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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姐姐重生了 第78节

  他自幼跟着先生习武,这一鞭子用了十成的力道,若是打在人身上必定落得一个皮开肉绽的结局。
  这一点,阮妤也很清楚。
  远远瞧见那鞭子扬起,阮妤原本冷淡的脸色立时就变了,她松开阮老夫人的手高呼一声“住手!”而后径直朝两人的方向跑去,鹅黄色绣着仙鹤的斗篷因为她的跑动而不住翩跹,那引颈向天的仙鹤也仿佛活了一般,头上珠钗也因晃动发出撞击的清脆声响。
  阮靖驰发起疯来一贯是没人能拦得住的,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霍青行,就想好好把人揍一顿解心头之恨。
  原本霍青行是懒得同他计较的,只想离人远些,可看着向他们跑来的阮妤,平静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怕阮靖驰没轻没重,手里的鞭子胡乱甩到她的身上,原本要侧身躲闪的动作改为伸手抓住那根马鞭,用自己的力道桎梏着阮靖驰不让他再乱动。
  “你?”
  阮靖驰原本愤怒的目光变得不敢置信,他又用力抽了抽,还是没抽动。
  就跟午后在酒楼门前一样。
  可那个时候,他只是一味地以为是自己没使全力的缘故,没想到如今使了十成力道还是被人轻而易举地拿下,这个男人……他眼中暗色越浓,脸色也越发不好。
  偏这个时候,阮妤已经跑到跟前,直接抓着霍青行的手臂问道,“没事吧?”
  看也没看他。
  阮靖驰心里又酸又妒,又见刚刚还冷着脸无视他的男人此时也跟着露出一副温润模样,柔声安抚她说“没事”,他更是气得不行,咬牙道:“他能有什么事!你别被他骗了!”
  这个狗男人一点都不像他表面显露得那么文弱,也只有阮妤这个笨蛋才会觉得他有事!
  霍青行倒是没反驳,垂着眸,看着面露关切和紧张的少女柔声道:“放心,我没事。”
  他把手中紧握的马鞭松开,不想却暴露出了满是伤痕的手。
  他那双手原本最是好看不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可此时那如玉的掌心中却布满了伤痕,他刚才徒手接住马鞭,那上头满是倒刺,一争一用力自然受了伤。
  “你的手……”
  阮妤目光微闪,而后深吸一口气,侧头去看身后的阮靖驰,冷着脸冲人说道:“道歉!”
  “你让我跟他道歉?”阮靖驰目瞪口呆,显然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他打小还没跟人道过谦,就算长安城的那些王孙公子惹急了他,他也照打不误!
  此时他双手环抱胸前,冷眼睇着霍青行,吐出两个字,“做梦!”
  霍青行倒是无所谓他道不道歉,但也不会帮他,他垂眼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女,见她少见愤怒的脸,眼中满是柔和……她在维护他。
  当着她的家人,维护他。
  阮妤也没逼着阮靖驰道歉,她只是冷冷看着他,见他真没有道歉的意思便开了口,“那你可以走了。”
  而后就收回目光,转身拿出帕子替霍青行包扎受伤了的手,这一举动和对比让阮靖驰又气又妒,还欲再说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言嬷嬷扶着阮老夫人过来了。
  “驰儿,你今日过分了,向这位公子道歉。”
  老妇人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却愣是让阮靖驰变了脸,家里他最听祖母的话,可他到底还是太骄傲了,骄傲到依旧不肯轻易低头和服软。他咬着牙,握着马鞭,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小少爷,您就和这位公子道个歉,别惹老夫人和大小姐生气。”言嬷嬷也压着嗓音帮着劝说。
  可阮靖驰听到左一声道歉右一声道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般,他突然抬起头怒吼道:“我不道歉!我为什么要和他道歉?他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和他道歉!”
