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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节

  “福生无量天尊,道长可是天枢真人莫问?”莫问皱眉之际,下方的青衣道人稽首行礼。
  “福生无量天尊,回真人问,贫道正是天枢子,不知真人如何称呼?”莫问稽首还礼。
  那青衣道人垂下双手缓步走近,“贫道玉清宗南天宮天府子,俗名司马牧羊,此次前来乃是受玉清前辈指派,破例出山前来与真人切磋符法秘术。”
  莫问这才明白来者不是云霞山前来追讨失物的,而是中土玉清宗派来比试符咒的,当日他只与赤龙子带领的玉清门人比试了两场,还有一场符咒法术没有比试,赤龙子离开之时曾言之日后派人前来。
  得知司马牧羊的来意,莫问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天府为南斗第一星,此人以天府为道号说明此人的身份与他类似,都是三清祖师的弟子,不同于上清宗的准徒,玉清宗没有准徒一说,玉清弟子一旦通过玉清祖师的考验和筛选,立刻正式拜入门下,成为玉清祖师亲传弟子,学习玉清诸多妙法。
  玉清祖师招收的这些关门弟子平日里并不行走江湖,只在山中修行,待得参悟了天机便白日飞升,位列仙班受天差用,上清准徒用的是北斗天号,每一百二十年就有七位。而玉清亲传弟子用的是南斗天号,每轮双甲就有六位。玉清宗破例将玉清亲授的南斗首星派来战他,无疑是抱了雪耻之心,今日若是动手,势必是一场恶战。
  “莫真人前些时日去过东海?”司马牧羊移步走近。
  “去过。”莫问点了点头,玉清宗内部是互通消息的,他自东海的所作所为瞒不住中土的玉清众人。
  “不知莫真人可曾去过云霞山?”司马牧羊行走之时双肩不动。
  “贫道自云霞山抢走了两件灵物。”莫问开始提气戒备,对方一步步的发问并非单纯的试探询问,而是存心羞辱,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和盘托出。”
  “敢作敢当,真丈夫。”司马牧羊说话之时看向东侧禁锢,“原来万寿山的狻猊内丹也在此处。”
  “事出从权,贱内需要这些事物,待得贱内脱困,贫道会将诸多事物原璧归赵并负荆请罪。”莫问侧目说道,通过寥寥数语可以看出司马牧羊言语犀利,此人若是做法,势必也会是这种风格。
  “那倒不必,今日便由贫道做主将这些粗鄙之物送与真人,不必还了。”司马牧羊收回视线,看向禁锢下方的山洞。
  “福生无量天尊,多谢司马真人。”莫问立刻将话坐实。通过司马牧羊的这句话可以看出此人自视甚高,随随便便就替玉清宗其他教派做了主,这是一种狂妄和自负,同时也是一种大家风范。
  “令正被禁足,贫道亦有耳闻,贵派教务贫道不便多言,不知莫真人是否已经将令正日后的生计安排妥当?”司马牧羊探手抚上了山洞旁侧的石壁。
  山洞的拐角处被莫问设置了紫气屏障,为的是困住那条蛇医,此时莫问察觉到有一息灵气碰触到了他所布下的紫气屏障。此举无疑是司马牧羊所为,为的是探查山洞里藏有何物。
  司马牧羊未曾想到洞内有莫问布下的灵气屏障,故此试探之举变成了二人的间接比试,莫问通过司马牧羊的那息灵气估算出了对方的大致修为,此人修为不低于他。
  司马牧羊碰触到灵气屏障之后并没有继续强攻,而是一触即收,莫问有感,再度暗自皱眉,此人行事沉稳,并不急躁。
  “回司马真人问,先前贫道得高人赠送灵种百余,此时阵内已经生出草木,贱内果腹有物。”莫问微笑开口,虽然对方问的和气,其动机却并非善意,而是充满了杀机,如同刀斧手行刑之前问犯人后事是否安排妥当。
  司马牧羊回以微笑,迈步而上,到得莫问三步外停了下来,“贫道虽然远道而来却并不疲惫,请莫真人赐教。”
