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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当然,身为统治阶级的一员,他的这种反感也许有些虚伪可笑吧。但他自觉算是个狂士,打心底同情寒门,平民,甚至同情奴仆和流民,蔑视士族和王侯,向来对上位者缺乏起码的尊敬,因为实在看不出那些人哪里值得他尊敬。
  “寒心?隰县出来的小宗庶子如今也敢对大宗的嫡脉大喊大叫了,礼崩乐坏,无法无天,这才叫人寒心呢……”朱道晖冷笑道。“你爹当年为了娶我四姑婆家的庶女,把自己已经怀孕的宠妾在生产后弄死,后来事情闹得太大,不得不避居到隰县去的事,你是忘记了还是装作不知道?”这也是他禁止妹妹和朱天赐来往的原因,不是因为朱天赐家世不显,更因为他是庶子,而且父亲曾经做过一些不太体面的事情。
  “不,你错了。第一,我没忘记过。”朱天赐很平静的说。“第二,我娘是正妻不是宠妾。只是族中逼迫我爹休妻另娶而已。”
  两个人的声音其实并不大,除了刚开始那一碗汤泼的引人注目之外,此后两个人都是压低了声音在对话,估计有些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
  大堂中的旅客重新吃喝起来。虽然这里的饭菜让道晖公子发了很大的脾气,可是其他旅人对于有口热汤热菜已经很满意了。一碗猪头肉,几样农家菜,再来一壶热酒,醉的梦里不知身是客,暂且忘记烦恼,便能够在一路凄惶的旅程中偷来片刻欢愉。
  四郎也没兴趣听人家的家族密事,只是苏道士却示意他认真听两位朱公子的谈话。四郎如今还在道童见习期,一听便宜师傅有令,只好支起耳朵专心听。
  自从习练道士教他的《参同契》一来,别的效果还没有出现,四郎原本就异于常人的五感越发的灵敏了。只要用心,他几乎能听到大堂里每个人的谈话声,道士还常常用各种方法训练他的五感。
  这会儿又听了几句,四郎忽然想到朱员外家里那段公案——镇宅的桃树和树下十六七岁、完全没有腐朽的女尸。怪不得朱员外对自己儿子是那种愧疚又讨好的态度,还说什么当时一念之差之类的话。
  对于那个案子的些许疑惑也许很快就能解开了,四郎听得越发认真,若不是此间凡人很多,他恨不得能化出自己的狐狸耳朵来强化听力!
  “逼迫?”朱道晖继续嘲讽自家不体面的远房亲戚:“聘则为妻奔是妾,你母亲是妻是妾你难道不清楚吗?当年那首桃花诗作为风流韵事流传一时,从此你娘就被称为桃花姬,可惜啊可惜,听说长的倒十分貌美,就是品行不端,放荡轻浮。”
  带着一点漫不经心,朱道晖欣赏一般的看着对面朱天赐的一直平淡的表情有了波动,继续用那种含糊的懒散语调说道:“呵,桃花娇媚,但是没有品行;桃花姬美貌,总归是淫奔无耻。”想一想,又补充一句:“要靠出卖自己的女人来获得家族谅解,敢做不敢当,你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朱道晖这么一说,四郎就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件事啊。那的确是十多年前在汴京中轰动一时的风流韵事,故事很老套,就像是所有的才子佳人一样:
  士族在郊外庄园举行诗会,有个士族子弟喝酒后误入一片桃林中,他一边欣赏美丽的桃花一边寻找灵感。走的累了到处找水喝,后来顺理成章的遇到一个美貌民女。那个姑娘姿容美好的像是枝头怒放的桃花。于是青年男女眉目传情、心心相印。士族公子回去后就写了一首流传甚广的桃花诗。可是他的家族自然不允许;两人在一起……
  汴京城中的这段韵事的结局十分唯美:这个桃花姬因为相思成疾死去了,男子找到她的坟墓,对着她的墓碑又写下一首桃花诗后,黯然神伤的飘然而去。
  故事里的结局唯美而忧伤,因为女子死去了,所以并没有任何不合礼法的事情发生,十分符合当时社会的道德和审美。
  可是谁知道现实中却是另外一个极为不堪的俗套结局呢?
