑浊。傅容抬手挑起帽纱,沿着池子转起圈来,傅宸陪着她一起转圈,傅宣则去看旁边的龟像石碑。
  傅容认真寻龟,傅宸找了一会儿就没心思了,跟在傅容身边四处张望,忽见那边有一对儿主仆走了过来,正是早上偶遇的二人。傅宸连忙低声提醒妹妹站直了,免得她又跟早上似的因为在外人面前丢人而生闷气。
  “怎么了?”傅容疑惑地抬头,瞧见安王主仆,不用傅宸多言,自己乖乖站好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到傅宸一侧。
  “好巧,又与公子见面了。”傅宸朝为首的俊朗公子拱了拱手。
  徐平微微颔首,悠然地走到池子边上:“几位也是来看龟的?”
  傅宸笑道:“是啊,可惜神龟难觅,看来不是谁都能有幸瞻仰的。”
  “神龟?”徐平扬了扬嘴角,目光在池子里逡巡起来,“不过是只上了年纪的懒龟罢了。”说着抬起手,轻轻一弹,一颗小石子便落入了水中。
  平静水面荡起圈圈涟漪,开始只是小石头激起来的,很快底下忽有庞然大物动了动,跟着便见荷叶颤动,一只巨龟缓缓地露出水面,跟徐平对视片刻,又沉了下去。
  她找了半天都没瞧见,他随便一瞥就找到了?傅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发现它的?”说完悄悄松了口气,刚刚她差点喊王爷,幸好母亲兄长都在身边,没有说漏嘴。
  小姑娘声音娇柔,徐平往傅容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跟它也算是朋友,知道它喜欢藏在何处。”
  哪有跟龟交朋友的?
  正犹豫要不要再说点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这辈子已经非常熟悉的声音,“七叔果然与众不同,古人梅妻鹤子,今日七叔与龟为友,如此高雅情怀,景行佩服。”
  “王爷?”傅宸震惊回头。
  徐晋朝他笑了笑,看也没看他身侧头戴帷帽的姑娘,走到徐平身边道:“七叔怎么也过来了?早知道,咱们结伴而来多好,路上也有个伴。”
  徐平见到他明显有些意外,笑道:“是啊,没想到你竟有空,不用当差?”
  徐晋在吏部有差事在身,可不是想出来就可以出来闲逛的。
  “难得偷个懒,回头七叔别告诉父皇。”徐晋放低声音道。
  徐平无奈地笑笑,像个长辈。
  傅宸趁两人寒暄完毕跟乔氏引荐,“母亲,这位是肃王殿下,这位是安王殿下。”京城能被肃王喊七叔的,只有安王一人。
  乔氏恭敬地朝两位王爷行礼,末了告辞道:“我们先回去了,不打扰两位殿下清闲。”
  徐平跟傅家没有交情,闻言没有做声,徐晋开口道:“夫人慢走。”
  乔氏点点头。
  傅容乖乖跟在母亲身后,只觉得男人的目光望过来,如针芒在背,走出那么远都能感受到。
  回到客房,傅容打发兰香守在外头,一个人在屋里惴惴不安。
  徐晋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但这些大男人都一样,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跟旁的男人搭话。虽然从始至终她只跟安王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可如果徐晋因此怀疑她对安王有所企图,将来侥幸安王真喜欢她了,徐晋能不疑她“移情别恋”?
  她必须打消徐晋的怀疑。
  日头越来越高,心不在焉地吃完午饭,傅容坐在桌子旁,一边教团团说话一边等徐晋过来。
  等得昏昏欲睡,也没等到人。
  或许,是她想太多了?
  念头刚落,就听到了推门声。
  傅容咬咬唇,恨徐晋仗着手中下三滥的东西堂而皇之,也不知道这次的“安神”香会让兰香昏睡多久,时间长了,恐怕惹人怀疑。
  “知道我会来?”见她不惊不慌地坐着,徐晋有些吃惊,又觉得理所当然。
  傅容朝他灿烂一笑,指着团团道:“你送我这么好的礼物,会不来邀功?王爷,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她笑盈盈的,第一次因为见到他如此高兴,徐晋稍微好受了点,坐到傅容身边一起看鸟,“取了名字吗?”
  正好团团也在歇晌,脑袋扎到脖颈羽毛里,圆圆的像个球,傅容真心笑了,“叫团团,王爷觉得如何?”语气亲昵,像两个相熟的朋友,没有之前的防备冷淡。
  徐晋扯了扯嘴角,不屑于评价。
  傅容瞪他一眼,将鸟笼往旁边挪了挪,侧过身子不理他,“王爷既然不喜欢,那就走吧。”
  徐晋满肚子火呢,听她赶他走,直接将她整个人提到腿上,攥紧她手问:“爬石阶时,为何看到安王就跑?”
  傅容大吃一惊,都顾不得挣扎了,“你看到了?”
  徐晋冷着脸道:“我下完早朝就往这边赶,几乎跟你们同时到这里,怕你母亲怀疑,才没有露面。倒是你,为何看见安王就扭头跑了?”跟她打过那么多次交道,徐晋知道这姑娘怕被人瞧见丑样子,但她那么在意被安王看见,莫非又看上他了?否则一个陌生人,何必在乎?
  傅容眨眨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原来早上撞见的人也是安王啊?真是巧了,不过我当时没看清楚,我以为路上只我们一家人,所以累了才毫无顾忌地坐到地上,谁知道后面有人?那么丢人,管他是不是安王,我都没脸继续留在那儿了。”
  说完突然想起什么,紧张地问徐晋:“王爷,王爷也瞧见我大汗淋漓地坐地上了?”
  徐晋没看见,早朝后在宫里耽搁了会儿,台阶上的事是过来时听属下说的,但此时见傅容又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他绷着脸点点头:“堂堂未来的肃王妃,下次别再这么没规矩了。”
  傅容在他点头时便转身要下去,气愤地推他:“谁让你看见的?那么丑……”
  “一点都不丑,美得让我现在就想要了你。”
  胸口怒火被她耍气的娇样子勾成了欲.火,徐晋再也压抑不住,强行转过傅容身子吻了下去。她喘气的时候有多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想到属下回话时的稍许不自然,徐晋都后悔让属下跟着了。
  “浓浓以后老实点,别再勾搭人了?”将浑身发软的小姑娘抵在墙上,徐晋边吻她嘴角边问,声音低哑,像孩子一样不讲道理。
  傅容不服气,扭头躲他:“我勾搭谁了?你别血口喷人,我……”
  “你勾搭我了。”徐晋堵住她嘴,深深地吻了起来。
  她若不勾他,他怎么会越来越想早早将她带回府里,不让任何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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