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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节

  俏媚眼做给瞎子。赵端轻声嗤笑一下,说道:“没错,你我说白了也不过是道长身边的丫鬟僮子,端菜都是本分。请绿云仙子今日尽一尽本分吧。”
  炉子里火烧得很旺,此时蒸笼里最下面的一笼粉蒸肉已经全部熟了,赵端恶劣的端给绿云一碗刚从笼中取出来的肉。
  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就算是四郎,都觉得这货有点像男版的某嬷嬷。
  绿云嫩白的小手一下子被他硬塞过来的汤碗烫的通红,她不由得露出一个柔弱而隐忍的笑容,说道:“观音奴,你不要让我为难。师祖叫你过去伺候呢,你偏偏跑得不见人。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赵公子。你也是赵家公子,他也是赵家公子,这辈分可真是没法算清。可是赵公子……和你我的身份都不同,你明知道……明知道……”
  说道这里,又欲诉还休,似乎在等人来问。可有味斋的众妖怪都围在四郎身边,等着吃他新做出来的粉蒸肉,对赵家公子什么的半点兴趣都没有。
  要说绿云还真是好涵养,有味斋这群山野村夫这样给她难堪,她也并没有甩脸子走人,反而还依旧保持着柔美的声线,自顾自说道:“我知道观音奴你从前是大家公子,不比我们这些苦出身的人儿,可是人都得认命。我们现在生活,已经比世上大部分人好多了。是不是,小弟弟。”说着,她微笑着问刚把所有蒸肉碗端出来的四郎,柔弱又坚强的样子十分惹人怜惜。
  “这……”四郎觉得这女子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他想了想,自己对赵端的遭遇了解不多,就息事宁人的点点头。
  绿云接着问他:“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去山里啊。”
  四郎觉得今日自己不点头她是不会罢休的,反正这种法术一破,两个道士也活不了多久,到时候自己的确要去迦楞山清理门户,便再次点点头。
  绿云终于满意了,感觉能够在师祖面前交差,便打算离开这个又小又热的厨房。临走时她又看一眼赵端,招呼道:“你也快点啊,仙长等着你去前头侍候呢。”
  赵端精心整理着自己面前的菜盘,爱答不理地说:“知道了,我随后就来。”
  绿云这才袅袅婷婷地端着两碗菜走出去了。
  ☆、164·雪花肉28
  又过了几日,时序就进入了农历二月间,尽管路边还有尚未消融的残雪,但是已经有清新的小风吹着新生的嫩绿草叶,细雨般飘飞到镇民的身上。
  天还没亮,后门有人轻叩柴扉,正在地里拾掇菜苗的四郎挽着裤脚,戴着防露水的大斗笠跑去开了门。二哥提着个大篮子,慢悠悠跟在他后面。
  门外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长的比女孩子还要漂亮许多,说话声也细细的,他的肩头站着一只羽毛很华丽的小鸟。这几日都是他来给有味斋送肉。四郎已经和他熟识了。聊天时少年自言叫檀奴,是刘达家里雇的伙计,四郎看看他那双半点茧子都没有的小嫩手,以及他肩头那只古里古怪的鸟儿,不置可否的岔开了话题。
  “檀奴,今日又是你来送肉?”四郎递过去买肉的钱,把一块拾掇干净的雪花肉接过来放进篮子里。
  檀奴微微一笑,轻轻安抚着肩膀上的鸟儿,答道:“我替刘大哥来的。铺子上生意很忙。”说着他顿了顿,又问:“赵家公子这几日可还好?”