  贵族青年和平民女子私奔,然后男人后悔了。这个时代对浪子回头的容忍度很高,于是男人为迎娶士族贵女而杀死了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担心恋人的魂魄会作祟,还请来高人将其镇压在桃花树下。然后被自己和桃花姬生下来的独生子发现,用了心机请来高人救出母亲。
  一想到最后桃花姬被朱员外埋在两个人定情的花树下,用生生世世替他镇宅来回报那段虚幻的恋情,四郎心里就很同情这个女人。他是现代人,并不觉得少男少女的一见钟情是多大的过错。如论如何,这样的结局都太过于惨烈。
  当然,四郎也得承认,在一个地方就要遵守哪里的规矩,对于那些礼教挑战者而言,生活就像是一场赌博,桃花姬为了少女时的粉红梦幻赌上了一生,然后输了生生世世。
  这样的故事未免太过现实和残忍,所以汴京城里才会流传着另一个被美化后的结局吧。年少时的痴情,原本就该在最烂漫浓烈时戛然而止。唯有如此,才不会让最初那些纯真和热烈在现实的风霜中一点点消磨,最后只余下赤裸裸的丑陋人心。
  桃花姬和士族公子的唯美传说,就像是春夜的一场梦。在传说里自然是凄美而典雅的,但终究与现实无关。
  不过桃花姬的儿子——朱天赐的确算个不同寻常的人物。他不是多好,也不是多坏,就是举动和相同时代相同身份的人有些格格不入,这种不同几乎叫四郎怀疑他也是穿越的。但是经过交谈和观察,显然四郎想多了,任何时代都会产生那么几个癫狂无状的怪胎。
  听了道晖公子对自己母亲的诋毁和轻蔑,朱天赐并没有如其所愿的感到羞愧,反而十分冷淡的点了点头:“嗯,最后一句还算是人话。我爹的确不是东西,所以他遭了报应。汴京朱家也不是东西,所以也遭了报应。听说你父兄都被流民杀死了?呵呵,高贵的朱家人原来也会流血,我还以为你们是天上的神仙呢。”
  这句话戳疼了朱道晖公子那颗骄傲而又敏感的心,于是他立马提高声音反击道:“我们朱家就算败落了,也比你这样的东西强上一百倍。你和你那个愚蠢而又轻浮的娘亲一样,不,你甚至还不如你娘的眼光和心机,连我玩烂了的货色也上赶着献殷勤!要不要我给你讲一讲这条公狗给他的主人们带来的乐趣啊?”
  朱道晖很是知道怎么往人心上最疼的地方捅,他似乎喜爱这样揭去别人的伤疤,再撒上一把盐,仿佛这么做能给他带来安慰和力量。
  那个一直低着头跪在旁边的侍卫听到这里,浑身一震,抬头看了朱道晖一眼,几乎不敢相信心中如谪仙一般高贵温柔的小公子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渐渐熄灭了。
  朱天赐冷笑着还要大开嘲讽技能,可是他忽然瞟到身边侍卫苍白的像个水鬼一样的脸色。朱道晖拿他家中的事情出来讲,他自然是无所谓,反正桃花树已经被他雇来的和尚弄倒了,老畜生也死在流民之中,他不怕人指指点点。
  可是,他明白那种被扒了衣服送到大庭广众之下受人点评的滋味。他自己是习惯了,却不忍心让袁廿七这外强中干的家伙也受到这种羞辱。因为他知道,朱家的公子们绝对做得出比这个恶劣十倍的事情,因为他们根本不认为地位在他们之下的人也是人,也会痛苦,或者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不在意而已?