  “贫道认输。”莫问正色说道。他并无争强好胜之心,既然已经胜了两场,第三场没必要再打。
  司马牧羊闻言并未惊诧,似乎早已料到莫问会弃战,“莫真人避世躲闲,心平和气,贫道甚是钦佩,然贫道千里而来,回山总要向前辈和同门有个交代,若是空手而回怕是他们会说我趁机游山玩水,未曾忠事。”
  “贫道可写下文书,坦言不敌司马真人。”莫问说道。
  司马牧羊闻言笑而摆手,“若是莫真人真心避世,不愿与人动手,可将画符之物交予贫道带回复职。”
  “此话当真?”莫问笑问。天狼毫是天下道人趋之若鹜的宝物,无人能逃脱其越级画符的巨大诱惑。
  司马牧羊听得莫问言语并未立刻接话,而是微微侧目,面露沉吟。
  “若是贫道将天狼毫交予你,还望司马真人不要反悔,即刻下山,再不复来。”莫问出言说道。
  令莫问没想到的是司马牧羊似乎并不为天狼毫而来,听得他的言语并没有立刻答应,沉吟片刻出言说道,“天狼毫为你所有乃天下皆知之事,贫道无心据为己有,先前所言只是想请真人出手与贫道比试。”
  莫问见司马牧羊临时变卦,很感意外,于心中快速斟酌是否告知此人天狼毫已经损毁,此人来到此处礼数还算周全,但此人礼数周全是本性如此还是因为对他的天狼毫有所顾忌,他不敢肯定,万一对方的礼数只是出于对天狼毫的顾忌,在得知天狼毫已经损毁之后,势必翻脸动手,失去了天狼毫之后使用普通画符事物能否战胜此人他心中并无把握。
  “既然司马真人决心与贫道切磋符咒法术,贫道只能应命,但使用天狼毫与司马真人切磋有失公平,故此贫道以寻常符笔画符应对,请司马真人定规立则。”莫问想过之后出言说道。
  “不。”司马牧羊抬手反对,“天狼毫乃大禹画写九州社稷图之神物,贫道今日亦随身带有一件神物,乃人皇伏羲画写先天八卦所用白龙尾,此物亦可越级画符,请莫真人尽出所能,若是贫道落败,绝无怨言。”
  莫问闻言苦笑摇头,“贵派祖师对真人着实看重,竟然将仙家所用之物赠以真人。”
  “莫真人所用之物原本亦不属于凡间。”司马牧羊抬手南指山下,“此处不是切磋良处,请真人下山赐教!”
  “天狼毫已经损毁,贫道自忖不敌,只能认输。”莫问探手入怀,取出符盒挑指开启,取出了碎为两半的天狼毫示于司马牧羊。
  司马牧羊见状陡然皱眉,惊诧过后抬手接过了天狼毫,仔细看过,确定天狼毫真的已经损毁。
  “贫道原以为莫真人居于此处真的是为了避世悟道。”司马牧羊将破碎的天狼毫递还莫问。
  莫问接过天狼毫放归符盒,没有答话,司马牧羊的言下之意是他之所以躲在此处不是为了悟道,而是因为失去了天狼毫,没有了倚仗只能在这里躲避。对此他并不想多做解释。
  “贫道既然来到了此处,便不能不战而回,总要与莫真人切磋一番回山之后才能有所交代。”司马牧羊的声音有着些许鄙夷。
  “贫道认输。”莫问摇头说道,果不其然,司马牧羊先前表现出的有礼只是因为对他的天狼毫有所忌惮,在得知他的天狼毫已经损毁之后态度立刻有了改变。不过司马牧羊还算好的,换做他人可能会直接变脸。
  “上清准徒名满天下,上得朝堂,带得兵将,起得内讧,下得辣手,莫真人不战自败,非上清行事之风。”司马牧羊言语之中夹枪带棒。
  莫问闻言再度苦笑,三清道人虽然同气连枝,但彼此各有宗属,上清宗近些年名声大噪,玉清和上清前辈或许不以为意,其门下后辈却难免因妒生恨。
  “若是司马真人执意要战,贫道只能奉陪,只是不知道司马真人是要见生死还是要分胜负,是要用神器白龙尾还是用寻常符笔?”莫问出言问道。
  “贫道无意取你性命,但胜负总要分出,既有神器焉有不用之理?”司马牧羊答道。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司马牧羊并不公平斗法,算不得好人。但司马牧羊只想羞辱他而不想取他性命,故此司马牧羊也算不得坏人。
  莫问点头过后抬手请招,“无需下山,就在此处见胜负,请!”