  四郎不知道他和赵家公子有什么过往,总之除开第一次被九头怪鸟吓跑之外。此后每次檀奴过来送肉,一见到四郎,都必定要向他打听那位赵家公子的事情。四郎把自己知道的一一告诉他,他还犹自不满足,非要拉着四郎仔细叮嘱些赵家公子的喜好和禁忌才肯离去。那副殷切缱绻的模样,若不是四郎知道雪花肉的真相,又看穿那位赵大公子色中饿鬼的本质,还真会以为二人是生死与共,相爱至深却被迫分离的爱侣呢。
  这次也一样,四郎又与他说了几句话,檀奴看了看天色,便满意地告辞离去,很快就消失在轻薄的晨雾里。
  自从那日来过之后,似乎对四郎做的饭菜极满意,接连几日道士和赵大少都常来。有时候还带着些模样傲慢,仆从如云的山外贵客来这里尝鲜。
  只要他们来,四郎多半会在附近的街头巷尾发现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干瘦沉默,像个不引人注目的影子,灰色的僧袍风尘仆仆地一闪而过。与此同时,有味斋的后门必然提前有人给送上一块雪花肉。
  这一日太阳落山以后,有味斋门口又停了好几辆华丽的马车,门口大李树下还拴着两头乌黑油亮的大毛驴。
  镇日常有贵客降临,有味斋里盘旋不去的食物香味简直浓郁到叫走过的路人都垂涎三尺。
  后厨里传出来的香气,伴随着雅间里传出来的靡靡之声,混合着弥散开来,几乎能够唤醒任何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秘欲望。因此,自从四郎醒来后,有味斋的生意终于一扫颓唐,在道长等一众贵人的引领之下,一日日变得客流如云起来。
  此时已过饭点,大堂里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几个闲人坐在那里,头碰头一起嘀嘀咕咕,眼神互相示意着瞟向雅间。四郎走过去上菜的时候,听见他们在谈论赵家的事。
  隐隐听到一个耳熟的名字,四郎就站定脚步听了一阵。
  原来是赵家一个娈童,恰好也叫檀奴的,因为嫉妒赵大公子和别的娈童恩爱,便狠毒到想要放火和这位赵大公子一起殉情。
  最后虽然没成功,但是赵家却被烧掉了大半。好在赵家豪富,也不在乎这个。赵家公子心软,又是个多情公子,就没有继续追究,反而厚葬了这个已经葬身火海的娈童。
  说起来,这件事就在四郎初初醒来那几日发生的。
  也是孽缘,那日赵家公子因为心爱的娈童死去,心情很差出来闲逛,便对神功初成,还不会收敛魅力的四郎因一捆韭菜结缘,一见钟情之下找恰好在店中的殿下买人,被殿下派人揍了一顿黑拳之后,只得向自己干爹求助。这才引得两位道士下山,来有味斋自寻死路。。
  呆行者极不引人注目的坐在偏僻的角落,存在感低的吓人,几乎像是一根柱子。四郎听完客人的闲聊经过他身边,走了几步,又倒回来和老和尚打招呼。
  “五十年不见,大师别来无恙。”大约是店里的伙计都围着雅间里的贵客转,呆行者面前的盘子空空如也,四郎看他瘦到只剩个骨架一样,便转头吩咐一个小伙计去端一盘椿芽清拌的豆腐,几个素包子上桌。
  这几日两个道士每次来,总要点不少素菜。他两个人虽然胃口大,到底没有饕餮那样大的肚子,点一桌素馔,不过是每种尝一下味道,余者便都动都没动。所以,有味斋的厨房这几日便常常备着些素菜果子之类的吃食。
  “尝尝我做的这些素食,连油都用的是素油,极清淡的。”四郎转头笑着对隐在阴影里的呆行者说道。
  呆行者双手合十,接过豆腐和素包子,只说:“谢施主布施。若有烈酒,也请打一碗上来。”修了许多年的闭口禅,行者的声音像一条干涸的河流。
  走得近了,四郎发现这疯疯癫癫的老和尚面前的盘子里散落着几点肉末,旁边一个大葫芦里还装着劣质的黄酒。看上去的确很像个酒肉假和尚。
  四郎很诧异地问:“大师,不是说出家人不能食荤腥,也不可饮酒吗?”
  不食肉腥是为了不杀生,这还说得通,前几日道士又说什么‘食五辛之物会熏跑菩萨及诸般护法善神,引来饿鬼魔王’,叫四郎长了见识。
  自那以后,有味斋里听见道士说法的镇民便四处宣扬,害得这几日镇上长势正好的新韭都没人要,全烂在了路边地头里。
  呆行者不甚在意地说:“茹不茹素,戒不戒酒,只看修到什么阶段。如果你不在乎就算了;如果你很在乎,就不要吃了。修行总不如修心。”
  四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虽然没什么慧根,也从未读过经书,可“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坐”这种前世几乎脍炙人口的偈语还是有所耳闻的。
  再说,他在幻境中也听陆天机讲过,修士中的天才的确有许多都是疯癫的,这种疯癫全是修行成就极高的体现。因为没有了分别心,外相上便垢净如一,在世人眼中,就成了疯子。此时见呆行者行事大方舒展,心里便收起小觑之心,暗暗猜测若干年前河滩上的黑瘦小孩,如今恐怕是真有些功夫。
  “大师今非昔比,如今也是圆融了。”四郎低声发了句感概,想起赵端和水生这五十年的遭际,心里有点闷闷的感觉。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不知五十年前旧事究竟如何?”