  朱天赐终究没再继续争论下去,拉着那个用白麻布捂住烫伤的侍卫转身离去。
  这一回朱道晖没有阻拦,他自觉赢回了脸面,找到了逃亡中丢失的优越感,于是继续坐下来,若无其事地开始吃饭。这回就不抱怨饭菜不合口味了,反正抱怨了也没人会理他。
  大堂中继续响起悲凉哀婉的二胡声。
  因为朱道晖最后一段话提高了嗓音,旁边的几桌客人都听见了,此时四郎就听到他们在低声谈论刚才听到的那段家族逸闻。
  一个客人笑着说:“说起世家大族,有名的就是崔卢王顾,还有西边的陆阀和北边的宇文阀,什么时候出来了一个朱氏?”
  旁边有人很认真地反驳他:“兄台此言差也,朱氏也是有的,只是以前不过南边的一个小族,巴结着陆阀过活,谁知道后头竟然有了拥立之功,取吴兴沈氏而代之。”
  除了这样正经讨论的,大部分人还是对刚才的香艳段子更感兴趣。
  “想不到大家族里的侍卫还有暖床的功能呢?”有个长了小胡子的矮小行商露出猥琐的笑容。
  他的同伴皱着眉头:“那侍卫看上去倒像个真男人。这样羞辱身边出生入死的侍卫,这些士族公子也是自作孽。”
  行商露出一个色眯眯的表情:“看着是真男人,怎知道上了床不会变成小骚货?不知道主人家愿不愿意割爱,我倒是愿意出百两黄金,买一个回来尝尝鲜。”
  一个白头老翁听了有些不忿:“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士族成天把心思花在怎么做贱人身上,怪不得会被区区流民撵的四处逃命!”
  旁边一个读书人模样的男人接口道:“世家大族里这样的事情也不出奇,我还见过把人玩死了的呢。反正这些侍卫都是从小就被家族捡来养大,如同养一条狗一样。依我看,没有世家养育他们成人又教会各种本领,说不定早就死在哪处阴沟里头了。你打骂自己捡回家的野狗还需要理由?再说了,世家若没有对奴仆生杀予夺的权利,没有这样纸醉金迷的排场,那就不是世家了。大丈夫生当如此!”
  四郎听了他们的议论,心里说不出来的腻味。挟了几筷子牛蒡匆匆扒完饭便离开大堂。
  这家分茶铺子坐落在江州城外,以前是个茶棚,现在的老板娘接手后扩建成栈房。说是客栈吧,其实也就是一溜儿的茅草和原木搭出来的;说是落脚的茶棚吧,人家也有一个后院供客人留宿。
  因为开在大道旁,这段时间来投宿的行人不少,后院房屋一时有些紧张。
  四郎和苏夔来的晚了点,只剩下大通铺还有两个空位。吃完晚饭,两人一起去后院。
  说是大通铺,也不是人挨着人,而是一排简易的床铺,那几个先来的客人,占住了进出比较方便的床位,也就是靠门前的几张铺。
  四郎和苏夔后来,只得住到房间最里面的那两个铺位上,苏道士把四郎让到靠墙的铺位,自己在外面放好行李。刚准备盘膝打坐,就听到四郎用传音入密对他说道:“师傅,师傅,你能听见吗?”这孩子纯粹把传音入密当成电话使了……
  “说了不要叫我师傅。”苏道士被他弄得没法入定,冷声回应道。
  “好吧,道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四郎从善如流,十分听话。“那个朱天赐公子是不是装病?”
  道长点头:“我一去就看出来了。朱家干净的很,朱天赐身上也没有妖邪侵扰。估计他不知从哪里听来他娘爹的事情,又发现了他娘被他爹用来镇宅了,所以一直装病,想要让他爹请来高人。高人多了,总有发现不对的那一个,就能把他娘救出来了。”
  “可……可是……”四郎还是觉得有哪里想不通“他不会直接告诉他爹吗?”按照朱员外对儿子的宠爱程度,也许会答应下来?