  司马牧羊也不迟疑,探手入怀取出一青色方盒,此物与存放天狼毫的黑盒大小相仿,只是其样式更加古老。
  “敢问司马真人可认得司马风愂?”莫问问道。
  “司马为晋国国姓,国人姓司马者甚众,贫道并不识得此人,莫真人为何有此一问?”司马牧羊问道。
  “司马风愂与真人皆姓司马,此外司马风愂乃贫道授艺尊长之一,曾传授贫道擒风鬼手和追风鬼步。”话到此处,莫问陡然出手,一旋而回,司马牧羊手中的方盒已然易主。
  “你怎么不守规矩?快把白龙尾还我……”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不离不弃
  司马牧羊高喊的同时急冲上前,试图抢回符盒。
  莫问拿着符盒的右手高抬过肩,司马牧羊见状急忙止步后退,“别扔,别扔。”
  山顶虽然极为寒冷,司马牧羊的额头上却挂满了豆粒大的汗珠,这白龙尾乃师门重宝,而今被莫问抢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莫问本就无心染指白龙尾,见到司马牧羊的这副神情便抬手将符盒扔给了他,“我自忖不敌,甘愿认输,司马真人请下山去吧。”
  司马牧羊没想到莫问会如此轻易的将白龙尾还给他,接过符盒愣在了原地,良久过后方才反应过来,抬臂擦去了额头的冷汗,皱眉思量该如何了结此事。
  “天狼毫乃贫道强书金符移动那处山峰方才崩裂损坏,贫道滞留于此乃是为了陪伴贱内,并非躲灾避祸。”莫问抬手指着西侧的那座山峰冲司马牧羊说道。
  司马牧羊闻言皱眉不语,莫问使用突袭手段抢了他的白龙尾,随后又大度的将白龙尾还给了他,此时他不知是该怨恨莫问的偷袭,还是该感激莫问的大度。就此下山有些憋气,若是再战又有失风度。
  “贫道技不如人,未比先输,已经无颜再战,但沽名钓誉,欺瞒师长之事贫道亦做不得,只好回山向师长如实告之,是就此作罢还是再来比试,由敝派尊长决断。”司马牧羊犹豫良久做出了决定,言罢冲莫问稽首,“莫真人多加珍重,福生无量天尊。”
  “福生无量天尊,司马真人走好。”莫问稽首还礼。
  司马牧羊恨恨的叹了口气,转身向下走去,没走几步又转过身来,“冒昧相问,那送与真人百余灵种之人可是出自南海龙族?”
  “司马真人为何有此一问?”莫问反问。
  “若是贫道未曾看错,那紫叶根苗当是南海仙草紫灯天珠。”司马牧羊抬手指着禁锢里一棵最大的幼苗。
  “司马真人慧眼。”莫问间接承认。
  司马牧羊闻言点了点头,转身想走,但想了想又回身开口,“无龙脉不成国运,无国运不得立国,当今华夏赵,晋,凉,燕,四国龙脉分入东南西北四海,莫真人先前出手相助南海龙族,可是受道君祖师冥授指使要帮助晋国问鼎中原?”
  “此事乃贫道无意为之,与上清祖师无关。”莫问摇头说道。
  司马牧羊闻言微微歪头,转而抬手冲莫问稽了稽首,道声告辞,转身下山。
  “司马真人请留步。”莫问想起一事,出言相留。
  “莫真人有何见教?”司马牧羊回身问道。
  “司马真人乃玉清翘楚,心窍玲珑,天纵之资,不知真人如何看待内丹之道?我道门中人可否行之?”莫问出言问道。
  司马牧羊听得莫问前半句,以为莫问在讥讽他,故此面色有些难看,在听得莫问后半句之后方才知道莫问是真的向他请教。
  司马牧羊沉思良久,最终摇头说道,“内丹乃禽兽之道,人乃万物灵长,岂能舍上之高洁而求下之低贱乎?”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冲司马牧羊抬手道谢,司马牧羊摇了摇头,沮丧的去了。
  司马牧羊走后,莫问回归简陋的住所盘膝而坐,司马牧羊乃玉清宗南斗首徒,说他悟性高绝并不是恭维,此人对于内丹之术的看法应该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能对他的话一味盲从,因为玉清宗的高傲是由来已久的,他们看不起异类,所有跟异类有关的东西都被他们看做是低贱的,包括异类自腹中凝结内丹一事。
  上清宗虽然对异类较为宽仁,骨子里却也低看它们一眼,阿九和黑三当年跪入山门就是佐证,但是如果不参照异类凝结内丹的方法,就失去了唯一的借鉴,没有了借鉴,要创出适合人类修行的内丹法门,就只能独辟蹊径。
  至于司马牧羊所说的四海龙族之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在此之前他只知道龙脉决定国运,并不知道龙脉延入海域的龙族气数会反过来影响陆上各国的气数。不过司马牧羊所说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三清各宗各有所长,上清宗不知道的事情,玉清宗不一定不知道。看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乱的不仅是陆地,连海中都会发生战事,当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随后一段时间莫问没有再度练气,眼下所用的练气法门是建立在外丹术的基础上的,越练越偏,也不能说偏,总之是流于平庸,没有很高的造化。