  须发皆花的呆行者似乎愣了半晌,然后才有些恍惚般,近似喃喃自语地说:“要证灵山时,灵山离我五千里,不证灵山时,灵山就在我心中。
  五十年前,两个道士看中我的生辰八字,问我愿不愿借一些东西给赵员外。赵员外是哥哥的父亲,我当然是愿意的。
  于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里,我和那个被招来做童养媳的女童一起由管家偷偷带去后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我晕晕沉沉的,什么都不知道,等醒过来之后,就到了一个寺庙里。哥哥吩咐我在庙里老实呆着,不许回家。现在想来,恐怕是哥哥救了我一命。
  后来庙里的祖师爷看我有慧根,便收我为徒。可是哥哥却说修禅要六根清净,为了不影响我修法,要离了寺庙家去。
  我那时年纪小,粘人的很,就跑着追他,他生了气,说是我修为圆满后再见面。
  我在庙里很害怕,每天晚上都偷偷的哭,可是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努力的修行,练功,但是就算拼尽全力,依旧离圆满十万八千里。
  后来,就听说哥哥不见了……”
  这些话说的没头没尾,四郎知道大和尚的过去,连蒙带猜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明白之后却更加的难过——五十年前是赵世杰要借阴寿,怪不得大张旗鼓的收养义子,又给义子精心挑选了童养媳。
  莫非是因为赵端跑去打断法术,所以赵世杰终于还是死了吗?
  呆行者继续自言自语:“出家人本不该有这些挂念的。执念都是障碍,只是我本就愚鲁,遇见执念也唯有化解而不敢避开……四处奔忙也是修行。此番前来,倒也不单单为了结这段尘缘,更是为破灭魔障。”
  四郎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和尚究竟想要干嘛,就顺着他的目光往雅间看了看,那里有一张人脸一闪而过,是赵端,他似乎听到了行者这番话,脸上满是凄然之色,等四郎仔细看时,却又是一张满不在乎的笑颜。伺候着胖道士吃咸金枣,一粒一粒又一粒。
  “那是赵端吧。过了五十年,他虽然气质有所改变,可是容貌却并没怎么变化啊。”
  直到赵端的面孔隐去,呆行者才回过神来,像是给四郎解释,更像是继续喃喃自语道:“那是傀儡锁魂术。道门中的败类用采生折割之法,获取活人魂魄后以秘法炼制而成。平时可以用来淫乐,还可以派去控制凡间有权有势之人,盗取他们的运势。”话还没说完,有味斋门口又停了一辆马车,车夫先一步跳将下来。
  四郎听到车里一个男声急切地催促家奴:“已经有人来了,不知道究竟是哪家。快去快去,就回禀仙长,说我答应他们的条件,只希望也能和致停兄一样,拥有一个带来好运的仙奴。”接着,又有几辆朴素的马车在有味斋门口停了下来,原先那些马车的主人也都走了下来。
  这些人互相之间似乎都认识,一见面就小声交谈起来。
  四郎尖着耳朵,光明正大的偷听。才知道这些人之所以愿意倒向皇甫这孙子那一边,都是因为这一方能够提供最大的好处给他们。
  而所谓的好处就是两个道士做的仙奴。可是区区娈宠,若是只靠美貌和床上技巧,怎么可能打动这群最最现实的老油条的心呢?
  原来迦楞山出品的这种仙奴不仅美貌可人,而且每次与他们行完房事之后,主人的运道都会变得特别好,简直是心想事成。因此,这些人自然对迦楞山上的道观趋之若鹜,对皇甫皇孙言听计从。只是这种法术却又有一个他们并不知晓的弊端。
  “看,又是一群急着耗尽自己一生运道的。”呆行者长叹一声,在那群仆人往雅间行去时,低声提醒道。可惜这样婉曲的警告并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
  “去去去,哪里来的乞丐。好狗不挡道,懂么?”一个家奴对着这脏兮兮的臭和尚骂骂咧咧。
  等这群人横冲直撞的离开之后,四郎低声问呆行者:“没用的,别个要送死,拦也拦不住。阻止道士继续害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杀了他们。不过,在道士死之前,还必须破了他们的邪术,放那些仙奴自由。大师,你知道这邪门的法术有法可破吗?”