  他越说越气愤,说到后头,眼睛都红了。
  目光注视着阮妤的身影,可被他看着的人却依旧没有回头,握着马鞭的手青筋迸起,他紧咬着牙,怒声,“阮妤,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了!”说完,他直接无视一众人,转身朝赤电走去,翻身上马后不顾众人阻拦,直接扬起马鞭踢了马肚就往巷子外去。
  阮妤刚包扎完回头就看到阮靖驰头也不回离开的身影,很快,红色的影子被包罗到了黑暗之中,只有声声马蹄在这安静的巷子里响起,却不见人影。
  “快去喊人跟着。”阮老夫人见他跑了又是头疼又是担心,忙嘱咐言嬷嬷。
  言嬷嬷也担心,哎了一声,转身去吩咐。
  因为外头的响动,不少人家都偷偷开了一扇门往外头看,倒是还碍着这里人多和这些人的身份不敢出来。
  阮老夫人和他们点头致歉,“抱歉,我家那不成器的孙儿太过顽劣,吵到诸位了。”
  那些人见她珠光宝气,俨然是有身份的人,却这般客气,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也没吵,我们这里就这样。”而后又合上门进去了。
  等四周人都散了,阮老夫人才看向那个低着头的青衣少年,露出温和慈祥的模样冲人致歉,“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小公子没受伤吧?”说着去看他的手,见上头包扎着的帕子,眼神微怔,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阮妤,见她这会正望着巷子外,便又去吩咐身边的仆妇,“去把我马车里的药盒拿出来。”
  “不用,只是一些小伤。”霍青行忙道。
  “拿着吧。”阮妤这会已收回目光,拧眉道,“大冷天的,你手还要不要写字?”
  她这样说,霍青行便不再反驳,低着头同人道了谢。
  阮老夫人自然说不用,等仆妇拿了药过来,她又嘱咐人怎么用,等人应声后才看向阮妤。
  阮妤便走到阮老夫人身边,低声说,“您先回去吧,那些人必定说服不了阿驰,还是得您看着,没得这一路又闹出什么事。”
  刚刚还冷着脸,这会却又藏不住关心了。
  阮老夫人也是这样想,原本还有满肚子的话要说,这会倒是不好说了,只好抚着阮妤的手,道:“得了空就来看我,你便是不把那边当做家,可我还是你的祖母。”
  “哎。”
  阮妤笑着应了好,亲自扶着阮老夫人朝马车走去,边走边说,“马上就是年关了,这些日子怕是不得空,等过年那会,我就去看您,给您做好吃的。”
  阮老夫人这才满意点头,余光瞥向依旧站在身后的青衣少年。
  那少年站在昏暗处又低着头,看不清他的模样,却依旧能从他挺拔清逸的身形觉出他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的气质,自然,让她关注的却不是这个人,而是阿妤对他的态度。
  她还从未见阿妤这样维护过一个人,更加没有见她对谁这样紧张担忧过。
  就连之恒也没有。
  对阿妤而言,之恒应该算是一个长辈都认可的未婚夫,若是没有这些事,她自然也会嫁给他,做好一个妻子和母亲,但那都是她认为她应该做的……因此如今这一份不同才让她诧异万分。
  这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她拍了拍阮妤的手,哑声,“我先走了。”
  阮妤听到这话,眼眶也立刻跟着红了起来,她轻轻嗯一声,亲自扶着人上了马车,又嘱咐言嬷嬷好生照顾祖母,这才站在一旁目送着马车离去。
  马车启程,仆从皆跟了上去,那一片车帘却始终不曾落下,阮老夫人看着还留在原地的阮妤,朝她挥手,扬声,“外头冷,快进去。”
  少女虽然应着声却始终不曾离开,倒是原先留在后头的青衣少年这会走到了她的身边,似是在低声宽慰她。
  从阮老夫人这个视角看过去恰好能看到他的侧脸。
  顿时。
  如遭雷击一般。
  原本平静温和的脸上此时呈现出错愕、震惊、不敢置信,握着车帘的手也微微发颤,身边的言嬷嬷见她这般模样吓了一跳,忙扶住她的胳膊问,“您没事吧?”
  “那个少年……”阮老夫人伸出微颤的手指指着身后,“你看到了吗?”
  “怎么了?”言嬷嬷往外头看去,可此时马车离那处已有一段距离了,只能瞧见两个站在灯光下的虚小身影,一黄一青,哪里瞧得见面貌?