  阿九心性坚韧,一直在苦苦思索凝丹之道,但最终陷入了死结,那就是异类的内丹是在漫长岁月里自然凝成的,有些类似于玉清宗的守空,这种凝丹方法需要以时间为基础,短则数百年,长则上千年,远远超出了人类阳寿上限。
  进入死结之后,阿九情绪再度开始低落,好在禁锢内的灵物发芽的越来越多,看着灵物的逐渐生长,阿九开始用心照顾,其中几株紫灯天珠长的最快,三月之后便挂上了灯笼一般的紫色花朵,谢花之后长出了一片绿豆大小的果实。禁锢内有了生机,阿九的苦闷逐渐缓解,每日培土照料,很是细心周到。
  这段时间里莫问一直在犹豫,其气海之中存在阴阳两种灵气,但是阴阳二气是完全分离的,他有心将阴阳二气进行接触却心有顾虑,这是现行的练气法门视为禁忌的事情,倘若让阴阳二气接触,就会出现水火相交,轻则体内阴阳出现偏差导致走火入魔,重则阴阳俱灭造成生机断绝。
  哪怕有元神不伤的前提,莫问亦不敢随意尝试,万一走火入魔失去了灵气修为,就无法在这极寒之地生存。破而后立一说确实有之,但破了之后没立的情况更多,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冒险,但总不能盲目的冒险,那是愚蠢的行为。
  到得后来莫问甚至开始怀疑上天将他引至此处到底是不是为了研创内丹修行法门,若是出发的方向是错的,那越努力越坚持就错的越严重,坚持是成事前提,但前提的前提是此事值得坚持。
  斟酌许久,莫问感觉自己没有猜错,外丹术的基础是炼丹,炼丹就免不得采集灵物,道家有万物有灵之说,草木生于世间,经风霜饮雨露,多年生长方才成材,仅仅因为道人有需就采摘取用,此举看似天经地义,实则如同强盗,流于倚强凌弱的末流,真正的大道不能是这种损人利己的路数,应该自天地间直接获取天地灵气,哪能去抢夺霸占别人的东西。
  蕴含灵气的灵物经过炉火熔炼之后可以变成补气丹药,为道人快速补充灵气,这些灵气是阴阳交融的灵气,可以被直接使用,随后一段时间莫问将思考的方向自异类转移到了草木上,推敲草木是如何将天地间的阴阳二气吸于自身的。
  夏天,秋天,冬天,这半年多的时间莫问没有下山,他先前曾经带回了百十斤的干粮,此时每天只进食少许,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坐冥想,虽然木里雪山常年都在下雪,但夏季的温度还是比冬天高上不少,到得冬天,寒风刺骨,莫问自山顶无法栖身,只能躲到石龙子所在的山洞过夜,但白日里还是会回到山顶的狭窄山洞,他可以闭眼,但睁眼之后必须立刻看到阿九,这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阿九所在的禁锢有狻猊内丹,不受酷寒影响,紫灯天珠的果实由绿豆大小长为枣子大小,最终发紫成熟,果实成熟之后阿九兴奋的摘下一捧,蹲身禁锢西侧,将果实推向阵外。
  但阿九的笑容很快凝固了,紫灯天珠的果实被无形屏障反推了回来,未曾送出禁锢。
  莫问于阵外亦感惊讶,斟酌过后很快明白过来,灵物原本生活在灵地,离开了生活的环境虽然可以生长,其灵性却有所减弱,如同龙生九子,虽有龙气,实力却弱于真龙。
  阿九愣神过后瘫坐在地,眼圈泛红,无声哽咽,等待灵物成熟并送给莫问是她半年来一直想做并努力在做的事情,未曾想到得最后莫问竟然拿不到。
  “我要研创内丹法门,灵物与我无甚用处。”莫问急忙传言安慰。
  “紫灯天珠乃火属灵物,可以温中驱寒。”阿九说道,半年时间,莫问已经可以根据阿九的口型看出她在说什么,而阿九亦知道莫问能读懂她的唇语。
  “狻猊内丹有二……”
  莫问话未传完,阿九已经手捏冰字大哭开口,“你还要骗我?若是真有两枚狻猊内丹,阵外岂能滴水成冰?”
  “我已然渡过天劫,不惧寒冷。”莫问急忙刻字传言。
  阿九见字并不回话,只是哭,她被困之时也已经渡过了天劫,却仍然被山上的低温冻伤了手脚,这山顶的低温远不是紫气道人所能耐受的。
  想到莫问自阵外挨冻,阿九心中越发难受,撑地起身,走向嵌有狻猊内丹的石壁。
  莫问见状立刻猜到阿九要将狻猊内丹送出,狻猊内丹若是送出,阵内的所有灵物都会被瞬间冻死,情急之下急忙磕出模中冰字,灌注灵气击向阿九,阿九通过冰字的来势和力道感受到了莫问心中的焦急,恐莫问生气焦急,急忙转身而回,捡起一颗紫灯天珠塞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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