  “你怎么知道朱天赐没有提出来过呢?”苏道士似笑非笑的说。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就是桃花树倒了之后呢?”四郎带着希望问道,也许可怜的桃花姬还能够重入轮回,喝碗孟婆汤,就能洗尽前尘往事。
  “上次给你桃花酥的就是桃花姬。别的人看不见她,只有你才能看见,所以拜托你给她儿子送东西。她被桃树镇了许多年,早就错过了轮回,变成地缚灵,估计弄死朱员外后会徘徊在那座老房子里,不到百年后就会消散吧。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后来了。”似乎对四郎的没完没了的蠢问题失去了耐心,道士果断的中止了话题。“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四郎心里有点难过,也许桃花姬当初私奔的确不对,可纵然她是个虚荣蠢笨的女人,也不该得到这样的下场啊。想到桃花姬亲手做给儿子的践行礼物,而自己居然没有亲手送到朱天赐手里!四郎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太太太对不起那位夫人了。t t
  四郎不高兴,就躲被窝默默的想念着精分殿下。【殿下现在在做什么呢?】
  千里之外的陶二刚把手从宋道士的胸腔里伸出来,从他看到那个长的和四郎一模一样的傀儡开始,就想要这么做了。只是这只老鼠是很会躲藏的,居然躲到了这样隐蔽的地方。倒花了他一番功夫才找到。
  杀完人,陶二顺手把宋道士的魂魄收集起来,相信那一个醒过来后,会很乐意再和他好好谈谈。
  “查到了吗?”自从醒过来后发现四郎不见了,陶二越发的惜字如金,整天面瘫着思念自家小狐狸敏感的耳朵,雪白的皮毛,粉红的菊花以及可爱的小丁丁,但是他这么想的时候,面上总是十分严肃正直,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他在考虑什么大事情呢。
  “还没有,似乎有人故意引开我们的注意,上次发现的踪迹后来都证明是别人伪造的。”青溪有些忐忑的跪在地上
  “嗯。继续查苏夔。”陶二哥简洁有力的指示道,然后沉默着拿出一块雪白的鲛绡,拭去刚才沾上的血迹:他不希望四郎看到满手血腥的自己。四郎只会认识那个忠实,可靠的陶二哥,所以他们都需要养成良好的善后习惯。跳跃的火光映照在饕餮的脸上,让他的表情显出刀锋般的冷酷来。
  四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屋子里都是些糙汉子,味道不太好闻,但逃难的人哪里能够讲究那么多?白日历走了一天的路,一上床就呼呼大睡。因为劳累疲乏,许多人还打呼噜说梦话。
  【二哥就从来不打呼噜。】四郎有些骄傲的想着,完全忽略了二哥从来只是陪睡这一事实。
  滚来滚去实在睡不着,四郎只好在心里默默记诵苏道士这段时间教他的《参同契》口诀。苏道士就像个最可恶的语文老师那样,在没有讲课文之前就要四郎先背诵下来
  【没有理解的背诵是不科学的。】虽然在心里吐槽,不过为了“变成一个强大的男人后华丽回归恋人身旁”这个的梦想,四郎还是很努力的背着口诀。在背了一段时间后,四郎就将其当做催眠术了——没办法,一背口诀就秒睡。
  今天睡不着,想着明天还要赶路,于是四郎开始背诵早就滚瓜烂熟的经文。
  也许真是书背百遍,其意自现。当他像往常一样背完一遍时,就恍恍惚惚的进入了一种奇特的境界里。
  当他背到“天地日月人之理,并无差矣”时,五感变得空灵起来,然后四郎听到了春风拂过路边的桃花树,花瓣飘落在溪水里的声音,再往远处探去,还能听到江城外小孤山下的湖泊涨潮的声音,潮声越过空旷的堤岸和嫩黄的柳条,在他耳边回响。
  当背到“若人悟天地阴阳升降之理,自知心肾有交合之处”的时候,他好像又回到了自己体内,看到一个小光球在转啊转啊。小光球不断的移动,四郎想要捉住它,反而跟着光球不知不觉跑了一遍小周天。
  这时,他似乎毫无阻碍的学会了前段时间道士交给他的导引术。
  苏夔感到自己身边人的气息忽然微弱起来,从打坐中醒过来一查看,不由得又气又笑。