  呆行者点点头:“万物相生相克。每种东西都有特定制约它的事物,每种妖物都有天敌存在。这种相克之物未必多么厉害或珍惜,大多只是几样平凡之物汇聚在一起罢了。法术也是一样。”
  四郎默默思索片刻,便笑嘻嘻地说:“两位仙长似乎对您托在娘娘庙中售卖的咸金枣十分中意,这几日每来必要叫上一碟凉果。”
  呆行者一直注视着雅间,直到完全看不见赵端的身影之后,才回头对四郎说:“哦,他们喜欢那就好。那坛咸金枣是我费了很大功夫做出来的。极补益,寻常人是消受不起的。只是若要发挥全部功效,还需要再加香草和龙肉两样作为辅助之物。这两样东西也不难寻,有味斋里想必早就备得有。只是如何调配还要费些思量。”
  四郎愣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他点头说:“大师放心吧。香草和龙肉都有。不过这一坛已经快吃完了,不知效果如何。”
  四郎得陆天机教导百年,陆爹怕儿子吃亏,不仅教导光明堂皇的玄门正宗,更是把天下间各种邪术一一教导给儿子。大有让儿子以毒攻毒的意思。因此,对于道士所行的摄魂术,四郎也略有耳闻。所谓香草和龙肉,听起来稀奇古怪,也不过是香菜和野猪肉的隐语而已。。
  呆行者点点头,闭上眼睛默默出神,半晌才说:“也对,那些生魂不仅能替道长做事,更是他们的保命符,所以道士一直在饮食上头很注意。不过,胡老板手艺好……今日纵然不成,却也无妨,几十年我都等了,倒不急在这一两天。至于咸金枣,我那里准备了很多,明日再唤徒儿与你送一坛来便是。”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又停了几辆马车,赵家公子带着等在门口的几位相貌堂堂,主人样的男子走进来。这些男人神情傲慢的四处打量有味斋,脚下迈着方步,一看就是久居人上之人。
  四郎见客人来了,就不再和呆行者闲话,转身带着这些男人进去雅间。
  走了没几步,就看到灰鼠精匆匆忙忙跑过来,咋咋呼呼请四郎快点去雅间。说掌柜得罪了仙长,在雅间里起了些争执。
  虽然说是要放手让四郎做事,可是自从二哥出来后,便坚决的阻止了道士们想要靠近四郎的任何举动。因此这几日雅间里的客人便全都是槐大招呼,传菜摆放碗碟等一应事宜,皆有客人带来的仆从接手,并不用有味斋里的活计。
  两个道士不知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十分谨慎,就是有味斋做的菜,也要派些信得过的随从去后院厨房,全程监督着做出来才行。
  “槐大一贯稳重,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客人吵起来?”四郎一边走一边暗中询问灰鼠精。
  灰鼠精缩着脖子回答道:“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异想天开地,指望着槐大哥松口,送小主人您去山上修道吗?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话间,二妖跨上台阶,来到几位客人专属的雅间门口。
  四郎听到槐大带着些愤懑的声音透过屏风传了出来:“两位仙长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与仙长相交的大人也都位高权重。而有味斋不过一家小小的食肆,哪里敢在诸位面前放肆呢?可我这侄儿一来实在呆蠢,入不得贵人的眼,二来又是我家中独子,实在不能舍了他去修道啊。”
  胖道士和他磨了这么多日,见他依旧软硬不吃,终于没了耐心,冷笑道:“你今日舍不得家中娇儿,只怕日后这孩子命途被毁,一生难得欢颜。”
  “仙长这是什么意思?”槐大呼的一下抬起头,目光锐利的盯着胖道士看。
  胖道士一声怪笑,说道:“什么意思?就是说你侄儿恐怕有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受尽屈辱早衰而亡的祸患。”
  “道长这是在威胁我?”
  虽然是在演戏,可这一刻,槐大是真的生气了。若四郎不是大有身份来历的,这道士讨不到人,还真的就做得出将人家中搞得妻离子散的事情出来。
  “好了,好了,犯不着和他们置气。”瘦道士劝阻了要出手惩治槐大的师兄,皱着眉说:“哦,是独子啊。那的确是难办。罢了,既然掌柜看不上咱们迦楞山,也不必多说,只是没缘分吧。”
  似乎也听到外面来了今日自己要拉拢的贵客,道士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屋中再次传出弦乐之声。
  四郎这才敲了敲门,等到允许后,垂首领着几位客人鱼贯而入。
  一进雅间,四郎就被那种奢华的排场惊呆了。
  如今雅间已经与道士们初来那日大不相同。
  墙壁上裱糊着当世的名家笔迹,湘妃竹做的帘子垂在门口,雅间正中摆着香榧木制成的几桌。桌子上摆放的古玉器,铜器,瓷器琳琅满目,简直让人看花了眼睛。此外,还有放置象牙筷子的箸床,为酒杯注水的水注,此外,酒盏,茶杯,纸扇,用棕榈叶制成的拂尘之类的物件,样样都极其精致。
  每位客人一进门,就有一位妖媚的少男少女迎上前,侍候着落座。
  绿云在屋中弹琴,赵端陪伴在胖道士身边。此时的赵端与他平日的模样全然不同,流转目光飞送媚眼,亲切地柔声细语。忽而与其他男孩嬉戏欢笑,忽而低声地合着琴声唱《浣纱记》,浅酌低吟间,极尽妖冶放荡的样子。
  而客人们用手打着拍子,也是色授魂与的模样。
  四郎在一旁不敢吱声,走进去默默的站在槐大身边,和他一起低头敛衽,侍立在侧。
  因为刚才槐大毫无余地的拒绝了胖道士的提议,所以两位仙长一时也不搭理他们,只转头兴致勃勃地与身边的客人讨论桌上的菜色,任这叔侄两个尴尬地站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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