  第66章 (二更)
  马车缓缓向江陵府驶去, 而马车中,阮老夫人依旧沉默不语,她不自觉捻着手中的佛珠,一下一下, 佛珠因为碰撞而发出沉闷的声响。
  言嬷嬷见她这般模样更是焦心不已, 却也不敢打断她的思绪, 只能目露担忧地坐在一旁, 等着她开口。
  半晌。
  阮老夫人终于开口了, “你还记得明月吗?”
  她的声音又哑又低。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久远了,久远到言嬷嬷一时之间竟有些没能记起来,好一会, 她才讷讷问道:“您是说丹阳郡主?”
  阮老夫人点点头, 她仍捻着手上那串佛珠,没有抬头也没有再开口,就这样静静地垂着眼眸。
  “您怎么突然提起丹阳郡主了?”言嬷嬷面露惊讶,显然十分不解她居然会在此刻提起这个几乎快令众人遗忘的名字。
  阮老夫人却是又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 “刚刚那孩子……”她说到这又停顿了一瞬,而后才道, “让我看到了明月的影子。”即使转瞬即逝, 但那个感觉实在太深刻, 深刻到让她几十年的稳重也在顷刻间轰然崩塌。
  言嬷嬷一听这话就变了脸, “怎么会……”转而又开口劝道:“大千世界,人有相似, 您若不放心, 我便着人去查下?”
  马车中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阮老夫人才摇了摇头,“不用了, 那孩子已经仙逝那么多年,何况那少年又岂会同她有关?估计就如你所说的,人有相似吧。”
  说着便又看向车窗外。
  马车已驶出巷子,进入官道,两侧群山叠峦,疏影横斜,隐隐能听见呼啸的风声和鸟鸣声,她就看着这月色铺染下的大地,喃喃道:“那孩子若还活着,如今也该有三十三了,她从前最是活泼烂漫不过。”
  “我总说她长不大。”
  “未想,她真是还没到长大的的年纪就没了。”
  言嬷嬷听到这话也不禁感到有些难过,丹阳郡主从小就在他们王府长大,当初老太爷还在的时候,他们全家还都留在长安城,那会老夫人没了自己的孩子,整日郁郁寡欢,看什么都没劲,丹阳郡主便时常过来陪着老夫人,她长得钟灵毓秀跟观音大士前的童子似的,又爱笑,谁都喜欢她。
  只要她来,老夫人的心情总会格外好。
  那会老夫人还说要亲眼看着她出嫁,哪想到……
  ……
  阮家门前。
  马车已经走了,阮妤却还不肯离开,她站在原地注视着那早就没有车马的小巷,月色和灯笼打在她的身上,在这冷寂的冬日,她的身影看起来格外的孤独和萧条。
  霍青行知她难过不舍,便陪着她站在原处,不曾去打扰她,只是悄悄侧过身,替她挡住这凛冽的寒风。
  最后还是阮妤先收回目光,她本想回家,余光却瞥见身后的霍青行,眼睫微微一颤,她看起来有些惊讶,“你怎么还在?”她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霍青行闻言抿了下唇,看着她未开口。
  阮妤倒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有事找自己,一边去看他的手,见那用帕子包扎的手掌并没有浸出血,心下稍安,又看着他问,“你刚刚是来找我的?”
  霍青行的确是来找阮妤的。
  他刚刚在家听到隔壁的动静,只当阮妤是要跟着他们回去了,一时间竟跟失了神似的走了出来,明明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但脚步就是不由自主地往外走。
  结果自然是被阮靖驰不由分说地拦住了。
  “你不会……”阮妤看着他,拿手托起自己的下巴,一脸狐疑地打量着霍青行。
  霍青行被她这样看着,竟觉得脊背微僵,以为她察觉出自己藏于心底不为人知的心思,就连声音都微微收紧起来,“什么?”
  直到耳旁传来一句“霍青行,你不会以为我要离开吧?”
  他心中放松之余,又有些遗憾,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着若是她真的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会怎么样,可他终究还是不敢赌……只有无所畏惧的赌徒才能放开手去赌。
  因为他们从不怕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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