  气的是四郎这个傻大胆,一声不吭就自己进入了内视的境界,也不怕走火入魔。
  笑的是四郎傻人有傻福,没有刻意去钻研,反而与道家“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的理念不谋而合。
  这样的机缘可遇不可求,苏夔并没有出言惊醒他。
  四郎跟着光球跑遍体内七宫,就有些累了,眼看没指望捉住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他就顺其自然的表示不玩了。
  心念方动,四郎瞬间从内视境界退了出来。
  这时候,四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好像在练某种神功的样子?然后他有脑洞大开的幻想:如果他的感知范围越来越大,是不是就能跨越地域的阻隔和精分殿下或者陶二哥神交呢?怀着这样美好的愿望,修炼的很辛苦【?】的四郎一头扎进了梦乡。
  睡着之前,他模模糊糊的想到:刚才从外头收回神魂时,我好想无意中目击了一个犯罪现场?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然后四郎就很不负责任的睡着了。
  ☆、60·糖石子1
  静夜寂寂,天边一轮残月。
  初春的天气,地上下了层薄薄的白霜。一排马蹄印记夹杂着路人的足迹蔓延向远处的小树林。
  林中槲树发了新芽,但冬天里干巴巴的老叶依旧掉落在林间小路上,踩上去有种奇怪的松软;桃树开了新花,在月光下看不出粉,反而显出一种晶莹剔透的苍白来。
  【可是这样美丽的夜色,就算附庸风雅也好过打打杀杀,偏偏有人要煞风景。】四郎在心里叹气。
  小树林里,朱道晖带着一群家仆,骑着马,点着火把围住了两个人。
  朱天赐和袁廿七被绳子捆在树干上。朱道晖看着他们,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给我打!”
  “主子,你误会了。天赐少爷不过是陪属下出来散散心而已,我们并不是要私逃!主子要打要罚,属下并不敢有丝毫怨言。”
  朱天赐的脸在火光中显得有些扭曲:“不是私逃?那就是私奔了。不是朱成大来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我朱氏一族训练出来的侍卫这么大脾气,被主子骂一顿居然就敢背主私逃!”
  那个侍卫还想说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朱天赐忽然说道:“袁大哥,别说了,不过是白费口舌。他想打我们一顿不需要理由,只是因为他高兴。”
  朱道晖冷笑一声:“真是一对苦命鸳鸯,给我狠狠地打。”
  很快两人就被抽的奄奄一息。
  袁廿七可能以前还受过什么伤,此时被身上的老伤口都裂开来,他似乎晕迷了过去。朱天赐看他似乎快不行了,终于忍不住说了软话:“道晖,你一定要这样吗?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私逃的。我的作为让你不高兴,我给你道歉,行了吧?再打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
  谁知朱道晖听了他的道歉,似乎更加生气。那个侍卫的脸被他晚饭时的一碗热汤烫的红肿,此时眼睛就包着纱布,朱道晖像是忽然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居然试探着用鞭子的手柄去捅侍卫的眼睛……
  尽管此事和四郎无关,但他生平并无喜欢看人施虐受虐的癖好,对朱道晖那点破事更是毫无兴趣,连八卦一下的兴致都欠奉,于是飞快的收回了神识。
  结果神识刚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又看到一个幽魂一般的白衣女子悄悄徘徊在后门边,似乎在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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